“將軍，村莊裡沒人了。我們已經徹底搜查過了，漏網的沙匪也已經伏法。我們出來已有六個時辰了。該回去了。”一少尉巡視一圈後，來對大街上領隊的騎著一匹火紅色戰馬的人來報。“嗯，傳令，全軍回營。”隻見回話的將軍身著銀色輕甲，容顏如玉，身姿如鬆。那張完全張開的臉褪去青澀，就像玫瑰終於綻放，雨後陽光傾灑水麵。太過攝人心魄，又溫潤的恰到好處。他手裡握著一把寒光閃爍的銀色長劍，正是大燕開國建朝第一劍——斬月。燕國傳承三代，在滅了當年第一大國朔月而建。這把劍砍了不知多少天潢貴胄的腦袋。如今到了莫慕茗的手上。“是。”鐵血營素來安靜高效，他們此時正處在村莊的正中央，正當他們已經整隊完畢，正要如來時悄無聲息撤退，突然，一聲長嘯劃破長空，如一顆火星掉進油桶，徹底打翻了村莊的死寂。天邊殘陽如血。鐵血營未來得及驚訝，立馬條件反射拉弓上箭，迅速凝成保護圈圍著莫慕茗。兩名勘察兵出列警惕地向著哨聲響起的地方走去。還沒走一半，腳底下驀地伸出四隻手，青筋暴起，蒼白尖銳。硬拉著兩位探查兵使勁往下拽。那兩隻手的力氣實在不像人，拖牛跑的力氣都使上了，兩位探查兵猝不及防，被拽了一個大馬趴，不過反應及時，立馬抽出腿上綁的匕首向著兩隻爪子砍去。“哢嚓——”跟削蘿卜似的，兩隻雞爪竟然斷了。斷了其實很正常，哪個人爪雞爪豬蹄被砍一刀不斷。可這隻爪子斷的太邪門了，手腕斷了，一滴血也沒流出，兩隻爪子還不要錢的硬拉著人家小年輕的褲子往下拽。那十指脫離了手腕，竟然還有自己的意識，此時竟然順著褲腿往上爬！眼看著一步步就要爬到小年輕關鍵部位了，兩位士兵在吃了一驚又被活活惡心一頓後終於記起拿起匕首把兩隻揩油的爪子挑開了。那四隻爪子被挑到了地上還在到處亂爬試圖吃豆腐，“刷——”四隻袖中箭射出，正好定住了那四隻不要臉的爪子，好像人家身為爪子，本來就沒有臉。“快回來！後隊變前隊，立馬撤退，快！注意腳下！”莫慕茗收回射箭的手，立馬下令。全軍被這嚇人的爪子狠狠驚了一下，顧不上想其他，立馬回撤這鬨鬼的村莊。可是來不及了，命運不會眷戀任何想要活命的人。地下爆出成千上百隻人手，青筋暴起，蒼白尖銳。拽著哪隻人腿馬腿就往下拉。一時間，剛剛以安靜高效著稱的鐵血營人仰馬翻，馬嘶鳴聲，人尖叫聲。破土而出的不在是人手，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這已經不能稱為人了。應該叫活死人。這些人，全部都是這個村莊的人，本來他們隻是北燕邊境上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山旮裡默默活著的人，早出晚歸，茶米油鹽計算著生計。直到前兩日一群蠻人闖進來，燒殺掠奪，毀了他們幾代人積累的家業，奪走他們在世道艱難求存的命。建設需要千年萬年，而毀滅，隻需一瞬間。這就是人世間亙古不變最可怕的規則。這些男女老少，破破爛爛，有的活著時連隻雞都沒殺過。死後把自己作為武器的手伸向了同胞。活死人行動緩慢，無奈力大無窮，而且砍了身上的任何部位都等同於把一個人分成了兩個，需要同時應付各種肢體的攻擊。而被指甲抓過的或者被咬的地方，立馬會泛出青紫色，不一會兒毒素就蔓延到其他地方，毒素爬過的地方僵硬疼痛。另這群一貫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的鐵血精兵苦不堪言。“全軍回營，不要戀戰，快！”莫慕茗一邊斬殺著圍攻的活死人，一邊留意陷入死戰的士兵，不停射出袖中箭幫一把，就算他自己再怎麼英勇，也捉襟見肘。斷了手的兩個女活死人披頭散發齜牙咧嘴，繼續圍攻著和大部隊脫離的兩個小勘察兵。那兩個小年輕雙拳難敵四手，活死人太多了，砍了一個又一個，還是被一堆亂七八糟的肢體包圍著，沒有人能來救援，他們最終全身黑紫，四分五裂。這一隊鐵血精兵不過二三十人，成千上百的包圍戰，一個個身心俱疲，苦苦抵擋，不剩十來人。莫慕茗再不能分心管其他幾人，火雲臨危不亂，踩著同伴鋪就的血路逃出這個村莊，士兵拚死護衛，一行人騎馬奔在前頭，身後跟著烏壓壓一大片活死人，開膛破肚，斷腿斷手，血、腦漿、腸子流了一地。眼看著出口近在眼前，一聲長嘯，昭示著噩夢還未結束。十隻閃電般黑影迅速包圍，蠻人露麵了。“雪海玫瑰，運氣真是不錯，竟然逮到了中原的雪海玫瑰！”“這回看老大怎麼說。還不賞我們幾個女人玩玩兒。”“你腦袋都長在下半身了嗎！天天就想著女人。我得讓老大給我錢，媽的，這次手氣臭又他媽輸了！”“嘿，你們是光想著賭和女人了嗎！這可是雪海玫瑰，你們竟然覺得雪海玫瑰是女人和錢能等同嗎？”“.......”這群二百五看來是標準的四肢發達腦袋塞狗屎了。“誰給你們的狗膽，竟然覺得能抓住我？”莫慕茗忽然輕輕笑了，如羅刹以刀刃血，手腕一翻，震掉斬月劍上的鮮血，冷冽寒光反射著殘陽紅光，他抬手，劍尖正指前方這堆不長眼的，“誰先來送死，嗯？你們老大？”“你、你死到臨頭還笑什麼，我們，我們老大就在旁邊，殺你還不用他出手，看到了嗎？你身後的那群活死人，就是我們老大操控的，他隻要一點蘭螢草，就能製造一大片活死人！”“哦？那我倒要看看你們老大是哪路貨色，藏頭露尾，把你們一群宵小鼠輩派來送死，是長的醜不能見人嗎？“老大，有人說你長的醜！”“竟然有人說我們老大醜，他以為他長得........他長得是真好看啊”“對啊，這世上誰能比雪海玫瑰長的還好看？”“可老大長的不醜啊！”得，這群不長腦袋的貨色還是長了一點眼力見兒的。身後活死人已經包圍過來，前方強敵環伺。莫慕茗不再廢話，劍尖一抖，直接挑開了說的最凶的蠻人。“彭！”一個活生生的人瞬間爆裂，鮮血染了一地。莫慕茗眼也不眨，拇指拭掉臉頰上的血。蠻人見狀，終於回到狀態上了。手持彎刀，詭異的輕功使剛剛經曆過血戰的鐵血營顧此失彼。可是莫慕茗像是地獄浴血而來的邪神，眼寒如刀，斬月劍下，亡魂無數。可是這群腦袋踩狗屎的四肢不是一般發達。他們配合極為熟練，佯攻，偷襲，手段極其刁鑽。活死人群已經趕到，而且......這一次，活死人群裡，衝在最前麵的，赫然是方才死去的鐵血營同伴！作為初生者，鐵血死屍力大無窮，速度快如閃電。昔日一起以天為廬地為蓋的同伴剛剛為了保護自己而犧牲，轉眼間就對自己痛下殺手。任憑鐵血營再鐵血無情，也下不了手。那位年輕的勘察小兵向著一位鐵血營同胞伸出手，身邊還跟著斷手的姑娘。死神降臨的瞬間，這位平凡的小兵卻選擇緊閉雙眼，如何也對昨耶才在一起喝酒打鬨的今日成了活死人的同胞下不了手。死亡一直不來，小兵睜開眼，發現勘察兵腦袋上正洞穿了一隻袖中箭。小兵下意識地望去莫慕茗的方向。“鄭凡，戰場逃兵。如何處置。回去領罰。現在，拿好你的武器。”莫慕茗一眼未看趴在地上的鄭凡，手中斬月劍一下也沒有停止揮動。那一瞬間，鄭凡眼裡的莫慕茗和記憶中那背光負手而立的人奇妙的重合了，雖然那個人永遠乾淨無暇，沒有這樣全身都是鮮血灰塵。鄭凡再無猶豫，一劍砍掉了另一個勘察兵的腦袋。鐵血精英再怎麼傳奇，也不是真正的神兵天降。血肉身軀終是難敵人間活鬼。當鐵血營從三十人精隊到隻剩三人時，莫慕茗心想，難道我就在這結束了嗎？以前一直想過戰死沙場是自己最後的結局。可是真的到來，我不想死啊。一聲長嘯響起，活死人群停止攻擊。蠻人也停了下來。“搞什麼啊，就要抓到雪海玫瑰啦！”“笨蛋，老大讓我們活抓你忘了嗎！”“靠，老子從來沒有砍過他好嘛！是你們一直朝他身上砍的！”“彆吵了！老大讓你們閉嘴就閉嘴！”莫慕茗三人終於能喘口氣，他輕輕道:“閣下還不現身嗎？”“雪海玫瑰，果然百聞不如一見。真人更是漂亮！”這聲音男女莫辨，莫慕茗神情一凝，猛地把斬月劍刺向身後。“哈哈哈，人俊，功夫更是俊！”一道黑影驀地從莫慕茗身後閃過，掠向遠處。“閣下果然是耗子頭兒，這藏頭露尾的本事才是真的俊。”隻見出現在眼前的人，一身黑衣包裹全身，頭發，臉都沒有漏出來。莫慕茗:“......”這不跟黎雯那貨一樣嘛！難道這些邊疆人都有把自己辦成大壞人的傳統？“雪海玫瑰，你也彆再硬撐了，我廢了多大的功夫，可為你專門專門設了今天的這場局，現在你還不乖乖落在我的手裡了？”“那我可真的多謝閣下了。為了我一人，竟然讓這個村莊所有人陪葬。閣下廢的功夫，我見識到了。”“哈哈，這些螻蟻的賤命算什麼，一點蘭螢草而已，雖然難得，不過和雪海玫瑰相比，這世上還有什麼珍貴的東西！”“我燕國之人，哪一個是賤命？”“是是是，對雪海玫瑰，燕國人人都是親人，所以我才用燕國之人對付你啊。這樣也不會讓你瞧不起的蠻人臟了你的身啊。”“好了好了，不要廢話了，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等救援，可是這荒山野嶺，我早已截斷了所有的路，你就認命吧！”黑衣人笑嘻嘻說著，話語一轉，“你們幾個，把另外兩個殺了。雪海玫瑰就留給我吧。”鄭凡心裡一緊，緊握手裡的劍，不動聲色的把莫慕茗護在身後。而莫慕茗卻扔了手裡的斬月劍，一把把鄭凡和另一鐵血精英拉到身後。道：“我跟你走，不過他們兩個，也必須和我一起。你把他們兩個殺了有什麼用，不如留著，日後製成活死人，更如你所願。”黑衣人眼珠轉了轉，似乎覺得這個提議不錯，道:“好吧好吧，我知道雪海玫瑰最重義氣，這兩個人就留給你了，這可是你欠我的私情哦，一定要還的。你們幾個還愣著乾什麼，把他們綁起來啊。”那幾個蠻人看著乖乖受縛的莫慕茗，眼睛一亮一亮的，跟守財奴看到了一大堆金山似的。拿出隨身帶的繩子，把莫慕茗和另外兩人綁了，黑衣人吹了聲口哨，跳到了莫慕茗身邊，親自扶著他的俘虜。莫慕茗輕輕掃了一眼黑衣人，便目視前方。這個黑衣人個頭很矮，骨架也很小，仔細回味他的話，雖然全程說話流氓調調，可聲音似乎細了些。身後一大群活死人蹦蹦噠噠，趕集似的一窩蜂懵懵懂懂跟著走。有奶就是娘，這山村裡的人這輩子沒出過大山，如今成了能擰巴擰巴的屍體了，反倒跟著把他們變成這幅鬼樣子的人出了他們耕作多年的家鄉。“老大，這不對啊，我們又不是去打劫，跟著這麼一大群人做什麼？”“是啊，你看這一大群死人跟著，到了夜裡怪瘮得慌的。”“而且他們走的這麼慢，我們得啥時候才能回去啊。”“是啊，是啊。”其餘人附和道。黑衣人回頭和活死人群大眼瞪小眼片刻。活死人一歪頭:：“.......嘛？”黑衣人：“.......”黑衣人隨意一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現在你們就，全體攻擊你身邊人，活活撕碎，一個也不留。最後一個自己把腦袋砍了。”話音剛落，肢體橫飛，血雨漫天。一顆腦袋從混戰中滾到了莫慕茗腳下，那是他的貼身副手，方才為他擋住了身後伸來的鬼爪而成了活死人。此刻他的腦袋在地上晃了晃，眼珠子亂轉，好像感應到了什麼，居然看向了莫慕茗。嘴角勾起僵硬的微笑，眼睛永遠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