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那一年夏天 白雲朵朵(上)(1 / 1)

1李威確信,眼前那個逗狗的女孩子,就是那天在賽場上,一腳踢翻對手的那個選手。他當然記得那個女孩子的名字,蘇婉清。他力排眾議,給了她最高分。他喜歡她如清水般透明的眼睛裡所透出的殺氣,像一隻漂亮的貓,邁著優雅的步伐,不期然地闖入他的世界,眼神清高自傲。關鍵是,根本不屑他。此時,路的兩旁,中國槐亭亭如蓋,午後的陽光於樹隙間斑斑點點跌落,樹下青草如披,雛菊星星般開放。偶有同學騎著自行車一陣風般飛馳而過,輕揚起了蘇婉清的裙裾。她梳著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垂在胸前,穿著粉藍底白花連衣裙,裙擺沒過膝蓋,露著光潔的小腿。她逗著是一條身形嬌小的野狗,跟她很親近,也許經常喂它吃東西。學校裡經常有這種被學生遺棄的狗。她語氣嚴厲地教訓道:“蹲下!蹲下!”反複幾次後,小狗蹲下了。她滿意地“嗯”了一下,摸摸狗的頭,然後把手裡的火腿腸給了小狗。小狗歡喜地叼著火腿腸跑到一棵樹後麵。蘇婉清朝李威這邊轉過來,臉上充滿笑意,眼睛卻視若無睹。李威正躊躇著,要不要以上次比賽為借口過去搭訕,卻看到蘇婉清邁步朝他跑了過來。他心下一喜,以為蘇婉清認出了他,正想著如何反應,卻看著她表情略顯慌張,輕盈地躲在一棵合抱大樹背後。李威頓覺莫名其妙。不過馬上他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他看到李海潮和一個身材高挑、長相漂亮、皮膚白皙的女孩子走了過來。那個女孩子一直熱烈地說著什麼,反觀李海潮的反應卻略顯平淡。李威不禁一笑,原來蘇婉清是盯梢來了。那隻野狗吃完了火腿腸,重新找到了蘇婉清,熱情地撒歡,蘇婉清怎麼趕它都趕不走,反而跟著蘇婉清的手一直跳。這條路對過是一個餐廳,外麵的一麵牆上寫著“今日菜譜”,以及貼著一些廣告。李威走了過去,裝作看廣告,卻是耳聽八方,關注著蘇婉清的一切。蘇婉清低聲嗬斥野狗:“你彆動,彆動。你再動,我就把你吃掉。”李威“噗嗤”一笑,好似驚動了蘇婉清。他轉過頭去,才發覺,自作多情了。蘇婉清一直盯著李海潮看。那個漂亮女孩子就是林唯夏,她倒退著走,正好可以與李海潮麵對麵交談。林唯夏穿著高跟鞋,一個不小心要摔倒,李海潮忙伸手扶住她,而她也在情急之中抱住了他。林唯夏站定了身子,李海潮鬆開了手,可是她依然抱著李海潮。蘇婉清黯然地垂下頭,無力地靠著樹乾,茫然地摳著手指甲。過了很久,李海潮和林唯夏早已走過。蘇婉清哭了,這個眼淚不是流出來的,倒像是滲出來的,是從深不可測的心事裡,哀傷一點一滴一厘一毫地慢慢聚集,擠壓,破碎,滲出。李威覺得蘇婉清看見他了,絕對看到他了,可是蘇婉清隻輕輕地轉過眼,離去了,好像他是一張顯眼卻對她並不重要的海報。蘇婉清當然沒有看到李威,或者說,根本沒有注意到李威。她一門心思隻想著李海潮,加之擔心被發現,心憂恐懼,最後更添傷心,怎麼會注意旁邊的人?蘇婉清覺得李海潮一定會喜歡上林唯夏的。林唯夏誰會不喜歡?最美大學生全國十強,音樂係高材生,出生音樂世家,國際著名的音樂家都是她家座上賓,愛好是聽音樂會,看歌劇。她和李海潮是門當戶對,趣味相投。更讓蘇婉清覺得揪心的是,他們是通過王阿姨的沙龍認識的。或者說,在王阿姨的安排下,他們倆才認識的。蘇婉清恨恨地想,林唯夏,好討厭的一個名字。李海潮介紹他們認識的時候,她自我介紹說:“我爺爺其實給我取名叫林美人,這個名字一直用到我上小學,我那時候已經懂事了,感覺自詡‘美人’不好意思,所以就自己取名:唯夏。”她這樣介紹自己,多少帶著些許驕傲,到底是什麼人,才敢給自己的孫女取名叫“美人”呢?蘇婉清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在嫉妒林唯夏,連人家的名字都討厭至極。她又陷入了莫可名狀的自卑之中,她知道,自己已經輸了。2李海潮明確拒絕了林唯夏的示好,他隻簡單地告訴她:“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林唯夏心下猜疑的人就是蘇婉清,但還是追問道:“是誰?”李海潮沒有說出那個名字,但是嘴角不自覺浮現笑意。心細如林唯夏,怎麼沒有發現。她心情低落,想道,他到底有多喜歡,才會想起那個人時,臉上不自覺地浮現笑意。李海潮沒有回答。沉默對於林唯夏來說,永遠是致命的傷害,但她是個善於交際的女孩子,於是臉上保持著微笑說道:“那你到時候一定要帶過來給我看一看。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子,才能俘獲李海潮的心?”李海潮有一絲羞澀,笑問道:“那我們還是朋友?”她大方地笑道:“那是當然的。”兩人分手後,李海潮就去圖書館找蘇婉清。六級考試就要到了,她這個時候都在圖書館。蘇婉清眼前浮現的,全是李海潮和林唯夏在一起相談甚歡的場景,根本背不到心裡。她掏出MP3,戴上耳機,想到驅趕心中的煩悶,卻沒有想到,裡麵的歌正是阿桑的《受了點傷》。如此應情應景,蘇婉清聽得心裡涼涼的,更加的憂傷,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於是調整為單曲循環。她枕著胳膊睡在桌子上。圖書館裡安裝著空調,可是盛夏的熱浪依然沿著天花板,順著牆壁,貼著地麵悄悄燃燒。而此時的蘇婉清,皮膚籠著糊糊的熱氣,卻依然感覺寒冷。李海潮找到了她,看她睡著了,於是坐到一旁,拿過她做的習題。習題上麵,有她用紅筆認真寫著做題的心得。還有一部分題沒有核對答案。他拿起筆幫她批閱了。有一道習題錯了,他把解析認真地寫在便簽紙上,貼到了錯題的一旁。蘇婉清依然沒醒。李海潮隨便翻開《六級詞彙》,看了第一個英語單詞,便把書合上,在腦子裡麵逐個把下麵的單詞及用法一一過了一遍,然後打開書核對了一遍,準確無誤。這是他喜歡做的遊戲。他玩了幾次,蘇婉清還是沒有醒。他想隨便去找本書,一邊看著,一邊等蘇婉清醒來,然後一起去吃晚飯。等到李海潮拿了書過來,卻發現書桌上乾乾淨淨的,蘇婉清已經走了。他不知道蘇婉清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對著空著的書桌,茫然若失。而蘇婉清其實根本沒有睡著,隻是她不知道怎麼麵對李海潮。她對他有幾分怨恨,為什麼看不到她的好,為什麼不喜歡她?她怕她麵對他的時候,會忍不住哭出來。這種眼淚怎麼能讓李海潮看見?所以,李海潮轉過身後,她便睜開了眼睛,待李海潮走進書架叢中,她飛快地收拾了東西,然後走掉了。回去的路上,經過一家冰淇淋店,蘇婉清停下來,買了一杯冰淇淋,坐在了外麵的涼傘下麵。此時暮色四起,華燈初上,炎熱慢慢褪去,空氣裡披上了夜的溫涼。校園裡活躍起來,道路上人潮湧動。林唯夏一眼就發現了坐在涼傘下麵的蘇婉清。她是有備而來的,買了一杯冰淇淋,卻裝作不經意地碰到了蘇婉清。蘇婉清正發呆著,卻聽著林唯夏愉快地對她說:“這麼巧,原來是你。”蘇婉清有些猝不及防,愣愣地笑道:“原來是你。”林唯夏麵帶笑意,散發著一種流動的美,問道:“你沒有見海潮嗎?”蘇婉清遲疑了一下,“嗯”了一聲。她略有遺憾地表示:“本來我們說好要一起吃晚飯的。可是我臨時有事,”她解釋道,“電視台要做一台晚會,邀請我去表演。下午臨時有個彩排。”蘇婉清的表情有些木然,好像並不感興趣,可是她並未受此影響,依舊頗有興致地說道:“我有些膽怯,不敢上台,所以想推掉。可是海潮鼓勵我,讓我做我想做的事情。我覺得他真的很懂我,知道我真正想做什麼。”林唯夏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蘇婉清的神色,生怕蘇婉清發現什麼端倪。人在說謊的時候,總是怕被揭穿。隻是林唯夏談不上說謊,她確實和李海潮談到了這次演出,也將自己的擔憂告訴了他,李海潮也誠懇地給了她鼓勵。林唯夏當然明白,那不過是朋友之間的對話而已。可是,語言就是有這種魔力,同一個意思,不同的情景,就扯出了無端的誤會。蘇婉清努力保持鎮定,剛剛撫定的心緒又生波瀾,激越地拍打著她的心岸,讓她慌亂不已。林唯夏優雅地吃了一口冰淇淋,然後問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可以問你一些事情嗎?”蘇婉清心一沉,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林唯夏故作愣了一下,反問道:“難道不是嗎?海潮他……”她麵帶笑意,卻沒有把話說下去。蘇婉清認真了,她拚出了林唯夏沒有說下去的半句話:海潮他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冰淇淋店前的路上人來人往。有一個男生騎著一輛破車載著一個人,路過她們桌前的時候,那人不禁多看了林唯夏一眼。冷不丁的,車子撞到減速帶上麵,那輛破車的前軲轆一下子就扁了。兩個人連人帶車地倒在了地上。路人迅速將他們圍觀,並哄然大笑。兩人站起來,又是罵罵咧咧,又是哈哈大笑,那個騎車的男生還不時透過人群去看林唯夏的反應。蘇婉清麵前的冰淇淋已經融化成一碗奶油泡沫。不愛自己的人是不會發光的,就像蘇婉清。3可是,還有另一種可能,世界上總有一個人,不管你是光彩照人,還是容顏老去,在他的眼裡,你永遠是發光的。他總能在某一個轉身,在某一個路口,在人潮之中,一眼把你找到,就像迷失在森林裡,眼睛追尋著北極星方向一樣,找到了你,就找到了人生幸福的入口。比如李海潮眼裡的蘇婉清。比如蘇婉清眼裡的李海潮。比如李威眼裡驚鴻一瞥的蘇婉清。李威作為自行車協會的會長促成了與跆拳道社的露營。他想認識蘇婉清。蘇婉清本不想去,可是李海潮想借機對她表白,極力把她拉了過來。海邊露營勾起了蘇婉清的很多往事。她很喜歡海。她想過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和李海潮一起肩並肩坐在沙灘上,靜靜看著落日。李海潮默默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肩頭,將她抱緊。李海潮知道八點鐘的時候,海灘會有一場煙火。他原本想那個時間點帶著蘇婉清遠離人群,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向她表白。可是林唯夏一直黏著她,不停地找著各種話題跟他聊。每當他想轉頭,看一眼身邊的蘇婉清的時候,林唯夏就故意找話,把他的注意吸引過去。就這樣,錯過了放煙火的時間。李海潮不無遺憾地想著,再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吧。可是一轉頭,卻發現蘇婉清不見了。人群中還有另外一個人也隨著蘇婉清不見了。這個人就是李威。李威是這一場哀傷愛情故事的唯一觀眾。一路上,李海潮和蘇婉清的點滴都落在他的眼睛裡。他看到在來時的火車上,兩個人共戴著一副線很長的耳機。李海潮閉目睡覺,蘇婉清看一本笑話書,看到好笑的地方,就把李海潮搖醒,把這個笑話說給他聽,似乎說得不好笑。李海潮不敷衍她,並不笑。蘇婉清不甘心,好像有一種不把他逗笑就不罷休的態度。李海潮一心讓她著急,執意不笑出來。李海潮是故意的,傻子都能看出來,可是蘇婉清偏偏看不來,一臉失望。可是一會兒之後,她看著笑話,又能笑出了聲來。李海潮也一定覺得,這樣的蘇婉清很可愛吧,李威不無嫉妒地這樣想。後來,蘇婉清趴在桌子上靜靜聽著歌。像是耳機裡麵的歌聲觸動了她的心弦。她的臉埋在胳膊裡,可是眼睛偷偷地看著李海潮,閃爍著無法掩飾的愛的光芒。可是之後的時間裡,蘇婉清眼睛裡的光芒越來越暗淡,因為林唯夏不期然地出現了。她邀請李海潮幫她搭帳篷,陪著李海潮製作燒烤,纏著李海潮聊天。蘇婉清除了幽怨地看著他們,無所作為,甚至故意躲開。後來,終於在那一場盛大的煙火之下,李威看到了蘇婉清絕望的眼淚,以及決絕離開的背影。李威一直跟著蘇婉清,看她一個人在海邊無助而哭,心也隨著抽痛,想不通,怎麼會有人讓這樣的女孩傷心。他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想好好保護那個女孩子的渴望。天遂人願,這一夜,天下暴雨。李威終於如願以償,與蘇婉清相識了。他們跑到了同一個商店裡躲雨。蘇婉清看到李威的第一眼,腦海裡“咻——”一聲飄過一道白光,她想道,竟然真的有心想事成這回事情。她才決定要忘記李海潮,甚至有點報複心理,馬上找一個帥哥談戀愛。果真就碰到了。她啞然失笑,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原來命運當真了。李威酷酷地問道:“你的帳篷也漏雨嗎?”說著便遞給她一條乾毛巾,好像他們認識很久了。蘇婉清遲疑了一下,接過了毛巾,說:“哦。”李威又問道:“你喝飲料嗎?”蘇婉清正擦著臉上的雨水,聽他的話後,有些無所適從地停下來,拘謹地說道:“不喝。”可是李威像是聽錯了,塞給她一瓶熱的露露。她其實挺想喝點熱熱的東西,也就沒有推辭,正想打開,李威卻把飲料一把奪過去,替她打開。蘇婉清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說聲:“謝謝。”李威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蘇婉清有些詫異地抬起頭,感覺太不可思議了,因為她心裡正飄過這個念頭。她簡直懷疑,這一場暴雨打開了天窗,她的願望都被老天爺聽到了。李威見蘇婉清不回答,說道:“我叫李威。”蘇婉清低低地說道:“我叫蘇婉清。”李威點點頭,說,“好。”蘇婉清沒有聽清楚,問道:“什麼?”李威伸手接著屋簷上流下的雨水,說道:“是個很好聽的名字。”說著便轉過臉去,露出一絲笑意,看著蘇婉清。商店一旁有一個路燈,燈光在雨裡顯得更加奪目耀眼,傾瀉而下的雨水都晶晶亮,閃爍著光芒。李威轉過來的臉,映襯在這樣的背景裡,莫名地讓人心跳。蘇婉清雙手捧著露露,低下眼瞼,努力保持冷靜。驀地,李威往後拉了她一把。她後退了一步,手裡的露露潑了出來,灑了她滿手。她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站定之後,感覺自己的後背緊貼著李威的胸膛,某一種騰騰熱氣傳遍了全身。她連忙閃到一邊,紅著臉問道:“你乾嗎?”李威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說道:“那裡雨水大。”李威的眼神越過低著頭的蘇婉清,看向了不遠處的地方,那裡站著一個人,撐著一把傘,看到這一切之後,躊躇著不往前走。李威是看到李海潮後,故意拽了蘇婉清一把,造成兩人親昵的假象。某年,某月,某時,某刻,你多了一步,我少了一步,時間的浪便把我們推向不同的人,去完成其他的故事。4李海潮默默地轉身走了,像以前無數次蘇婉清看不見他那樣,無聲無息地轉身走掉。做朋友吧。做朋友,就會看著她一輩子。李海潮萬念俱灰,連夜回到了學校。他隻跟社長打了聲招呼,沒有跟蘇婉清告彆。第二天,林唯夏得知李海潮回校了,也匆匆趕了回去。這樣的真相看到蘇婉清的眼裡,就變成了兩人一起回去的事實。她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和李威交往,見此情形,便下定了決心,接受李威。露營回去之後,緊接著就是期末考試。在圖書館,蘇婉清有一個固定的位置,從上大學的第一天起就占了那個位置。對麵就是李海潮。可是露營回來之後,李海潮基本不來這裡上自習。蘇婉清有時會望著那個空座位發呆:他也一定忙著談戀愛。期末考試的前兩天,蘇婉清上自習途中和李威吃了一杯冰粥,回來後就發現書桌上多了一本資料夾。這樣的資料夾她有些熟悉,裡麵是複印好的考試要點,重點部分還用黃色熒光筆做了標注。後麵還附有幾分打印好的論文,以備她寫論文做參考。蘇婉清拿著資料夾走去彆的自習室。圖書館有十多個自習室,李海潮一定也在其中某一個自習室。蘇婉清一個自習室一個自習室地找,終於找到了李海潮。他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手邊是幾本很厚的書,麵前放著手提電腦。他帶著耳機,隔絕外界的聲音。他認真地看一會兒書,然後往電腦裡錄入一些文字。蘇婉清走了過去,李海潮渾然不覺。蘇婉清不禁笑了,他就是有這樣的專注力。蘇婉清看著李海潮手邊的書,全是英文書籍,上麵沒有圖書館的標誌,應該是他自己的書。她翻開看了一下,書頁整潔如新,上麵認真用天藍色簽字筆寫了批注。蘇婉清知道,期末考試對李海潮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隻是一到期末的時候,他的老師總會讓他幫忙做很多工作。蘇婉清瞟了一眼電腦,李海潮往裡敲的卻是中文。其實李海潮一早就發覺了蘇婉清,他裝作不知,不過是為了壓抑如泉湧的心痛。其實才一個多星期沒有見她,但是他感覺很久很久沒有見她了。他太想念她了,生怕自己一開口,便控製不好自己的表情。露營回來之後,老師給他列一個書單,讓李海潮把他需要的內容翻譯出來。這些書是國外剛剛出版不久的,他要找到很不容易。大熱天的,他跑遍了整個城市,又托了他媽媽的學者朋友,才找全了這些書。拿了書以後,他便埋頭苦讀起來。他帶著自虐做這些事情的,隻想把自己搞得很累,才沒有力氣胡思亂想。過了一會兒,蘇婉清走了。給他留了一個紙條,上麵寫著:“看你很忙,就不打擾你了。謝謝你的資料,我真的非常需要它。”李海潮把紙條攥著手心裡,快要擠出水來,才把洶湧的淚意逼回了心裡。他如是想,她應該很幸福才是,我應該為她祝福才是。他深深舒了一口氣,好像沒事了,把目光轉向電腦,想重新開始工作,可是眼淚再一次聚攏回眼眶——他剛剛一直裝著很專注,隻是盯著電腦往裡麵敲字,電腦裡最後一句話寫著:“你彆走,留在我身邊陪我,我想你。”這句話就寫在他察覺蘇婉清轉身要走之際。蘇婉清轉過身後,掐斷了對李海潮的所有念想,告訴自己:“你已經有了李威了,不要再對彆人癡心妄想。李海潮是彆人的,不要再打擾他。”這一天晚上九點半之後,林唯夏來找李海潮。李海潮以忙為借口,拒絕了她的約會。她故意這個時間點來找他,這樣他可能送她回宿舍。李海潮雖然極力保持和她的距離,但是這一點紳士風度還是有的。林唯夏知道蘇婉清已經談戀愛了,那麼她追到李海潮,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她想到這個,總會不自覺地笑起來,女追男隔層紗,更何況是她。李海潮和林唯夏走出圖書館的時候,在一樓大廳裡和李威、蘇婉清不期而遇。李威來接蘇婉清回宿舍。李海潮和蘇婉清四目相對,仿佛千言萬語來不及說。李威把手搭在蘇婉清的肩上,宣示主權。林唯夏不禁甜笑著,貼近了李海潮。林唯夏先和蘇婉清打招呼:“婉清,早聽說你有男朋友了。什麼時候請我們吃飯?”蘇婉清心裡想:早聽說?是聽誰說的?請我們吃飯?是哪個我們?她看了李海潮一眼,表情不辨喜惡,心裡有了答案。於是說道:“那我們找個時間,一起出來聚一聚。”李海潮和李威示意,算是打過招呼。蘇婉清有一絲尷尬,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叫李威;這是李海潮,和我從小長到大的朋友。”林唯夏笑著問李海潮道:“婉清都開口了,要不然我們真的聚一聚,好不好?”李海潮看了一眼蘇婉清,說道:“我最近比較忙,怕是沒空。”李威接著對蘇婉清說道:“那我們就再找時間吧,”他看了一眼李海潮,目光犀利,“來日方長,不急這一時。”林唯夏是誰,已經看到兩個男人之間火花四射,忙說道:“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些事情。李海潮,我們走吧。”李海潮被林唯夏拉走了。李威裝作不在意地問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應該很親近吧?”蘇婉清遲疑了一下,撒謊道:“其實也不是很熟。”李威愣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敲了一下。蘇婉清撒謊了,他開始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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