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找到的頭發檢驗過後發現與死者的DNA不同,我們被耍了。”“所有人立刻去找蘇子安,她現在可能正和方成傑在一起!”赫殊猛地抬手捶了一下方向盤。手機嗡嗡震動了兩下,他垂眼看了看,是沈晏發來的信息,“找到蘇子安了,位置在……”扔了手機,赫殊調轉車頭,腳下油門一踩到底,在馬路上飛馳而過。赫殊是和救護車一塊兒趕到的,陸遇抱著已經昏迷的蘇子安小心翼翼地放在擔架上,擦著蘇子安臉上血汙的手顫抖著,指尖青白一片。陸遇想跟著蘇子安一塊兒走,卻被葉邵攔住了。葉邵用手銬將他銬起來交給了一旁的警察,之後葉邵就跟著跳上了救護車。救護車裡麵空間小,葉邵慌張地給醫護人員讓開了位置。他臉色蠟白地看著蘇子安,伸手輕輕推了推蘇子安的腰,“安安呐……”空氣中帶著一股子凝重,赫殊快步走了過去,“怎麼回事?”陸遇沒有回話,隻一個勁盯著快速遠去的救護車。他的身體裡似乎有什麼跟著一塊兒被抽離了,一顆心在軀殼裡漂浮著,恐慌在體內不住放大,快要破體而出。救護車裡蘇子安安靜地躺著,胸腔微弱地起伏著。葉邵坐立難安,伸手輕輕抓住了蘇子安放在腹前的手。手指劃過蘇子安的肚子,葉邵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撩開蘇子安的衣服一看,她的肚子上貼著一個四方的塑料袋,被褲子的鬆緊帶勒著固定了位置。葉邵將東西抽了出來,上頭沾著蘇子安的溫度,燙得嚇人。葉邵掃了眼塑料袋裡麵的一縷縷頭發,將東西緊攥在手中,垂眼看著平躺著的蘇子安,眸中有什麼在閃爍著。……蘇子安傷得很嚴重,肋骨斷了兩根,右手手臂骨折,身上一片烏青,臉腫了半邊,在床上躺了兩天才勉強能夠坐起身。“你帶回來的東西,的確就是當年死亡的那些女孩兒的頭發,光這一樣便足夠定方成傑的罪。這事兒還牽扯到了前任副市長,上頭很重視,反貪局也已經在行動了。”“昔日和方家親密的人,此時巴不得早點撇清關係,前副市長已經自身難保,也無餘力再去插手管方成傑的案子了。”“依照當時的情況,他開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有很大的可能會判無罪釋放……”葉邵絮絮叨叨地說著,抬眼看了看蘇子安,她臉色很蒼白,一隻眼睛腫得有些睜不開了。她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啞著嗓子問:“顧遠城怎麼知道我在那兒的?”“他在你手機上麵做了些手腳。”葉邵將她的手機放在了桌上,“你和誰打過電話,和誰發過信息,他都知道。不過這一次還真是多虧了他,要不然的話……”話沒說完,葉邵抬頭看了眼蘇子安,埋怨道:“你也實在是太衝動了,闖的禍不小,恐怕……”“我要離開了嗎?”蘇子安放下手機,抿緊了雙唇。反正這麼多錯,就算赫殊想要留下她,上頭的人估計也不會同意。 葉邵沉默了會兒,病房裡彌漫著的古怪味道讓蘇子安心裡慌慌的。“恐怕你出了院也不會好過,赫隊還等著你呢,光檢討就會讓你寫到發瘋。”葉邵看著她笑著說。“我沒被開除?”蘇子安瞪著雙眼,蹭的一下坐直了身體,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疼得她齜牙咧嘴。“你看你,這麼激動乾什麼啊?”壓在心裡的石頭移開了,蘇子安恢複得很快,一個禮拜後就可以滿地跑了。醫院裡關不住她,顧遠城就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帶她回了家。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著,蘇子安有些不敢看他,方成傑的那條命,似乎在冥冥之中改變了什麼,蘇子安的生活和心情出現了很微妙的變化。走在路上的時候她都量著步子,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不該靠他那麼近。因為她,顧遠城和命案有了牽扯,現如今更是因為她……殺了人。那不是一個普通人應該有的生活。她不知道顧遠城從前過著什麼生活,可是不該是這樣的,死亡、屍體、血腥,那些東西顧遠城不該有所接觸的。她越想眼神就越是暗淡,走著走著她微微眯起眼睛,腳步慢了下來。“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顧遠城轉過頭擔心地問,“跟你說了要你晚幾天等身體徹底好了再出院,你就不聽。”“我沒事,沒事。”蘇子安擺手笑著,“醫生說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擔心我。”蘇子安的模樣有些慌,她指了指一邊的路,說道:“我走這條路回家。”“我送你。”“不用了!”蘇子安慌忙拒絕,“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這麼照顧我……那,那我先回去了!再見!”蘇子安硬著頭皮往前走,讓自己不去在意身後人的視線。拐過彎她才稍微放鬆了點,可總有種落荒而逃的狼狽感。顧遠城的視線落在了空蕩蕩的街道上,早不見了蘇子安的影子,可視線卻像是被什麼拉扯著一樣,收不回來。蘇子安的變化他看在眼裡,蘇子安正在一點點和他拉開距離,一點點疏遠著他。顧遠城伸手輕輕蓋在胸口,眉心皺了起來,蘇子安這是在害怕他嗎?歎了口氣,顧遠城收回視線,也回了家。到家後他還是沒辦法靜下心來,他總覺得很煩悶,心裡頭始終有一個疙瘩。蘇子安對他表現出一點點的疏遠,在他的心裡不斷被放大,像根羽毛不輕不重地撓著心口。天色暗了一點,顧遠城歎了口氣,他總覺得有什麼勒在喉嚨口,呼吸被壓成了細細的一條,說不出的難受。在房間裡麵轉悠了好一會兒,他總覺得定不下心來,於是推開門走了出去,準備四處逛逛。沒想到才走不遠,就碰上了熟人。葉邵站在便利商店前,拆香煙的動作停了停,看著他問道:“這麼巧?你怎麼在這兒?”“我出來散散步。”“我們為了慶祝蘇子安出院和複職,所以晚上就準備慶祝一下,你也一起去吧,大家都在那邊呢。”葉邵遞給他一根煙,顧遠城擺擺手,沒有接。“我就算了吧。”“走吧走吧,蘇子安等著呢。”葉邵向來是個自來熟的人,他直接攬住顧遠城的肩膀帶著他往前走去,“咱們也算是有交情了,你看你兩次被抓到警局都是我銬的。”顧遠城:“……”葉邵帶著顧遠城摸了近道,兩個人從一個小胡同裡麵擠了進去。有醉鬼搖搖晃晃地站在陰影下,朝著半地下室的窗戶上撒著尿。顧遠城皺著眉頭從他身後擠過去的時候,心口卻猛地一陣揪疼。他腳一軟,差點跌了下來,幸好前麵伸出一雙手將人扶了起來。葉邵笑著看向他,問道:“你沒事吧?”顧遠城咬著牙挨過了那陣疼痛,臉色卻是一片蠟白。葉邵看他那副模樣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著急道:“你沒事吧?怎麼了這是?”“沒事……”顧遠城站直了身體,轉動著眼珠子往地下室的窗口望了眼,立刻又移開了視線,“我沒事,我們走吧。” “嘔……”那醉鬼彎下腰吐了出來,酸臭的味道讓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他們加快了步伐,突然間又遠遠地傳來了一句模糊的話,“哎……這裡是不是吊著一個人啊?”葉邵一愣,急忙又折了回去。他趴在窗口上眯著眼睛往裡麵望,能夠看得到吊著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葉邵來不及和顧遠城說什麼,急忙繞到了房子裡麵,門是鎖上的,兩層防盜門。葉邵也打不開,隻能夠去找房東,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將房門打開。門一推開,便有一股讓人作嘔的氣息傳了過來。看熱鬨的人往後退了一步,顧遠城站在人群當中眯眼往裡望,臉上是一片冰寒。葉邵按亮了屋子裡麵的燈,那房間不是很大,正對著大門的是透氣的窗戶,窗戶前麵垂著一根繩子,繩子吊著一具男屍。古怪的是,就在那具屍體的前麵,有幾麵巨大的鏡子環成了一個圓圈,將屍體包圍了起來。屍體的眼皮上還粘著透明膠,將上下眼皮拉開,一雙沒有神的黑色眼睛怒睜著,模樣看上去格外瘮人。顧遠城在一片議論聲中慢慢離開,回到家後腦袋裡不斷想著那個人死亡的景象,抖了抖肩膀。顧遠城拿起紙筆伏在桌前寫下了今天所發生的所有事情,提及那個男人的死亡時,他頓了頓,“這個案子,有些奇怪……”他捏著筆在紙上點了幾下,視線開始飄忽。那人死亡時所看到的情況,又慢慢在眼前浮現。那幾麵巨大的鏡子上,被人用紅色液體寫下了一句話,短短七個字。“我們終於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