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堆積如山的垃圾裡麵有一個男人躬著背坐著,耳機裡麵的聲音外泄,隱約能夠聽得到是某知名女主播嬌滴滴軟綿綿的聲音。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子古怪的味道,書房裡麵連個窗戶也沒有,再加上那些東西不知道已經堆積了多少天,外賣盒、泡麵還有腐爛的水果疊加起來的味道幾乎將人熏暈。那刺鼻的味道似乎對他完全產生不了任何影響,他仍舊坐在電腦前麵雙手在鍵盤上不停跳躍著。也許是太過入迷了,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一雙手慢慢將門推開了一條縫隙,躲在門外的人露出了一雙眼睛,透過門縫往裡望著。泛白的電腦光照亮了書桌前的一塊兒地方,那男人還躬著腰在電腦前麵盯著發光的屏幕,完全不知道等著他的將是什麼。葉邵小心地走了進去,將門慢慢關上,啪嗒一聲落了鎖。電腦前麵帶著耳機的人完全沒有反應,仍舊垂頭看著鍵盤,葉邵手中握著一截繩子,他慢慢將繩子纏繞在掌心,隨後繞開地上成堆的垃圾朝著那男人逼近。快要到他跟前的時候,那男人突然間站起,電腦椅朝後彈去,正好撞在了葉邵身上,怔愣了兩秒,那男人已經轉過身抽出藏在桌前的鋼棍反手朝著葉邵頭上砸去。時間上容不得他躲避,葉邵隻來得及將手臂擋在腦袋前麵,順勢摔在了那垃圾山上,就算他夠機靈手臂上仍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手臂都是麻的,竟然都感覺不到疼痛。葉邵急忙撐著身體爬起,左手探到身後摸出了槍,還沒有對準眼前的人一個黑影便朝他砸了過去,手一抖,槍便落在了書桌上的泡麵盒裡。葉邵俯下身去拾的時候,那人抓著鋼棍便橫掃過來,桌麵上的槍連著垃圾一塊兒翻了下去,餘勢不減直砸上了葉邵的腹部。葉邵支撐不住朝後摔了過去,他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撐著地麵不斷朝後退著。那人用了十成的力氣,不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似乎還不準備讓他活著離開。陸遇將兜帽摘了下來,冷眼看著地上的人。葉邵冷笑了兩聲,“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兒?”陸遇沒有出聲,甩了甩手中的長棍大步朝著葉邵走了過去,他對葉邵的問題不感興趣,他現在腦袋裡麵隻剩下一個念頭——殺了他。這個人差點將蘇子安從他的身邊搶走,他一覺起來就得知蘇子安中了四槍,他那麼心疼的人,平時不舍得動一根手指的人,發誓要好好保護的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還險些丟了命。陸遇握著手中的長棍直直地朝著葉邵的頭頂砸去,每一擊都用了全部的力氣,他不想給葉邵一丁點活下去的希望,不留給他一點活下去的可能。葉邵在地上滾了一圈,勉強避開了。陸遇手裡的鋼棍落在了地上,在地板上生生砸出了一道裂紋。葉邵從小腿處抽出了一把刀子,還沒來得及站直身體就舉起刀子咬著牙擋住了又一次迎頭砸過來的長棍,刀刃朝著陸遇的手掌處劃了過去。忽地他身上的壓力一輕,陸遇手一鬆抬腳朝著葉邵的下巴踢了過去,葉邵的反應並不慢,他立刻掉轉刀刃,直直刺穿了陸遇的腳掌,壓著他的腳砸在了地板上。刀尖發出了刺耳的聲響,陸遇卻似乎並沒有受影響,他像壓根感受不到疼痛一樣,換左腿屈膝朝著葉邵的太陽穴襲去。葉邵鬆了釘在他腳掌上的刀子,偏過腦袋躲過去。葉邵看著陸遇麵無表情地彎下腰將刀從腳掌上拔出,一步步朝他走過去。那瞬間,葉邵突然明白陸遇已經瘋了,這個人根本不顧自己的死活,隻抱著一個念頭,要拚個魚死網破。房間裡上演著一場無比簡單的博弈,是力量、拳頭的比拚,是生存下去的欲望和濃烈的恨意的對比,陸遇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夠給他重擊的機會,哪怕自己會受更重的傷也無所謂。兩個人就在滿是垃圾的小屋裡麵廝殺著,誰的心裡都跟明鏡似的,今天隻有一個人能夠活著從這兒走出去。出現在這裡的隻有陸遇一個人而沒有警方的時候,葉邵就明白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要將他捉拿歸案,陸遇是想要找準這個機會殺了他。葉邵將陸遇壓在了桌上,身體擠進了他雙腿之間,死命地掐著他的脖子,看著他的臉色逐漸變成絳紅色,葉邵突然間笑了,聲音沙啞,“怎麼著?就算是我放了你們一馬,蘇子安還是死了不成?想給她報仇嗎?嗯?”葉邵手下逐漸用力,看著陸遇的掙紮逐漸變得無力。陸遇的手在桌上摸索著,指尖突然間觸碰到了一個硬物。他挪了挪身體,抓住倒在桌上的台燈,猛地朝著葉邵頭頂砸了過去。葉邵已經紅了眼,沒有分出注意力去注意陸遇的小動作,眼角隻瞥見了一道陰影,便被那台燈結結實實地砸在了腦袋上。他手一鬆,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陸遇伸手捂住了脖頸大口呼吸著,大腦一陣嗡鳴,他抬起雙腿猛地踹向了葉邵的胸口,從桌上翻身下來,躬著身體急促地呼吸了兩下,臉上的紅色逐漸褪去。葉邵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看了看正在喘息的陸遇,轉身朝著門口跑去。他擰動著門把手,門才被打開了一條縫隙下一瞬間就被人踹上,門把手從手中溜走的那瞬間,葉邵突然抱頭蹲下,一陣風刮過,陸遇手中的長棍就貼著他的頭皮劃過。陸遇握著手中的長棍揮向了門把手,使勁砸了兩下,門把手便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了,鬆鬆垮垮地掛在了門上。他轉過頭看著葉邵,聲音平靜:“彆想逃。”此時醫院裡麵的赫殊坐直了身體,他看了看時間,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從警局到這兒半個小時就夠了,這天都黑了怎麼還是沒有見到陸遇的影子?還是說,他用來找蘇子安當了幌子去了彆處?赫殊手指一下下敲在了椅背上,思來想去,此時應該隻有一個人能夠吸引顧遠城。思及此,赫殊又打開沈晏之前發的信息看了眼。沈晏寫得很詳細,陸遇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短信裡了。之前他隻是草草地看了一眼,這會兒細細查看才發覺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沈晏他們一共發現了十七個文件,葉邵按照十八層地獄裡的十八種刑罰編號,為什麼少了一個?葉邵到如今一共殺了八個人,可是那些資料裡麵為什麼隻有四名死者?徐勝楠是突發狀況,那麼方清萍一家怎麼解釋?陸遇是看了安寧拍下的視頻之後才走的,他是不是從視頻裡麵知道了什麼?想到這兒赫殊急忙給沈晏發了個信息,要沈晏將那段視頻傳了過來,仔仔細細看了兩遍,逐字逐句分析著葉邵說的每一句話,卻還是不得其解。他不明白陸遇究竟從這段對話裡麵知道了什麼,真的能從這種視頻裡麵找到葉邵會選擇的下一個受害者的信息嗎?赫殊轉過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蘇子安歎了口氣,視線又移到了視頻上,突然間聽到了什麼,赫殊又將視頻倒了回去,放大了音量聽葉邵的聲音。“修正錯誤?什麼錯誤?”赫殊轉過頭看著床上躺著的人,低聲喃喃道:“方清萍,是方清萍,方清萍根本不是葉邵殺的。”赫殊看著仍然昏睡著的蘇子安,“你早就知道……”他收回視線一邊快步往外跑,一邊給沈晏打了電話:“那十七個文件裡麵是不是有一個標注八的?給我那個人的資料和地址,葉邵很有可能會去那兒。”電話一掛斷,沈晏的信息便發了過來,奔到停車處的赫殊掃了眼信息急忙發動了車子朝著信息裡麵的地址駛去。而此時在另一端,兩個鼻青臉腫的人仍舊在那個小屋裡麵對峙著。陸遇擦了一下鼻血,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直接朝著葉邵撲了過去,爬起來的時候他手裡藏著一根筷子,直接朝著葉邵撲了過去。陸遇跨坐在葉邵身上,手中的筷子使勁地朝著他眼眶裡摁進去,葉邵咬著牙抓著他的手腕,努力偏過腦袋想要躲避開,可是那筷子卻正貼在他的眼珠子上麵,半點沒有偏移,兩個人僵持不下。外頭突然間傳來了一點細碎的聲音,緊接著門便被人撞開了,巨大的聲響傳來,葉邵手指一顫,力道鬆了些,那根木筷子就直直戳進了他的眼珠子。葉邵咬著牙想要將呻吟聲全部吞到肚子裡,可疼痛還是從緊咬的牙齒中泄露了出來。他的兩隻眼睛都睜不開,略微掀起一條縫眼淚便立刻湧了出來,模糊了視線。什麼都看不見,耳朵裡嗡嗡響著什麼也聽不到,觸覺在此時便格外靈敏。他能夠感受得到有東西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一點點施加著力量。葉邵張著嘴想要呼吸,空氣卻怎麼也擠不進去。葉邵用沾滿鮮血的手去抓橫在脖頸上的長棍,用儘最後一絲力氣來抵抗,他咬著牙努力掀開眼皮,模糊中看到了陸遇那張沒有多少表情的臉,在他那雙似不見底深淵的眸子中隻看到了一片黑暗。忽地似乎又躍出了安寧的影子,他聽到安寧說:“放棄吧,你輸了。”葉邵沒多少力氣了,手指慢慢鬆了下來,隻需要再用力一點,陸遇就能夠按碎他的喉嚨。忽然葉邵感覺身上壓力一輕,空氣從喉嚨和鼻腔裡鑽了進來,所過之處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疼。赫殊抓著陸遇的肩膀將人摔了出去,葉邵迅速做出反應,想從地上爬起時卻被人反剪了雙手銬上了手銬。陸遇咬著牙轉過頭去望,一雙眼睛都是赤紅的,對上了葉邵望過來的視線。半死不活的葉邵被沈晏扶起,手銬在他手腕上慢慢鎖緊,看著陸遇他突然間笑了起來,“狼崽子……”陸遇這個時候還衝他呲著牙,似乎隻要彆人一個不注意,他就會撲過來咬斷葉邵的脖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