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陸辰好容易盼到艾曉蕾出院,他們住樓上樓下,他就能每天見到她了。就算見不到麵,知道她在家裡待著,他也安心。可是,艾曉蕾並沒有回家。第一天晚上,他坐在客廳裡,氣呼呼地等到了半夜。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去了公司,例行開會的時候,第一次哈欠連連,引起了大家的關切。那一天,韓森什麼都沒做,專門在辦公室打電話,打聽艾曉蕾的去處,終於在下班時分,得知她住在了植物園的消息。最後一個電話打完,他擦了把汗。幸虧找到了,要不然,他一定會加班到找到為止。這天晚上,陸辰便去了植物園,在門口待了很長時間。那座塗滿太陽花的粉藍色房子,就建在半山坡上,是整個植物園最高點。門前亮著一盞燈,站在植物園門口,就可以看得到。陸辰有些生氣,對韓森抱怨:“這裡多危險,她竟然敢一個人在裡麵睡覺?”“陸總,這裡的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好,是電子自動報警係統,一旦出現危險,山下的派出所就會在兩分鐘之內出警。”“兩分鐘內出警,到達這裡得花多長時間?有了危險,可是分分鐘的事情。”韓森無話可說。“你去找一家靠譜的保安公司,讓他們派最好的保安,給我守在這個地方,確保她的安全。”韓森見他眉眼處,不乏得意的神情,小心地問道:“陸總,需不需要告訴他們,要注意隱蔽?”陸辰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問道:“為什麼要注意隱蔽?”他巴不得讓艾曉蕾知道,他派人來保護她。“呃……如果艾小姐知道的話,恐怕她會誤會。”“她為什麼會誤會?有人保護她,她應該高興。”韓森無語,心裡麵有個小人,恨不得上去揍他的老板一頓。為什麼!為什麼他的智商會降低到三歲孩子的程度?他歎了口氣,耐心地解釋道:“萬城收購案殃及到艾小姐,她……暫時對你會有敵意,所以,如果她看到你派了人,出現在住所周圍,說不定會被嚇到。”韓森更怕的是,如果艾曉蕾報警,那事情就鬨大了。陸辰似乎有些不高興。他最近總是很容易生氣,但是,韓森的話聽起來卻不無道理。“好吧。”他勉強同意了。他們再次見麵的機會,遙遙無期。他想及此,就有些惆悵。從此,每天晚上,他就會來植物園門口待上一會兒。艾曉蕾生日這一天,他也特意準備了一件生日禮物,原本打算離開時,悄悄放在植物園門口的。誰知道,他臨時有一件事情耽擱了一段時間。原來,創品就是被人設局,利用官司轉移焦點,從廣告公司下手,那幾宗大單,如果逾期無法完成,都設了高額的賠償金。幸虧,他發現及時,提醒了創品負責人。但是,創品已經身入局中,他果斷采取一些措施,這才幫創品度過一場危機。等到他忙完,才往植物園趕。上山的路上,便看到了滿天的煙花,隨後,就看到吳競禹為艾曉蕾戴手鐲那一幕,繼而,艾曉蕾邀請吳競禹進了植物園。陸辰問韓森:“看到剛剛送她什麼禮物了嗎?”“好像是限量款手鐲。”哼。陸辰嗤之以鼻。他想起方才那一幕,他牽起了她的手,而她竟然允許她這麼做,他負氣地靠在椅背上,雙臂抱在胸前,閉著眼睛不說一句話。韓森心裡發毛。方才在公司裡,陸辰殺伐決斷,在創品危難時刻,以力挽狂瀾之姿,幫助創品度過危機。猶如風暴過境,但是,至始至終,他臉上的表情始終如一,就是沉靜自信。做生意這點事情,波譎雲詭,在他看來,就跟玩過家家一樣。韓森做他助理多年,因他陰沉慣了,所以很難看到他情緒不穩的時候。可是,一旦涉及到艾曉蕾的事情,他的心情便開始陰晴不定,讓一旁的韓森跟著也七上八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他暴跳如雷。韓森從後視鏡,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老板的臉色。他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韓森悄悄鬆了一口氣,莫名的,有幾分竊喜,看來,如他這樣的人,也是有軟肋的。遇到心愛之人,便脆弱到不堪一擊。冷不丁的,陸辰問道:“他走了嗎?”韓森嚇了一跳,忙回答說:“沒有。”陸辰又不說話了。韓森知道,他又開始了。果然,又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了一遍,韓森的額頭不覺起了汗,同樣的回答,再次說了一遍。他又不說話了。又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了一遍。韓森幾乎絕望,回說:“沒有。”他真怕,他的老板為了逼迫吳競禹出來,讓他去撞吳競禹的車。“嗯。我們走吧。”韓森如獲大赦,急忙發動車,卻聽著身後冷靜的聲音,指導他:“去山下的派出所。”“去派出所乾什麼?”“這裡屬於禁止煙花爆竹的地區,而且山上樹那麼多,放煙花容易引起火災。”原來是要去派出所舉報。天哪,他的老板是有多幼稚啊。韓森驅車去了派出所,停下車之後,他略遲疑了一下,見陸辰巋然不動,隻好硬著頭皮下車,去充當那熱心的舉報人。韓森走進派出車。陸辰嘴角扯出一絲得意的微笑。沒多久,韓森便從派出所出來,跟著一位民警,兩個人友好地交談著,最後握手告彆。韓森坐回車裡。陸辰問道:“警察說什麼時候出警?”“植物園那邊在地界上說,是可以放煙火的,而且吳競禹之前來過派出所備案,他放的煙火是特製的,零汙染,落地十米以外,沒有火星,所以,不構成違法。”韓森不敢看陸辰的臉,但是,他知道,一定被氣壞了。“陸總,要回去嗎?”“好。”韓森掉頭,走了一段路之後,陸辰問他:“你去哪裡?”“不是回家嗎?”“回植物園!”韓森才知道,自己會錯意了,他隻能無奈掉轉車頭,重新驅車向植物園駛去。汽車上坡,已經看到吳競禹的車。陸辰忽然說了一句:“撞上去怎麼樣?”韓森嚇了一跳,他果然動了這個心思。“陸總,這樣不太好吧。”“我也知道。”陸辰的表情再也繃不住了,“那你告訴我,怎麼才能讓那個家夥從裡麵出來。這麼晚了,他在裡麵會做些什麼?”韓森試圖安慰他,但是又覺得他有些神經過敏,斟酌了半天,決定轉移他的注意力。“陸總,你好像跟平常不一樣。”陸辰滿臉的焦急,總算分出一點精力,看了韓森一眼。“你平常在公司,和現在是兩個樣子。”陸辰自己當然不覺有變化,有些好奇,問道:“我平常什麼樣子,現在什麼樣子?”“平常就是不苟言笑,比較嚴肅,所有人都比較怕你。現在的話……”韓森努力想著正麵的詞彙,“可愛。”韓森說完,尷尬地“嗬嗬”一笑。陸辰臉上的神情漸漸隱去,韓森撇撇嘴,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可愛?”韓森後背冒冷汗。誰知道,陸辰輕輕一笑,問道:“真的嗎?”“噢……”“你說,她會喜歡我這個樣子嗎?”韓森撓撓臉,知道自己轉移目標失敗,說道:“你一定談過戀愛,所以肯定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樣子的。”“談過……”陸辰想起了初戀傑西卡,是個中國留學生。那是他大學時期,他已經開始做生意,除了繁重的課業,他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他無論如何,卻回憶不起她的臉。他隻記得,她總是喜笑顏開的樣子,圍著他轉。分手時,她哭紅了眼睛,對他說自己累了。他腦海裡還計算著股票收益,聽她說累了,還以為她課業繁重,於是說道:“累了,就休息一下。要不然我給你定機票和酒店,你去西海岸度假。”“我是說,愛上一個人太累。”他聽不懂。“艾力,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太累了。”他那時隻覺得這句話太繞口,可是如今想起來,方感覺到一絲傑西卡口中的憂傷和無奈。曾經工作40多個小時沒有合眼,他都沒覺得累過,可是現在,卻有些心力交瘁。累。難道因為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嗎?不行。想儘一切辦法,也要讓她愛上自己。陸辰的車很快便到達植物園門口,車前燈掃過路麵,看著艾曉蕾送吳競禹出來。陸辰緊張地看著他們。韓森趕快把車停靠路邊,熄火。兩人說了些什麼,艾曉蕾臉上有著罕見的溫柔。陸辰對她那種假模假式的溫柔太熟悉了,可是,這一次卻不一樣,有些……他想起,她看她的狗的模樣。對,就是這種眼神……寵愛。他悲憤不已。怎麼可以對彆的男人用這種眼神?他還沒來得及對她好,她怎麼可以先對彆的男人這樣?如果她需要一個寵愛的人,那也隻能是他,必須是他。不對,他不需要她寵愛。她隻要等著他來寵愛她便好。你在那裡站好,不需要做什麼,隻要我來寵愛你就好。你就是這樣一個存在。陸辰心潮翻湧,推開車門,走下了車。開門的聲音,吸引了兩人的目光,隻是陸辰走在暗處,兩人都不知道來者是誰。陸辰向艾曉蕾走過去,一步步走進亮光裡。艾曉蕾看清楚他的麵容,臉上的表情由詫異,轉而一言難儘。韓森悄悄走下車,默默為他的老板祈禱。吳競禹以前見過陸辰一麵,上次艾曉蕾住院時,在電話裡交鋒過一次,不過他敗下陣來。此時見麵,他本來想與艾曉蕾進一步溫存,沒想到卻被這個人給打斷了,不由得更加生氣。“你是誰?這麼晚來這裡乾什麼?”陸辰瞟了他一眼,目光定在艾曉蕾臉上,這些天,她豐腴了一些,她果然還是胖一些更好看。“我來找艾小姐。”艾曉蕾冷冷地問道:“你找我做什麼?”陸辰說得一本正經:“我家衛生間頂棚滴水,我懷疑是樓上漏水了,所以來找艾小姐。”韓森閉上眼睛,在心裡為他畫了一個十字架。“那你應該找物業,這麼晚來找我乾什麼?”艾曉蕾說出這句話,心裡也感覺瘮得慌。這麼晚了,陸辰來找她,竟然是為了漏水的事情。他肯定不安什麼好心。吳競禹覺得這個陸辰簡直是來找茬,在一旁說道:“堂堂的陸氏集團二公子,因為衛生間漏水,這麼晚來跑到山上來找一個女孩子。這個理由可真是牽強。”艾曉蕾不禁多心。吳競禹和陸辰沒有過交集,但是卻知道陸辰的身份。對於陸辰的身份,外界有很多傳言,撲朔迷離,陸辰不解釋、不辟謠,那些傳言大多說他後台硬來頭大之類,於他做生意,有很大幫助。吳競禹直接說出口,看來他證實過陸辰的傳言,雖然對於他來說,這不是一件難事,但是他能著手調查,說明他暗中多一個心眼。陸辰亦有幾分驚異。方才韓森從派出所出來,跟他說的那一番話,他便覺得這個吳競禹心思縝密,不是一般的紈絝子弟。陸辰說道:“我隻是來通知艾曉蕾一聲,明天有空回去看一下。如果不小心忘記關水龍頭,隻怕你的房子要泡水了。房東知道了,也許會很不高興。”吳競禹不滿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她的房子是租的?”“難道是買的嗎?”“你背後調查她?”陸辰微微一笑,說道:“因為我就是房東。”艾曉蕾反問道:“你是房東?”她當初租房子時,找的是中介,她打聽有關房東的信息,中介隻是保證房源渠道合法,因為房東特意囑咐過,不準泄露個人信息,所以她對此事並不知情。她這時才明白。怪不得,陸辰早已知道她在監視他。原來,他租房子給她,她便走進了他的局。她自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原來,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她脊背發涼。“所以,艾小姐,我作為你的房東和你的鄰居,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要愛惜我的房子。”艾曉蕾真的看不懂他。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看穿她,卻不揭穿她。所以,是覺得她好玩,由她陪著他玩上一遭嗎?也許,他不是賣藥的,他隻是忘記了吃藥而已。這個人,真的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