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三個被甩掉男人的視線裡走出,芮竹瞬間沒了力氣,是季心甜扶她回的半邊樓。季心甜替筋疲力儘的芮竹洗頭洗澡,順帶挖苦其iPad平板身材。季心甜想,芮竹是真的無力了。當說到芮竹是互聯網的最佳代言人,讓世界變得更平更小時,她竟然沒有跳起來反駁,甚至哼也沒哼一聲。久久地,季心甜都要以為芮竹死在浴缸裡了,芮竹猛然睜開眼說了一句名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前夫的前妻即是同盟!”季心甜和芮竹歃洗澡水為盟,兩人私下裡如何針鋒相對都可以,麵對常可望,必須同仇敵愾。隔日,芮竹和季心甜同仇敵愾地去赴常可望的約。知己知彼,方能打贏前妻和前夫的對抗賽,必須儘快摸清這兩個黃鼠狼一樣的男人何故突降城西。購物中心內的咖啡廳,常可望看到季心甜跟著芮竹而來,他有些意料不到。而芮竹看到常可望身邊的任野,則完全在意料之中,他就是哪有熱鬨往哪湊,沒有熱鬨也能製造出熱鬨的主兒。任野主動說:“我陪他來的。”季心甜也說:“我陪她來的。”芮竹為了避開與常可望的對視,想坐到任野正對麵。任野卻攔住她,“請你遠離我120度人眼視角範圍,不要遮擋我欣賞美麗風景的視野。”任野把季心甜拉到自己對麵坐下,並讚歎道:“小甜心,你是全城西,不,全中國最美麗的風景,我雙眼的120度永遠為你定格!”芮竹劈頭就問任野是不是他把獅頭前妻視頻上傳到微博。任野大咧咧地承認,還囂張地嗆道,“是我又怎樣?你咬我啊,咬我啊!”芮竹抓起任野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咬得“天長地久”,咬到任野身軟求饒才罷口。而後,芮竹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在了常可望的對麵,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芮竹隻好繼續用任野來調節氣氛。她問任野,“這個時間點你不是應該在城東撿我的漏兒偷笑著當課題組組長麼?沒事乾嘛跑來禍害城西?”“芮竹,你的資訊要更新了。你沒上微博?大爺我那麼轟動的新聞你都不知道?”“手機壞了,還沒買。”“難怪你的手機總打不通。來到城西這原始社會你真當起原始人啦?瞧你剛才咬我那勁頭,嘖嘖,怕是連吃塊肉都要自己去打獵吧,看看你現在瘦成什麼樣了?”“少廢話,快點交待你的事。”“是,班長。我沒拿到博士學位,當不成課題組組長。”“天才任野怎麼可能拿不到博士學位?”芮竹不解地問。“是啊,我是智商和身高都是180的天之驕子任野,怎麼會拿不到博士學位呢?如此高難度的問題,憑你連門薩入門資格都達不到的智商,是絕對想不到答案的。”季心甜替芮竹答道:“回答你這個問題,根本不要智商,隻要一台智能手機!”季心甜一麵刷微博一麵說出了答案——任野把他的博導打成了豬頭。對於此事,一向很有正義感並尊師重道的芮竹卻保留態度。任野不肯說他為了什麼原因打了博導,但芮竹多少也能猜出幾分。她想起之前一個研討會,自己當麵指出博導的一個錯誤,後果是她在核心刊物上發表的論文被硬生生壓了半年,否則她現在早該拿到博士學位了。想象中應該嚴肅到不行的四人會麵,不知怎麼就變成了家長裡短的敘舊,而一直不說話的常可望像是成了局外人。芮竹刻意不去看常可望,她的餘光看到他用手指有節奏地輕敲桌麵,她清楚得很,這是他內心有難題正在想辦法時的習慣性小動作。這時,季心甜叫了起來:“不對!”大家看向季心甜。季心甜說出心中的疑問:“任野,你總說你是天才,芮竹,你也總說回回考第一?”“是啊,大學時的專業課我每次都考一百分,而任野是我們班出了名的千年老二,回回99。”“那我就不明白了,考第一的那個不更應該是天才嗎?”季心甜繼續問道。“她算什麼天才?聰明不過我,她就作弊!”“胡扯!”“龜兔賽跑,烏龜趁兔子睡覺時,拚命扒拉小短腿爬啊爬,這叫偷跑,不是作弊是什麼?學校裡誰不知道你為了考贏我,不惜每日偷偷複習到夜半?”“你也就是在製造歪理上是天才。心甜,我告訴你,他回回隻能考99,是因為他有嚴重的遺漏症,遇上關鍵的事,他就漏氣,比如剛才說的博士學位即將取得前打博導。而每次考試,他都要漏題,漏掉關鍵的一分題。這也算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了。”“腫什麼腫?”季心甜問。“踵,就是腳踝。”“明白了,他腳不好。”季心甜繼續玩手機。“所以說勤奮比天才更偉大,天才總會有遺漏,而勤奮是沒有漏洞的!”芮竹說道。“你這勵誌格言隻適合說給路邊擺攤勤奮擦鞋的人聽。我這個天才根本不需要博士那種虛名。不當博士更好,我專心打理我的大數據網站,你們猜怎麼著,前幾天我把網站一賣,賣了個天才價——3800萬!”任野不無得意地說。“然後你就買了那輛桔子皮色兒的破車,準備賣桔子是吧?”芮竹諷刺道。“什麼破車?全球限量!”任野橫了芮竹一眼。然後他將一瓶名牌香水放在季心甜麵前,說:“這是名牌香水,也是全球限量,送給全球限量的美人。”季心甜將香水推還給任野,“季心甜我從不接受無關男人的貴重禮物,除了老爸和老公。”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現在還要再加一個人——前老公!”芮竹暗讚季心甜的演技頗好,裝出來的骨氣還真能唬人。若沒有大包小包拎回半邊樓的禮物以及有錢有勢男人們的飯局,連她也要相信季心甜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不會被物欲腐蝕的美人。季心甜又把香水拿了回來,放進包裡,而後對常可望說:“姓常的這位前老公,香水算是你買的,你負責把錢給任野。”常可望給任野使了一個眼色,看起來像是答應了季心甜的要求。任野再次向季心甜表白,“我現在是土豪了,小甜心,我們在一起吧!”“你沒機會。”季心甜說。“為什麼?”“季心甜我做人有原則。你是我前夫的狐朋狗黨,我不能吃窩邊草,更不能吃舊窩的窩邊老草!”“當初我可沒想把你介紹給常可望呀,像你這樣的女神級彆美貌,從來我都是預留給自己的,誰成想你跟我兄弟勾搭上了。我可是身高同智商都是180的天之驕子任野,怎麼看也不像武大郎吧……”芮竹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任野,他並沒有為破壞她的婚姻而故意把季心甜介紹給常可望。以此推測,他惡作劇地將那個視頻發上微博,應該也不是因為厭惡她,而是因為喜歡季心甜。且看任野的態度,他現在應該還迷戀著季心甜。“是啊,哪個男人不迷戀季心甜呢?”想到這裡,芮竹狠狠瞪了常可望一眼,卻發現他也正在看她。任野仍在和季心甜打情罵俏。“你們才結婚30天,連試用期都沒過,我看你們不能算正式結過婚。”“那你去跟管婚姻法的打個商量,把結婚試用期這一條加進去。我這麼年輕,檔案裡就掛個離異,多不好看?”芮竹冷不丁插嘴問了任野一句:“坐你旁邊那位,一整個晚上在玩深沉的那位,他為什麼來城西?”任野替常可望解釋,他被酒店總部調來城西。朗耀集團在城西新建了一座五星級度假酒店,常可望被任命為總經理特助,算升官了。季心甜和芮竹又同聲問道:“那他以後不是要常駐城西了?”任野點頭,又說:“哎,你們搞什麼啊?都不問問我,是不是也要常駐城西?”“沒人關心你,天高海闊任你野!”聽了芮竹這前半句話,常可望露出狡黠的笑容。芮竹自知失言,便不吱聲了。常可望又給任野使眼色,任野這才想起來他今晚陪坐的重要使命,有些事在這種場合常可望作為前夫不方便問,還是由他這個外人來吧。任野望了望芮竹,又瞧了瞧季心甜,問:“你們兩個怎麼湊一塊兒?一個是打娘胎裡出來就背著乘法口訣表,一個到現在從一數到十還能漏掉七和八。上次婚禮你們還打成一團,這會兒就沆瀣一氣了?”“我們現在是室友。”“兩個離婚女人不容易啊,現在是住在地下室裡抱團痛哭呢吧?”“我們住的是全城西最豪華的私家彆墅!”“真的假的?”任野鼓著眼睛問。常可望用手指敲打桌麵的頻率變得越來越快。兩個女人連比帶劃添油加醋地將半邊樓誇了一大通。芮竹發現才一個晚上的功夫,一向事實求是的她,已經學會了季心甜那套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任野順著兩個女人的話說下去,“那正好,大望離正式上任還有段時間,公司宿舍還沒批下來,我和大望現在隻能住在他那酒店裡,沒勁透了,不如你們收留我倆吧?”“作夢!”芮竹和季心甜又同聲說道,並以此作為本次不友好會晤的結束語。走出咖啡廳,任野和季心甜在前麵走著,突然發現常可望和芮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