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程陽手上有傷,這次由炎熠打頭陣,程陽在中間,格雷則在最後。向西走了約莫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了一棵和東邊差不多的古樹,不過規模要比之前那棵小上很多,樣子也更枯敗。三人在樹下找到盤旋而上的樓梯,沿著它一路向上,在樹頂同樣的枝乾分岔口上找到了另一間木屋。三人推門而入,同樣簡易的家具,同樣乳白色的花苞屹立在地板上。三人在花苞前站定,等待花苞綻放。花瓣一片片地打開,當完全盛開的時候,眾人看到像之前一樣,一個人立在花芯中,不過這次是個男人。說實話,程陽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十分失望,他一直以為那麼傾國傾城的女人,她的伴侶也一定是個貌比潘安的美男子,可眼前這個人,乾枯瘦弱,和帥氣根本沾不上邊。男人睜開眼,看著炎熠他們三人,也不說話,仿佛在等待他們先開口。氣氛一時有些冷場,炎熠一撞程陽,直接把程陽撞到了前麵。程陽乾咳了幾聲,緩解了一下尷尬的局麵,剛想說話,這才想起沒有問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以至於現在不知道怎麼稱呼。“那個,你的妻子要我們給你帶個話。”程陽說道。“妻子?”男人的眉頭一皺。“是的,她說雖然你們相隔東西兩側無法相見,但她依然愛你。”程陽儘量煽情地說出這段話。男人彷佛聽到什麼很無趣的事情,無聊地將頭轉向一邊,“我可沒有什麼妻子。”“啊?”三個人頓時懵了,程陽繼續說道,“可對方明明說你們是很相愛的戀人。”男人慵懶地將眼神轉向程陽,“陌生人,我告訴你,我是不可能有妻子的,因為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並不是雄性生物。”程陽遲疑地回頭看向炎熠和格雷,“他在說什麼玩意?為什麼我聽不明白。”炎熠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那幾個黃色的囊狀物,“你看看還記得這個麼?她說這是你們的定情信物,你一看就會明白。”男人將目光移到炎熠手上,下一秒,眼裡放出精光,整個人都變得亢奮起來,“哈哈哈,我終於等到你了,十幾年了,我以為我就會這樣枯萎凋零結束我的生命,沒想到終於讓我等到你了。快,快給我!”說著,身下整條莖杆猛地向前抽出,整個人瞬間就來到炎熠跟前。炎熠將手在男人麵前搖了搖,“你想起來了?”男人一愣,這才想起幾人之前的話,臉上立馬一副感慨的樣子,“是,是,想起來了,她是我的戀人,我們很相愛,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快給我吧。”炎熠疑惑地看了看程陽,這男人的態度轉變得也太快了,怎麼看都透著一股不對勁。正疑惑著,男人趁炎熠一個不注意,直接把手中的東西搶了過來。莖杆又重新縮回了原來的地方,男人極為小心的像捧珍寶一般捧著那幾個黃色的東西。“十幾年了,我終於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了。”男人說著就將幾枚黃色的東西直接吞進了肚子。炎熠幾人還站在原地,驚異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完全沒有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木屋忽然微微震動起來,隻見莖杆將整朵花舉到了木屋的最高處,男人向前張開雙臂像是在迎接什麼。白色的花瓣開始慢慢枯萎變黃,最後一片片凋謝落到地上,所有的花瓣都悉數落儘,隻剩下一根莖杆和男人上身相連,遠看就如同一條蛇人一般。“這玩意是要變身還是乾嘛?”程陽在一旁嘀咕道。接著莖杆的下方結出了兩個如人頭一般大小的果實。男人看了看身下的果實,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轉頭看向炎熠幾人,緩緩說道:“辛苦你們了,勤勞的蜜蜂們,要不是你們不辭辛苦將花粉送來,我根本完成不了受精。”“受精?”程陽還是一臉的疑惑。男人也不管幾人有沒有聽懂,繼續說道:“如今,果實已經結出,我的使命完成了,現在我非常的累,急需一些營養補充體力。”說著對著幾人狡猾地一笑,手向前一揮,一朵白色的花苞忽然從莖杆上長出,那花苞漸漸綻開,後麵的枝條猛地一伸,花苞對準三人就罩了下來。程陽還站在原地,從一進到這間木屋開始,事情的發展就變化得太快,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困在了裡麵。“喂,你能不能至少解釋一下啊?”程陽困在花苞裡,隔著花瓣對著外麵大喊。乳白色的花瓣上出現了一條縫隙,男人將頭伸進了花苞裡麵,眉一挑,“你還什麼都不知道?”程陽氣不打一處來,“當然不知道,說好隻是幫那個女人傳個話,帶個信物就放我們進森之域的,怎麼你又說花粉、受精,到底什麼亂七八糟的。”忽然炎熠一按程陽的肩膀,“還不明白麼?我們帶來的黃色囊狀物,實際上就是雄花的花粉。”花苞上的男人頭臉上露出一抹略帶玩味的笑容,“看樣子還有個明白人。”炎熠繼續說道:“我們之前在東側木屋裡遇到的那株含有女人的妖花,應該是株雄花,它編造淒美的愛情故事,甚至不惜以森之域入口為代價,就是要騙我們幫它運送花粉過來。“而你,從你剛才說出的話和現在身下結出的果實,都可以斷定,你實際上是一株雌花。沒有雄花的花粉,你根本不能受精結果,也不能繁衍自己的後代,對麼?”男人以一種讚許的眼神看著炎熠,“那現在呢?你猜我把你們困在裡麵又是要做什麼?”炎熠聳了聳肩,“你們本就是食肉的植物,古樹池塘裡的磷磷白骨還會少麼?既然花粉已經送到,過河拆橋地把我們吃了也很正常啊。”男人低頭笑了笑,“這麼聰明的人就這麼死了,還真是可惜啊。不過你放心,等把你吃進肚子裡,說不定我會和你一樣聰明。”炎熠仰天大笑了起來,忽然臉色猛地一變,下一秒忙掏出手槍,對著男人射去。男人及時將頭縮了回去,子彈打在了花瓣上麵。程陽也從身後掏出手槍,拉上槍栓,一邊對炎熠說道:“也就隻有你這樣的腦袋才能一下就想明白。不過沒關係,我現在隻要知道把眼前這個怪物轟爛就可以了。”說著舉槍對著花瓣就射擊起來。花瓣上被射出了一排排的小洞,眼看整片花都要掉落了下來,程陽得意地吹了吹槍口的青煙,囂張的話正要出口,就看到花瓣上的子彈孔竟一個個重新自動填充了起來。炎熠也是一驚,“難道這花有再生功能?”這樣想著就把槍一收,掏出匕首,一個箭步向前,對著花瓣就是一劃,像砍在軟綿綿的麵團上,花瓣上一點痕跡都沒有。三人也是愣在了原地,這槍和匕首都不管用,眼看花瓣又在一點點收攏,要怎麼辦才好。程陽略有深意地看了看炎熠,炎熠則用餘光看了看格雷,他知道程陽的意思,但格雷在這裡,他實在不敢隨便使出雷龍刃。眼看花苞越收越小,三人站的區域也是越來越窄,已經背靠背地貼在了一起。忽然身後的格雷大吼一聲,向著前方衝去,用粗壯的雙臂抱住一片花瓣用力向下拖拽,花苞被他拽得猛地向下一沉。炎熠順著格雷抱住的花瓣往上看,頭頂花瓣的根部和枝乾的連接處略有一些鬆動,立馬明白了格雷的用意,也衝上前去拖拽住同一片,兩人同時發力,“撕拉”一聲,花瓣被整片拔下,帶出一股透明的黏液。花苞裡瞬間出現一個缺口,三人順著缺口逃了出來。格雷更是沒有絲毫歇息,一個滾地翻,掏出腿上的匕首,找準妖花男所在的方向就衝了上去。妖花男也是一驚,沒想到三人這麼快就逃了出來,而此時這個滿麵煞氣的人更是舉著匕首躍到空中向自己襲來。變幻出兩個花苞擋在身前,自己則是迅速向後退去。格雷在空中忽然變換方向,猛地向著男人斜下方刺去,正好紮在莖杆上結出的其中一顆果實上,透明的汁液順著匕首湧了出來。男人大叫一聲,猛將花苞對著格雷砸下,格雷靈活地向後一跳,躲過了攻擊。男人看著被格雷紮破的果實心痛不已,“這果實裡可是有我的種子的。”男人腦門上青筋暴起,莖杆上冒出無數個白色花苞,“我要宰了你!”說著就和眾多的花苞一起衝向格雷。格雷站在原地也不逃跑,雙眼格外冷峻地看著前方。眼看男人馬上就要衝到跟前,格雷忽然嘴角一揚,手不緊不慢地抬起,握著不知何時掏出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男人,“砰”的一聲,男人的頭像西瓜一樣碎裂開來。炎熠全程在一邊看著,格雷的動作快、準、狠,招招直擊目標,不愧是李將軍訓練出來的特工。感受到了炎熠的目光,格雷瞥了瞥炎熠,“有事?”炎熠低頭笑了笑,“沒,隻是覺得你的格鬥很犀利。”程陽拍拍手,緩緩站起身,“兩位,我們還是說些正事吧,現在雌花已經被我們殺掉了,東邊那個自稱守門人的雄花還會告訴我們森之域的入口麼?”炎熠走上前,那裡癱軟著一截莖杆,上麵結著最後一顆果實。他掏出匕首,把它切下,說道:“隻要我們有這個,就由不得它不說。”三人重新帶著果實回到東邊的木屋,女人仿佛早就預料到般,坐在花中在木屋裡等著他們。一張美豔絕倫的臉此時冷若冰霜。“你,已經猜到我們會回來?”炎熠問。“因為我感受到我最後的同類被殺死了。”女人淡淡說道。“告訴我們森之域的入口吧。”炎熠淡淡地說道,“也許我們能和平解決這件事。”女人的眼中冒出一團火焰,莖杆上忽然冒出無數根藤條,藤條如同蛇一般圍著三人。女人冷哼一聲,“笑話,在你們殺掉雌花的時候,就應該猜到我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你們。”“可是一開始是你騙了我們,而且雌花還要吃我們。”程陽在一旁大叫著。“哈哈。”女人笑道,“弱肉強食本就是自然界的規律,我是植物,隻能用這漂亮的皮囊去哄騙你們,讓你們替我傳播花粉,不然怎麼繁衍生息。”“所以,你的目的其實是這個。”說著,炎熠就從身後取出腦袋一般大的果實,提在手裡。女人一愣,立即轉憂為喜,“你們,原來你們授粉成功了!它已經結果了!”炎熠又掏出一把手槍頂在果實上,“我們隻想要進入森之域,放我們進去,果實給你,不然——”晃了晃手槍,“你懂的。”女人又是一驚,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炎熠歎了一口氣,“我們殺雌花,完全是出於自衛,八成你也猜到我們會被雌花吃掉,但你沒想到我們活了下來,還反而把雌花殺了。這顆果實,我們本來可以為了報複你而踩得稀爛,但我們沒有,反而交還給你,足以證明我們並沒有惡意。但倘若你始終不放我們進入森之域,就不要怪我們心狠手辣,讓你斷子絕孫。”女人死死盯著炎熠,然後又重重看了看他手裡的果實,最終歎了口氣,“好吧,我放你們進去。”莖杆重新抽了回去,一如幾人第一次見到它那般立在地板中央,女人站在花芯中一動不動。炎熠見許久沒有動靜,不禁問道:“這入口到底在什麼地方?”女人麵無表情地看了炎熠一眼,“早就告訴你們我是入口的守門人了,你看看我周圍什麼地方有門啊?”炎熠一驚,“門?難道……”轉頭看向身後木屋的房門,此時,一種失重的感覺忽然襲來,就像整間木屋在做自由落體一般,三人立馬踉蹌著失去平衡,再看窗子外的景色,也都是轉瞬即逝,一閃而過。炎熠剛想問怎麼回事,木屋又停了下來,三人因為慣性全部跌到了地上。“好了,我們已經到了。”女人緩緩說道,“房門外麵就是你們一直要找的森之域了。”三人麵麵相覷,不由得同時衝出了門外,門外的景色好像沒有多大變化,頭頂是大而綠的華蓋,腳下是粗壯的枝乾,上麵還掛著很多寄生的藤條。“這裡和之前差不多啊。”程陽不由得說道。炎熠撞了撞他,指了指地麵,兩人向下看去,這才發現之前樹下的一汪池水變成了泥土,長滿了雜草。炎熠又向四周看了看,視野也比之前開闊不少,灌木比之前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粗壯的大樹。“不管是入口的空間還是森之域,都是植物的世界,所以看上去變化並不大。”女人在身後開口說道,用手指了指東邊,“神木就在離這兒一百裡的地方,你們可以步行前往。”炎熠轉過身,把手中的果實交還給她,“謝謝。”女人二話沒說,直接抱住果實,就縮回了木屋,同時把門一關。程陽好奇地跑上前,把耳朵貼到門上,聽著裡麵的動靜。過了一會兒,將門一拉開,裡麵空無一物,那株含有女人的妖花早就不見了蹤影。“看樣子,這間木屋的確是連接森之域的入口。”炎熠緩緩說道,轉身又看向遠方,緊了緊身後的背包,“終於已經進入森之域了,那我們的任務也正式開始了。走吧,兩位,向著神木出發。”三人從古樹上下來,朝著女人所指的方向前進,走了許久,還沒有到神木,程陽有些無聊,索性把疑惑已久的問題說了出來。“炎熠,我有些疑問。”程陽接著說,“為什麼我們之前見到的妖花,長的那麼妖嬈的女人花反而是雄花,那乾枯的猥瑣男才是雌花,這性彆怎麼是反的?”炎熠笑了笑,“但凡不是雌雄同株的植物,一般都是利用外力來傳播花粉,它們一般都用奇特的外形或是氣味來吸引昆蟲。至於我們遇到的那兩株,我猜雄花之所以是一副女人的樣子,是因為那身皮囊能更好地欺騙路人,不得不承認她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任何人見了都會心軟。”“噢……”程陽點點頭,“什麼叫雌雄同株的植物啊?”炎熠撇了撇嘴,“雌雄同株的植物,用通俗的話講就是可男可女,性彆不明,在一個個體身上有兩種性彆的特征。”“噢。”程陽被炎熠講得一愣一愣的。“噢什麼,春華告訴我說,地球上出現的植物最初全是雌雄同株,直到後麵才演化出性彆,出現雄性植物和雌性植物之分。”炎熠繼續在對著程陽上課。“那它們是怎麼演化出性彆的啊?”程陽被炎熠的話吊起了興趣,不住地提問。“呃……”炎熠停頓了半天也沒回答出來,忽然話鋒一轉,“你當我是春華啊,什麼都知道。早叫你自己也多讀點書了,真是。”程陽一愣,轉而斜眼看著炎熠,“還以為你又變學者了呢,原來還是個半吊子。”炎熠手一揮,“不和你扯皮。”說著就向前邁去,腳下忽然一踏空,整個人摔了下去。原來雜草下麵竟是一個大洞,好在炎熠身上與格雷相連係著繩索,格雷也眼疾手快將繩子一拉,炎熠被吊在空中,沒有完全摔下。“炎熠,你沒事吧。”程陽的聲音從上麵傳來。“沒事。”炎熠應和著,抖落頭上的泥土,從身上掏出手電向下方照去。炎熠本以為是個普通的獸洞,打開照明一看,這才嚇了一跳,下麵是個大型的隧道,炎熠掉下來的地方貌似是隧道的中段,兩邊都是黑漆漆的山洞看不到底。炎熠照了照旁邊,隧道的壁上好像長著什麼東西,白花花的一片,定睛一看,原來是拇指大小和菇子一般的菌類植物。炎熠又照向另一邊,在隧道的一邊發現了一個軍用的背包。“這裡有人來過?”炎熠正想著,身子猛地往上一提,程陽和格雷正在拉炎熠上去。“等一下。”炎熠大喊道,招呼程陽取來一個帶著勾子的繩索,將勾子往前一勾,牢牢扣上背包,這才讓頂上的兩人把他拉回。炎熠帶著背包回到地麵,將下麵的情況告訴兩人。兩人一聽也是驚訝不已。打開背包將裡麵的東西掏了出來,都是些食物和藥品,眼看就要掏到底了,炎熠忽然觸到一個硬硬的金屬,拿出來一看,是一個徽章。徽章是黃燦燦的金色,成五角星的形狀,上麵還刻有一棵大樹,反麵有一枚小小的繃針,可以彆到衣服上。繃針的下麵有三個數字:9,3,4。“9,3,4。”炎熠輕聲念了出來。“哇,這玩意挺漂亮啊。”程陽說著就一把從炎熠手中搶過,直接彆到自己身上,“怎麼樣,有點軍官的架勢麼?”炎熠白了程陽一眼,直接將背包底朝天向下抖了抖,並沒有其他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