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安,你先去竇方家裡詢問一下,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安寧說著轉身拍了拍葉邵的肩膀,“你跟我去找另外幾個受害者家屬詢問一下當時的情況。”葉邵有些猶豫,“我還是和安安在一起吧,她才剛剛受過傷,我有點擔心她……”還沒等蘇子安拒絕,安寧就抓住葉邵的後領拉著他往外走,“輪得到你擔心嗎?你就老老實實跟著我吧。”“可是……”葉邵看了蘇子安一眼,不受控製地往後退著,踉蹌了幾下快要跌倒時才伸手抓住安寧的手腕,把他的手從後領上移開,轉頭望向了蘇子安,“你要小心一點啊,有什麼事情記得打電話。”“隻是去問個話而已,能有什麼事情?不要擔心了。”蘇子安笑著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東西,便走了出去。她叫了顧遠城,他遠遠走過來,依舊是那副溫柔的模樣,可蘇子安停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才快步朝他走去,“來得挺快啊。”“你叫能不趕緊過來嗎?”顧遠城臉上依舊是溫溫和和的笑意,隻不過多了幾分憔悴,黑眼圈分外顯眼,“這次是什麼樣的案件?”蘇子安把手中的資料給他遞了過去,她有些疑惑地看著顧遠城,“不過,你沒事嗎?你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蘇子安靠近了他一點,手指在他眼前虛晃了兩下,“你是不是沒有休息好,臉上還掛著黑眼圈呢。”顧遠城下意識地抓住蘇子安的手腕,把她的手往一旁移了移,見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顧遠城猛地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彎起了眼睛笑著說:“不好意思……”蘇子安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再抬眼看看眼前的男人,臉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顧遠城沒有注意到她的古怪,隻是垂眼不停地翻看著手裡的文件,不自覺地和她保持著距離。蘇子安把手按在被他抓過的手腕上,抬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著,好半天才試探地叫了一句:“顧遠城?”顧遠城抬起頭,聲音輕柔,“怎麼了嗎?”“沒……沒事。”蘇子安伸手抓了抓頭頂的短發,乾笑著移開了視線。剛才那一瞬間,她怎麼都覺得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可能是錯覺吧?想了想,蘇子安有些疑惑地歪著腦袋,眉頭皺著,不過一個人怎麼能變化這麼大?難道是和她一樣,也有一個雙胞胎兄弟不成?蘇子安的手指不受控製地輕輕碰了碰顧遠城的手背,感覺和之前一模一樣,並沒有半點差彆,她心中的怪異感這才慢慢褪去。迎著顧遠城詢問的目光,蘇子安咧嘴笑了笑,陽光下那一頭有些淩亂的短發看起來很溫暖,讓人忍不住想要用手揉一揉。蘇子安微微眯起眼睛,笑出一行了白牙。顧遠城用指甲在紙張上麵掐出了一個半圓,他將視線從蘇子安臉上移開,望著手裡的紙張岔開了話題,“我們現在去竇方父母的家裡嗎?”蘇子安點了點頭,捏著手中的紙張看了一下,告訴了出租車司機地址。那地方離這兒很遠,耗費了半個多小時才到。穿過小胡同,蘇子安和顧遠城來到了巷尾的一個房子,敲了敲門,一個老婦人顫顫巍巍走出來把門拉開一條小縫,露出一隻眼睛打量著外頭的他們,“你們是……”“警察。”蘇子安將證件掏出來在她眼前晃了晃,隨後柔聲說,“有些事情需要詢問一下,現在方便進去嗎?”那老婦人猶豫了一會兒後才點了點頭把門打開,側過身讓他們兩個人進來。蘇子安將手中的證件放回口袋跟著老婦人走了進去,一路上她不停地打量著院子裡的景象,院中有幾株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好像沒有細心整理過,枝葉都耷拉在地上開始枯萎了。“請坐吧。”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走進屋裡,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桌椅。房間裡僅有幾件家具,顯得很空曠,一腳踏進去似乎就感覺到了寒冷。蘇子安坐在木質椅子上轉眼看著一旁的家具擺設,竇方的媽媽拎著一壺水走過來給兩人倒水,帶著濃重的鄉音說:“家裡麵隻有這個,不要嫌棄。”“兩位警官這次來是有什麼事情?”蘇子安抿了抿唇說:“是有些事情想要向您詢問一下。”她看著竇母那張滿是溝壑的臉,猶豫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關於十五年前那個案子的事情。”竇母的手一頓,茶水順著杯沿往外流淌著,在桌子上留下了一片水漬。過了很長時間,她才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這都十五年了……竇方也該有三十多歲了,要活著的話應該已經結婚了。我家孩子苦命啊……”她低聲歎息著,那雙渾濁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希望。“伯母,這些事情對我們來說很重要,隻有了解到詳細的情況才能夠找到殺害您女兒的凶手。”顧遠城柔聲開口。“十五年前都跟當時的警官說了,要是能找到凶手的話,那個時候已經找到了。”竇母歎了口氣,轉頭望向了一旁,幾縷白發從額前落下來垂在了肩頭。“還有沒有記得一點當時的事情,哪怕是一點點也好。”蘇子安試探著問道。“都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了,誰還記得那麼久遠的事情,而且就算是在當時,我也什麼都不知道。”竇母沉聲說著,將桌上的茶杯推向了他們,“喝完這杯茶,你們就回去吧。”“不管是什麼,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情,隻要記起來一點點就好,說不定就會對破案有幫助,您也很想找到凶手吧?”蘇子安雙手撐在桌麵上,站起來直直地看著眼前的人,眼神堅定,“那一天你真的沒有注意到有什麼異樣嗎?哪怕隻有一點點,說不定就會成為破案的關鍵。”“那凶手本該在監獄裡麵度過一生的!殺死你女兒的凶手,至今還在逍遙法外,難道你就甘心?” 竇母看著蘇子安認真的模樣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其實哪那麼容易忘記?這十多年來,那一天的所發生的事情,每一天晚上都在她腦袋裡不住地回放,就算是她想要忘也忘不掉了。“那天是我家孩子的生日,說好了要跟朋友一起慶祝的。她不太愛說話,我總擔心她在學校裡交不到朋友,見她有朋友一起慶祝生日也就放心了,所以當時也沒有多管。當時隻是囑咐她早點回家,其餘什麼也沒問。要是早一點發現的孩子的異樣,說不定就不會出事了……”“什麼異樣?”蘇子安將兩個人的對話都記錄了下來。“她雖然說要和朋友一起慶祝,可好像不是很情願的樣子。”竇母歎息了一聲,眯著眼睛望向了外麵,“早知道我就讓她留在家裡了,這樣也不會在回來的時候被人綁架,也就不會發生那些事情了。”“她當天是什麼時候出去的?”蘇子安打字的手一停,將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又問了一句。“下午五點走的,說是會和朋友在一起吃晚飯。”竇母眼圈一紅,雙手捂住臉哽咽了,“我當時還說要她穿得漂亮一點,硬要她把幾天買來的裙子換上了,要不是這樣的話,也不會被人盯上,都是我的錯……”見她哭得傷心欲絕,蘇子安放下手中的東西,不停地在口袋裡摸索,而另一邊的顧遠城已經掏出手絹給竇母遞了過去。竇母完全不記得和竇方在一起的是什麼人,忙活了半個下午,依舊什麼也沒有找到,她說的那些話當年的案宗上基本都記錄下來了,沒有任何意料之外的收獲。竇母也知道沒有幫上什麼忙,送他們離開的時候,突然間想起了些什麼,又折了回去從竇方房間裡搬出一個小箱子遞給了蘇子安,“這些是我整理的竇方的遺物,希望能幫上你們的忙。”蘇子安伸手接了過來,沉甸甸的東西壓得她有些難受,她覺得該說點什麼,喉嚨卻發不出聲音,張張合合了半天,還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看著竇母的表情,蘇子安深吸一口氣後堅定地說:“您放心,凶手一定會被抓到的。”竇母點了點頭,拉起唇角笑了笑,下一秒唇角落了下來,她的表情木然,眼神空洞。蘇子安不忍心再看,抱著手裡的小箱子和顧遠城一起回去了。坐在車上蘇子安又翻看了一遍箱子裡的東西,多半是竇方的練習冊,還有一個相冊,打開後第一張就是高中畢業時的合照。竇方在角落裡坐著,拉著唇角笑,眼睛裡卻沒有笑意。“會不會又是校園暴力?”蘇子安轉頭望向一旁的人,之前孫青的那個案子讓她至今還有些陰影。顧遠城搖了搖頭,“不過,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為什麼?”蘇子安湊過去,睜著雙大眼直直地望著他,這一舉動讓原本認真思考案件的人都慌了神,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怎麼了?”蘇子安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沒事嗎?”“沒,就是有些累了。”顧遠城笑著捏了捏眉心,“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為什麼沒休息好?擔心我嗎?”蘇子安笑得彎起了眼睛,顧遠城有些錯愕地盯著她,蘇子安突然間像想起了什麼一樣直直地看著眼前的人,“話說回來,我生病的這幾天都沒有見到你,是不是我姐姐跟你說了什麼?”“你姐姐?”顧遠城擰起了眉頭,手指慢慢握緊,笑意有點僵,“沒有,她什麼都沒說過。”蘇子安突然間想起了之前的事,猛地靠近了顧遠城,“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那個時候是怎麼找到我的?”蘇子安好奇地看著他,瞪圓了眼睛,“我當時都快要絕望了,有種我的人生說不定就到此為止的感覺,幸好最後你來了。” 蘇子安彎著眼睛,直直地看著顧遠城,等著他的回答。顧遠城愣了愣,移開視線沉默了。蘇子安揚起的唇角慢慢落下,眼中藏著些許疑惑。如果是記憶中的人的話,總不該這樣沉默,眼前的人有一種莫名的陌生感,“……為什麼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