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如一臉淡然地看著伊娜撥打電話,沒有說話。電話剛響了一聲,伊娜猶豫著看著安心如那雙失神的眼睛,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揪住了她的心,讓她無法打出這個電話。一旦老板知道,還會這麼捧安心如嗎?如果失去耀慶支持,安心如能承受張少瀾的報複嗎?伊娜甚至感覺,今天是她有生以來最艱難的一天。她又看了安心如一眼,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掛斷電話。安心如的眼神閃了一下,望著伊娜扔下手機的手,抿了抿嘴,想說什麼,最終卻沒有說。伊娜先開了口:“就算你之前真是外圍,那時候我也並不認識你。我認識的,隻有跟我借錢買高仿,蹭吃蹭喝蹭住處的你。”她歎了口氣,眼神掃過安心如,又望向前方,木木的說:“我們都開誠布公些吧,省得以後留下隔閡。我是歐懷的女兒。”安心如神色一動,看著伊娜。歐懷,三屆影帝,兩屆視帝,德藝雙馨,在演藝圈的地位,可以說一言九鼎。他是有個女兒,正在國外上學,偶爾開個直播,分分鐘就能上熱搜。任誰都無法把歐懷和伊娜聯係起來。“我媽是他在鄉下時候娶的。那時候村裡偏遠,辦個流水席就算是扯證了。大家都是那麼過完一生的,誰也沒成想,村裡出了個金鳳凰。”伊娜扯起唇角苦笑道。“歐懷考上歌舞團後,就盯上了電影廠領導的女兒,把我和我媽忘在腦後。”伊娜仿佛在述說彆人的事情:“娶了她以後歐懷一路走到現在的地位,但我和我媽徹底被他遺棄,我媽看他一直不回家,帶著我去找他,他連認都不認,我媽是被活活氣死的。”“那時候也沒有互聯網,他如日中天,你沒法揭穿他。”安心如想想就知道,為什麼這麼勁爆的新聞卻隱於人後。“我媽找過他領導和記者,有個小報記者出於義憤報道過,卻在我們要求做親子鑒定的時候被開除。我們被不三不四的人威脅,我媽還被打了。”伊娜的牙關緊咬。她突然轉頭看著安心如:“知道我為什麼在一開始毫無希望時,從沒想過放棄你嗎?”安心如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伊娜。伊娜重新發動了車,手緊握方向盤,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有必須站在這行最高處的理由。”安心如聽著伊娜“咯咯”咬牙的聲音,想了想,輕輕開口說道:“我做秀空模特的時候,並沒有陪過誰。穆先生那次,我實在缺錢,本來想著豁出去不要臉,就做個外圍。”伊娜一聽安心如這話,仿佛有了轉機,不禁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地看看她。剛才,穆先生仿佛說了什麼“把那天的事做完”?一直處於激動狀態的伊娜,這時候才想起這句話。那是不是意味著,有些事並沒有發生?安心如接下來說的話,讓伊娜頓時又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進了他房間,我後悔了。我跪在他麵前求了他五個小時,最後他失了興致,我膝蓋麻了,爬著出了房間。”“五個小時?爬出房間的?”伊娜喃喃著,無法想象,這個用驕傲武裝了一身盔甲的女人,跪在那裡求饒,手腳並用爬出去的樣子。她根本不敢想象,隻要一想,心裡有一塊地方就開始刺痛。“沒有王法了嗎?”伊娜想要生氣地說出這句話,出口的時候,卻有些無力。“他的世界裡,他就是王法。不這樣,我就會被認為是踩了他的麵子,連出都出不去,不知道會遭遇什麼。”安心如靜靜地說,仿佛這隻是彆人的事情。這個穆先生,就現在所知,乾的事情沒有一件是上得了台麵的。伊娜雖然不了解這種背景的人,卻也知道,那是真正的黑暗,跟她們截然不同。伊娜歎了口氣,與安心如對視苦笑,兩人眼中全是疲態。安心如深深呼吸,平穩了語氣:“下次彆裝模作樣地嚇唬我,我知道你不可能給王耀慶打電話。”伊娜皺了皺眉:“你當我是虛張聲勢?”安心如搖了搖頭:“我隻是很了解你的色厲內荏。”伊娜翻了個白眼,轉而又問:“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安心如繼續搖頭:“我也不知道。隻能等等看,老天爺能不能網開一麵了。”“你竟然信命了?”伊娜有些驚奇。安心如是最不信命的一個人啊。“大象抬腳的時候,螞蟻隻能信命。隻有命運能決定,它是不是被踩到的那一個。”安心如聳聳肩,平時那種混不吝的神色又漸漸恢複。伊娜看她一副債多了不癢的表情,心頭不由跟著鬆懈了些許:“你這種鬼機靈,估計大象還沒決定要抬腳時候,你就預先知道了。”“我沒你說的這麼神,不過我倒是知道,咱倆要是主角,就這麼一直對話下去,讀者肯定要罵作者水文了。”安心如最近網文看得有點多。“就不興是交代背景的過渡章節嗎?”伊娜一本正經地接話。兩人說說笑笑地往家開,隻是臉上,都有絲揮之不去的凝重與憂懼。此時她們要是知道網上已經開始大肆宣揚安心如掌摑張少瀾,恐怕會憂愁更甚。一直緋聞不斷的男女主在公開場合翻臉,女方還打了男方一巴掌,而這兩人一個是超級流量小生,一個是新晉流量小花,可以想見記者們得興奮成什麼樣。不到十分鐘,這件事就占據各大頭條,一躍成為熱搜榜第一,跟此事有關無關的自媒體號開始以各個角度解讀事件,儼然又一場媒體盛宴開始。而粉絲戰爭也開始初步成型,雙方粉黑都在陸續抵達戰場口誅筆伐。金茜莎站在媒體麵前怯怯地說:“不知道安小姐為什麼生氣,張少瀾和我是好朋友,一向紳士,我無法想象他會被安小姐如此對待。”她的頭像和這句話,被一百多個大號放在封麵,轉發更是不計其數,曝光率都快超過事件主角安心如。而張少瀾卻少見地對記者黑臉,閉口不言,不作任何回應。王耀慶此時看著網上的言論,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叫秘書進來,冷冰冰地說:“找秦逸書從頭到腳地查張少瀾,一根頭發都不要放過,沒有把柄我就不付賬。”秘書冒著冷汗答應著退出辦公室。他猶豫了一下,拿起電話,撥打安心如的號碼。一陣忙音後,電話通了。“你和張少瀾的事現在又開始漫天飛揚。”王耀慶單刀直入。“正好給新戲做宣傳,王諾應該高興壞了。”安心如聲音疲憊,像是剛參加完長征。“你沒事吧?”王耀慶敏銳地察覺到了安心如聲音裡的異樣。“有事,很大的事。”安心如突然脫口而出。王耀慶皺了皺眉。他一直有種直覺,安心如雙眼的鋒芒背後,總是顯露著疲態。現在安心如的口氣,更佐證了這個直覺。“告訴我,我來解決。”王耀慶說完,深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他倒不是後悔自己為了安心如攬事,而是後悔,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怎麼最近越來越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尤其是跟張少瀾互相威脅的時候,像極了當年那個他。隻是心中的女人換了而已。當年他初入社會,風發意氣,倒也可以理解。可現在,他是怎麼了?王耀慶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安心如正好這當口回答他:“老板謝謝你,可我暫時不需要。”王耀慶的臉沉了下來。安心如這是在,防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