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沾衣醒來時,下意識地轉了個身,一抬眼,就發現陸景閒也睜著眼睛看自己。“我一醒來就想找你,你也是剛醒嗎?”她問。“嗯。”陸景閒點頭。“好神奇啊。”兩個人咯咯在被窩裡笑成一團。在晨光中,陸景閒看她的眼裡全是笑意。“沾衣,這一刻,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他摸著她的臉,輕輕道。鄭沾衣也笑,覺得幸福都要滿出來了。兩個人在鄭沾衣家中待了好幾天。白天一起做飯逛展,鄭沾衣拉著陸景閒給他拍了好幾套“傳到微博上就能火”的照片,陸景閒則用精湛的廚藝刷新了鄭沾衣對日常生活的認知。他們一起逛商場買衣服,店員用羨慕而憧憬的目光看這一對極般配的人。陸景閒帶鄭沾衣去自己家中吃了頓飯,飯後陸母與鄭沾衣溜進書房,從莎士比亞聊到哈特。陸景閒父親在客廳裡養花,陸景閒在廚房準備各種下午茶小點心。晚上回到陸景閒那套大房子裡,帶著三葉和仙子,一邊看電影一邊擼貓。從精神到生活,他們不斷帶給彼此驚喜,也進一步確認對方就是最想要的那個人。當然,晚上陸景閒也會在臥室的大床上,在鄭沾衣書房的地毯上一遍又一遍確認自己想要她。巧的是,放假的第三天開始下雪。他們就在陸景閒的小彆墅一樓屋簷下坐著,一邊燒地暖一邊喝酒聊天。看了一天的雪,酒不醉人人自醉。臨近春節,鄭沾衣要回老家過年。兩人熱戀中的人實在舍不得就此分開,陸景閒乾脆提出鄭沾衣在自己家過年。“不行,我是家裡獨生女,我父母想我。”鄭沾衣父母都是縣城裡的公務員,隻有一個寶貝女兒,如今他們年事已高,鄭沾衣很想回家。“那我過完年去看你。”陸景閒拉著鄭沾衣的手,“我也要見你父母。”“好想結婚啊。”聞言,鄭沾衣看著窗外紛楊的雪花,感慨道。陸景閒眸光一暗。結婚意味著責任,意味著他們今生今生都會在一起,都是彼此最重要的那個人。他多麼期待啊,隻是現在陸家在大優的股份還有一些問題,他會儘快把這件事解決。鄭沾衣仰著頭看雪花。陸景閒看見她好看的側臉,忍不住親了上去。臨彆那天,陸景閒送鄭沾衣去車站。她拉了一個大箱子,裡麵裝的都是給父母的禮物,一路上,鄭沾衣還吐槽:“CPB的神仙水搶完了,隻能下次給我媽帶了。”陸景閒默默把這話記住心裡。高鐵站外,雪積得深。“景閒,要記得想我。”陸景閒今日著一身白棉服,顯得孩子氣了些,一雙明亮的眼裡儘是情意。鄭沾衣即將進站,在門口朝他揮手。“沾衣。”忽然,他大跨步走上來,一把拎過她手中的箱子,往售票處走去。“哎呀人家要被你寵壞了。”鄭沾衣忍不住吐槽。他是要陪她坐到家,再獨自返回嗎?那太寂寞了,她不願他這樣。鄭沾衣跟在身後走了兩步,撒嬌:“不可以這樣寵女朋友的,嗯哼。”陸景閒回過頭來,笑著看她:“真的?”“我想你。”鄭沾衣果斷道:“如果我自己坐這趟車,隻會想你更多。”陸景閒輕輕笑了,將箱子交到她手裡:“那,我就不送你了,年後見。我希望……這是我們不一起過的最後一個春節。”“我也是。”鄭沾衣比了個心,眨了眨眼溜進車站。人海茫茫,陸景閒一直追逐著那個窈窕身影不見,才捂了捂心口,一臉無可奈何。他以前明明不是個這麼寵的人的,最近真的是,太膩了。得有空找張黎唱個歌去,順便找個同學把CPB給她代購來呀。“媽媽,我上車了。”上了高鐵,找到座位,鄭沾衣掏出手機給媽媽打了電話。鄭沾衣媽媽是位播音員,聲音帶著一股溫柔堅韌。“好,快點回來,今年談朋友了沒啊?嗯?”兩個人開起玩笑。鄭沾衣的婚姻大事一直是她操心的,眼看女兒這麼優秀,卻一直到二十八歲還單身。“媽。”想起陸景閒,鄭沾衣聲音裡都帶了笑意。“回來說,讓你爸去車站接你。他今天又出去喝酒去了,我得打個電話問問。”“得,您們商量,女兒恭候。”鄭沾衣爸爸年輕的時候是個浪子,愛喝酒,經常去酒友家一邊喝酒一邊寫詩。那個小縣城文藝氛圍還蠻濃厚的,一個小圈子裡的人其樂融融。但兩個人自結婚後關係就一直很好,她爸爸雖然浪漫理想,骨子裡卻忠誠善良,而鄭沾衣媽媽是個全方位顧家的人,將裡裡外外打點得一塵不染。對於女兒的教育問題,則完全是按鄭沾衣爸爸那一套,多讀書,想學什麼專業就學什麼。能在這樣的家庭中成長,鄭沾衣感到很幸運。一轉眼到了春節,汪晴也回家過年。鄭沾衣打了個電話把人約出來,兩個人在上學時常去的一家奶茶店見麵。多日不見,汪晴整個人瘦了不少,隻是皮膚依舊白皙,一雙眼炯炯地一眨一眨。她穿著短款羽絨服、皮褲高跟鞋,畫了亮片眼影,整個人閃閃發光。得知她與陸景閒在一起後,汪晴開心地吸了一大口奶昔:“我就說,你倆真是命定的緣分,簡直太棒啦!”“是嗎?當時我認識李逸時,你好像也是這樣說的。”“哎,不是,李逸師兄吧,他各方麵都很好,但是陸景閒更適合你。因為李逸師兄是和你一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但陸景閒又溫暖又堅定,你不覺得這樣的人更適合共度一生嗎?而且他真的很愛你,很大膽地追求你。羨慕死啦。”汪晴分析了一堆,花癡道。給她一番話說得很受用,鄭沾衣眯起眼,是啊,陸景閒是那個最適合她的人,無可替代。“江明對你還不好?羨慕個鬼。”聞言,汪晴神色卻黯淡了一下,她默默吸了口奶茶道:“我們已經分手了。”迎著鄭沾衣肅穆的神色,她又小聲道:“我發現,我好想有點喜歡陸正南了……”“什麼?”鄭沾衣又是不可思議又是覺得驚奇。迎著她的目光,汪晴終於吐露了以前不曾說出口的一切。那天,汪晴與江明在一起後不久,因為一件小事汪晴朝江明大發脾氣,江明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小心翼翼討好,這令汪晴心裡很不安且憋悶。晚上,她一個人去夜店買醉。然後就出了事。她身邊坐著陸正南,兩個人拚酒,陸正南先醉了。汪晴其實心裡比較難受,比他稍微清醒一點,二人相互扶持著走進房間。然而,那間房是夜店裡特殊的房,有針孔攝像頭裝在屋頂。陸正南與夜店老板熟,服務生以為他要搞事情便沒有阻攔。乾柴烈火,他們進房間自然做了一些事。而陸正南在這方麵精力不是一般的好,第二天汪晴才清醒過來,她感到愧疚又生氣,就此斷了與陸正南的聯係。陸正南一生忙於事業,雖然有錢又帥,但接觸的女孩很少,尤其像汪晴這樣本性不羈的女子,居然因此惦記上了她。而後便是一係列的追求計劃,軟磨硬泡,甚至用錄像做威脅,終於使得汪晴與本來就不愛的江明分手。得知她家庭的情況後,陸正南派人明裡暗裡關照了汪晴母親好幾回,給她買了房子,透露自己是汪晴男朋友。汪晴母親打電話問起,一方麵對於陸正南的慷慨多金感到開心,一方麵又擔心女兒是不是沒談什麼正當感情。汪晴隻得與陸正南一起回了趟家,打消了母親的疑慮。陸正南平時十分聽話,但在大事上殺伐決斷,絕不給汪晴反擊的機會。縱橫多年,汪晴是覺得自己沒有精力也沒有心力與陸正南唱反調了。一次次的針對中,她也漸漸感到陸正南的吸引力。上次與鄭沾衣喝酒,已是她心防即將卸下,又軟弱又無助。回去後,兩個人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沾衣,我上次說借錢,其實是……”汪晴小聲道。“沒事。”聽完這一切,鄭沾衣有種奇妙的感覺。汪晴和陸正南,的確挺般配,她也衷心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能遇到一個真正喜歡的人。“總裁是很好的人,跟著自己的心走,晴子。”“哼,就是年紀大了點。”汪晴喝了口純白的奶昔,不屑地哼了一聲。二人聊了一下午,臨彆時,鄭沾衣又叫汪晴改天來自己家做客,兩個人才揮著手告彆。其實她們住的地方隔了兩條街,走路二十分鐘就能到。年熱熱鬨鬨地過了,每天鄭沾衣都要與陸景閒打電話打好久,似乎有說不完的想念。過年的那幾天,陰陽師也推出了不少活動。鄭沾衣每天都會上去打幾場,刷一些禦魂材料,那個陰陽寮即使過年依然安靜如雞,小學生歐萊雅倒是不會主動來招惹她,但鄭沾衣看著他種種幼稚的舉動仍然忍不住想上去懟兩句。原來現在的小學生這麼好玩的麼,遊戲的樂趣也因此增長了呀。當鄭沾衣和父母說男朋友要來看他們時,兩位都樂得笑出了花,又簡單問了一下陸景閒的情況。“小男孩,會不會不太懂事?不過你喜歡就好。”鄭沾衣媽媽一邊削蘋果,似是擔憂,聲音中卻儘是笑意。“你不懂就彆說,我覺得心理年齡說不定比你女兒成熟。”“哎呀爸,你這是嫌我幼稚。”一家人樂作一團。鄭沾衣從沒想過,她會這麼快把戀愛對象帶給父母看,但那個人是陸景閒,就算她們明天立刻結婚也是很正常的事。陸景閒來的那天,鄭沾衣去高鐵站接他。她白衣長靴,站在人群中如一隻鶴,清高而稚嫩。陸景閒從出站口出來時,就看到這麼一副景象。心仿佛被擊中了般猛地一沉,又有一股欣喜從心頭迅速湧起。“沾衣。”他飛快走到她身邊,將人擁在懷裡。抱了又抱,確定她就在眼前,才低下頭細細看,幾日不見,她化了粉粉的楚楚可憐的眼妝,一雙唇水嘟嘟的,含情脈脈。陸景閒看著,就忍不住,低頭吻了下去。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他們才相擁著一起去了鄭沾衣家。陸景閒帶的禮物很會討老人歡心,給鄭沾衣爸爸的是一套好酒,給陸景閒媽媽的是CPB的全套護膚。鄭沾衣說自己隻是偶爾提了一下,他就這麼上心。兩位老人都很滿意。陸景閒掩蓋下那一點腹黑和傲嬌體質,整個人又乖巧又圓滑,把鄭沾衣媽媽哄得團團轉。鄭沾衣爸爸畢竟眼光辣一點,一眼看出陸景閒不但外表乖巧,內心很有想法,而且確實很愛鄭沾衣,就又放心又欣慰。晚上,在兩位老人殷切的挽留下,陸景閒在鄭沾衣家裡住了一晚上。他們家有一個書房,陸景閒就睡在那裡。晚上鄭沾衣偷偷跑過去聊天,這個書房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裡麵留著濃濃的回憶與樂趣。“你有沒有覺得,我爸媽喜歡你甚於我?我感到要失寵了哎。”鄭沾衣回想白天父母的開心,是真的不加掩飾對陸景閒的喜愛。“我何嘗不是,我媽天天讓我多讀書,彆跟不上你的思維。”陸景閒輕聲道:“反正以後,你媽是我媽,我媽是你媽,都是一家人。”被他這句話逗笑,怎麼都透著一股濃濃的小學生風。倚著窗戶往外看,小山城的燈火已熄了大半。沉浸在年味中,所有的道路與夜空安詳又靜謐。從此後我,她不是獨身一人。生命中多了一個男子,將與她共悲喜,同甘苦。無論日後多少風雨,他們將永遠在一起,共沐夕陽餘暉,同看萬家燈火。那一晚,兩人分彆後睡在自己的床上。陸景閒不在身邊,就在與她一牆之隔的書房,鄭沾衣閉上眼,睡得格外安穩。而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卻有許多陰謀的前段開始綿延,在之後的日子裡,掀起一場狂風巨浪,將每個人都卷入其中。過完年之後,鄭沾衣與陸景閒一起踏上去北京的路,走進這風暴的中心。汪晴和陸正南則留在老地方,繼續上演著他們的悲歡離合。在不久的將來,四人再聚首,彼此都有了些不同,隔著世事回看,似乎隻有他們之間的感情曆久彌新,未曾褪色。飛機將鄭沾衣和陸景閒送到北京落地,那是她研究生畢業後時隔五年再次來這座城市,高樓平地起,車馬如水龍。身邊陸景閒輕輕握著她的手,並肩站到大優集團總部樓下。他們住的地方是陸家在北京的一套公寓,兩個人並沒有帶什麼行禮,搬進去之後空蕩蕩的。隨後鄭沾衣像發現寶一樣衝進各種商場狂買,將整個房子的家具換了一遍,換成她喜歡的風格。陸景閒負責廚房的布置,並且將書房完全改裝,臨窗是綿軟的櫃式沙發,挨著高高的一排書桌,人可以筆直地坐在書桌前的長椅子上,並排看書,不會覺得擁擠。鄭沾衣又驚喜又感動,不過他們並沒來得及購置書籍,因為公司有很多事要忙。經過幾天的布置,這座冷冰冰的公寓成為兩人的第一個家,溫馨又舒適,書房有張揚的風格,廚房永遠備著食物。鄭沾衣讓汪晴把陸景閒送的那些大優自己的衣服,能夠在春天穿的都打包寄了過來。當初陸景閒瞞著她偷偷買衣服這件事,還是讓鄭沾衣又心動又好笑的。三葉和仙子也帶在身邊,一個雪白的團子貓,一個花貓眼睛又圓又大。五年前,鄭沾衣帶著一身傷痕,獨自離開了這座北京城。五年之後,身邊有一良人,她拋開流言與他來到這裡。時移人易,心境早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