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汀梨山後山,莫曉乙的表叔和村長兩個人站在一處山坡上望著下方,在下麵一處平坦的山地上,大片鮮豔的罌粟花盛開著。“明明說好是今天的,怎麼現在還沒收到消息。”村長有些著急。莫曉乙的表叔站在旁邊,突然說道:“村長,一個星期前你拿著土槍上山,去乾嘛了?”村長聞言扭頭道:“我去打點兒野味,怎麼了?”“彆騙我了!”表叔大叫:“你是不是想殺小乙他們!”村長也看著他道:“是又怎麼樣?”表叔一步上前抓住村長的衣領說道:“老劉,莫曉乙是我表侄女,你居然想殺她,你想死嗎!”村長一把推開他大聲道:“行了吧你!你應該知道自己乾的事什麼事兒吧?私自種植販賣罌粟是重罪,要是被那三個人發現我們就都完了!到時候你那個當局長的表哥,可不會因為你們這點親戚關係而對你網開一麵。”“那你也不能……”“我又沒有真的打算殺人,我隻是開槍嚇嚇他們把他們趕下山而已,要不然那天他們很有可能發現這裡的東西。”“好吧……可你得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村長嘿嘿笑了兩聲說:“放心吧,這次是最後一次乾這種事了,等這些花送走了我們就一把火燒了這片地,一點痕跡都不會留。這兩年賺的那些錢夠你養老的了。”聽到村長的話表叔這才消了消氣,接著又說道:“可是為什麼今天那個人還不來?”“我也不知道啊,”村長說,“給他打電話也不接。”“對了村長,”表叔突然想起了什麼,“那具骸骨是怎麼回事?”村長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那具骸骨當初是我們第一個發現的,後來為了保守罌粟花的秘密就沒有聲張,當時把骸骨埋在了北邊山洞裡,鬼知道是誰把它挖出來的。”表叔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現在該怎麼辦?”村長想了想說:“再等等吧,如果明天還聯係不上那個人就放火燒了這片地,那三個孩子已經盯上我們了,留著這些花太危險。”表叔點點頭說:“好。”表叔放鬆下來,卻隻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不好意思村長先生,你真的應該早點兒燒掉它們的。”接著,林修莫曉乙邵東陽三人從灌木叢中緩緩走了出來。“你們……”村長和表叔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你們不會真的覺得我們就這麼走了吧?”邵東陽說,“為了跟著你們找到這個地方,我們三個天沒亮就躲在山上等你們了。”村長聞言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今天會來這裡?”林修回答說:“那天在村長你家,我看到牆上的掛曆在今天的日期下麵加了特彆標注,巧合的是在表叔家掛曆上也特意圈出了這一天。可今天並不是什麼特殊節日,所以我猜這一天很可能是一個對你們來說很重要的日子。果然,我的運氣很好。”莫曉乙此刻臉色很難看,她說道:“劉伯,表叔,你們……你們居然種植販賣罌粟花。”“你們還真是聰明,”林修說:“裝神弄鬼嚇跑外來人,把汀梨村鬨鬼的事宣傳出去,還活生生造出一個山神來。你們讓外人不敢來汀梨村,這樣就能給你們做的事打最好的掩護。想法不錯,隻可惜你們的把戲太低端了。”村長和表叔此刻都臉色蒼白,表叔突然哭喪著臉說道:“小乙,小乙你幫幫表叔吧,表叔也是一時財迷心竅啊!”此時山下已經響起刺耳的警笛聲,莫曉乙緩緩說道:“我們已經打電話給警方了,該怎麼處置他們會有安排的。”“不要啊……”表叔蹲下去抱頭大哭,而村長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小乙,罌粟的事村子裡大部分中年人都參與了,但是老人孩子都不知情。請你看在同鄉情分上不要為難他們。”“放心吧,”莫曉乙說,“警察不會冤枉無辜的人的。”邵東陽說道:“你們為什麼要種罌粟?你們知不知道罌粟是違禁植物。”“哎,”村長歎了口氣說,“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這些年來外麵的大城市發展越來越好,可是像汀梨村這樣的小山村卻一直貧窮落後,政府根本注意不到我們。村子裡有點兒條件的都離開了村子,剩下我們這些經濟條件差又拖家帶口的,隻能待在這裡吃苦受罪。“兩年前有個年輕人來到村子裡。他說我們背後的汀梨山條件很好,提出讓我們在這裡種罌粟,他會以高價收購。我知道種植罌粟犯法,但我不能讓整個村子的老人小孩一直過著以前的苦日子啊!所以我召集村子裡有勞動能力的人商議,最後大家同意了。那個人也出手闊綽,當時就給了我們一大筆錢,之後罌粟花成熟後他也真的高價收購。就這樣村子裡的人日子逐漸變得好過了。所以我並不後悔做了這些事。”林修問道:“劉村長,你們的罌粟花到底賣給了誰?”村長搖搖頭說:“那個人很謹慎,他沒有告訴我們名字,隻是給我們留下了聯係方式,不過現在已經聯係不到他了。”“那他長什麼樣子?”“那人看上去也就是你們這個年齡,挺瘦的,具體我也說不清楚。”這時警察們已經找了過來,村長和莫曉乙的表叔被帶走了,韓警長對林修三人說道:“哈哈,太感謝你們了。”“彆客氣韓警長,”林修說,“對了,那具骸骨的化驗結果怎麼樣?”“要說還真巧,”韓警長說,“我們把骸骨的DNA化驗結果和孫燕的DNA做了比對,你猜怎麼著?匹配度相當高,可以斷定那具骸骨就是孫燕當年丟失的兒子。”“什麼!?”莫曉乙很吃驚,“那個巨人就是孫燕的孩子。可是怎麼會那麼高?”“化驗結果顯示他很有可能患有巨人症。”韓警長說。“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林修說,“孫燕的孩子被魏鄉徳丟掉之後沒有死。我們以前在新聞上看到過有母狼撫養人類幼兒的事例,我猜孫燕的孩子可能是類似這樣的情況。他像野人一樣長大了,之後自己又回到了汀梨山。因為巨人症,他小小年紀就異常高大,小乙十二歲那年還遇到了他。但是巨人症患者大多壽命很短,所以他還沒有見到母親就死在了汀梨山上。”莫曉乙低聲說道:“也就是說,當年如果我沒有被他嚇暈而是把他帶下山的話,說不定就能改變他的命運。”“彆這麼說,”邵東陽道,“畢竟當年你隻有十二歲。”眾人同時沉默,韓警長卻看著麵前成片的罌粟花感歎道:“我的天呢,這下子我該升官了吧!”……下山的路上韓警長一直在對林修三人表示感謝,並說一定會把他們的功勞報告給上麵。下山後,汀梨村整個村子都混亂了,很多中年人被警方帶走,老人和孩子們站在門口痛哭。莫曉乙看著這些自己曾經的鄉裡鄉親,眼眶忍不住濕潤了。邵東陽拍拍她的肩膀說:“彆難過了,這也是他們自己犯下的罪,怪不得彆人。”“真的怪不得彆人嗎?”林修突然說道,“如果政府能夠關注這些貧窮的小山村,提高他們的生活水平,這些人又怎麼會鋌而走險種植罌粟呢……”三人徒步走出汀梨村,這讓人唏噓無奈的小山村靈異事件就此落下帷幕。出了村子走了大概半公裡路程,他們找到了自己停在路邊的汽車,上車後莫曉乙突然疑惑道:“這是什麼?”林修一看,隻見在車前後視鏡上懸掛著一個十字架吊墜,上麵還貼著一張紙,他伸手摘下十字架,上麵刻著一條水流狀的波紋。一瞬間林修瞪大了眼睛,隻感覺心跳加速,大腦一片空白。“怎麼了?”莫曉乙疑惑道,她接過那張紙,念道:“‘提前祝你生日快樂,送你的禮物如何?’誰過生日啊?”“林修吧,”邵東陽說,“我記得林修生日快到了。”莫曉乙聞言道:“哦對,好像是。喂林修,這人誰呀?送你個十字架什麼意思?哎不對,我鎖著車門呢他怎麼放進來的?”林修沒有答他們的話,而是低頭輕聲呢喃道:“是他,他來了,他還活著!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還活著!”“你嘀咕什麼呢?沒事兒吧你?”莫曉乙推了林修一把。林修扭頭看向她,穩定了一下情緒說道:“沒,沒什麼。”莫曉乙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又道:“說起十字架,那天韓警長給我發了一張圖片,在那具骸骨上顱骨後方也發現了一個十字架印記!看著像是有人故意刻上去的。”邵東陽道:“說起來我們還是不知道那具骸骨是誰挖出來放在哪兒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收購罌粟花。”林修看著手裡的十字架,腦海中突然回憶起來那天在山上看到的那架直升機。“我知道。”他突然說。聞言,莫曉乙和邵東陽同時問道:“是誰?”林修扭頭看著窗外,神情嚴肅,說道:“魔鬼。”——一周後,莫曉乙家。“你先坐啊,我去上菜。”莫曉乙的母親笑嗬嗬地招呼林修。“阿姨,不用太麻煩的。”林修說。“沒事沒事。小乙總提起你,好不容易上家來一趟阿姨肯定得好好招待。”“嗬嗬。”林修笑笑。莫曉乙走過來說:“林修。這次這件案子你的功勞可大了。”“這次的案子成果應該是南鹿市警方的吧?”“這你就不懂了,”莫曉乙說,“案子是發生在南鹿市,但是主要破案功勞是我們三個龍市居民的,雖然說功績歸南鹿市可我們龍市市長臉上有光啊!而且之前你破再多案子也是在本市,最多算作協助龍市警方,可這次你把名頭打到了外市,連南鹿市警方也知道你的名字了。這就不一樣了。”林修撇了撇嘴,“那又怎麼樣。”“心裡偷著樂吧你。”莫曉乙說著摸了摸口袋,“我手機呢?估計落在房間裡。”說著便轉身走到房間,開門的一瞬間林修瞥見莫曉乙房間陽台上的一株盆栽。林修盯著那盆盆栽愣了一下,然後起身走進莫曉乙的房間,到盆栽前蹲下身子仔細查看起來。莫曉乙見狀疑惑道:“你怎麼了?”“你這盆栽哪兒來的?”林修問。“買的啊,”莫曉乙說,“一個月前從樓下小區一個小商販手裡買的。”“你認識這東西嗎?”莫曉乙搖搖頭,“我對盆栽不太了解。”林修回憶著以前學過的毒生植物,緩緩說道:“這種植物沒有學名,我們國家沒有種植的,但是黑市有販售。有人把它叫做夜入夢,它在夜裡會釋放一種特殊的氣體,人吸入這種氣體會刺激神經,產生緊張、恐懼的情緒,最主要的是腦海中的恐怖記憶會映射在夢中。我想你之前頻繁做噩夢就是因為它。”“什麼!?”莫曉乙驚訝得張大了嘴,“這麼說是有人故意把它賣給我的?為什麼?”林修沉默不語,回想前之前發生的一切,汀梨村、加油站小哥、骸骨、罌粟花……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被人牽著鼻子走了。林修將那株盆栽拔了起來,盆地土壤裡靜靜地放著一個十字架。林修把它取了出來,莫曉乙驚訝道:“這和那天在車上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原來如此,這才是他給我的禮物。”林修說,“這件案子才是他給我的禮物。送了我一個大功勞,讓我在外市警方那裡也有了名氣,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莫曉乙問:“他是誰?”林修回答道:“他是魔鬼,是我的天敵。他終於還是找來了。”“什麼意思?你說他是你的天敵,又為什麼要幫你在南鹿市警方那邊打下名氣呢?”林修低頭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他在幫我增強實力,他覺得我太弱了,不配當他的對手。沒錯,這就是他的作風,他要回來了。”“小乙,林修。吃飯了,快來。”莫曉乙的媽媽在客廳喊他們。林修放下盆栽,扭頭看向莫曉乙,緩緩說道:“小乙,暴風雨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