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兼程趕回村子，回到阿南家，第一件事就是抱著枕頭去睡覺。第二天，幾人來到了村長家，阿南把孢子洞的事給村長敘述了一遍，其中包括地下實驗室研發孢子的事，他懷疑森之域有人想對神木不軌，希望村長能夠利用自身的權力，將此事上報。村長看向阿南的眼神依舊帶著些許厭惡，“你是說孢子洞裡的孢子，全都被珊瑚菌給消滅了？那村子裡不會再有層出不窮的怪病了？”阿南點點頭，“沒錯。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地下的實驗室。”村長大手一揮，打斷阿南的話，“上報實驗室的事我想我愛莫能助。你也說了，裡麵死的都是上層的軍士，出了這麼大的事，上層會不知道，輪得到我這個小小的村長去管？再說了，你身邊的這兩位就是上層來的軍士，要上報也是他們去上報啊。”阿南一愣，他是知道炎熠他們幾個真實身份的，當初他們是為了給自己解圍才假裝成上層軍士的，不想現在這個變成了村長推卸的借口。阿南還想說些什麼，肩頭被炎熠使勁一按，示意他不要再講。幾人回到阿南家，阿南堅持要將此事上報。炎熠剛想說什麼，一旁的格雷發話了：“我們到底還要在這兒浪費多少時間，是不是不用再去完成任務了？”炎熠沒有反駁，格雷說得對，為了阿南的事已經在這停歇太久了。他想了會兒，走到阿南身邊，語重心長地說道：“阿南，既然孢子已經消除了，實驗室的事你也就不要再管了，畢竟建造孢子殘害神木，也是我們單方麵的假想，也許事實根本就不是那樣，這件事到此為止，我還有很重要的任務要去完成，所以不能再在這裡待了。”阿南緩緩低下頭，許久才抬起頭，“我明白的，炎熠哥哥，所以我決定和你們一起去中層。”炎熠一愣，轉而把頭一彆，堅決地說道：“不行，你絕對不能再跟著我們。”“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就是不行。”阿南也急了，“那你知道怎麼去中層麼？”這話倒是給炎熠提了個醒，阿南機靈地一笑，繼續說道：“森之域等級製度森嚴，是決不允許下一層的居民前往上一層的。“所以除了在層與層之間設立嚴密的關卡之外，幾年前森之域還做了一個措施——將所有居民的身份登記在案，過關卡的時候，一旦查驗到該人不是本層的居民，就會立馬將對方打成篩子。”炎熠一聽，竟然有些怒氣上湧，猛地一拍桌子，“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早點知道我們也好部署。”阿南也第一次看到炎熠發火，站在原地竟有些支支吾吾，“我，我……”“如果真如阿南說的那樣，我們不僅找不到蓋亞，還得一直困在這裡。”說著，程陽也有些懊惱地捶了一下桌子。“炎熠哥哥，你彆生氣。”阿南小聲說道，“我之所以不告訴你們，是因為我知道另一條從下層通往中層的通道。”眾人又是一愣，一起轉頭看向阿南。“你忘了，我可以接收到神木的生物波，所以要發現這條通道並不難。”“這條通道在哪？”炎熠上前一步問道。“隻要你答應帶我去，我就告訴你。”阿南把頭撇向一邊。炎熠一皺眉，直接走到阿南跟前，抓著他的領子一提，惡狠狠地說道：“不要討價還價，我再說一遍，你就留在這兒，不許跟著我們聽到沒？”阿南扯開炎熠的手，頗有怨氣地盯著炎熠，一句話也沒說，直接跑進了裡屋。一旁的程陽看著炎熠對阿南的態度，深知炎熠想法的他，不由得歎了口氣。入夜，炎熠一個人坐在窗戶邊，看著外麵的景色。程陽走過來，往炎熠身邊一坐，“你是因為不想米開的事情重演，才堅持不讓阿南跟著我們的吧？”程陽緩緩說道。炎熠稍稍低了低頭，“我在來這裡之前就對自己說過，要離這個平行世界的虛擬人遠一點，免得又受他們影響，沒想到還是……”程陽笑了笑，“那孩子和你很像，一樣很聰明，一樣的心思細密，一樣是……”“是孤兒。”炎熠接下程陽的話說道，“也許正因為覺得他和幼年時候的我很像，所以總是很輕易就感受到他內心的孤獨，不自覺的就想去保護他。”炎熠頓了頓，看向程陽，“程陽，我是不是特傻？任務完成後，森之域就塌陷了，而阿南也會消失，而我竟然還陪著終將消失的人，到處跑去消滅孢子洞。”程陽哈哈大笑，拍了拍炎熠的肩，“那按照你的說法，我們人類的最終歸宿是死亡，總是要死的，那也就什麼都不要做，直接坐著等死好了。”炎熠一愣。程陽歎了口氣，“你不覺得我們和這些虛擬人其實很像麼，也許有一天我們的生命也就忽然終結了。所以，在有限的時間裡做些我們覺得有意義的事，沒什麼不好的。”炎熠直起身子，略帶深意地看著程陽，“彆看你平時愚愚的，道理知道的還蠻多。”程陽斜了炎熠一眼，“你懂個毛，這叫大智若愚。”炎熠不由得被程陽逗笑了，心裡也稍稍平複一些。程陽打了個哈欠站起身，“兄弟，你以前說過，越深究就會越痛苦，所以彆想太多了，早些睡，我就不陪你了。”炎熠笑著看著程陽的背影，轉頭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那裡像個深淵一般，令人看不見底。第二天，炎熠決定再一次逼問阿南，非要讓他說出通道的位置，如果他再反抗，必要時就抽他的屁股。誰知出乎預料的，阿南竟然出奇乖巧地同意了炎熠的請求，同意帶他們去通道那，還答應不跟著他們，留在村子裡。“你放心吧，我會乖乖留下來的。”阿南微笑著對炎熠說。“呃，那就好。”炎熠一愣，也沒有多想。吃過中飯，阿南就領著幾人出發了，他們向著村子的反方向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沿著從巨大枝乾上垂下的藤蔓往上攀爬。就這樣一邊走一邊爬，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氣喘籲籲地來到一截粗壯的枝乾之上。阿南緩了口氣，指了指眼前的一大堆樹葉。格雷走上前，一把將樹葉撩起，後麵就顯現出一條通道來。“神木內部很大，這條通道是蜿蜒向上的，你們順著走就能躲過關卡直接到二層了。”阿南說。程陽朝裡看了看，“沿途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啊？”“呃，”阿南停頓了下，“有一些古怪的植物。”程陽一愣，“那……”“好了。”炎熠出聲打斷道，“就不是幾株破植物嘛，我們搞得定的，快走。”炎熠擔心這種對話持續下去，阿南又要自告奮勇給他們當導遊，所以連忙打住。說完話，炎熠直接轉身，頭也不回一聲不響地向著通道深處走去。程陽見炎熠招呼也不打就走，似乎有些做過頭了。看了看一旁格外失望的阿南，拍了拍他肩膀，“彆介意，他隻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和你道彆，我們走了，這幾天感謝你的款待，再見。”說完擺擺手也去追炎熠。阿南一個人站在通道前，看著幾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嘴角慢慢彎起一個狡黠的微笑。“他走了？”炎熠問身邊的程陽。程陽看了炎熠一眼，“你頭也不回地往裡走，看都不看一眼，現在來問我？”炎熠頓時沒了言語。幾人在神木中走著，炎熠第一次發現原來樹木的內部可以這麼大，這麼寬敞。三人沿著通道蜿蜒向上走了十幾分鐘，沿途兩邊儘是一些綠色的藤蔓和苔蘚，一路還算順暢。程陽邊走邊說：“阿南不是說裡麵長了一些古怪的植物的麼，怎麼我們一直沒看見？”“笨蛋，那是因為這通道不是直的，一眼看不到頭。”炎熠在前方彎過一個拐角，停下腳步說道。程陽也走上前，這才看到麵前有一大摞的綠色藤蔓垂吊下來，彷佛一扇門簾擋在三人眼前。程陽揭開門簾進去，就見後麵依舊也是通道，隻是地上多了很多東西。那是一種外型很像卷心菜的植物，一坨坨的長在神木的木質結構上，還挺密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它的顏色很怪異，不是綠色，而是灰白色，就像白紙被火燒完灰燼的顏色一般，而且中間還長有絨毛，並不是像孢子菌絲那種細毛，而是像動物身上那種皮毛，從菜心中長出來，柔順地向葉片底端平鋪開來。遠看前麵，卷心菜地的中間還有個跟井口樣的大洞，裡麵儘是黃色泥漿水。“我一直以為卷心菜長在土裡，沒想到也可以長在木頭上啊。”程陽在一旁蹲下說道。“這隻是外形有點像而已，你見過哪個菜長這個顏色的？”炎熠說。“這難道就是阿南口中古怪的植物？好像也沒什麼稀奇的。”程陽看了一會兒，重新站起身。炎熠一撞程陽，伸手指向頭頂。程陽一抬頭，這才發現上麵也是彆有洞天。一大片水珠凝結在頭頂上方的木質上，一顆顆看似搖搖欲墜，實則被一根細細的絲線牽引，吊在頂上，被光線一折射，看上去晶瑩剔透。“這神木內部也這麼潮濕？木頭上都滲出水了。”程陽抬著頭說。炎熠蹙了蹙眉，因為他剛剛看到，就在程陽說話的過程中，這些水珠全都無風自動，一顆顆顫抖起來。“怎麼回事，是我眼花麼？”炎熠揉了揉眼睛。隨著周圍重新安靜下來，所有的水珠也又一次平靜了下來。“大哥，走不走啊？連一片水珠你都要看半天。”程陽忽然在一邊催促道。程陽喊的這一嗓子挺大聲的，炎熠也是一驚，就見頂上的水珠像小燈泡一樣炸裂開來，濺起的水滴直接朝三人落來。“小心！閃開！”炎熠大吼一聲，拽著程陽的胳膊就往一旁閃去。程陽腳下一陣打滑，不僅沒有被炎熠帶到一邊，反而整個人啪唧一下摔在一堆卷心菜上。炎熠跳到一邊躲過落下的水滴，格雷則站在原地和程陽一起被淋了一身。程陽愣呆呆地看著濕漉漉的衣服褲子，這才反應過來炎熠大吼大叫的小心，指的隻是讓他們躲掉上麵的水珠。程陽略帶遲疑地用手摸了一把身上濕漉漉的液體，在手裡撚了撚，還聞了聞，無色無味就是普通的水。火不打一處來，他頓時大吼：“你大爺的，不就被上麵的水給淋一淋，用得著大驚小怪跟碰見地雷一樣嗎？！”炎熠沒搭腔，皺著眉走上前，重新抬頭看著頂端，他剛才看得很清楚，那些水珠不是滴下來的，而是以一種炸裂的方式散落開的，而如今又有水順著絲線流下，在絲線的底部凝結成一顆顆珠子。程陽爬起來，以一種看仇人的眼神盯著炎熠。炎熠被他看得煩了，尷尬地乾咳幾聲，說道：“彆這麼看我，謹慎一點總歸好，上麵那玩意看著像普通的水，你知道它真正是什麼？我喊你們閃開，那是在救你們。”炎熠的話也確實有幾分道理，程陽也無話可說。“快走吧，我覺得這裡怪怪的，趕快離開比較好。”炎熠這樣說著，率先踏進卷心菜地，向著前方走去。程陽和格雷整了整衣服，跟在炎熠的後麵也向前走去。炎熠、程陽、格雷一行三人，挑著那形似卷心菜的植物與植物之間的空隙，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著。路過那口滿是黃水的樹井，程陽往裡瞅了瞅，水麵並不平靜，泥漿翻滾著，形成一道道波浪拍打著井口邊，“也不知道下麵是什麼東西。”程陽看得心裡一陣犯怵，連忙收回目光，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