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尊的氣泡被刺破了(1 / 1)

前夫的前妻 吳曉潔 1615 字 4天前

芮竹沒有向莊雅靜和季心甜解釋她的腿因誰而受傷,她總不能說撕裂的不是她的韌帶,而是她的心。季心甜覺得她對芮竹的受傷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便扶著一瘸一拐的芮竹,來到球童中心找主任商量,既然芮竹的腿傷一時半會好不了,能否暫時調她去做後勤。主任查了人事簿,懷孕的財務到了大月份,馬上要請產假。季心甜說:“正好,這活兒最適合芮竹。”一旁的林通插嘴說道:“這活兒最不適合芮竹,高中學曆,平時她又憨愣愣的,彆說管賬,能把阿拉伯數字認全就不錯了。”“跟數字有關的,她都擅長,因為她是數學博士!”季心甜為芮竹抱屈,口快將她是數學博士的事說了出來。林通知道了,即等於全風仰景的人都知道了。全風仰景都知道了也不打緊,不知哪個好事者又把這事捅給媒體,從體育版頭條再到社會版頭條,在本地討論熱度不亞於當年北大才子賣豬肉,全城皆知風仰景出了一個數學博士球童。聘請博士作為球童,讓風仰景名聲大噪,讓球場上了檔次,讓來球場打球的人們也上了一個檔次。芮竹再也不用擔心她腿傷不能跟著球跑,她找到了最適合她的活兒──坐在球場邊當吉祥物。剛開始芮竹很不習慣,但季心甜告訴芮竹,她這也算是風仰景的代言人了,而且據說還是莊大BOSS欽定的。最最重要的是,HR那邊傳出風來,芮竹可能會升球童中心的副主任,成為俱樂部升職最快的員工。聽到這裡,芮竹咬牙忍了。這幾日莊恒唯出差,芮竹打算等他一回來,就把她總結這幾個月的血淚實踐而製作出來的球童調配流程交上去,這個調配流程能更科學化係統化地管理球童,既能更高效地服務球客,又能避免球童的重複勞動和不合理工時。近來球場客流量激增,客人打球前第一件事,便是同吉祥物芮竹照相,然後PO上網,炫耀自己讓博士球童服務了一把。家長們很困擾,過去他們指著芮竹教訓孩子,不好好念書,將來隻能當球童。現在輪到孩子們指著芮竹教訓家長,好好念書又怎樣,念到博士也隻能當球童。芮竹也很困擾。她是個實事求是的人,還得挨個兒向客人解釋,她還不算是數學博士,還沒拿到博士學位。接下來的這撥客人,倒是不用芮竹來解釋,因為大學同班同學從城東組團來風仰景打球,為班長加油打氣。同學們如此捧場,當班長的也不能沒有表示。芮竹當下拍板把一年一度的同學會提前挪到城西來舉行,由她這個班長請客,就選在朗耀酒店的宴會廳。同學會當晚,季心甜也非要跟著來。酒店門口,常可望的SUV停下。常可望神清氣爽地下車。緊接著出現了任野那張浮誇的臉,浮誇中帶著陰霾。季心甜很詫異,任野竟然沒開他那輛賣桔子的跑車來同學會顯擺。一問才知,他的跑車被偷了。“那車買來就是為了被偷的。”季心甜說。被偷了?芮竹聽到這裡看了任野一眼。任野卻沒有看芮竹,而是問季心甜,“你又不是我們班的,跟這瞎摻和什麼?”“我是家屬,前家屬。”季心甜這麼說。任野看到季心甜攙扶著芮竹,又給她讓座,又給她倒水,便打趣道,“我看你不像是常可望的前家屬,倒像是芮竹的家屬。不對,你忽然對她如此殷勤,她又忽然要在這最豪華的宴會廳請客,不對,你悄悄告訴我,我們班長是不是中彩票了?”芮竹見任野又恢複了原先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安了心,這才是任野同學的正確打開方式。季心甜把任野拉到一邊,警告他,“彆再傷害芮竹,她受到的傷害已經夠大了。”“傷害?今晚還輪不到我出馬。我們班的同學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芮竹也不是當年人見人愛的班花了,你就等著看好戲吧。”這是季心甜非跟著來同學會的原因,不是為了看好戲,而是為了阻止好戲。為了讓焦點聚集到自己身上,季心甜把看家本領都使了出來,一搖二扭三媚笑,男同學們被逗引得心潮蕩漾,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季心甜發現芮竹班上發達的同學可不少,經理級的一抓一大把,還有政府當官的,大學教書的,實在顧不過來,她便把火力集中在幾個自辦公司的老板身上。男人們爭相在美女麵前表現,場麵好不熱鬨。沉默的隻有三個人,常可望、任野和芮竹。這是芮竹所參加過的最煎熬的同學會。來之前,她已進行充分演練,來阻擋她想象中老同學們排山倒海的尖酸刻薄。然而芮竹準備了一肚子的辯駁全用不上,她可能升為球童中心副主任的這些好消息也不知該何時說出來。開場寒暄過後,便沒什麼人主動同她說話,連看都幾乎不看她一眼。偶爾對視,投射來的也是小心翼翼的目光。仿佛芮竹是一刺就破的氣泡,眼光銳利一些,便會破滅。芮竹去洗手間的空當,老同學們才大膽問任野和常可望,“在城西也玩夠了,什麼時候回城東?”任野答,“問大望。”大家夥都期待地看著常可望,他算是班上的聯絡員,他不在城東,平時聚會便少了許多。常可望沒回答,借口上洗手間躲了出去。其實常可望是發現芮竹去洗手間後再也沒有回來,估計是再也不會回來,他想去櫃台把單簽了。櫃台前,芮竹拿著錢包,麵紅耳赤。她已經向俱樂部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沒想到還差得遠,主要是因為她訂的是最好的包間,剛才當著所有同學的麵又點了最招牌的菜色。常可望走了過來,櫃台小姐主動和他打招呼,並詢問他要不要簽單。芮竹先開口小聲對常可望說,“我不需要你簽單,我已經不是家屬了。”然後轉頭問櫃台,“能分期付款嗎?”櫃台小姐苦笑地回答,“可以刷卡。”芮竹說,“我沒有卡。”此時的她已全然沒了往日昂首挺胸、理直氣壯的模樣。常可望見芮竹這副樣子,想起了昨晚在Discovery看到的狐獴。狐獴通常都直立脊背,瞪大大的眼,凝視遠方,觀測危險以保護自己的家族。有時候吵架前,常可望會摸摸芮竹的頭,笑她直著背瞪大眼的樣子如同準備要戰鬥的狐獴。而後她會繼續氣鼓鼓地再瞪上十分鐘,突然噗哧笑出聲,跳到常可望身上,在他脖子上咬一口,說,如果她是狐獴,那他就是她的宿敵,沒安好心的毒蛇。最後,獴蛇交纏在了一起。昨晚Discovery播的正是狐獴大戰毒蛇。通常遇上毒蛇,無論實力多懸殊,狐獴都會拚死一戰。紀錄片裡是一隻小狐獴遇上了眼鏡蛇王。小狐獴閃電般地發起進攻,終究不敵蛇王。最後一個鏡頭,小狐獴趴在洞穴邊,睜著不甘的眼,望著漸漸逼近的眼鏡蛇。芮竹呆立地站在那兒,常可望好想上前摸摸她的頭,告訴她,不是任何時候都要奮戰到底。“卡不就在你錢包裡嗎?”常可望指著芮竹錢包裡露出的那張卡,那張他為她辦的卡,每月定時給她打生活費零花錢的卡。“隻要是銀聯的都接受。”櫃台小姐連忙接口說道。“可是……”芮竹想說這卡裡根本沒有錢,但櫃台小姐已伸出了手,她隻好硬著頭皮把這張卡遞了過去。芮竹心裡埋怨常可望,他肯定是故意的,到底要讓她難堪到何種地步。櫃台小姐快速刷了卡,結清帳,而後將卡交還給芮竹。芮竹翻來覆去地看手上這張卡,確定這卡是自己的。稀奇了,難道這是一張會自動生錢的卡?芮竹刹那間想到了答案,她回過頭,常可望已離開了。離婚時,芮竹很有骨氣地將這張卡裡剩下的生活費都轉給了常可望。從此再沒有刷過這張卡。她想當然地以為卡已空,萬沒想到常可望還會每個月定時往卡裡打生活費。芮竹在酒店後門找到了獨自在抽煙的常可望。“卡裡的錢是你打的?”芮竹問。常可望點點頭。“你也給你第二任前妻的卡裡打錢?”芮竹又問。常可望搖搖頭。“為什麼?”“你不一樣。”芮竹欣慰,七年感情畢竟不一樣。常可望掐了煙,繼續說,“離開我,心甜能活得很好,可是你不一樣。”芮竹想反駁卻被堵斷了話。“以前都是你說我聽,這次我說你聽!”常可望不容其爭辯。“你活在象牙塔裡太久,沒辦法適應社會生活。過去七年我又把你寵壞,其實是害了你。你喜歡不管不顧地向前衝,卻不看看腳下有沒有石頭。就像今晚的同學宴,你事前也不調查一下價錢,就訂最好的包廂。你不想接受我給你介紹的工作,不想回象牙塔,由你。但是離婚了,我不能再和過去一樣跟在你屁股後麵給你收拾爛攤子。我能做的隻有一件事。在你能活得足夠好之前,我還是會像前七年一樣,每個月1號給你打生活費。”常可望許久沒出現過的寵愛的目光,終於刺破了芮竹自尊的氣泡。“你哭了?”“我沒有。”接下來的對話,在哭與沒哭之間拉鋸著。芮竹謹遵母親唐月雲的教誨,永遠彆在你的男人麵前哭,既挽不回對方的心,還輸了顏麵。最後,芮竹轉身離開了常可望。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