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總算活著出來了。”基德一屁股攤在了地上,頃刻又轉頭看向炎熠,“炎熠,你和剛才那個女孩,你們倆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她還能控製時間?還有你口中不止一次提到的Trueworld,又是什麼東西?你是不是該找個時間給我解釋下。”炎熠此時也有些許虛脫感,靠在一根樹乾旁休息,聽到基德的話,他臉色一沉,“那個女孩的身份我也不是很了解,她能在相鄰的世界中穿梭,這種能力我更是前所未聞。“至於你問的Trueworld,很難和你解釋清楚。我現在隻能告訴你的是,我來這兒的任務就是解開這裡的謎團,並且殺死罪魁禍首,也就是埃森公爵。不過在我殺了埃森公爵後,這裡的世界會崩塌掉。”炎熠起身來到基德身邊,用格外嚴肅的眼神看著基德,“然後你會消失。”基德愣了一下,眉頭一皺,“消失?沒想到埃森公爵的力量這麼強大,足以支撐起整個世界。”而後臉上又一副釋然的表情,“如果公爵不死,還是會把我殺了的吧,而他死了,全世界都得陪葬,是這個意思吧。既然反正都是死,那我還是選擇和你一起殺了他。”炎熠一愣,知道基德誤解了他的意思,其實如果公爵死於基德之手,世界並不會崩塌,但他的任務也就無法完成。他有些心虛地什麼都沒說,隻是凝重地盯著基德。“你還是走吧。”炎熠說道,“這次回去不知道還會遇到些什麼,你現在走,也許還有機會活著。”“走?你也說了這裡是埃森控製的區域,我往哪裡去?既然橫豎都得死,我還想當一回英雄呢。好了,彆磨嘰了,我們還是趕快休息好趕回城堡吧,說不定能在埃森之前趕到呢。”基德的話提醒了炎熠。的確,瀑布是地宮的出口,從那兒回到城堡需要一定時間,如果他們夠快,能在埃森前麵回到古堡並做好埋伏,也許可以輕鬆除掉他。想到這兒,炎熠也不再休息,拉起基德就往回趕。兩人馬不停蹄趕回城堡,找了花園中一處隱蔽的地方躲避,此時迎麵走來一個侍從,炎熠朝基德使了個眼色,基德立馬就從後麵拽住侍從。侍從嚇了一跳,一看是基德伯爵,連忙彎腰行禮。基德擺擺手,問道:“我問你,埃森公爵在房裡麼?”“公爵大人一小時前外出,到現在還沒回來。”侍從恭敬地回答道。“這樣啊,我找公爵大人有點事,他不在就算了。你下去做事吧,如果公爵回來也不用告訴他我找他。”基德吩咐道。兩人打發走下人,就連忙向公爵的房間奔去。路經一個房間的時候,因為房門未關,炎熠的餘光瞅見裡麵有人,停下腳步朝裡望去,隻見尼克穿著白色睡衣,模樣呆滯地正癱坐在輪椅上。炎熠略有深意地望著尼克,思索了一番,嘴角下意識勾起了一個弧度。埃森公爵不久後就回到城堡,下人們見到他都恭敬地行禮,埃森擺擺手表示自己要回房休息。一名侍從忽然說道:“公爵大人,尼克伯爵在您房間中。”“尼克?一個死人怎麼會跑我房間去?”埃森說道。“陪尼克伯爵散步的侍從說,伯爵在經過房間時有用手指指向您的臥房,侍從認為他要找您,所以才把他送入您的房間的。”侍從回答道。埃森輕哼一聲,“他的動作都是無意識的,傳我的話,以後尼克還有什麼舉措,都不用管他。”又頓了一頓,“等下把他從我臥室推走,我不想看到他。”“是。”侍從低首應和著。埃森進入臥房,走向一旁的高背沙發,把自己深深埋了進去。剛想休息一下,嘴裡忽然湧出一絲甜腥味,這使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看著手上隱隱被咳出的猩紅,埃森的眼神有些黯淡。他端起茶幾上的一杯紅茶一飲而儘,“唉,老了,再不找到新的寄主,這副身體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埃森一個人喃喃自語,抬頭,蒼茫的臉色中流露出無奈。隨即他忽然轉頭,看向火爐旁邊的人,臉上也忽然變為狠戾的樣子。火爐的前麵正放著一把輪椅,輪椅上的人穿著白色的睡衣背對埃森而坐,一動不動仿佛在盯著火爐。“在你們眼裡,公爵之位到底意味著什麼?權力,榮耀嗎?都不是,我告訴你,是責任!要不是波爾特一族用這特殊的力量守護著這片國家,你們甚至現在還生活在戰火中。”埃森惡狠狠地盯著背影,“你們知道被寄生的感受麼?那種滋味生不如死,可是為了這個國家,我們一族卻甘願忍受。你們呢!為了滿足虛榮想要坐上公爵的位子,卻又不願做任何付出。“哼,想起你們看待我如怪物樣的眼神,我就想把你們碎屍萬段。你們都該死,你們一個個都該死!”埃森雙眼通紅,憤怒地叫囂著。仿佛心中的情緒無法抒發,埃森猛地站起,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坐著的人的頭發使勁拉扯。輪椅被力道推得嘩啦作響,上麵的人也因此被拽拉立起。埃森還想大罵,身體卻猛地一顫,胸口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他驚異地低下頭,胸口正插著一把匕首,而握著匕首的正是被拽起的輪椅上的人。埃森顫抖著後退兩步,這才看清那人的麵貌。他一隻手撐住站立不穩的身體,驚訝地說道,“你不是尼克!你是……炎熠!”此時炎熠正麵無表情地站在埃森麵前,火爐裡的光照在炎熠陰晴不定的側臉上。“你怎麼可能還活著!”埃森感到不可思議。“因為你還沒死。”炎熠陰沉的聲音傳來。埃森忽然痛苦地大叫一聲,似乎在匕首的疼痛上又有了新的痛楚,他一把撕開自己胸前的衣服,更是踉蹌的單腿跪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炎熠這才看到,他的胸口正中有一個血洞,匕首正插在血洞中央,而就在匕首一邊,有一個什麼東西正在奮力往外鑽。埃森又是一次痛苦地喊叫,想去觸碰胸前的血洞,手卻遲疑著顫抖,不敢向前。一個白色的蟲子已經鑽了出來,它的樣子很像膚蠅,但又比炎熠見過的所有膚蠅都要大,更像一條大號的蠶。它鑽出後就落在地上迅速爬動,炎熠衝上前就把它一腳踩死。像是看到異常憤怒的事情,埃森的臉氣得煞白一片,“那是膚蠅的母蟲。殺了它我就不能控製膚蠅啦。”炎熠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猜到了。”埃森艱難地立起身,眼裡竟流露出悲涼的神色,咬牙切齒地說,“我為我的國家做了這麼多,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炎熠看著埃森,歎了口氣,用一種平靜的語調說道:“也許波爾特?一世真的是情勢所迫,才用這種寄生的方式來打仗。但是你呢?真的也是被逼無奈嗎?“國力在你剛即位時就已經強盛,你可以大力發展軍工業,使你的武器更加發達,士兵更加善戰;你也可以發展商業,使你的子民更加富足,更加團結。可是你什麼都沒做,依舊依賴蟲子們的力量。”炎熠看了下被踩在腳底稀爛的蟲子,繼續說:“可悲的不是沒有選擇,而是做了錯誤的選擇。你不僅如此,還禁錮住了自己。畫廊裡最後一幅蒼鷹的畫是你畫的吧,蒼鷹向往遼闊的蒼天,無奈卻被深深桎梏,你其實一直都是最痛苦的人。”在炎熠提到畫時,埃森臉上閃過一絲悲哀的神情,但很快又恢複凶狠的模樣,“胡說八道,我波爾特一族犧牲自我換來的太平盛世,怎麼能這樣被你詆毀?炎熠,你在地宮死不了,我今天就再殺你一回。”隨著埃森重新站起,旁邊的牆壁又有一隻隻的蜘蛛侵入,炎熠用餘光一掃,說道,“公爵大人,你怎麼不問問基德去哪了?”埃森一聽也是一愣,忽然上方傳來陣陣摩擦聲,剛一抬頭,一桶淡黃色的液體從頭頂傾倒而下,埃森全身濕透。“這是……”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傳來,埃森大叫不好,就想往外逃。可是炎熠的火機已點燃,丟在了埃森的腳下。轟的一聲,火苗沿著汽油瞬間爬滿埃森的全身,埃森痛苦地大叫。基德從房頂一邊跳下,趕忙用門旁的櫃子堵住門口,以防侍從聽到聲響趕進來營救。全身被灼燒的埃森痛苦不已,瘋狂地扭動著身子在地板上翻滾,外麵也傳來士兵的腳步聲,無奈被門擋著無法進入。慢慢的,埃森慘叫的聲音越來越小,身體也漸漸成了黑色,變成一具焦炭,最終一動不動。一邊的基德舒了一口氣,走近埃森旁邊,愣愣地看著這個曾經的霸主。炎熠也慢慢走近,和基德站在一起。“他其實也很可憐。”說話的是基德。炎熠並沒有說話,眼神凝重地看著屍體,彷佛在沉思。可是這時,埃森的身子微微一顫。炎熠一愣,下一秒,那個依稀能辨認出五官的頭部腮幫處忽然鼓脹起來,一團紅色的東西就從埃森嘴裡一躍而出,炎熠在同一時間立馬掏出手槍。炎熠衝在基德前麵,迅速向前射擊,在它馬上要接觸到自己的瞬間,將其打中。那東西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冒著青煙,抖動了幾下就不動了。兩人湊近一看,竟是一隻通體紅色的蜘蛛。“這應該是蜘蛛的母蟲吧。”基德驚魂未定地說道,轉而又拍了下炎熠的肩膀,“炎熠,你又救了我一命呢。”炎熠卻低頭不語,半餉,才轉頭看向基德,小聲地說道:“隻是下一次我卻無論如何都救不了你。”躺在地上的埃森身體漸漸發光,逐漸變為一個個光點消散在空中,門外的士兵腳步聲也消失了。基德詫異地看著,他忽然一愣,接著一陣釋然,摸著頭低聲笑著說道:“好神奇的感覺,仿佛一瞬間就知道了很多事情,Trueworld,藍堡,也了解了你來這個世界真正的目的。”炎熠就像一個被大人戳破謊言的孩子,定定地站著,不忍看基德。周圍的牆壁開始崩塌,一個個變成像素點消失在虛無中。基德還在繼續說著,“很奇怪呢,雖然我不是真的人類,但我卻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存方式。”基德伸出自己的手,握緊又張開,手上的指紋清晰可見,“連手上的紋路都這麼逼真,真是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啊。”“對不起。”炎熠的聲音小得可憐。基德看向炎熠,“我也不知道要怎麼麵對你,整個世界就這麼毀了,還要接受自己根本不是人類的現實。”“也許,你還可以重生。”炎熠淡淡地說。“那千分之一的機會小得可憐,無所謂了。”基德淡淡一笑,“結果到最後我變成了你的幫凶,和你一起毀了自己的世界。”炎熠的手緊緊握起,心裡竟生出一絲內疚。基德悻悻的,“我想我還是應該想開點,嗬嗬,如果不遇到你,也許我還是會被公爵給殺了。這最後的時光會這麼精彩,還要歸功於你……哈哈,我這算不算是自我安慰呢。”基德大笑起來。炎熠的眸色更加暗了暗。“嘿,炎熠。”基德喊道。炎熠聞聲轉過身,隻見基德朝著自己丟來一個東西,接過後一看,原來是地宮裡他還給基德的鎦金描花盒子,“也不知道Trueworld裡的東西能不能帶到現實中去,如果可以,留個紀念吧,至少證明我還存在過。”炎熠看著盒子,感覺心裡壓著一塊石頭,十分沉悶。基德的身體開始發光,自下而上一點點變成光點,“能認識你我很高興,即使我不是人類。”基德的臉上露出微笑,那微笑最後定格在空中,化為虛無。炎熠下意識地握了握手中的盒子,心裡冒出一陣說不清的感覺。頭中忽然一陣暈眩,他踉蹌地站穩,明白自己要回去了,這是從Trueworld裡要回到現實的征兆。***這一次暈眩得格外厲害,幾分鐘後,炎熠掙紮著從床上爬起,扶著額頭定了定神,耳邊傳來清脆的鳥鳴。待炎熠感覺好些時抬頭一看,原本已鬆弛的神經又一次繃緊。這哪裡是現實世界,分明就是威廉古堡裡他的客房中。“怎麼回事?”炎熠正在詫異中,一陣敲門聲響起。隨著門被打開,一陣熟悉的女聲傳來,“炎先生,我來接你了。”門外站著一個有著娃娃臉的女孩,麵帶微笑,“你已經完成了威廉古堡的任務,現在該幫我完成我的事情。”“你到底要我幫你什麼?”炎熠不禁問道。女孩微卷的睫毛眨了眨,“你跟我走就是。”炎熠下床,跟著女孩來到門外。令人吃驚的是,門外並沒有歐式的建築或走廊,而是一片遼闊的丘陵,涼爽的山風吹來,夾雜著一股海水的腥味。“這裡是……”炎熠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裡是另一個平行世界,我們所在的地方是光之島中的一個島。”女孩緩緩答道。炎熠跟著女孩走著,不久就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群低矮的建築物,偶有煙霧騰起,像是一個小型的村落。“我們是要去那兒麼?”炎熠望向村莊問道。女孩不說話,隻是朝著村落的方向前進。很快,他們便走進了村莊。可是奇怪的是,他們走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一個人,牲口還在圍欄裡活蹦亂跳,有些屋子還飄出炊煙,卻不見一個活人,簡陋的鐵質用具和石器隨意地丟在地上。越往裡走,炎熠就越覺得不對勁,這裡的建築大多低矮破舊,從丟在地上的工具也可以看出,這裡的科技水平十分落後,但炎熠卻在很多房子裡都發現有高科技的機械零件存在,有的已經組裝完成,有的則還是零散狀態,科技含量甚至可以趕上藍堡。炎熠頭疼地扶了扶額頭,剛從威廉古堡的緊張中釋放出來,又掉到了這麼個奇怪的地方,炎熠著實感到腦子有些不夠用。女孩還在徑自往前走著,炎熠隨意查看了下就跟上她。她領著炎熠,終於在一座尖塔下停了下來,眼裡癡癡地望向高塔。“他在裡麵,你要幫我做的事就是救他。”女孩用手指了指尖塔的最上麵。“救他?為什麼是我,你不能救麼?”炎熠感到奇怪。女孩眉毛輕蹙,使勁咬著下唇,“他是你們藍堡的人,他不願意讓Trueworld的人靠近。”炎熠聽到這話倒是有些吃驚,心想,“藍堡的人,難道也是來Trueworld執行任務的?”他重新打量著尖塔。“你救救他吧,你救了他,我們之間也算兩清了。”女孩淡淡地說完這話,轉身就準備離開。“喂,等等,你為什麼要這樣幫他,你和他是什麼關係?”炎熠連忙叫住女孩,不禁問道。女孩有些幽怨地回頭,深深看了塔尖一眼,沒有回答。一道藍色強光閃過,炎熠再睜開眼,女孩已經不見了。炎熠雖有一肚子的疑惑,但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隻有先找到塔中的人。炎熠走進尖塔,裡麵空無一物,中間設有螺旋狀的樓梯。他從腰間拔出手槍,一步步走上樓梯。快接近塔頂的時候,炎熠就聽到上麵傳來一陣陣厚重的呼吸聲,他蹙了蹙眉,邁步來到頂端。剛上來就見一個紅發男人坐在牆角,倚靠在牆壁上,男人的左肩猩紅一片,彷佛受了很嚴重的傷,血順著胳膊流下來,白色襯衣被染紅了大片,臉上麵無血色。看到陌生人靠近,那原本無神的眼中閃進一絲狠戾,忙單手舉槍對著炎熠。“你是什麼人?”男人問道。炎熠看四周隻有他一人,收起自己的槍,淡淡地說道,“是藍堡的人。”“藍堡?”男人臉上有一絲驚喜,“藍堡派你來救我?”“第一次執行任務嗎?連這個都不知道,藍堡從沒有派人援救這種先例。”炎熠鄙夷地嗆了一句。“那你怎麼會在這裡?”“我也不想。告訴你吧,是個長著娃娃臉的卷發美女拜托我來救你的。”炎熠走上前,半蹲在他麵前。男人愣了一下,隨即轉頭低聲問道:“她人呢?”“走啦。”炎熠邊說邊動手撕開男人肩膀處的襯衣,左肩上的傷像是被什麼動物的利爪攻擊所致,深可見骨,稀爛的肉隱約有感染的跡象,血也沒有止住,還在泊泊往外流。炎熠的動作引起了疼痛,男人頭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起來。“我叫炎熠,你叫什麼?”炎熠手上動作不停,淡淡地問道。“程陽。”“那好,程陽,你肩上的傷很重,而且感染了,我這裡有抗生素,你先吃下,另外你失血也很嚴重,我要想辦法給你止血,你知道附近有山林麼?”炎熠邊說邊從隨身的物品裡找到藥丟給程陽。“從這兒往東邊走,約莫半小時的路程有一片樹林。”程陽有些不解,“你去那兒乾嘛?”“找點草藥。”“你還懂草藥?”程陽一臉的不信任。“我不懂,但我的助理懂。”“等一下,藍堡給你配助理了?為什麼我沒有。”程陽勉強移動著身子,有些憤慨地問道。“剛配的,可能你正在執行任務沒趕上吧。”炎熠倒是不以為意,“你在這兒彆亂動,我去去就來。”炎熠正準備動身,忽然又被程陽叫住,“多找些柴火回來,儘量多,這很重要。”炎熠皺了皺眉,沒問為什麼,抓起地上一個有些破爛的背包,就下了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