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通道口,兩人又是一愣,之前看到藤蔓上結的無數葫蘆竟然下降了不少,擋在兩人麵前形成一道簾子。炎熠剛向前跨出一步,一大堆白色的東西就嘩啦啦地落了下來。炎熠見那東西輕飄飄地蕩下,仿佛很輕,蹲下身子,拾起一片,乳白色,半透明,外殼還有蟲子的雛型,像是什麼東西蛻下的皮。背上的程陽拍了拍炎熠,用極為顫抖的聲音說道:“哥,你抬頭看看上麵。”炎熠抬頭一看,一窩窩黑壓壓的昆蟲爬在葫蘆的藤蔓上麵,一個踩一個,前赴後繼地在上麵爬動著。程陽也正抬頭看著,忽然目光一滯,“這東西怎麼似曾相似啊?”轉念一想,才恍然大悟,“它和剛剛繞著我的那隻蜂蟲很像啊。”程陽說道,“它們很可能是同一個種類。那樣的話,就不用怕了,這種蜜蜂沒有尾針,傷不了人的。”炎熠額頭一道黑線,“哥,它們屁股上那麼長的針你看不見?還沒尾針,隨便幾隻我們就要被紮成馬蜂窩。”經炎熠這麼一說,程陽也注意到了,“咦,真的有尾針,而且好像體型要大點,尾巴也沒有圍著我的那隻鮮豔。”炎熠忽然一頓,“尾巴鮮豔?那不會是蜂後吧!繞著你的那隻呢?”炎熠忽然著急地問道。“掛了,被裡麵的草皮給吃了。”“……這下完了!”五秒鐘後,就看到炎熠背著程陽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回跑。“又不是我把蜂後給滅了,乾嘛追著我們跑?”程陽趴在炎熠肩上說道。炎熠氣喘籲籲,“那勞煩大哥你跟它們解釋啊。”“你說裡麵的草皮是食人花葉綠素的那部分進化來的,那這麼多蜜蜂又是哪來的?”程陽依舊喋喋不休。“這就是我一直想的第二個問題,如果假設它們的進化一直沒有停止下來呢?”程陽一愣,“你的意思是說食人花分化了之後,進化一直在持續,那這些蜂類是海綿進化來的?”“你能閉嘴嗎?我在飛奔很累的。”炎熠終於忍不住了,對著程陽吼了起來。兩人眼見出口就在跟前,奔出洞口,炎熠剛準備把程陽往地上一丟,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幾十個黑衣人站在洞口,把他們圍得嚴嚴實實的,而阿南和格雷脖子上都被架著一把匕首,被黑衣人擒住。“屋漏偏逢連夜雨啊……”程陽抹了一把臉,歎了口氣。“幾位好久不見。”戴著寬大口罩的神秘人向前一步。炎熠沒有回答,隻是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你笑什麼?”神秘人眉頭一皺。“我笑你的實驗室被我燒了還不自知。”炎熠說得雲淡風輕。“燒了?”神秘人柳眉一豎。“我們不小心在你的吸血草上放了一把火。”炎熠笑著說。“沒關係,神木自身有防禦係統,燒不起來的。不過,你剛才說我的吸血草?什麼意思?”神秘人並不緊張,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這下換到炎熠一愣,“敢情她一點都不擔心。”想了想才說道,“神木下層的孢子洞實驗室也是你製造的吧,你在裡麵研製出會傷害神木和下層居民的孢子。不過貌似實驗室出了點意外,使得你放棄了那裡,而把地址轉移到了食人花通道裡。“食人花是你新的實驗對象,你把它體內的基因逆轉,操縱你的士兵死在裡麵作為食人花變異的養料,讓其退化並重新進化出新的物種,也就是我們在裡麵遇到的吸血草和蜂類。至於你的目的嘛——”炎熠皺了皺眉,“應該也是為了損害神木和居民。”“哈哈哈。”神秘人忽然大笑起來,“無知的人類,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可惜你的猜測全是錯的。”這下換到炎熠一驚,他在Trueworld探險也算老手了,哪次推理錯誤過?現在眼前這個女人竟然說自己全錯了。神秘人的眼中露出一絲笑意,“不過你去過下層的孢子洞,也看到了食人花的進化,知道的也算夠多了。為了我的大計著想,你們幾個不能留在世上。”炎熠側耳聽了聽通道裡麵的動靜,嗡嗡聲由遠及近,他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對著阿南和格雷使了個眼色,就說道:“我們哥倆還帶了點禮物給你。”說完立馬蹲到了地上。神秘人一愣,就看到忽然從樹洞裡飛出一大把的黃蜂群,見人就蟄,阿南和格雷事先留意到了炎熠的動作,也稍稍佝僂起身子。這下苦了樹洞周邊的黑衣人,一時全部成為了黃蜂的攻擊對象。“你……你們把蜂群帶出來了!”站在遠處的神秘人總算露出震驚的神色。“不好意思,還一不小心把蜂後給殺了。”炎熠輕描淡寫地說道,故意激她。“什麼!”神秘人這下怒了,“把他們給我殺了!”神秘人下令道,可惜黑衣人正被黃蜂襲擊,並沒有幾個執行她的指令。炎熠趁著她說話的空隙,一個箭步閃到阿南和格雷身邊,背上的程陽很配合地兩拳兜翻了壓製住他們的黑衣人。炎熠帶著幾人將身子壓低,以黑衣人為屏障做掩護,準備先溜之大吉。不想,一邊的神秘人見黑衣人混亂不堪,竟直接自己動手,舉著匕首就向炎熠刺去。“不許傷害炎熠哥哥。”身後的阿南眼疾手快,一把撲到神秘人身上,也不小心把她臉上的口罩給扒拉了下來。“你,你是……”阿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訝地愣在原地。神秘人一腳踹翻阿南,見炎熠等人對自己已有防範,而自己的士兵又正被蜂群攻擊,當下趕緊拾起口罩戴好,就向一邊逃去。“阿南你看見什麼了?”炎熠有些疑惑地問已經爬起來的阿南。阿南臉上依舊寫著不可置信,“她,她是森之域的君主,蓋斯!”“君主蓋斯!”炎熠腦子裡忽然冒出一絲亮光,趕忙對其他兩人說道,“我們去追她!”蓋斯攀上一旁狹窄的枝乾,靈活得就像隻猴子。炎熠背著程陽,行動力大打折扣,就讓阿南和格雷先追,沿途留下記號便可。程陽對炎熠的行為似乎有些不解,“為什麼不趁著混亂趕快逃,而是去追蓋斯?”炎熠眸色一深,“你忘了下層村長的話了麼?蓋姓在森之域為皇姓,很少有平常人敢用,她既然叫蓋斯,會不會和我們要找的蓋亞有所牽連。另外,我也很好奇,一個擁有整個國家的君主,卻一直在做著那樣奇怪的實驗,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兩人一路七拐八拐,跟著格雷留下的記號來到一處茂密的枝葉處,阿南和格雷正蹲在那邊向遠處張望。炎熠湊上去,就看到不遠處的空地上有一個熱氣球,氣球已經充好氣,而蓋斯則站在底下的吊籃中,準備解開四邊的繩索。“我們現在怎麼辦?”格雷問道。“當然是追啊,難道看著她溜走?”炎熠氣不打一處來,背著程陽就衝了過去。炎熠上前一把拉住繩索,拽得吊籃中的蓋斯不住地搖晃,蓋斯看向下方,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格雷和阿南此時也跟了上來,一把抓住繩索就往上爬,炎熠在用繩索固定住程陽之後,也第一時間竄了上去。眼看幾人向著吊籃爬來,蓋斯冷笑一聲,從身後掏出匕首就去割阿南的繩子。忽然寒光一現,蓋斯手上一陣劇痛,匕首也被不偏不倚地打落,原來是下方的炎熠及時擲出了自己的匕首。趁著這個空檔,格雷順利爬上了吊籃,和蓋斯對峙著,緊接著阿南和炎熠也鑽了進來。就算蓋斯是君主,有再大的本領,一個女人對三個男人也沒有多大的勝算。但蓋斯看上去並不緊張,她緩緩拿下手中的麵罩,一張五官立體的精致臉蛋呈現在幾人麵前,她嘴角輕揚,用一種略帶戲虐的表情看著眾人。“蓋斯,這到底是為什麼?”阿南首先發問,“你是森之域的君主,理應守護神木的一切,為什麼要做那樣的事情?每當寄生在神木身上的植物突變時,我都能聽到神木的悲鳴,既然你說炎熠說的是錯的,那你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蓋斯的笑容有一絲的僵硬,目光也停滯了下來,“你說你聽到了神木的悲鳴?”說著還對著阿南伸出了雙手。“彆碰他!”炎熠大叫道,以為蓋斯要傷害阿南,對著蓋斯就是一把推搡。猝不及防的蓋斯身體失去平衡,半截身子就向吊籃外倒去。炎熠也是一驚,忙一個箭步向前,抓住即將落下去的蓋斯。蓋斯被炎熠緊緊抓住手腕,整個人懸吊在氣球外,“抓住我的手,彆鬆開!”炎熠大叫。蓋斯臉上又一次浮現出輕蔑的笑容,在炎熠驚訝的目光中,將手緩緩鬆開。蓋斯的身體像一片浮萍般從空中飄落,忽然背後出現一對機械的機翼,“轟”的一聲,機翼噴出火焰,推動著蓋斯向天際飛去。“竟然被她跑了。”炎熠憤憤地捶打在吊籃上。“她乘熱氣球準備去哪?”一旁的格雷忽然發話。“我猜她應該是要回到上層去。”阿南回答說,“如果利用熱氣球作為上下層的交通工具,就可以躲開神木上的關卡,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上層下來。”“但是就算我們現在追到上層,也還是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炎熠歎了口氣。“不一定哦。”格雷忽然笑了笑,“我剛趁她不注意在她身上安了這個。”說著攤開手心,上麵放著一顆閃著紅光的跟蹤器。幾人乘著氣球飛到了上層。上層是神木中最為奢華精致的一層,但幾人根本無暇欣賞,匆匆找了間旅店,將程陽安頓好,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格雷的跟蹤器上。拿出格雷的探測儀,上麵竟未出現蓋斯的蹤跡。“難道她還沒有回到上層嗎?”格雷道。“其實我有一點奇怪。”默不作聲的阿南忽然發聲道,“雖說蓋斯是君主,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但也並非一人獨攬大權,她的身邊是有大長老的,大長老是森之域最正直的人,作用是輔助也可以說是製約君主。“君主所有的決定都要和大長老商議後才能執行。如今蓋斯動用大批人手,搞出這麼多事,大長老難道不知道麼?還是說他也已經遇害了?”阿南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大長老?”炎熠聽後喃喃自語,“現今我們是在和森之域的君主對抗,敵強我弱,任何能對敵人造成不利的人都是我們的盟友,既然阿南你也說大長老最為正直,肯定不會任由蓋斯胡作非為。趁著蓋斯還沒回上層,那我們就去會會這個大長老。”事不宜遲,除了受傷的程陽留在旅店,其餘三人一起向著大長老的家走去。剛到目的地,就發現好些人圍在那裡,還有士兵把守。一問,才知道這些人都是醫生,等著給大長老看病。“病了?”阿南也是一驚。炎熠微微一笑,覺得這是個契機。將身上的衣物整理了一遍,拍了拍浮塵,“你們說,我這打扮像不像醫生?”炎熠幾人謊稱為醫生,成功混進長老府。侍從帶著幾人來到偏廳,終於見到了大長老。“他就是?”炎熠有些詫異。麵前的老人瘦弱不堪,平躺在床上,好一會兒才呼出一口氣,就好像呼吸都要用儘全身力量一般。難怪蓋斯胡作非為,這樣一名弱不禁風的老人,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阻止她的。“已經來過很多名醫生了,但都不知道大長老是怎麼回事。”侍從在一旁說道。炎熠清了清喉嚨,儘量做出一副專業的樣子,走到老人身邊,看了看他的眼皮。“他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炎熠問。“大概半個月前吧。”侍從回憶道,“大長老在吃過餐飯之後,就忽然身體不適,接著就一病不起,身體也迅速瘦弱下去,到現在連話都不能講了。噢,對了,還有一件事,在大長老生病的第二天,大長老的貼身侍從也失蹤了,現在都沒有下落。”“餐飯之後就一病不起,侍從失蹤。”炎熠摸著下巴思索道,“會不會是侍從對大長老下毒,事後就逃跑了?”“不會的。”侍從擺擺手,“不可能下毒的,大長老每天吃的飯菜每樣都經人試吃過,不可能會有人下毒的。而且那位貼身侍從跟了大長老多年,不可能背叛大長老的。”侍從說著忽然一愣,“你們不是醫生麼?病人在這,專心看病就是,怎麼問這些事情?”“呃……這個。”炎熠立即又摸到老人身上,假裝看病一般,“一些病的症狀都是表象,如不能知道根源所在,很難斷根,我多問些,也是對診病有幫助。”炎熠雖隨口胡謅著,但聽上去還有幾分道理,唬得侍從也一愣一愣的。炎熠在老人身邊轉悠,摸摸手,又摸摸額頭,他心裡也開始著急起來。本來想著就是先進來見上大長老一麵,自己哪真會治病,這要是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八成侍從就要趕他們走了。“你們好了沒啊?沒好就先讓大長老用餐,吃完你們再接著診斷。”另兩個侍從推著一個小車進了來,上麵擺滿了美味佳肴。“好好好,先讓大長老用餐。”炎熠求之不得,擦去額頭隱隱的汗珠。炎熠退到一旁,兩名侍從將菜肴擺上桌。當著炎熠的麵,其中一名侍從從每樣菜中都夾起一小塊放進碗裡,然後吃掉,三分鐘無恙後,這才把菜肴端到長老的麵前。另外一名侍從則托住大長老的身體,將他扶起。菜香味彌漫開來,老人仿佛也聞到了香味,眼睛陡然睜得老大,手也舉了起來,雖然還是說不出話,眼睛和手卻一齊指著眼前一道菜。那是一道湯,裡麵有一顆顆丸子樣的東西,侍從很順從地將丸子盛起,又加了湯,端到他麵前。老人立即將嘴張得老大,迫不及待地等著侍從將丸子喂進嘴裡。炎熠覺得這場景有點怪異,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連動都不願動的老人,怎麼一看到食物就眼冒精光?炎熠踱著步一邊觀察著老人,一個不留神,撞到了旁邊的一個架子,架子上放著一個小瓶子,被炎熠這一撞就掉落了下來。“不好意思。”炎熠的動作引起了侍從的注意,炎熠道著歉,將地上的小瓶子重新放回架子上。放回的時候,忍不住看了一眼,發現那是一瓶維生素B。愣了一下,拿起扭開瓶蓋,發現包裝紙已經刺破,說明已經被食用過。“這瓶維生素是大長老吃的?”炎熠問。“應該是吧,放那有段時間了。”侍從答道。”你懷疑這維生素有毒?”阿南不知從哪冒了出來,附和道。炎熠搖了搖頭,“隻是想起另一件事。”身後的大長老很快就將湯和丸子吃了個底朝天,老人顫抖著指著菜碗,示意還要再吃。“他胃口,好像不錯?”炎熠遲疑著說道。侍從點點頭,“大長老進食還不錯,而且在吃東西的時候,精神會轉好一陣。”炎熠一愣,繼而說道:“他隻吃這一道菜嗎?”的確,老人從開始到現在,隻專吃丸子這一道菜。“可能喜歡吃吧,最近也老是點這一道。但是其他的我們也還是會做,指不定他哪天又會想吃彆的呢。”侍從答道。忽然,老人咀嚼的嘴巴不動了,然後全身顫抖起來,表情痛苦,手直指喉嚨。旁邊的侍從嚇了一跳,炎熠幾人也是一驚,忙上前查看,見老人一直指著喉嚨又不能說話,“不會是噎到了吧。”炎熠想著,使勁對著老人的背部一拍,老人一咳嗽,一顆丸子果然從老人嘴裡吐了出來。炎熠看那丸子上貌似還粘著什麼東西,走過去蹲下一看,原來丸子上竟沾染了一些血。“血!”炎熠眉頭一皺,重新走回老人身邊,手向阿南一招,“過來幫忙。”阿南應聲而來。“我把他嘴扒開,你用電筒照照他嘴裡。”炎熠對阿南說。阿南回頭看了看吐在地上的丸子,“大長老吐血,你看他的嘴有什麼用?”炎熠一邊擼起袖子,一邊回答:“血不是從內臟吐出來的,應該是他口腔裡的。”“你怎麼知道?”阿南不解。“看血的顏色就知道了。吐出來的血顏色若是暗沉,說明流出血的位置越遠;若是鮮豔,則說明位置越近。你看丸子上的血液顏色鮮豔,不可能是從位置較遠的內臟流出,所以我猜是口腔。”炎熠解釋說。“原來如此。”阿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