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魂兮歸來(1 / 1)

惡生門 丁懷瑾 3333 字 3天前

神元芥州歸龍一子囚牛管轄,他最大的愛好就是遛鳥彈琴,養了一隻百靈鳥兒,沒事兒就讓那隻百靈鳥兒化成人形唱歌。聽說這是一凡間的修真老道偶然得到的,為了討好那囚牛,便將這鳥兒送予了囚牛。知那囚牛偏好樂律,這鳥兒在山野修行百年,好不容易化成人形,偏被那老道捉去,又被迫簽了契約,送給了那囚牛做妖寵,怎能不怨恨。她剛一到,便把那囚牛的府邸鬨了個天翻地覆,那囚牛偏生就寵著那鳥兒,任由她鬨,再鬨騰,簽了血契便也蹦不出他的手掌心了。這不,一神一妖日久生情,沒過多久便商量好了婚事。囚牛的母親向來不管世事,而百靈鳥兒又是個野生的,自小無父無母,兩個人便自主商量好了婚期。囚牛知這多麼多年來,睚眥都在臨池仙境,日日守著那枯萎的往生花。他是兄長,理應去瞧瞧自己那可憐的弟弟,順便遞上請帖。聽聞他府上眾多奇珍異寶,也不知這份子錢會送個什麼禮來。他用靈識給睚眥傳了信,又帶上那隻百靈鳥兒傲雪,乘上鳳凰準備出遠門兒。那傲雪化作人形的時日還不長,不過兩三個時辰的光景便化作了百靈鳥兒的原型站在囚牛的肩頭。囚牛親了親她的鳥嘴,給她渡了口靈氣,她才勉強又化作了人形坐在鳳凰背上。他們到臨池仙境時,遠遠便看到睚眥正在練劍。一劍練畢,傲雪的腿都酸了。許是囚牛府上養得嬌氣了,剛嘟著嘴巴準備發作,就見囚牛捏了捏她說:“累了就化成鳥兒站在我肩上吧。”睚眥停了下來,一邊用方巾擦著劍一邊說:“哪兒找來的嬌氣主兒,也就你肯養。”囚牛笑了笑沒說話,他守著那枯萎的往生花那麼多年,比自己可還要過分許多,哪還有臉站在這兒說他。囚牛含笑著將手裡的請柬給他,大紅的請柬上是燙金的幾個大字,他拿過去一瞧,嘴裡冷哼一聲:“你們這幾人是排著隊成親吧。”“老大不小是該考慮成親的事情了。聽說三叔她那小侄女今年才十三萬歲,已是龍族裡數一數二的強者,跟你當年可有得一拚,三叔要我給你提一下。你再過個一萬年也該有二十萬歲了,又不是十幾萬歲的小毛孩子,該考慮成家立業了。”人人都知道他在等什麼,隻是等一個永遠也不會出現的人,這是何苦呢,世間任他逍遙,卻為情愛食下穿腸毒藥。睚眥將劍插進劍鞘裡,轉了個身背對著囚牛,他說:“你卻是愈加婆媽了,竟做起紅娘的事情了。喜帖我收下了,慢走不送。”囚牛倒也不生氣,這龍二,向來目中無人得緊。睚眥看著那朵臨池之中枯萎的往生花,在臨池水中日日養著,卻是越發枯黃,就連葉子也開始掉落,有幾片飄落在水中,像是孤苦無依的浮萍一樣。他蹲下身子用手將花瓣撈起,端詳一會兒又放回水裡。他參加囚牛婚宴路過東鄉時,卻發現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鬨聲,那是有人惹了獅鷲群。那群獅鷲常年生活在再生草左右,看來,又有不怕死的去摘那再生草。獅鷲是群居鳥類,長著獅子一樣的頭部,卻長了一雙巨大的翅膀,牙齒銳利,又是群居神獸。這種群居而生的神獸最是麻煩,惹上一隻便是惹上成千上百隻,連他也不敢輕易去獅鷲居住的地方。他原本不願多管閒事,可那不死鳥兒突然不顧一切往下衝,待穿透雲霧到達峽穀時,不死鳥低吼一聲,用爪子將那被獅鷲圍攻的白色身影救了下來。他很驚訝,這不死鳥向來跟他一個德行,還從沒給過什麼人好臉色,竟會自作主張去救人。不死鳥比獅鷲飛行速度快了不止一星半點,等擺脫了凶狠的獅鷲群之後,白衣少女跳上鳥背,那身衣服早已血跡斑斑,她卻滿不在乎,撕了布條兒用牙齒在傷口處打了個結。待那張臉抬起來之後,睚眥愣了一下,一模一樣的長相,那張臉分明就是白慕辭的。他驚訝,久久盤旋在心頭的兩個字已經脫口而出:“阿辭?”鹿塵畫搖頭:“看清楚了,我是鹿族的少當家鹿塵畫,可不是什麼阿辭。”那日她從鹿寶兒口中得知,原來陪她賞月的那人就是睚眥的時候,心中卻酸溜溜的。要是沒有那次賞月還好,她鹿塵畫向來不在乎皮相,可這會兒卻是最不喜聽到彆人說她和白慕辭長得一樣。睚眥彆過臉不再看她,語氣也由剛開始的熱絡變得冷淡:“休息好了就下去了,我還要去參加婚宴,不方便帶你。”這個男人還真是善變啊!鹿塵畫卻是沒有因為他的態度而惱怒,而是湊上來,將懷裡一大把不死草拿出來說:“我也是要參加婚宴的,喏,這就是我給囚牛的新婚禮物。”睚眥抬起眼皮,眉毛一挑,看著她手中的再生草說:“你是不是將那穀底的再生草都掃蕩了一遍,怪不得那些獅鷲集體追殺你。不過是一個婚宴而已,隨便送點禮品就行,你卻去那東鄉采再生草,沒見過你這麼不惜命的。”鹿塵畫卻沒有回答緣由,而是問他:“你真不記得我了嗎?”睚眥沒有說話,似是仔細思考了一下,說道:“我們見過?”“自然是見過的。”鹿塵畫摸出那鹿兒麵具戴上,不滿地說道,“虧我陪你賞了一宿月,你卻將我忘得一乾二淨了。”睚眥笑了,突然覺得這小鹿兒倒有點意思,長了和她一樣的臉,連性子也是七八分像的。他突然想起來這小鹿兒還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便又接著問道:“你鹿族什麼靈丹妙藥沒有,偏偏要冒死采那再生草。我龍族可比不得你鹿族,就是隨便一株仙草也足夠讓我們視若珍寶。”這話倒說得不假。鹿族隨便一株仙草就夠讓外界人垂涎很久了,他們瞧不上的卻是彆人爭破頭的靈藥。比那九鹿山上的還要珍貴的,也隻有就這再生草了。“如若是旁的人,我自然不會去采再生草了。囚牛大人的話就不一樣了,我這些再生草,龍八子成親,足夠挨個兒送一遍了。”他驚覺她口中說的是龍八子,自然以為她是口誤,便糾正她說:“你難道不知道是龍生九子?”“我是要嫁與你為妻的,自是不用將九子都算進去。”此話一出,就連那不死鳥都驚得叫了一聲。睚眥將臉一側,不甚自然地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自然知道,我鹿塵畫說話算話。”“你可知我已有妻子?”“自然知道。”“那你還說出此等荒謬的話,簡直不知所謂。”睚眥勃然大怒。他發起怒來,一雙眉毛飛揚,眼睛凜冽,渾身散發著寒意。鹿塵畫卻是不怕的,仍舊是笑眯眯的,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笑得恣意快活:“娶不娶是你的事,嫁不嫁是我的事,何必如此動怒。”她和他一道去參加喜宴,被其餘幾個龍子瞧了去。那些龍子一個個叫了一聲二嫂,她知道那些人是叫白慕辭的,便端了一碗烈酒過來。她可半點也不矯情,將那碗裡的酒水一飲而儘,笑意盈盈地說:“看清楚了,我可不是白慕辭那樣天生異瞳的眼睛,不過,我終歸會是你們二嫂的。”眾人嬉鬨一片,那場喜宴,竟是讓鹿塵畫搶去了風頭。那臨池仙境本來是清淨之處,可自從鹿塵畫來了之後卻變了樣,什麼飛禽走獸都敢往這裡跑,那些嘰嘰喳喳的畫眉鳥兒成天在睚眥頭頂飛來飛去,讓他煩不勝煩。睚眥一伸手便將一隻畫眉鳥抓在了手心裡,一用力便聽到那畫眉鳥兒瘋狂地呼救:“少主,快救救我……”原本正在喝百花露的鹿塵畫趕緊放下杯子,伸手用白綾將那百靈鳥兒從睚眥手上救了出來,嘴裡還說著:“人間都說那白娘娘是心善之人,你是她丈夫,怎可在這臨池仙境殺生。”睚眥冷哼一聲,要不是她這張與白慕辭一模一樣的臉,他怎會容許她在這臨池仙境如此胡鬨:“將它們都帶回九鹿山,我受不得擾,不然彆怪我手下不留情了。”鹿塵畫卻是不願意的,她抬抬手,三四隻畫眉鳥兒站在她肩頭,伸出手,鳥嘴兒便在她手上啄了啄,她說:“你又是個冰碴子,沒有它們陪我說會兒話,我會悶出病來的。”睚眥還沒反駁,二人身後卻傳來一聲十分雄渾的聲音:“悶出病來?那就該識相點,不要待在這裡!”睚眥和鹿塵畫一起回頭,卻看到一個紅衣女郎,手持大錘,筋肉賁張,一張臉柔美不足,英氣有餘。她便是龍三叔的侄女,名喚無雙,十三萬歲,雙手鐵錘使得行雲流水。無雙向來崇拜睚眥,那日龍三叔提了一下親事之後,她原本一顆粗莽的心也開始春心蕩漾了,尤其是睚眥又生得極好,又猶如蓋世英雄一般的人物,試問哪個女子會不歡喜這樣的姻緣。她自詡這世間沒一個男子配得上她,唯獨兩神之子的睚眥。鹿塵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那無雙似是莽漢一般,又想了想那廟宇之中白娘娘的雕像,跟這無雙孑然不同,睚眥怎麼著也不會喜歡上這樣粗莽的女子,就算再娶合該也是她這樣的。無雙橫眉怒目,原本不算好看的臉更加扭曲。她生平最不喜鹿塵畫這樣嬌媚的女子,一顰一笑都似那東海瀛洲勾人心魄的鮫人一般。她將鐵錘砸出巨大的響聲,粗嘎的聲音從喉嚨中發出:“你鹿族之人賴在我龍族的地界算怎麼回事!”睚眥近日來覺得越發不安寧了,對麵兩個女人吵得他頭都要大了,便說:“要吵出去吵,彆傷了我的花兒。”那往生花近日來凋零的花瓣卻是越來越多了,臨池仙境的水也阻止不了它凋零的速度。“聽到沒有,還不快滾!”無雙抬起頭,發出一聲怒吼。誰料那刁鑽的畫眉鳥兒不知是在人間玩樂多了還是怎麼回事,竟說了一句:“潑婦!”這可不得了,氣得那無雙當即就拿大錘砸了過來,那些畫眉鳥兒噗靈噗靈地亂飛。鹿塵畫伸手擋了一下,她便以為是要打架的意思,幾個神仙切磋一下也不算什麼大事,隻可惜鹿塵畫自沉睡了七萬年之後,拳腳功夫弱了不少,過了三招便有些體力不濟了。無雙拿著大錘哼哧哼哧地笑,那眼裡滿滿都是譏諷,好似在說,就憑你這樣三腳貓的功夫也配得上睚眥大人。睚眥看出鹿塵畫不是對手,這麼打下去鹿塵畫肯定吃虧,剛想去勸和,卻見鹿塵畫原本騰空而起的身子忽然一歪,直直地往臨池裡掉了下去。睚眥怕那花兒被傷著,飛身去護,卻是沒拉著鹿塵畫。“噗通”一聲,臨池裡水花四濺,那枯萎的往生花忽然發出一陣白光,將鹿塵畫包裹其中。白光之中的鹿塵畫渾身濕漉漉的,發絲上還在淌著水,被白光包裹住漂浮在其中。睚眥看得一陣呆愣,良久等那白光消失,漂浮在空中的鹿塵畫閉著眼睛開始往下落,睚眥飛身過去,將她護在懷中。閉著眼睛的鹿塵畫眉頭一皺,那張小臉顯得愈發可憐了。他抬起頭瞪了無雙一眼說道:“你若還敢在這臨池仙境胡鬨,我便不會再顧惜三叔的麵子,我睚眥向來說話算話。”無雙覺得委屈,眼裡噙著淚水,十幾萬年不曾流過一滴淚的人,卻是硬生生被睚眥一聲嗬斥給委屈哭了。這樣的人大約是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卻把懷裡的人護得緊緊的。鹿塵畫這一躺便硬生生躺了兩日,兩日裡高燒不斷,嘴裡不停地說著胡話。那鹿族趕來的人嚇得一驚一乍,倒是鹿族長看著自己的孩子,歎道:“這孩子啊,終歸是放不下的。”睚眥守著鹿塵畫兩日,便聽她嘴裡一會兒說著莫敵,一會兒說著傅之河,一會兒又念著睚眥。他抓著她的手,隻盼著她可以早點醒過來,抓著她的手抖個不停。他瞧著她那張與白慕辭一般無二的臉,心中頓時百轉千回。難道,難道她真是阿辭不成?往日裡的一幕幕又浮現在了腦海之中,他突然想起,這臨池之水是鹿族長要自己取來的,難道他早算到會有這麼一日?“阿辭,是你嗎?”他摸著她的臉,很害怕她醒來,又期待床上的人醒來。過了兩日鹿塵畫終於退了燒,一睜眼便瞧見睚眥立在自己的床頭,麵容枯槁,一張臉憔悴得不得了。她掙紮著坐起來,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出來:“還難受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睚眥摸著她的臉小心翼翼,聲音幾乎哽咽地問道:“阿辭?”她狡黠一笑說道:“你猜。”就這樣一句,他便知道,他說:“媳婦,你回來了。”他竟激動得落了淚。那樣一個驕傲的神,竟像個孩子一般,將她抱得緊緊的,生怕她又會消失不見。她說:“這些日子你可沒少折騰我,我欠你的也算還回來了。”他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說道:“你便折騰回來好了,我都受著。”七萬年前,鹿塵畫因為拔出封印魔龍蛟的往生花造成魔龍蛟出世,釀成大禍。天命為了懲戒她,抽出她的一魂一魄到人間渡劫曆險,最後一世便是成為白慕辭這一世。天道輪回,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抵擋了焚天之怒,將這毀天滅地的大火用往生花封印住了,又化解了魔物傅之河的心結。她被焚天之怒燃燒殆儘時,一縷魂魄進了騰蛇體內,由鹿族長帶回了九鹿山,有這一縷魂魄,沉睡了七萬年的鹿塵畫才會蘇醒。“阿辭,我這一世都寵著你。”睚眥緊緊地摟著鹿塵畫,將她擁入懷中。睚眥與鹿塵畫的婚期將至之時,鹿塵畫回了一趟惡生門。她去了沉風和臨西的墳墓處,卻發現他們的墳旁邊還立了一塊新的墓碑,上麵寫著白慕辭。她想了想,看著兩人比鄰的墳墓說:“你們倒是過得不寂寞了,隻希望來生不要再做惡生門的門徒。”鹿塵畫坐在墳墓旁邊,凡人那世的記憶在腦海浮現,仿佛白駒過隙,眨眼的功夫,她便變成了鹿塵畫,神鹿一族的少主。神音抱著琴過來時,看到她有些驚訝。她雖是沒有參加伏魔大戰,可也聽說了那場大戰的慘烈,如今灰飛煙滅的白慕辭就在自己眼前,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結結巴巴地問道:“小,小慕辭?”她站起來,走到她跟前:“隻不過沒了雙色異瞳,神音姐姐便不認識我了嗎?”“你,你怎麼沒有死?”神音不敢置信,那焚天之怒的厲害誰不知道。她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便見著涼月和西崖朝這邊走來。西崖打著哈欠,是被涼月揪著耳朵弄過來的,一邊走一邊揪著他的耳朵說:“你向來沒有自覺性,每日來臨西長老、沉風師兄和慕辭的墳前打坐總是這般懶散。“公羊夫子就是讓你學學他們的精神才特地囑咐我將你帶到這裡,你倒好,打坐時日日叫上神音。你那點心思,除了神音之外,怕是山上長了腦袋的妖怪都知道,說什麼欣賞樂律更能聚精會神,以為我不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哎喲,師姐您輕點,耳朵都快掉了。惡生門的人就不是人嗎,非要自己折騰自己,弄得跟嶗山上的道士一般清心寡欲。”西崖一邊揉著耳朵一邊說,待看到神音和鹿塵畫之後,整個人都石化了。他狠狠揉著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地說,“二師姐,我是不是看錯了,我怎麼看到神音旁邊站的人是三師姐?”“你沒看錯,我也看到了,大白天在惡生門見鬼?”涼月走上前去,仔細瞧了瞧,又搖搖頭說,“眼睛長得像,可不是雙色異瞳。”“師姐,西崖,我真的是慕辭,如假包換。”她笑著眨眨眼睛,給他們解釋了一番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眾人恍然大悟。隻有西崖表情一驚一乍地說:“原來三師姐竟然也是神。”“能活著便好了!”涼月點頭。敘舊情光有神音的曲不行,還得有桃夭的酒才可以。鹿塵畫去找桃夭討酒喝,三月裡正是桃花開得好的時候,釀出來的酒也最是香醇。自從小時候被桃夭灌醉過一次之後,她便對這桃花酒的滋味念念不忘,神界讓她舍不得是百花露,而人界就是桃夭的桃花酒了。還沒飛近,便聽得一個醉醺醺的聲音說:“逃之夭夭,灼灼其華,子之於歸,宜室宜家……”遠遠地便看到桃夭懷裡抱了一個八九歲的少年,似是喝醉了,醉醺醺地倒在桃夭懷裡。旁邊放著一個背簍和鐮刀,裡麵裝滿了草藥,看這樣子,倒像是個懂藥理的,草藥采得極其規範。“桃夭,我來找你喝酒了。”鹿塵畫站在桃夭麵前,眼睛仔細瞅著桃夭,這三月裡的桃花稱得她更加如同驚鴻仙子了,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的妖孽。“小慕辭?”桃夭看著她,一張臉上換了好幾個神色,“你竟然沒死?”“那一切都是我應該曆的劫難,我本是神鹿一族的,名喚鹿塵畫。”桃夭笑了:“原來是這樣。”她走近笑著問道:“你這是又把誰灌醉了。”桃夭笑了一下說道:“這是惡生門新收的門徒,是個書呆子,平日裡隻知道采藥念書,我便喂了他一些桃花酒。書呆子就是書呆子,喝醉了竟還用我的名字念詩。”她聽得忍俊不禁,待那張埋在桃夭胸前的小臉轉過來時,整個表情卻開始僵硬了。懷中的小少年,那鼻子,那眼兒,那眉宇之間的儒雅之氣,竟與那人如此神似。她問道:“你可知他來惡生門多長時間了,叫什麼名字?”“不大清楚,我都叫他書呆,他也隻是笑笑,從不反駁,比你小時候可乖多了,像個小糯米團子似的。”等那小小少年醒過來時,已是兩日之後。他醉得迷蒙了,小小的身子蜷縮在一起,一隻小手緊緊地勾著鹿塵畫的小指頭。待他醒來時,那雙玉似的眼睛便映入了鹿塵畫的眼底,她問:“可好些?”等那床上的小小少年反應過來,那雙糍粑似的小手一下鬆開了,臉紅著從床上下來。那麼小的人拱手作揖時像個貼在門上的年畫一般軟糯,讓人發笑。他低著頭說:“姑娘,多有得罪。”鹿塵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得罪我了?”他紅著一張臉說:“自古聖人曰,男女授受不親,我這樣確實不是君子的行為。”鹿塵畫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捏了一下他肉肉的小臉說:“就你個小團子,還自詡君子。”鹿塵畫看著他的眉眼,想象著他長大以後的樣子,一顰一笑,好似像極了那個人。她問:“你喜歡藥理?”“嗯,略懂一二。”“嗬,說起話來,還真是一板一眼。”她從懷中掏出一株再生草說,“你可知這是什麼?”他接過不死草,一雙琉璃球似的眼睛瞪大,聲音軟糯地說:“這是神史上記載的再生草,長在東鄉,周圍群居著大量的獅鷲,極難獲得。”“既然你了解得這麼清楚,那就送給你了。”“使不得,如此珍貴的東西,怎可隨意就送人了。”“看著你合眼緣就送你了,隻希望你以後出了惡生門能做個懸壺濟世的好大夫。”那玉似的小人兒突然不動了,捏著那株再生草點點頭。良久,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我們是不是見過?”她蹲下身子點了點他的鼻子說道:“大約,是在上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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