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煜周日就回來了，這一次北京之行並不是很順利，雖然在飯局上見到了Mark，遞上了名片，在尋求資源方麵，卻沒有任何進展。Mark這個人在金融圈頗有影響力，做金融的人對他的評價是，結交了Mark等於結交了半個金融圈的人脈和資源，得罪了Mark等同於得罪了整個金融圈。如果能得到Mark的支持，不僅能解決高嘉煜公司資金的燃眉之急，還能至少能加快公司5年的發展，這也就是他想方設法跑到北京接近他的原因，太具有誘惑性了。Mark這個人對他現在的事業來說很關鍵，但是這個人實在太老練，輕易無法結交上。程雨時周日給高嘉煜用微信發了消息：高嘉煜，你媽媽那麼遠跑過來陪你，你好歹陪她吃好早餐再工作吧，明天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可以坐車去上班。高嘉煜笑回道：“我才去北京多久，你們就好成這樣？剛我媽還說讓我早餐帶你去吃虎皮鳳爪呢。”“你好好陪陪你媽唄。”“行，聽你的，孝順父母。”程雨時在老舊小公寓撥開床簾，看著天空為數不多的散亂星星，靠著窗戶歎氣，跟高嘉煜在一起，怎麼這麼麻煩呀。周一，陽光普照，程雨時入職以來要麼坐高嘉煜開的車，要麼坐於師傅開的高嘉煜的車。第一次坐公交車到達公司，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引起了這整棟樓有心人的竊竊私語，分手傳言立馬不脛而走。程雨時偶爾在電腦麵前一臉嚴肅地發呆，身旁的陸行之推了推眼鏡，問道：“小雨，你沒事吧？”程雨時一晃神：“啊？”“你中邪啦？”“沒有。”“跟你的黃金小鮮肉吵架了？”“沒有。”陸行之一臉驚恐加凝重，“難道你，得了絕症？”程雨時終於從宇宙漫遊的遐思回到了現實：“你能不能少詛咒我點兒？”陸行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沒有就好，沒有就好，被你嚇慘了。人生無常，注意健康啊。”“陸行之，我覺得我一定活得比你久。我哪怕要絕症了，死之前一定要把你先掐死。”陸行之笑笑，“這才對嘛，這才是活著的樣子。”程雨時鬆地一笑“行啦，你有時間關注我不如趕緊把手頭單子結了。小心老大又逮著你。”跟陸行之貧了一會兒，程雨時輕鬆了許多，終於可以專注地把這周要給客戶展示的PPT處理了。想那麼多也沒什麼鳥用，認真工作才是王道。中午十二點過了一點點，程雨時想出去覓食，走到電梯拐角處，一個黑影閃出來把她往旁邊一推，鉗住了她的手腕壓在牆上。這個黑影壓下來親吻程雨時，程雨時撇頭躲開。“程雨時，我們三天沒見麵，你居然對我沒有一點欲望？”“高嘉煜，這是在公司，能不能注意點影響。”“這棟寫字樓，還有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那這也是公共場合，不要在公共場合耍流氓。”程雨時抽出自己的手腕，揉了揉。“程雨時，你不對勁。”程雨時一縮，“沒有，我很正直健康善良。”“你怎麼了？”“我？我作，談戀愛嘛，就要作。不作，談什麼戀愛。”高嘉煜微微皺著眉，橫眼看了看程雨時“是不是我媽說什麼了？”程雨時的肩膀微微動了一下“沒有，阿姨挺好，帶我吃了好多虎皮鳳爪。”“你什麼時候喜歡上吃虎皮鳳爪了。”“我最愛吃虎皮鳳爪了，是你觀察不仔細，你不細致。”“程雨時，你是不是以為你什麼都不說我就沒辦法了？”“我要去吃飯了，你再攔著我，我下午要餓肚子的。”“正好，我也餓著，就如你所願，去吃虎皮鳳爪。”“我約了陸行之，就不跟你一起吃了。”高嘉煜的眉頭壓得有點低“陸行之？”“對，同事之間也需要為了工作交流了解。你自己就點個外賣吧。”程雨時躲開高嘉煜下了電梯，打算在樓下的簡餐店解決一下，門口卻恰好碰到了剛剛口裡提過的陸行之。“誒，小雨，沒跟你的黃金小鮮肉一起嗎？”程雨時突然心火一冒，說道：“我乾嘛做什麼都跟他一起，你們真是奇怪。”“火氣這麼大？一起吃嗎？順便喝茶消火，我請客。”“行啊，免費的飯我最愛吃。”程雨時跟陸行之一起吃飯，席間懟來懟去，程雨時哈哈大笑，偶爾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很多麻煩事都拋得一乾二淨。兩個人一個中午靠著幾個冷笑話開心得不要不要的。這個同事吃飯的小劇場，從頭到尾地演在了坐在對麵咖啡廳的高嘉煜眼裡。兩個人笑嘻嘻地出了餐廳，高嘉煜翹著腿，拿起純白的杯子，喝了一口濃鬱苦澀的咖啡。程雨時下午高高興興地搞定了各項工作內容，下班時間今日任務均已完成，一身輕鬆。拿上小包，離開公司，回家再買個麻辣燙吃上一碗也算美滋滋。還沒走到地下通道，旁邊那輛發脾氣的賓利“咯——”地一聲停在她身旁。車窗搖下來，高嘉煜黑著臉，抬頭看她：“上車。”程雨時知道他生氣了，立馬慫起來，乖乖地上了車。高嘉煜有脾氣，開著車左甩右移，一句話不說。程雨時覺得再仍由劇情這麼發展，可能他們兩的小命就要被交通事故給交代了。“高嘉煜，你開車能不能穩一點。這樣很危險的。”高嘉煜不言不語，一個字也不說，在車群中穿梭，超了豐田，與它擦邊而過，再一個加速，好像就要從高架上甩出去。程雨時的心臟都要被嚇出來了，這他媽是要帶著她殉情嗎？“高嘉煜，你冷靜一點。你媽還在你家等你回去吃飯呢。”高嘉煜還是一言不發，默不作聲。“高嘉煜，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是我還是覺得，我的命還是比愛情要重要些的。”“你害怕嗎？”“你這不是廢話嘛，我，我當然怕。”“那如果這個位置上坐的是陸行之，你還害怕嗎？”程雨時瞬間搞懂了他這個怒氣因何而來，卻也覺得莫名其妙。“關陸行之什麼事？”“程雨時，你是我女朋友，卻跟彆的男人走那麼近，你覺得合適嗎？”“喂，你能不能說好聽點？他是我同事，我跟他走得近，最自然不過了。”程雨時腦裡突然出現一個想法，問道：“你該不是吃他的醋吧？”高嘉煜被猜中心事，眼睛不禁閃爍兩下，繼續頂著氣說道： “你上班才多久，就能跟他笑得那麼開心，程雨時，你在我麵前都沒有那麼開心過。”程雨時瞬間知道他這怪異的行為從何而來，火冒三丈：“你跟蹤我？高嘉煜，我們才在一起多久，你怎麼能這樣？”“我的女朋友拒絕我的吃飯邀請，跟彆的男人膩在一起，如果能無動於衷，我才有問題吧。”“什麼叫跟另一個男的膩在一起，高嘉煜，你說話越來越難聽了。”車正在下高架，高嘉煜一腳油門，程雨時整個身體都往後貼。她氣道：“高嘉煜，要死你自己一個人去，彆拉我墊背！”“你！”高嘉煜急得轉頭看她一眼，回頭一輛銀色沒有牌照的麵包車正在麵對著他逆行，車速不低。高嘉煜立馬方向盤一打，整個車撞到橋下的綠化隔離帶“嘭”地一下，兩個人都是往前麵狠狠一栽，安全氣囊都爆了出來。兩個人在車裡驚魂未定，程雨時嚇得直愣愣地看著前麵，高嘉煜握過她的手，沉著眉頭問道：“有沒有事？”程雨時動了動自己的身體，除了被安全帶勒著的地方有點疼，其餘沒有什麼大問題，再看看高嘉煜，他的臉皺到了一起，左手摸著胸口下方。這一場車禍，程雨時身上隻有微微淤青，高嘉煜左邊胸口兩根肋骨骨折，幸好沒有傷到內臟，醫生給他固定胸廓，讓他住院。高媽媽急急忙忙跑到醫院，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高嘉煜，捂著嘴巴哭了出來。“媽——，我沒事。”高嘉煜媽媽眼淚往外麵一陣一陣地冒，癟著嘴說道：“這還叫沒事，你怎麼搞的，開車從來沒出過事，今天是怎麼了？”高媽媽看了看旁邊的程雨時，她正低著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高媽媽立馬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程雨時，聲嚴色厲道：“是不是因為她？”高嘉煜一挺背，結果壓到傷處，立馬摸著肋骨，皺著眉頭說道：“不是，媽，我們遇到逆行的車了，沒辦法。”高媽媽見高嘉煜疼，又心疼起來，柔聲柔氣勸道：“嘉嘉，你可千萬不能乾傻事。爸爸媽媽可隻有你這一個兒子。”“媽，我知道，我以後會注意的。”“車禍事故人員出來一下。”交警到了醫院來做筆錄，程雨時立馬低著頭走出病房到走廊配合交警工作。“你們怎麼撞上的，詳細說一說。”“我們下高架的時候，對麵一輛麵包車逆行，他就馬上轉向了，然後就撞上了。”“麵包車什麼顏色？”“是銀色。”“有沒有看清車牌。”“沒有。”交警用筆唰唰唰寫著，又問道：“照道理，如果是在市內限製車速行駛，應該不會撞得這麼狠，你們當時車速至少到了60吧？”“我，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超速行駛？”“我……”程雨時低著頭，實在沒有臉麵對執法人員坦白這個問題。交警又厲聲問道：“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超速行駛？”程雨時聲音弱了許多，又吞吞吐吐，最後幾個字都好像要聽不清了，“我們，我們當時，正在，正在車裡吵架。”交警把本子一合，教育道：“你們這些小青年，安全意識就是不夠，開車能吵架的嗎？你知不知道開車吵架多危險，好多車禍就是你們這麼形成的。”程雨時低著頭捏衣角，“我知道錯了。”“你男朋友對你還是不錯的，平常人為保命都往副駕駛那邊打方向盤，你男朋友往自己這邊打，把自己撞了，要不然躺在那裡的應該是你不是他。”程雨時的頭壓得更低了，“我知道了。”“你們這些小青年就是缺少安全意識，下次切記不要在開車的時候吵架了。”“記得了。”交警教育完，程雨時正要回病房看高嘉煜，剛走到門口，高媽媽把她的包包往她身上一塞。“你走吧。”“阿姨。”“吵架？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我兒子陷入這麼危險的境地？”“阿姨，不是，我……”“如果你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嘉嘉，有那麼一點點考慮他，現在他就不會躺在病床上。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病房裡高嘉煜想做點什麼，一用力胸口下麵就痛得喘不過氣來，高媽媽跑過去撫著他的背，急得又是兩行淚。高嘉煜使了使手勢，讓程雨時先走，程雨時隻能抱著包包垂頭喪氣地回去了。程雨時自認理虧，每天往病房裡跑，可是高媽媽都不準她靠近高嘉煜一步，她隻能默默地把帶的水果、牛奶、都放在病房門口，希望高嘉煜能吃上兩個。當周周六程雨時跟張女王和李丹約在時間咖啡館，聽完她的敘述，她們倆分彆表示了對程雨時智商和情商的雙重擔憂，李丹也來了一番戀愛心得，跟程雨時講起了道理。“雨時，你就是太作了。”“哈？”程雨時覺得自己肯定是聽錯了，要麼說了這句話的人並不是李丹而是張女王。“戀愛還是不能作，像我，跟周天承在一起，一直很賢良。”程雨時看著張女王，說道：“我是在做夢吧？”張女王嗬嗬樂了兩聲，說道：“很抱歉，你沒做夢。”“她在說我作，我，作？”“這一次你是挺作的。”“但是她”程雨時指著李丹，“李丹，說我作？”李丹聲音高了三分，喊道：“怎麼了，我這個戀愛前輩正在教授你談戀愛的正確姿勢，趕緊好好學學。”程雨時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理她，問張女王：“那現在我該怎麼辦啊。”“他什麼時候出院？”“下周一。”“你不是會做飯嗎？”“啊？”張女王拿著一本時尚雜誌翻開。 “明天先送兩頓去醫院吧，下周再好好給他們做幾頓飯，彆失手啊。”聽了張女王的建議，程雨時周日起了個大早，在小區附近的菜市場買了些菜，還跑到超市買了個保溫提桶，到自己的小公寓裡燉了三個小時龍骨湯，做了一個家常豆腐和一個土豆紅燒肉。包裝好了，馬不停蹄地送到醫院病房，高媽媽還是冷漠地想把她趕走，程雨時立馬提起保溫桶。“阿姨，骨頭湯，對骨折病人特彆好的。”高媽媽收回了手，白了她一眼，走回病房。高嘉煜看到程雨時，溫柔地笑了笑。程雨時把保溫提桶裡的東西拿出來，給他們母子分好，又把最下麵一個盒子的湯拿出來，高媽媽立馬從她手上端走，拿著勺子喂起高嘉煜來。“嘉嘉啊，多喝點兒。”高嘉煜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喝著湯。高媽媽伺候高嘉煜吃完飯，自己才動筷子，嘗了嘗豆腐和肉，味道還不錯，但是誇獎的話一個字也不說。程雨時見機行事，把旁邊的毛巾在熱水房搓洗了一下，在病床邊慢慢兒地，輕柔地擦著高嘉煜的臉，又把他的手，手臂，腳，都擦了擦。小學時候，她媽媽在病房裡，就是這麼招呼她奶奶的。程雨時最後另找了一條毛巾，洗了洗以後遞給了高媽媽，讓高媽媽擦擦臉。搓洗乾淨毛巾以後，程雨時出門買了兩個冰淇淋。回來的時候高媽媽正坐在病房外麵，程雨時遞給她一個冰淇淋，高媽媽撇著嘴角拿了，程雨時微笑道：“阿姨，吃點甜的，開心點。”高媽媽不跟她說話，咬了一口冰激淩，激靈了一下。程雨時也坐下，吃著冰激淩，開口道：“阿姨，首先給您道歉，我確實不該在高嘉煜開車的時候跟他吵架。”高媽媽聽到這個事就來氣，身子微微挪了挪。“高嘉煜喜歡我，我覺得我挺幸運的，畢竟我長得不如安雅好看，學曆沒有安雅高，還不如安雅討你的喜歡。但是他真心喜歡我，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一個人。”“那是當然，我兒子是最優秀的，他喜歡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程雨時覺得自己好像吃了個螺絲，她按捺住反駁的欲望，柔柔地繼續說道： “我一定好好珍惜這個福氣，給他做飯，好好照顧他，一定不讓他吃虧，好不好？”高媽媽挺直了腰，仔細想想，有個人在這裡照顧嘉嘉，聽起來也還算不錯。“我肯定不讓他過度加班，不準他抽煙喝酒，不準他亂吃東西。”高媽媽終於轉過身來，“你，你真的勸得住他？”“那是當然，如果他不聽我的，我們就分手。這樣無論他聽不聽我的，不都合了您的心意嘛。”高媽媽覺得自己智商突然上線了，對啊，他們在一起，就給她看著高嘉煜，他們分手了，高嘉煜就有機會跟安雅在一塊，不管怎麼樣都是個好事情的樣子。高媽媽眼睛突然就來精神了，聲調跟唱戲的似的起伏有致，裝腔作勢道“那我當然還是希望他身體健康，天天開心的。”程雨時忍不住笑了，高媽媽偶爾還是挺可愛的。這次事件雖然解決得也算完滿，但是留下了一個讓程雨時特彆鬱悶的後遺症，那就是每天都被高媽媽召喚到藏龍城給這對母子做飯。周末服務整天，平時就晚上做，哪怕高嘉煜已經可以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