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茶市門口正是忙的時候,但卻被一排轎車給攔住。比較引人注目的是,一排車都是黑色的,但是正中卻有三輛一模一樣的寶馬X6。每天來這兒來談生意的,好車真不少見,寶馬X6這種一般茶市人眼裡看來,開這車的,要麼是暴發戶,要麼是黑社會。現在,把茶市的入口全擋死了,人家也不乾了,可是保安來了,人家都沒下車,保安們看看那車裡的人,也不敢上前了,隻能攔住其它人,生怕起了衝突。安看似啥也不管,但其實是啥都管。他其實在樓上的監視器裡已經看到這些車,抬頭看看已經一天一句話都沒跟自己說過的陸茶,還是起身。“我弟弟帶人來了,應該是送金蛋。”陸茶也看看自己表,早上打電話到現在,六個時,從昆明開車過來,差不多四個多小時,他們要相互聯絡一下,六個小時算是很快了。不過,她看到自己的表有點鬱悶了。自己手上這隻是十八歲上大學時,母親送的歐米笳,也不是什麼經典款。但這樣,父親還說,小孩子買這麼貴的手表,讓人看見不好。戴了七年了,她一直很喜歡,不過想想,五年前安就戴著超過自己十倍價錢的表,滿街亂竄了。“我給你買!”安看到她低頭看著表不語,接口道。陸茶抬頭,從樓下到這兒,用不了這麼長時間,如果是安的弟弟,還有公司的下屬的話,現在應該上樓求見了,但是,現在明顯的,情況不對,“他們準備等你去接嗎?”安笑了下,背手打開門,自己退了出去。陸茶不知道他在笑什麼,起身去看監視器。什麼也沒有,就是一長排車,連車門都沒開,但是很快,除了中間的三輛寶馬隻開了司機位之外,其它的車上都擠下不少黑衣人。中間的寶馬車的司機先跟門口方向鞠躬,再才回身去打開了車門。當然陸茶眼睛裡隻看到了正中那輛下來的是一位二十四五歲,一身白色筒裙,上身還披了一條正綠色披肩的女子。這就是那位自稱安太太的女人嗎?早上安是要解釋的,但是那時陸茶卻沒聽,舉手讓他彆說。她沒生氣,而是她理性慣了,她不要在自己暴怒時處理任何事。沉了六個小時,她知道安一定沒結婚,這點陸茶是能肯定的。她關注了他十年,結沒結婚,她還是能看出來的。隻是說,這位自稱安太太的女人一定不簡單了。而樓下,安站在門口,掃了所有人一眼,輕輕地揮了一下手,除了剛剛從寶馬車下來的人,所有人又全鑽回了車裡,車也迅速消失不見,現在門口也就隻有四位了,三男一女!“好玩嗎?為了金蛋,才肯給我們打電話。”阿全第一個上前,不是熱淚盈眶的兄弟重逢,而是不耐煩地喝斥。“你們應該知道我在這兒。”安笑了一下輕拍了一下阿全,再看向其它三人,“上樓,我們還要做生意。”“我們?”那女人終於開口了。“風!”安抬眼,但隻是叫了她的名字。“安哥!”從第一輛車下來的眼鏡男終於過來了。安指了一下樓上,那人倒沒什麼遲疑,自己率先上去了,阿全跟著也上去了,而剛剛一直在那個叫“風”女子身邊的那位排第三。風則跨住了安的手臂,一臉笑意,“安哥!”“還在混日子?”安沒有躲避、甩脫,隻是柔聲問了一句。“不怪我,我有跟全說過,要不去公司找個工作。他不許、白總也不許。然後我覺得你不在,我們家總得有個人,於是我把我哥叫回來了。我不懂,我哥總懂吧?不讓他去,那麼我就報警,直接查封公司。然後我哥去財務部了,你知道,他是注冊會計師,你要謝謝他。”“你啊!”安有點無語,輕輕地拍了她一下,但那一刻,他們都能感覺到對方的那一抹無奈。“所以你要謝謝我,沒有我,誰等你啊。”風明豔地笑了,反拍了他一下。安笑了,這回是釋然。但一抬頭,陸茶抱胸看著他們,確實的說,她看的是那女子抱住安的那隻手臂。“劉風!”安沒有掙脫劉風,但是還是給他們介紹,“風,這是茶。”“你好,謝謝你收留安哥。他出門時,把包扔車上,車門都沒關,人就不見了。當時我們都以為他被人綁了!”風則上前,自己放開了安,笑盈盈地站在陸茶的麵前,伸出了手。“早知道他有家人,我就該要贖金。”陸茶假笑地看了安一眼,伸手與劉風輕握了一下,“裡麵請。”這裡是茶室,其他三人已經在坐了,看到他們三人進來,跟風一塊的那位起身遞了一個袋子給劉風。劉風抽出了一個木頭盒子,打開,五個金蛋整齊地被嵌在墨綠絲絨包裝的蛋巢中。這個盒子顯然是定做的,顯示出主人異常的珍惜。“不知道為什麼,隻有這一批被流出來了,而你們急著收回。但是無所謂,反正花的是安哥的錢。”劉風笑著聳了一下肩膀。陸茶笑了一下,這就是父親的保險之法,那一年選的應該就是最不靠譜的五家,知道他們一定保不住,然後流動了,真的也能被他們說成假的。有時她對父親做生意的思維實在不能苟同。“這是我親手做的,一共才十個。”安一手接過了,聲音平板無波。“哦,難怪要收回了。”風咯咯地捂嘴笑了。陸茶懶得說話了,現在她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安總也懶得說話了,實在說不下去。一顆一顆地檢查著下麵的封漆印。為什麼用金箔,除了是防偽外,是不是被拆過,金箔上就會不可避免地留下印跡,而下麵用封漆也是防偽手段之一。“我們隻保證,人家給我們時,就是這個樣子。”劉風忙舉手,保證人家怎麼給自己,自己就怎麼拿來了。“之前說了,這茶我要當場敲了,給大家喝……”茶真的去拿了一個錘子。“好了,他們沒人懂茶。”安迅速地抽回了盒子,遞回給了劉風,“放回保險櫃。”真是被陸茶嚇死了,現在五顆都是自己的,陸茶也不用拿六年的來換了,人生第一次做的茶,比所有茶都更珍貴,給金山他都不會換的。“這個真的一年才出十個?”劉風放好,有點好奇了,之前,安要買,竟然沒人賣,等安不見了,突然放出來了。劉風便讓人買了回來,不然坊間五個蛋,為什麼全在這兒。“現在隻有九個了。”陸茶抱胸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我現在會製茶了,真正的陸府金邊。”安笑了,還是忍不住得瑟了一下。“哥!”阿全有點不忍直視了。“茶,我弟弟,阿全;這是白訊,我公司的總經理;這是劉陽,風的大哥,注冊會計師。”安為陸茶介紹。“大哥,介紹一下?”阿全看了陸茶一眼,眼睛裡有些挑釁。“我未婚妻,我要結婚了。”安想了一下。阿全跳了起來,但劉風卻拉住了他,“記得給我分手費,大哥,我們該走了。”劉陽深深地看了安一眼,“什麼時候回去,我交了賬,就帶風回美國了。”“對不起!”安伸手表達了他的歉意。“沒事,反正我能留學,也是你出錢,算是我還你學費。”劉陽笑了一下,但是一拳打在了安的臉上,“留學的錢我還了,這就是你欠我家的。”安沒有動,安靜地站在原處,生生地受了他一拳,但還是退了一步。“有進步。”安動了一下脖子,再咬合了一下牙齒,才輕輕地說道。“這十年,我一直在練習。”劉陽眼睛裡都要冒火了,顯然他失落了,明明練習了十年,對於這個男人,他的力量感還是不夠的。“加油!”安輕笑了一下,輕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看向了劉風,“過兩天我就回去,好好想想要帶走什麼。”“你可以嗎?”劉風還在笑,但眼睛裡已經有了些失落。“又調皮!”“知道了。”劉風笑著拉著自己的大哥離開了。“好了,我過兩天回去,總要讓茶見見大家。”安對其它人就沒對劉風那麼溫和了。“是,公司現在問題很多,我們都期待著你的歸來。”白訊笑著跟安與茶都握了一下手。“你住哪,我跟你住。”阿全就沒打算走。“我帶他過去。”安點頭。陸茶沒動,就一直抱胸看著他們。一天了,她一直在讓自己冷靜下來,用理性來想清楚這件事,至少讓自己冷靜之後再聽安的解釋。但現在,她後悔了,她就不該冷靜,她就該早點亂發脾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抱胸自己生悶氣,卻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剛剛,安跟他身邊的人已經表現了自己是未婚妻,他要同自己結婚了。剛剛四人的表情其實都是被看在了陸茶的眼裡。四人,代表了三方,而剛剛他們進來時,白訊、劉陽、阿全是一人坐一個沙發。劉陽是坐在中間的,不是他們以劉陽為尊,而是明顯的,阿全和白訊是完全不能和平共處的。當然了,劉陽也不看他們,他們三人沒一個是和睦的。劉家兄妹是內人也是外人,劉家兄妹顯然是安的家人代表,劉風這五年替安守護著公司,一個留美的注冊會計師,回來守著一個財務部。卡住了公司的咽喉,誰也彆想玩花樣。這五年安的公司沒倒,其實是因為三點固定了一個平麵。他們三方應該代表了三方的陣營,隻不過,這陣營是什麼,她還不清楚。不過劉風為什麼能代表安,派人守住財務部?而身為總經理與名義上的兄弟阿全都毫無辦法!此時,陸茶已經不去想什麼吃醋的問題了,明顯的,安的問題比她那點小小的被逼婚,要麻煩得多。想想剛剛劉風的話,安離開時,把包扔在車裡,車門都沒關就離開了,他身上隻怕連手機都扔了,因為現在安用的是公司給他配的。什麼讓他就那麼逃走了?“陸總。”沈芳進來。“開始工作。”陸茶深吸了一口氣,“好了,金蛋的事不用管了,算是解決了。”“是!”沈芳早上就知道不用管了,東西隻要在安的手上,那明顯就跟在公司的手上一樣,不過剛剛的車隊,還有那個和安無比親熱,漂亮明媚的女人,她都替陸茶捏了一把汗。安是快下班時才過來,但是阿全也跟著過來了,安對陸茶笑一下,“我們一塊吃個飯。”陸茶沒拒絕,這是安唯一承認的親人。他親口跟母親說過,他隻有一個沒有血緣的弟弟,隻不過,這個弟弟承認他嗎?她也想跟著看一下。安收拾了東西,帶他們上車,陸茶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阿全看了一眼默默地伸手。安把車鑰匙給了阿全,自己坐到了阿全的邊上。阿全看著也不怎麼愛說話,臉一直很臭,按著安的指路,到了陸茶住的小區附近的一家飯館,三人進了一個包間。“安先生,陸小姐,還有客人啊!”老板娘是熟人了,忙親自過來領位。“安先生的弟弟,阿全,你喜歡吃什麼?”陸茶終於成了外人眼中那個溫婉可人的陸茶了。“隨便。”阿全百無聊賴地把自己癱到一張椅子上。陸茶把單子遞給了安,“你和他是兄弟,你來吧。”“按平時上,加兩個肉菜,加辣加酸。”安沒接,直接對著老板娘說道。“要酒嗎?”老板娘也是有眼力的人,看了阿全一眼,忙問道。“不要!”安搖頭。陸茶看到阿全看了安一眼,但是他沒作聲,陸茶卻也沒裝那個賢惠為他點酒,隻是安靜地坐在原處。老板娘出去了,還貼心地為他們帶上了門,誰看阿全的樣子都不會有太好的感覺。陸茶再看了一眼阿全,和第一次見安一樣,黑西裝、白襯衫,也沒打領帶,甚至跟安一樣,理的是一個乾乾淨淨的平頭,讓茶第一次見安時,就覺得這個人乾淨,得體。而同樣打扮、發型的阿全,竟然就能把畫風轉到十萬八千裡之外去。“看什麼?”阿全注意到了陸茶在看他,更不耐煩了。“你站起來我看看。”陸茶順便說道。“你什麼意思?”阿全要拍桌子了,讓他站起來,要不要給她轉個圈。當自己是什麼?“覺得好奇,明明衣服一樣,發型也一樣,膚色你比安略黑一丁點,沒有太大的區彆,怎麼會差這麼多呢?”陸茶有點困惑地說道。“哥!”阿全開始磨牙了,這是什麼意思?說自己不像大哥,還是說自己在模仿大哥。“茶!”安坐在兩人中間,給他們燙餐具,這些事,這些年,他也習慣了。順便也幫阿全燙了,當然阿全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他現在隻顧著跟陸茶鬥氣。安覺得陸茶此時對阿全是有防備的,當然,他也看了一眼阿全,“你要叫大嫂。”“哥!”阿全這回真的跳了起來,這是安第一次讓他叫人“大嫂”,包括曾經一早,他看到劉風從大哥的房間裡出來,大哥也沒讓自己叫過劉風“大嫂”,現在他讓自己叫這個女人為“大嫂”?“我說了,我要結婚了。”“風怎麼辦?她等了你五年,你讓她守了五年活寡,人還幫你看著公司,你要娶彆人!”阿全拍桌子了,餐具在桌上都跳了一下。陸茶深吸了一口氣,但沒動,安靜地等著。“我和風是很好的朋友。”安這是對陸茶如是說的。“他們住在一起十年。”“這五年我跟你在一起。”安瞥了阿全一眼,對陸茶手一攤。“房子他寫的劉風的名字。”阿全繼續。“現在我不覺得我爹坑了,基本上坑你的,都是親人。”陸茶對阿全假笑了一下。“我說真的,基本上我那時被她照顧,所以房子、車子寫她的名字,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我覺得我是在那裡借住的,而劉風是我的房東,給我飯吃,幫我洗衣服!”他看著陸茶,馬上舉手,“不包括同房,我們……就一次。過程有點複雜。最後我覺得,我們做朋友更好,所以我們一直住在一起。”“她不是沒工作,她的工作就是照顧你。然後報酬還不錯,現在解雇,還得付違約金,她其實挺貴的!”陸茶對他假笑了一下。就算是解釋了,她還是覺得有點鬱悶。“茶!”安再製止了一下。“行,我接受。”陸茶回頭,看著阿全,“還要暴露他什麼,除了再來一個前女友,其它的我都無所謂。”“公司生意不好。”“沒事,我有錢。”陸茶不在乎。“你這個女人!”“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哥都不嫌我,你嫌我什麼?”陸茶也拍了一下桌子,誰怕誰。“好了,現在差不多了。”阿全雖說沒有看到餐具跳起來,倒是覺得可以接受了。“他有病吧!”陸茶有點鬱悶了。“阿全是覺得你現在有點大嫂的樣子,街上的女人。”“街上女人什麼樣?”“好鬥、囂張!”阿全解釋,“回頭我送你一套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