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熠哥哥。”阿南忽然發聲，臉色凝重地說道，“我感受到這孢子散發出來的生物波，比我們在村子裡見到的那些都要來得強烈。”“那這意味著什麼？”炎熠問。阿南不由得上前一步，抬起頭，“也許我們已經找到孢子的源頭了。”炎熠也是一愣，“你是說這是孢子的母體？那是不是我們隻要毀了它，就能防止孢子不再擴散，同時還能救神木？”阿南想了想，“理論上是這樣的。村子裡的孢子怎麼也除不完，就是因為不斷有個體從母體身上分離出來，就像那樣。”說著指了指菌菇的另一邊。炎熠看到那裡正有很多像小傘樣的東西，從白色的大房子上掉下來，在空氣裡輕盈地沿著洞穴飄向各處。“如果能把這母體去除，這孢子也算斷了根了。”“那用什麼辦法可以除去它？”炎熠繼續問。阿南懊惱地搖搖頭，“我當初也沒料到這母體會有這麼大，本是打算把它連根拔起的，這下應該是不可能了。”“那就沒彆的辦法了？”阿南歎了口氣，“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引入陽光，孢子隻生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一照陽光就無所遁形。但我們現在都不知道在地底多少米以下，下層也本就陽光稀少，想要引陽光下來，八成也很難。”聽阿南這麼一說，炎熠也皺起了眉頭，“在地底下拔起房子這麼大的蘑菇，的確是件難事。”心裡正疑惑著，炎熠的目光忽然一下瞥到菌菇的另一端，菌菇後麵的牆上有一小塊白色會反光的東西。炎熠拍了拍阿南，指了指反光的地方。兩人走上前，近看發現是一塊金屬嵌在一片小型的菌菇後麵。炎熠一愣，從旁邊找來一些堅硬的樹杈，將蓋在金屬上麵的菌菇一點點鏟掉。漸漸的，一扇銀白色的金屬大門展現在兩人眼前。“這裡有一扇門？”阿南驚訝地喊道。“嗯，還是鈦合金製成的。”炎熠摸了摸門上凹凸不平的表麵。“咦？等等。”炎熠忽然覺得表麵的凹陷和凸起組成的圖案格外眼熟，退遠一點再看，和當初撿到徽章上的樹型紋路一摸一樣。“又是這個圖案。”炎熠當下眸色一暗，“撿到的樹型徽章，地下河裡的屍體，奇怪的金屬門，這一切彷佛有什麼潛在關聯。”炎熠這樣想著，就在門的四處找尋機關。他有預感，裡麵可能藏著什麼秘密。“炎熠哥哥，這裡有一些數字。”阿南忽然指著門旁邊被雜草遮住的一塊麵板說。炎熠湊上去一看，竟是一塊數字密碼鎖，“數字，數字！難道徽章後麵的數字是這個用途？”當日撿到徽章時，他發現後麵刻了三個數字，如今門需要輸入數字才能解密，不由得將兩者聯係起來。炎熠想了想，鄭重地輸入9，3，4。“轟”的一聲，門應聲而開，揚起一陣灰塵。炎熠將手在臉前揮了揮，用燈往裡照了照，看到一些桌子器皿之類的東西。炎熠走進去，在牆上摸索到開關，一開，整個房間頓時亮了起來。這是一個幾十平米、四字見方的房間，一排排金屬實驗台整齊地擺放著，上麵顯微鏡、保溫箱、各種製劑和培養皿應有儘有，都有序地放置在台子上。阿南仿佛對台子上那些五顏六色的製劑很感興趣，第一時間湊了上去，而炎熠則走向了另一邊。從剛才炎熠就注意到台子的旁邊有一塊黑色的衣角，走過去一看，果然，這裡也躺著幾具屍體。他們穿著黑色的軍裝，身上彆著樹型徽章，從腐化的程度看，和地下河那些人死的時間不相上下。“看樣子，這個實驗室是他們在這兒建造的了。”炎熠摸了摸下巴，“我記得當初村長看到程陽那徽章的時候驚訝不已，說那是上層軍士的東西，所以這些人是從神木上層來的？但他們為什麼要到地底來建實驗室？”回頭看了看門外的巨大孢子母體，“難道他們也發現了神木的異常，到這裡來消滅孢子的？”“恐怕不是那樣。”阿南忽然在旁邊出聲，同時臉從顯微鏡上挪下來，緩緩看向炎熠。炎熠見阿南的臉色不太好，走過來，同時問道：“怎麼了？”“你看看這個。”阿南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旁邊一個裝有土壤的培養皿放到跟前，然後拿起其中黃色和紅色的化學製劑，分彆將兩種製劑混合滴入土壤。炎熠皺著眉，疑惑地看著阿南做著這一切。幾秒鐘後，原本什麼都沒有的土壤裡忽然長出了白毛菌絲，同時，菌絲以炎熠肉眼覺察得到的速度迅速生長，很快就長成了一株孢子。“這！你到底做了什麼？”炎熠驚訝地說道。“我們不是一直想知道這孢子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麼？黃色的這瓶是某種變異的植物細胞漿液，紅色的是細胞催化劑，兩者混合在一起，就出現了這種孢子。”阿南緩緩說道。“你，你是說神木上層的人下到地底建造了個實驗室，就是為了研發這種孢子，而門外那麼一大坨的孢子母體，就是他們的研究成果？這……”炎熠緊鎖眉頭，“不對，上層也是神木的居民，他們沒理由發明一種會毀壞自己家的植物，這不符合常理。”阿南緩緩放下培養皿，“我的猜想是，他們在研發的過程中，出現了意外，所有人都感染上了孢子而死去。所以孢子一時間不受控製地瘋長，才導致現在的局麵。”炎熠擺擺手，“你的說法行不通，首先，既然是能發明孢子的人，那自然也是科學家，他們對這種孢子植物也肯定十分了解，感染上了應該也可以自救，即使不能自救，也能走出洞向外求救，而不是在裡麵等死。“另外，你不覺得這個實驗室太整潔了麼？所有的東西都有序地放著，這像是有意外發生的現場麼？更像是預謀好了的。”“那他們為什麼要研發這種孢子，它會把神木毀了的，難道不知道麼？”阿南在一邊焦急地說。“我怎麼知道。”炎熠也一臉迷茫，“當然也不排除有憤世嫉俗的瘋子。在我們世界那裡，有的人不想活了，還想拉一片人當墊背的，直接綁著炸彈炸廣場炸大廈的都有，說不定這裡也有這樣的人。不過，從他能指揮上層的軍士來看，這個人在森之域的權力可不小。”“那，那怎麼辦？”炎熠看著阿南緊張的樣子，按了按他的肩膀，“沒事，彆緊張，我們現在先把孢子的源頭除去，其他的回去再說，好麼？”“好。”炎熠的話仿佛給了阿南勇氣，阿南認真地點了點頭。“現在你去看看那些製劑中有沒有可以抑製孢子生長的，而我則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線索。”炎熠給阿南分了工，自己繼續在實驗室裡搜索起來。十分鐘後，當炎熠搜索到實驗室另一邊的金屬門時，阿南跑過來，告訴他自己一無所獲。炎熠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發現。”兩人正說著話，忽然，旁邊的金屬門發出一陣撞擊聲，就像對麵有人在砸門一樣。炎熠一愣，將耳朵貼在門上向對麵傾聽，門外傳來一陣打鬥和吵架聲。“這聲音，聽上去怎麼像是程陽的？”當下猛地抬頭，炎熠在門邊摸索起來，找到門旁的數字鎖，按下密碼，門應聲而開。門開後，炎熠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隻見程陽正被壓在地上，格雷高舉一把匕首馬上就要紮下去。“你乾什麼？”炎熠大聲嗬斥道，一腳對著格雷就踹了過去。這一腳踹得不輕，格雷滾到了一邊，嘴角還滲出一些鮮血。“程陽，你怎麼樣？”炎熠說著就去扶倒在地上的程陽。“我的天呐！”炎熠看到程陽一張湛綠的臉，又重新把程陽推了出去。“你他媽是人是鬼？”炎熠瞪著眼睛看著程陽。程陽踉蹌地跌回地上，“我是誰？我是你兄弟程陽。”炎熠上下打量著，“真的？”程陽坐在地上一挑眉，“不信？行，我把我上次看到你和春華接吻的事說一說。”“彆彆彆，”炎熠臉一陣發紅，“我信了。你怎麼搞成這副模樣？”轉頭又一臉戒備地看向格雷，“你乾嘛要襲擊程陽？”格雷剛要說話，就聽程陽大吼一聲，“炎熠，小心！”對著炎熠就撲了過來，將炎熠整個人撞在地上。“剛有隻巨大的著火飛蛾撲向你，你沒事吧？”程陽說道。炎熠看了看空蕩的四周，又看向程陽，“什麼飛蛾，我沒看見啊，是你不正常還是我不正常？”格雷站起身，“看到了吧，程陽感染上了一種奇怪的東西，會出現很嚴重的幻覺，我襲擊他也是迫不得已。”“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程陽一拉炎熠的胳膊，轉頭說道，“他剛才說我身上這種病會傳染，怕我連累他，所以要殺了我。”炎熠一愣，“傳染！”抓起實驗台上一塊布，隔著布小心擦著剛被程陽拉著的手，然後向後退了三大步，這才說話，“格雷你最好不要太過分，雖然你是李將軍的人，但一旦太出格，小心我也會對你動手。”“尼瑪的，你自己不也對我退避三舍嘛。”程陽滴著汗，看著遠離自己的炎熠。“程陽哥哥，”阿南拉了拉程陽的衣角，“讓我看看。”程陽蹲下身子讓阿南檢查身體，阿南將程陽脖子上長出的晶體取了點，撚在手裡。“噢，這個啊，是珊瑚菌了。”阿南一臉輕鬆地說道，“是菌類的一種，作用類似於大麻，吸食過量會致幻，而且染上的人會綠不拉幾的，但不會有什麼危險。”程陽一聽，如臨大赦，“沒有毒？”“沒有。”“不會死？”“不會。”“哇。”程陽一把抱住阿南，“你真是天使般的人啊。”忽然又像想起什麼一樣，“那我什麼時候可以恢複正常？真實和虛幻分不清也很痛苦啊。”阿南笑笑，“這種菌類的生命周期格外短，沒有特定食物的話，短則幾小時，長則一天就會自己消亡，所以最慢過一天，你就會恢複正常。”程陽又一次激動地叫道：“小南！”同時再一次抱住阿南。阿南感覺自己都要起雞皮疙瘩了，忙把程陽一推。“程陽哥哥，你是在哪兒遇見珊瑚菌的？這東西可是很稀有的，沒想到會長在這個洞裡。”阿南站起身說道。“就在前麵。”程陽指了指拐角，“拐角過去就是了，那兒有條十幾米長的隧道，土牆上顏色鮮豔得跟梵高的畫似的。”阿南按照程陽所指，去找珊瑚菌的位置去了。程陽一回頭，這才發現金屬門後麵竟是一個偌大的實驗室，不由得一陣奇怪，“這後麵是什麼地方，還有你們不是在上層的麼？怎麼從這裡麵出來了？”炎熠把他和阿南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程陽，程陽若有所思，“搞了半天，這孢子菌菇是人為研究出來的啊。不過現在就難辦了，像你說的，這孢子母體有房子那麼大，怎麼把它除去啊？”“炎熠哥哥！”拐角處忽然傳來阿南急促的腳步聲，“炎熠哥哥，我有辦法了，快來！”炎熠一聽阿南好像發現了什麼，便急忙趕了過去。程陽也準備起身，一張大手卻伸在自己的麵前，“剛才不好意思。”格雷說。程陽看了格雷一眼，自己站起，“我平時最討厭那種為了保全自己、丟下自己隊友的人。嗬嗬，我想我們不是一路人。”丟下一句話直接走向拐角。炎熠走過拐角，在看到這段色彩斑斕的隧道後也是一驚，“果然跟梵高的畫似的。”炎熠走到阿南的身邊，看著這些豔麗的色彩，“這珊瑚菌還真跟珊瑚一樣五顏六色啊。”“它叫這個名字不是因為顏色，而是因為它菌絲的形態。”說著指了指一邊的水窪，炎熠這才注意到，水窪裡長著一株株酷似珊瑚的東西。炎熠笑了笑，“你剛才說有辦法？”阿南轉過身子，“在這段隧道裡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炎熠上下打量了下，這時正好程陽過來，“這裡沒長孢子。”程陽插嘴道。經程陽一提醒，炎熠才發現，這段隧道的土壁上的確沒有孢子，“難道這種珊瑚菌能抑製孢子的生長？”阿南重重地點了點頭，“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你來看這裡。”說著領著炎熠向前走了幾步。炎熠看著阿南指的地方，那裡的土層還沒有被珊瑚菌侵蝕，還是褐色的泥土，上麵有少量的一簇簇孢子菌菇。炎熠眯了眯眼，就見白色的菌菇中間有幾棵被染了色一般，格外鮮豔。“這是珊瑚菌正在進食孢子。”阿南在旁邊說道，“既然珊瑚菌可以消滅孢子，而實驗室裡又有細胞催化劑，所以我想……”“你想培育出大片的珊瑚菌，然後把孢子的母體吃掉？”炎熠彷佛猜中了阿南的心思，直接脫口而出。阿南興奮地點點頭，“我不僅想讓它把母體吃掉，同時這整個洞的孢子我都想讓它們來清理。”“那會不會孢子洞一下子變成珊瑚菌洞啊，這些珊瑚菌會不會也和孢子一樣，一發不可收拾？”程陽有些擔心地說道。阿南一腳邁到程陽身邊，“放心，還記得我剛才說的麼？這種珊瑚菌的生命周期很短，沒有特定的食物隻能存活幾個小時。所以，就算它像孢子一樣大麵積爆發，也會在短時間裡就自我消亡，根本不用擔心。”“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程陽摸著下巴點頭道。炎熠看著程陽一副醃黃瓜的模樣，還在那裝沉思者，就不禁覺得好笑。他把程陽一攙，“走吧，醃黃瓜，我帶你去那邊等著，免得你又出現幻覺。至於培育珊瑚菌的事，就交給阿南吧。”炎熠帶著程陽向實驗室方向走去，而阿南則去采集珊瑚菌的樣本。阿南在實驗室搗鼓了一番，做出了好幾份樣本，把最大的那份灑在了母體身上，其餘的則灑在白色的土牆上，看著五彩斑斕的顏色在牆上一點點擴展開來，幾人終於舒了一口氣。從孢子洞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幾個人在裡麵待了整整一天。走在回程的路上，阿南又回頭看了看洞穴，雖然實驗室的秘密還是沒有解開，但至少孢子總算被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