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安捂著手臂往後退了一步，突然間踩到了什麼，腳下一個踉蹌，她還沒有站穩腳跟，那根棍子就已經到了跟前，“咳咳……”身上疼得厲害，身體裡像是埋進了火炭一樣不停地燃燒著，灼熱的感覺讓蘇子安的嗓子眼裡都帶著腥澀的味道。蘇子安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的時候，一隻腳踹在了她的腰間，疼得她蜷縮起了身體。“槍這麼危險的東西還是不要拿在手裡比較好。”眼前的黑影突然間開口說了句話，窗口又傳來一道聲音。窗口的人影還是一動不動，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仿佛木偶一般。那腳還在蘇子安腰上踩著，重量突然間增加了很多。那人俯下身，捏著細長的注射器，將針刺入了蘇子安的皮膚。“彆擔心，不是什麼致命的東西，隻是讓你稍微安分一點而已。”那隻腳從蘇子安的腰間移到了手上，腳在她的手指上使勁地碾了碾，她咬著牙才沒呻吟出聲。“方成傑……”蘇子安咬著牙叫道。方成傑的腳步聲慢慢遠去，啪嗒一聲清脆的響聲，燈光瞬間亮了起來。蘇子安微微眯起雙眼，視線往前望去，窗口站著的果然是個人偶，隻是脖子上纏一圈膠帶，上頭粘著一隻手機，蘇子安一開始聽到的聲音就是從手機裡傳來的。方成傑扔掉了手裡的手機，彎下腰看著蘇子安，突然間他伸手抓住了蘇子安的頭發將她揪了起來，“還敢騙我，膽子不小啊……”“怎麼？你以為把我約出來就能殺了我嗎？你以為我會毫無準備就過來嗎？”方成傑垂著頭，聲音有些陰森。蘇子安不受控製地揚起了頭，方成傑伸手捏著她的下巴，酸疼的感覺傳了過來，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方成傑往她嘴巴裡塞了一塊毛巾，伸手拉著已經沒力氣再動彈的人去了一旁。他在一旁的垃圾堆裡整理出一個乾淨的地方，那兒放著一把椅子，方成傑抓著蘇子安將她拉了過去。他扯了根紮帶將蘇子安的一隻手綁在椅子的扶手上，雖然他知道就算不做任何事情，蘇子安現在也沒有力氣再反抗了，但還是穩妥一點比較好。蘇子安漸漸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可她現在什麼都沒辦法做，隻能一邊大口喘息著，一邊看著方成傑的動作。剛才沒有注意到，現在這會兒蘇子安才發現方成傑的手上一直帶著一雙塑膠手套，看來他早就準備好了要把她殺死。方成傑從箱子裡拿出了一件白色的東西，他將東西抖開後，蘇子安才看清楚了那是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這條裙子對蘇子安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反而是非常熟悉。她已經見了很多次，在證物室裡，在蘇子樂的死亡現場。“你好像一點也不害怕？”方成傑擺弄著手中的裙子，垂眼看著蘇子安。“唔……”蘇子安張口想要說話，可是隻能夠發出模糊的聲音，乾脆就閉上了嘴，什麼也不說。看著蘇子安的那副模樣，方成傑走到她身邊，將她嘴裡咬著的毛巾扯了下來，“你想說什麼？”“就算我死了，你也好不了。安寧已經找到證據了，你很快就會被抓起來的。”蘇子安咬著牙開口。“哦？”方成傑做出了一副很驚訝的模樣，臉上卻是笑著的，“什麼證據？”蘇子安沒有回話。方成傑裝模作樣地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從箱子裡麵拿出一樣東西在蘇子安眼前輕輕地晃了晃，“你說的證據是這個東西嗎？”蘇子安睜大了眼睛，視線隨著他手中晃動的東西移動著，恐懼一點點從瞳孔中溢出來，“你……”“小心駛得萬年船嘛，凡事多留幾個後手總是沒錯的。”方成傑坐在一堆疊起來的箱子上，雙手捏著一個塑料袋輕輕晃著，袋子裡麵是一個蘇子安很熟悉的東西，那是現在本該在警局的東西。“說真的，你嚇了我一大跳。”方成傑語調輕鬆，“我還以為你是個一門心思想要為你姐姐報仇的蠢貨，沒想到你還沒被仇恨衝昏頭腦呢，能想出這麼一個計劃，我真是差一點就上當了。”他吐了一口氣，現在回想還有些心有餘悸。他早就在房間裡麵備下一個假貨以防萬一，想不到還真派上用場了。要不是他臨時懷疑有詐，所以出門前又將真的證據藏在了身上，不然這一切真的要完了。走時，他讓司機在拐角處放他下來，果然就看到了遠遠跟著車子的警察。方成傑看了眼手中的東西，淡淡地說：“這種東西，留著果然是禍患。”他隨手拉了一個廢紙箱到蘇子安跟前，將東西扔到裡麵準備當著蘇子安的麵把它們燒掉。他轉過身去摸火機的時候，卻聽到了砰的一聲響。他轉過頭來時，看到蘇子安連人帶椅子都摔在了地上。原本就破舊不堪的紙盒子被她壓得碎了一片，她的手裡緊拽著那個塑料袋。“你覺得你還能改變什麼？你還瞎折騰什麼？”方成傑彎下腰看著她，她身上應該沒有什麼力氣了，可是手裡還緊攥著那東西，方成傑抬腳踩在了她的手腕上。蘇子安悶哼了聲，手鬆開了。那東西被她拽得滿是皺褶，方成傑把它們卷成一團，直接用打火機點燃了。火光閃了兩下，突然迅速向上蔓延，刺鼻的味道和黑煙一塊兒鑽了過來，粘稠的黑色液體滴在了蘇子安臉邊。蘇子安屏住呼吸將身體往後挪了一點，後腰又被人重重地踩了一腳。方成傑彎下腰伸手撩撥著她半長不短的頭發，“我這就送你和你姐姐去見麵。”“你殺人的時候就不害怕嗎？這麼多年你睡覺能安穩嗎？”方成傑沉默了會兒，蘇子安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她的臉貼在地上，看不到方成傑此時的表情，深吸一口氣後，有些艱難地開口說：“你難道就不會夢見那些被你殺死的人嗎？你難道就不會被自己的良知所折磨嗎？”她還想說什麼，方成傑“噗”的一聲笑了起來。他鬆了腳，往後退了兩步。蘇子安撐起身體，一抬眼正好對上方成傑的視線。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斂了下去，眼中一片冷漠。蘇子安驀地醒悟，“你這種人……恐怕是不會有良心的。”方成傑眸中閃過一絲冰冷，他抬腳踢向蘇子安的臉頰，“咚”的一聲蘇子安的腦袋砸在了地上，身體也撞上了板凳腿，鑽心般的痛感傳了過來。“拖延時間是沒用的。蘇子安，你今天得死。”方成傑咬著牙一字字將話從齒縫裡擠了出來。一個“死”字砸在心底，蘇子安腦袋昏昏沉沉的，後悔慢慢在腦海中堆積了起來。死，她是怕的，可她更害怕她死了卻還沒能把這個混蛋抓起來。她死了，手染了多條人命的家夥卻還逍遙法外。方成傑似進行儀式一般揪住蘇子安的頭發拿刀割下了一縷，手一鬆，黑色的發絲淩亂副撒了蘇子安一臉，落在眼前像是遮蓋住了視線的一片黑暗。方成傑不打算再拖下去，也不打算再和蘇子安說什麼，他想要讓蘇子安死。他心裡湧著一種衝動，一種渴望，一種欲望。隻有看到蘇子安的血，他的這些情感才能得到滿足。方成傑抓著蘇子安想要將白裙子給她套上，原本癱軟著身體的人卻突然間挺直了身體朝著方成傑衝了過去，她雙手抱住他的腰，推著他猛地往前跑了兩步。方成傑沒有防備，被她推得後退了兩步，踉蹌了幾下才勉強站穩身體。蘇子安沒了力氣，栽了下來，膝蓋磕在地板上，卻也感覺不到多少疼痛了。她的腦袋嗡嗡響著，視線開始變得有些模糊。之前被踢走的槍離她隻有一步之遙，她伸手去夠，方成傑卻大步走過來抬腳踢向了她的手肘。哢嚓一聲脆響，蘇子安的呻吟聲變了腔調。她垂著頭喘息著，沒有力氣再去夠那把近在咫尺的槍。方成傑眼底滿是紅血絲，額角青筋暴起，他抬腳一下下地踹在了蘇子安的身上。蘇子安弓著身體，咳出了口血，所有的呻吟聲都被堵在了喉嚨中，連呼吸都艱難異常。方成傑蹲了下來，而後一把冰涼的匕首抵在了蘇子安的喉嚨上。蘇子安努力掀開眼皮，方成傑的頭頂有燈光在晃蕩，視線裡隻能夠看到一圈圈的銀白。仿佛有什麼東西絲絲縷縷從身體裡麵被抽走了，所有的聲音都逐漸消失了，身上的痛感也漸漸消失了。她的視線裡隻剩下一片正在不斷放大的白光，身體好似躺在晃蕩的水中一樣……“砰！”一聲炸響猛地撕開了那份寧靜，蘇子安瞪大了雙眼，額頭有液體慢慢滑落，溫熱的，滾燙黏膩的……蘇子安的視線順著方成傑的褲腿往上，他臉上帶著驚愕，額頭上出現了一個血窟窿。方成傑的身體慢慢向後倒去，砰的一聲砸在地上，睜著的眼睛裡沒有狠厲也沒有冷漠，隻剩下一片灰敗。有人將蘇子安扶了起來，她的後背貼著那人的胸口，聲音從耳朵裡鑽了進來，“安安呐……”蘇子安看了眼方成傑，又木訥地轉過頭看了看身後的人。她的唇角彎了彎，似乎是想笑，眼眶裡卻滾出了行淚。她的腦袋一歪，靠在他胸口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