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安晃了晃腦袋,不讓自己再想那聲音。她胡亂地係上了鞋帶,這才大步往家裡跑。在顧遠城那裡耍了一晚上的酒瘋,第二天還是要麵對現實。回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就直接去了特殊案件專案組報道,那裡和想象中一樣糟糕。門口堆了滿地的垃圾,好像連清掃垃圾的阿姨都已經遺忘了這兒一樣,門角上還掛著一片蜘蛛網,看起來像是不知道荒廢了多少年的地方。蘇子安抱著懷裡的東西慢慢蹲下了,看著這景象她心裡有些打鼓,怎麼也鼓不起勇氣走進去。想到以後的要在這種地方工作,她就覺得渾身難受。糾結了很長時間,她才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門一開,蘇子安就愣住了,裡麵那一排排的書架擺得跟太極八卦圖似的,繞了好幾圈才找到了最中央的地方。一個巨大的圓型桌子放在最中央,桌子上一片雜亂。房間裡擺著幾個沙發,也是一片混亂。一眼望過去,竟然沒有看到人。蘇子安小心翼翼地將桌上垃圾推開了一點,想要將箱子放上去,手一滑,手中的東西突然掉到了地上,噪雜的聲響猛地響起。一瞬間房間裡探出了三個腦袋,看起來好像還是沒睡醒的模樣。蘇子安輕咳了聲,想要做個自我介紹什麼的,嘴唇抖了幾下還是沒有說出來。沙發上站起來一個人,他伸手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將桌子上的一片垃圾掃到了地上,沉聲開口:“隨便坐吧。”蘇子安垂眼看了看周圍,乾笑著沒動,“我是今天來報道的蘇子安。”他從滿桌的垃圾裡麵翻出了一個剃須刀,刮著胡子,在嗡嗡的聲響中輕聲說道:“我是專案組組長,我叫赫殊。”坐在椅子上,一個長相精致的男人咬著一個棒棒糖,一雙帶著笑的眼睛望向了她,他慢慢將棒棒糖抽了出來,晃了晃,“安寧。”中間那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拉近了電腦,一雙手啪啪地打著鍵盤。蘇子安正疑惑的時候,上頭的液晶顯示屏上麵突然間顯現出了幾個字——“我叫沈晏。”蘇子安點了點頭,那男人也靦腆地笑了笑。又有人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伸手揉了揉睡眼朦朧的眼睛,小聲地嘟囔道:“從昨天就等著你,怎麼現在才過來?”“葉邵?!”“你怎麼會在這兒?”蘇子安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這種清閒的地方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過來?昨天你走後我也和趙隊提交了申請,所以他就把我也調過來了。”葉邵彎起了眼睛,衝她笑著,“怎麼樣,在這種地方還有我陪你,是不是特彆感動?”蘇子安有些嫌棄地看著他,心裡卻還是覺得有些溫暖,唇角都揚了起來。蘇子安受不了清閒,便到處轉了轉。這裡的所有未結案件都是紙質檔案,電腦上雖然也有備份,不過年代久遠的案件隻有在這裡才能夠看到完整的信息。所有的案件都是按照時間來歸類的,最早能追溯數十年之前,那些在民間被傳得神乎其神的一些案子讓蘇子安看著有些著迷。“赫隊,我們現在查的是什麼案子?”蘇子安大步走了過去,望向了沙發上躺著的人。赫殊依舊躺在沙發上,手裡捏著一本情色雜誌看著,身上還放了袋零食,一雙長腿搭在沙發上,腳還在不停地抖動著,看起來像一副中年大叔的沒用廢柴樣子。像是沒聽到她說的話一樣,翻了頁雜誌,赫殊繼續看著上麵那些波濤洶湧的泳裝美女。“赫隊……”“你覺得這兒是什麼地方?”赫殊這才放下了手中零食,懶洋洋地站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衣服,垂眼看著身邊的蘇子安。蘇子安這才發現赫殊很高,跟他在一起得仰著頭才行。蘇子安想了想,試探著問了句:“特殊案件專案組?”“這是垃圾站啊,垃圾站。”赫殊伸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命案偵破的黃金時間是多少?”“案發後七十二小時內。”蘇子安頓了頓,又開口道:“案發三天到七天時間內是命案偵破的次黃金時間……”“哦。”赫殊點了點頭,雙手按在了她的肩頭,將蘇子安的身體翻轉了過來,引著她去看,“看到了嗎?最早的一個案子,是在三年前。三年前他們占據優勢卻還是什麼都沒有查到,你當你是誰?”“福爾摩斯嗎?”赫殊轉過身搔了搔頭發,從桌上翻出了瓶水灌了口。“你要是喜歡查案呢,就給你們上司寫一封道歉信,讓他早點把你們倆調回重案組。”赫殊垂眼盯著她,聲音帶著些沙啞,“在這兒呢,就安分一點,閒著沒事就把這些案宗搬出去曬曬太陽,這麼混日子也挺好的。”遠處的安寧倚在桌上看著蘇子安,一雙桃花眼帶著笑。看著蘇子安臉色越來越陰鬱,他的唇角慢慢拉起。“你我他都是彆人不用的垃圾,所以才會出現在這兒,怎麼就不能夠選擇輕鬆一點的生活方式呢?”赫殊搔了搔頭發,打著嗬欠準備往沙發處走。“不管是過了多長時間的案子,都得要抓到凶手,這對我來說才是最簡單、最輕鬆的生活方式。”蘇子安盯著他的身影,固執地說。赫殊的動作頓了頓,轉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倒是安寧突然間放下了腳,將嘴裡的糖抽了出來,“對了,赫隊,今天早上重案組又送來了一個案子,資料放在你桌下了。”赫殊抬眼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他彎下腰將桌下的一個大箱子拿了起來,從中翻出了一疊文件,一頁頁翻看了一遍,眉頭慢慢攏到了一起。他忽然合上了所有檔案,將東西丟給了蘇子安。“你不是想要查案子嗎?就從這個開始查起,要是查不出真凶,以後就彆嚷嚷著查了。”蘇子安伸手將那些文件抱了起來,她氣鼓鼓地盯著赫殊看著,從鼻尖裡擠出了聲冷哼,扭頭離開。葉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摘下了耳機,將手中的遊戲機扔到了一旁,快步跟上蘇子安,“安安,安安……”赫殊歎了口氣,斜眼看向了房間裡麵的兩個人,眉頭緊皺著。沈晏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垂著頭繼續看電腦。安寧立刻轉過腦袋,端起杯子抿了口水,不再出聲。“沈晏,把她的資料調出來給我。”赫殊倚在桌前,從口袋裡摸出了根煙,叼在嘴裡含糊不清地開口。坐在電腦前的沈晏雙手在鍵盤上不住地跳躍著,前頭的液晶顯示屏上很快便出現了蘇子安的資料。“才入職三個多月,就破獲了十多起案件,高智商,高顏值,她倒是一個風雲人物。這原本該是重案組的寶貝來著,怎麼會調到這種地方來?”安寧有些好奇。沈晏將關於陳宇那個案子的所有資料全部放在了屏幕上,隨後在電腦上打下一行字:“前幾天一個案子得罪了個大人物。”理清楚了所有的問題,蘇子安被調離倒是在意料之中了。安寧點了點頭,牙齒上下一碰,咬碎了嘴巴裡的糖,笑了起來,“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這家夥是個麻煩人物。”赫殊看了看和那案子有關的資料,伸手輕輕抹了把額頭,低聲歎了口氣,“就不能夠想辦法把她弄走嗎?”安寧一邊伸手在口袋裡摸索著什麼,一邊開口說:“警察這邊不做些什麼的話,陳家不會放過她的,所以那個姓趙的才會把她塞到我們這兒。你不管她就好,由著她自己去折騰吧。” “怎麼覺得以後彆想有安生日子了……”赫殊捏了根煙叼在嘴裡,輕歎著。豪門是最多幺蛾子的地方,這一次蘇子安負責的案件也關於豪門。“一年前發生一樁綁架案,被綁架的人是朱家大少爺,朱成青。對方要求支付五百萬贖金,而且要求朱家二少爺朱成賀親自去交贖金,否則撕票。”“結果朱成青活了下來,死亡的那個卻是朱成賀。”“當時朱氏的老總,也就是朱家兄弟的爸爸剛剛去世,留下的遺囑隻有他的助理一個人知道。不巧的是,助理也在一場交通意外中去世了,事故發生之前他們兩個人正在為遺產的事情糾纏不休。”“你懷疑這件事情自始至終都是朱成青自導自演的?為了除掉爭奪遺產的弟弟?”顧遠城抬眼看了她一眼,輕聲問道。蘇子安將椅子往他的方向拉了拉,“當時負責這件案子的警官也覺得朱成青的嫌疑最大,不過沒有任何證據,所以很快他就無罪釋放了。”“所以……”顧遠城往咖啡裡加了塊兒糖,捏著勺子輕輕攪動著,“蘇小姐,你來找我是做什麼?”“幫幫我吧。”蘇子安雙手撐在桌麵上,往前撲過去,“你不是說了嗎?想要那可怕的能力有用點嗎?幫幫我吧。”“蘇小姐。”顧遠城歎了口氣,轉過頭盯著蘇子安,眉眼裡帶著些無奈:“像你們組長說的那樣,這個案子早就過了最佳破案時間,僅憑現在的信息,根本找不到凶手。”“有你在的話,什麼樣的案子都一定能找到突破口的,幫我吧,幫幫我!”蘇子安眨巴著眼睛,低聲央求著。顧遠城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