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娜上樓去換衣服,她想打電話給艾曉蕾,征詢一下對策。她氣昏了頭,撥通電話,才想到艾曉蕾住院的事情。那邊是周寒接的電話,告訴她,艾曉蕾正在睡覺。林娜隻好表示,是詢問她的病情。她有些不好意思,艾曉蕾住院以來,已經快一個星期,她隻去看過她兩次。她想到一個比較恰當的借口:孩子這兩天不舒服,所以顧不上去看望她。她一邊說著,一邊拿手在空氣裡劃“X”。她的孩子確實有些不舒服,但是她畢竟拿他當了借口,還是這麼做她比較心安。周寒表示,會轉達她的問候。林娜便掛斷了電話。她比較遺憾,如果是艾曉蕾接的電話,一定會給她一些建議。這些年,漸漸依賴她慣了,反而她的一身本事都失去了戰鬥力。她換好衣服,再一次想起吳悅琦的羞辱。她雖然有些舍不得,但還是狠心,將衣服扔到地上。家裡的傭人收拾的時候,自會懂得,是她扔掉不要了的。她坐到一旁的軟皮矮凳上生悶氣。吳悅琦自不用說,兩人生來就是敵人,可惡的是陳文鵑。她來說彆人的壞話,林娜站在她這一邊不說,還決定最近一段時期,就暫時不參加那位太太的聚會,以示支持。沒想到,陳文鵑竟然不領情,還幫著吳悅琦來羞辱她。她深歎了一口氣,說到底,還是她沒有錢的緣故。她們圈子裡有一位太太,姑且不能稱之為“太太”,因為她隻是訂婚,還沒有與她的富豪男朋友結婚,卻已經生了兩個孩子。最開始,這位準太太簡直就是圈子裡的笑話,大家不揶揄她兩句都不好意思。可是人家爭氣,懷著孕還攻讀了國外一個商學院的碩士,最近兩年搞投資賺了不少錢,新近一單股票交易,買進賣出,就賺了好幾億。她未婚夫的弟弟的酒店開業,她大手筆贈送了一條金龍,專門從迪拜的一位富豪手裡購得,媒體上宣傳說價值超過一億。如此氣吞山河的豪氣,讓眾太太震驚,立即轉向風頭,此人成為名媛界的寵兒。還有陳文鵑,她名下有兩個公司,凡是他老公不方便出麵的投資,都由她掛名。她是很多上市公司的董事、顧問,另外,她消息很靈通,通過股票套現,賺得滿盆滿缽。陳文鵑靠著她老公,也是一個有名的豪門。她經常把一句剽竊的話,當做自己的名言:“我不靠我老公,因為我就是豪門。”所以,大家才敬她。林娜越想越心煩意亂。歸根到底,還是她根基淺,沒有錢。艾曉蕾早明白這個道理,一直勸她開公司,積累資本,但是她始終覺得來錢太慢。單月最高才兩百多萬,而陳文鵑一次交易,就上千萬。林娜想起一件事情,陳文鵑曾賣弄過一個她在香港拍賣所得的紅色鱷魚皮Birkin包,成交價二百三十一萬。按她賺錢的速度,都不夠陳文鵑買包。她曾經向艾曉蕾提過,想跟著陳文鵑做股票,艾曉蕾用更好的計劃代替了她的想法,並且說服了她。但是,此時此刻,她再次被困在窮酸的境遇裡,雖然她住在豪門,但是她還是一個窮人。她急需要用金錢來堆積缺失的自尊,在吳悅琦麵前,在無數個陳文鵑麵前。尤其,吳悅琦要搬回來住,她必須為自己賺得更多的體麵。一個計劃,在她心中悄然形成。她握緊了拳頭,深呼了一口氣,然後轉身走出了衣帽間。她順著樓梯往下走,聽到吳悅琦和陳文鵑兩人親密耳語,生怕彆人聽到什麼。陳文鵑無意間向上瞟了一眼,看到林娜下來了,然後遞給吳悅琦一個眼神。吳悅琦立即不再說話,避嫌似的,往另一邊移了一下。林娜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她們一定在講她的壞話。真是可惡。她沉住氣,笑著說道:“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吳悅琦站起身來,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丟下一句話:“反正跟你沒關係。”林娜終於拿出女主人的氣勢,“你給我站住!”她突如其來這麼一聲,把吳悅琦嚇了一跳,她肩膀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忽覺得長了林娜的氣勢。於是她轉過身,雙臂交叉抱在胸前,說道:“我站住了,小媽有什麼事情吩咐我?”“從你進家門第一刻起,就對我冷嘲熱諷,處處不尊重我。你彆忘了,你還叫我一聲小媽,我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你想回來住,也應該禮貌地先問過我的意見。”吳悅琦一臉恍然,說道:“哦,我慢慢回答你。”“第一,我沒有冷嘲熱諷呀,你太敏感了。不過,我理解你,因為你遭人輕視慣了,所以彆人高看你,你也會渾然不覺。“第二,成年人都知道,尊重不是彆人給的,而是自己賺的。如果你覺得我不尊重你,那說明你自己沒有賺夠,跟我沒有關係。“第三,你是這個家裡的女主人沒錯,但是不要忘記了,我和競禹才是繼承人。“第四,我回我家住,已經通知過我爸爸了,我覺得,沒有必要再過問你的意見。因為你的意見,一點都不重要。”吳悅琦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眼睛卻冷光閃爍。她的臉上寫滿四個字:自取其辱。林娜還站在樓上,無形間給了她幾分氣勢,說道:“既然你要回來住,我攔不住你。不過,有件事情,我要提前告訴你一聲,今天晚上估計你還不能住在家裡。”“為什麼?”“你通知你爸爸的時候,他沒有告訴你嗎?他最近迷上劃船機,就買了一台,放在你的房間裡。”“家裡有健身房,為什麼放在我的房間裡?”林娜緩緩走下樓梯,一臉無可奉告的表情。吳悅琦將交叉在胸前的雙臂放下來,質問道:“為什麼放在我的房間裡?是你的主意吧。”“你爸爸一向知道,我對你謙讓有加。”“這個時候彆搬出我爸爸,他今天不在家,你不用表演給他看!”林娜想起艾曉蕾對她的告誡:一定要激怒吳悅琦,讓她失去判斷力。看來,這個女人已經被她激怒了。“家裡還有客房,如果你今晚執意在家住的話,可以先住在客房裡。明天我就讓傭人把你的房間給騰出來。”“你憑什麼動我的東西?你不過是個婊子,你有什麼資格動我的東西?”“你罵我婊子,你把你爸爸當成了什麼?”吳悅琦忍無可忍,走上前去,狠狠扇了林娜一個耳光。陳文鵑本來隻是看好戲的心態,聽到這一記響亮的耳光,她不由也愣住了。林娜捂著半邊臉,先是難以置信,繼而羞愧難當,最終撕破臉皮,她伸手要反擊,不料卻被吳悅琦一腳踹到肚子,她猝不及防摔倒在地。陳文鵑驚呆了。林娜也顧不得臉麵了,站起來撲上去。兩人廝打在一起。傭人們不敢上去勸架,隻能不知所措地呆著。陳文鵑看不下去了,招呼她們:“還不趕快拉架。”傭人們才上前去將兩人拉開。林娜可不簡單,想當初上學時,也是混過的小太妹。傭人們拉開她們時,林娜還趁亂抓了吳悅琦一臉,吳悅琦的臉上多了一道寸餘血痕。吳悅琦摸著臉上的血痕,慘叫一聲,她掄起桌上的水晶杯朝林娜砸過去。林娜本來可以躲過去的,但是,某一瞬間,她想到了,如果隻有吳悅琦一個人掛彩,在吳道林那裡,她討不到半點便宜。於是她閉上眼睛,迎頭挨了這一記重擊。林娜聽著是“嘭”的一聲,悶悶沉寂之後,她感覺腦袋被炸開了花。陳文鵑聽著是“咣當”一聲響,便看到碎成一地的水晶玻璃,然後林娜額頭鮮血如注。而吳悅琦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她報了仇,隻覺得渾身爽快。林娜撫著傷口,隻覺得鑽心地疼,卻還在擔心,臉會不會破相,她值不值這麼做?血順著額頭往下流,像有隻血紅的蜘蛛爬在她的臉上,一道鮮血掠過她的眼睛,滑到眼睛裡,再流出來,整張臉登時變得異常可怖。這時,林娜的兒子從幼兒園放學回來,由保姆抱著回到家。他一看到媽媽那副模樣,便被嚇哭了。吳悅琦早已受不了這個五歲的弟弟,衝他大吼:“又沒有死了媽,你哭什麼?”小孩一下被嚇住了,保姆忙捂了他的眼睛,轉過身去安撫他。林娜看到這種情形,比她自己受辱還要難過萬倍。她盯著吳悅琦,心裡念叨著:我一定要報仇,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隨後,她佯裝暈倒在地。傭人們亂成一團,陳文鵑也嚇壞了,忙吩咐道:“趕快叫救護車。”吳悅琦見此情形,隻覺得痛快。陳文鵑搖頭,小聲說道:“你呀,乾嗎下手這麼狠?”“她死了才好。”林娜聽到了這句話,心裡想道,讓我就“死”一次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