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這幾天也沒餓著,可是見了烤鴨立即狼吞虎咽起來,滿手滿嘴都是油,周允辭倒了一杯茶遞給他,沈皓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覺得自己的吃相有些難看,就著周允辭的手喝了茶又大口啃起來。周允辭就在一旁看著,時不時給他倒杯茶。直等他吃完。沈皓抹了抹嘴,看見一旁周允辭全程耐心地看著他,他又上床背對他們躺著。言下之意,小爺我吃飽了,你們退安吧。周允辭也不在意,站起來倒:“吃飽就出去走走,不要隻躺著。我過兩天再來看你。這是給你買的衣服。試試合不合身。”周允辭也不耽擱,直接離去。沈皓躺在床上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這才翻身下床,抖開新衣服看。沈皓想,他有多久沒有穿過新衣服了?又有多久沒人這麼關心他了?這個四殿下,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能從我身上圖到什麼。周允珩握著那隻印著兵部官印的箭,聽著劉尚書的彙報,在劉尚書三遍問完:“殿下,是否立即追查陳騫?”後才道:“劉大人,何大人,你們定要弄清楚,為何陳騫要在昭和門外刺殺皇子。”何季暢一頓,道:“是,二殿下。臣自當捉拿陳騫歸案,以護皇室威嚴。”陳恭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他離開太學院,依舊如往常,去賭坊玩去了。這天他手氣完全不似以前,賭大開大,賭小開小。幾乎全贏,興奮地一下子玩到了子時。他的上衣不知哪去了,一臉興奮地踩在凳子上,瞪著開盤——“大!”“哎呦,恭喜陳公子了。又贏了。”“陳公子今日手氣怎麼這麼好。”“陳公子啊,你可彆在這和小人較真了,,你是兵部尚書的公子,家大業大,小人這樣一路輸下去,連褲子都要賠進去了。”陳恭完全不在意周圍的吆喝聲,胡亂碼著賭桌上的錢,指著開盤手道:“再來,再來!小爺我今天非要讓他把褲子給我脫了!”開盤手又在搖骰子:“買定離手,買定離手!”所有人都在跟著陳恭下,對麵的人愁眉苦臉,就要把褲子脫了。“少爺,少爺。”一個家丁模樣的人跑進來,滿頭虛汗,氣喘籲籲。他拉著還在賭桌上的陳恭就往門外拽:“我的少爺,不好了,家裡出事了,你趕快回去吧!”陳恭被他拽著,嘴裡喊道:“你拉我做什麼,我手氣好著呢,哎呀我錢還沒拿呢!......輕點,我衣服,衣服——下次,下次還來,一定要你把褲子脫了!”三更半夜,陳家上下一片亮堂,滿園肅然。“聖旨到——陳騫接旨。”前後不過六天,昭和門皇子遇刺案,已落下帷幕。又過兩日,燕京外官道,三萬重甲鎮北軍浩浩蕩蕩開往西北,皇帝率領文武百官親自送行,三杯濁酒敬天地,敬鎮北侯,敬大燕。今日太學院特地休沐一天,淩旋和楚爾站在圍觀的北燕百姓中,看著肅殺的鎮北軍硬生生使得繁華的燕京一片肅然。那是北燕的神,北燕的信仰,北燕無堅不摧的矛與盾。黎雯依舊一身黑紗包裹著頭發和臉,隻漏出深邃漆黑的眼睛,站在人群末尾。沈皓在小院裡等了周允辭兩天,前天周允辭給他拿了皇宮裡的衣裳和吃食後說後天過來看他,可是已經過去一天了,人還沒來。沈皓不高興了,想周允辭要是來,一定要把他關在門外一會兒.......不能太久,萬一他下次不給我帶吃的怎麼辦?“登——登——登——”敲門聲響起,沈皓立即跳下床鞋也沒穿上去開門。門打開,何季暢維持著敲門的姿勢站在門外。沈皓立馬要關上門,可是何季暢一隻腳已經踏進來了,他道:“前段時間腿剛被我打傷,現在就能下地亂跑了?這幾日四殿下照顧你不錯嘛,都養的白白胖胖了。”沈皓見自說自話已經進來門坐在凳子上給自己倒茶的人。氣就不打一處來。“那個皇子竟然出賣我!你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何季暢不管站在門口氣鼓鼓的人,自顧自喝著茶,道:“一開始就是我拜托四皇子救你的,怎麼算出賣你?我們要不是好東西,早在你那天在皇宮裡偷東西不小心混進了刺客一撥裡,就沒命了。”沈皓道:“就算我死,那也不關你事!不用你假惺惺。”何季暢輕笑道:“我假惺惺?要是我不管你,你從一開始去兵部尚書陳家偷東西就已經被禦林軍抓住了。話說你偷東西竟然不好好看看,竟然再偷三殿下書的時候把皇後寫給陳騫的信也順手偷出來了。要不是途中遇到了鄭凡,你恐怕現在已經不能站在這裡跟我犟了。話說一本破書,也值得你如此勞心勞肺?”沈皓惡狠狠道:“那又怎樣,你又沒少利用我,你要的東西,除了這次三皇子寢宮裡的,我哪次沒給你拿回來?”何季暢道:“你傷剛好,莫動了氣對身子不好,腿傷更要好好養著,可不能就這麼瘸了。去,床上躺著。”說著,對床的方向一揚下巴。沈皓依舊不動,何季暢玩味的看著他,收起了笑容,歎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沒想過傷你。以後就在裡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之前,我不會再給你什麼任務了。”沈皓道:“姓何的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你手下!雖然在我被家裡趕出去之後是你救了我,可不代表著我就把你當成我恩人看待!”何季暢道:“我可不敢指望做你恩人,你這個養不熟的小狼崽,不要反咬我一口就謝天謝地了。”沈皓盯著他,真像隨時要撲過來咬一口。何季暢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像是要回去了。路過他時,揉了他一把頭發,道:“小孩兒,彆在這跟我耍脾氣,我脾氣你是沒見識過,有你哭的時候。”何季暢收回手,道:“不過我真要替四殿下謝謝你眼神不好,偷回來那封信,可真是救了他一命啊。你就好好在這裡住下去吧,你可是四殿下救命恩人啊。”何季暢出了門,又回頭對依舊站在原位的沈皓道:“你這脾氣可真得跟鄭凡好好學學,早晚吃虧。不過你要是改不了,就改不了吧。大不了我就在這裡關你一輩子。”淩旋看著莫慕茗,笑的特彆開懷。周允辭站在一旁,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她竟然沒問問我傷好了沒!聽到莫慕茗要遲走幾天,竟然一直圍著他轉。楚爾受不了的把淩旋拉到身後,對莫慕茗欠身道:“小侯爺,我家這位公主實在有些賣相不佳,您湊合看不下去就不看了吧。”褚夜闌想,你家公主確實賣相不佳,不過這兩位還都看的如此認真,話說你家公主是不是眼瘸真的沒有發現我家殿下已經要紮小人了嗎?褚夜闌上前道:“楚姑娘,多謝你的藥,我的傷已經好了。”周允辭、莫慕茗和淩旋齊刷刷的一起看向他。褚夜闌:“......”楚爾尷尬道:“將軍不用客氣,這是我應做的。”她又轉向周允辭道:“四殿下的傷如何了?”周允辭道:“姑娘的醫術果然精湛,那些經常受姑娘救治的百姓也有幸了。”楚爾道:“治病救人本就是醫者本份,多謝四殿下誇獎。”周允辭又轉身對莫慕茗道:“慕茗,既然你要一月後在去北疆,中秋時你便不能和老侯爺與姑母一起了,不如我們幾人中秋晚上一起上街去看花燈?”莫慕茗、褚夜闌、楚爾、淩旋又一起齊刷刷看向周允辭。周允辭:“......”莫慕茗道:“殿下傷剛好......真是好興致。那中秋晚上我帶兩壇子桂花酒,一起去湖畔賞月放花燈?”淩旋道:“好啊,算是為你踐行了,不過,四殿下這次剛出事,一切小心為上。”周允辭詫異的看著淩旋,淩旋卻彆過腦袋,耳垂有些莫名的紅了。莫慕茗笑笑道:“我留下來,就是為了保護四殿下,夜闌傷也未好,你們都應小心才是。”楚爾道:“無妨,我會帶藥酒來,不過四殿下和褚將軍的安全,還是拜托小侯爺了。”如此,眾人便特彆期待到中秋一輪圓月下,逛街賞花燈,湖畔燃燈品桂花酒。周允辭和褚夜闌往東,回皇宮,莫慕茗向北,回侯府。楚爾和淩旋往西,回小院。周允辭想,她真的關心我嗎?為什麼,我總不能自然和她說句話呢?褚夜闌想,楚姑娘的帕子還在我這那,這幾日換藥也未給她,什麼時候還她呢?淩旋拉了拉楚爾的袖子,小聲問道:“他的傷到底如何了?”楚爾道:“未傷及筋骨,再換三次藥,臂力就恢複了。”淩旋莫名道:“不是刺中胸口嗎?怎麼胳膊也受傷了?哦!你說的是夜闌吧。”楚爾回頭看她:“哦,你說的是四殿下。他的傷的確嚇人,雖然隻是皮肉傷,但傷口實在太深,是要留疤了,不過這不重要,四殿下雖然身體底子好,但我看他脈象,有些陳年舊病,應是以前受傷未調理好,留了病根。”淩旋驚道:“他是皇子,怎麼會一直有病在身!這是怎麼留了病根,北燕的太醫都未發現嗎?”楚爾道:“你忘了四殿下的身世了?他平安活到現在,已經是因為他皇子的身份了。”淩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黯淡......原來,原來,他竟然和我一樣,不,他怎麼和我一樣?楚爾看見淩旋的臉色,立馬道:“你彆想太多,北燕的形勢我們不明,現在我們和北燕牽扯未深,隻要做好我們本分事,一切靜觀其變才好。彆忘了,我們來北燕的目的。”淩旋心道,早晚的,隻要我們身在燕京,早晚要卷入這場皇室洪流中,這就是我在北燕的目的啊。如果找到他,護他一世安穩,我便沒什麼留戀了。莫慕茗慢騰騰的走著,跨進鎮北侯府氣派的大門,他往校場走去,現在校場隻剩下這次受傷的幾人,等傷好了和他一並去北疆。幾人見莫慕茗來,未行禮沒問候,依舊在訓練。莫慕茗搭弓上箭,一箭又一箭,箭無虛發。直到筋疲力儘,才收手。周允諾剛從福寧宮出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他突然不想回隻有他一人都寢宮了,已經宮禁,去找二哥不方便,那就去找允辭吧,監督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就不用要用功讀書,好好休息才是。周允雪在自己的宮殿,反複想著周允辭的話,想到莫慕茗陽光般奪目的身姿,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她的少女心事剛萌芽,還未開花,就被她四皇兄無情扼殺了。李木兮一臉羞澀得想,明日見了四殿下,一定要和他說些話,準備的東西要送到他手上才是。李廷也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一直想著那天在大廳拉著整個李家踏上周允辭這條破船是否是對的。如果自己不那麼衝動,可是......哎。隻有鄭凡,因為當值了一天,累的什麼也不想,挨上枕頭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