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播放完了,轉椅上的男人沉默不語。“局長,確定是那個東西嗎?”陳斯年問道,“我已經讓1組暫停調查了。”“胡鬨!你讓他們停下來,反倒會引起懷疑。”瞿廣白說道,“讓他們繼續跟進,彆提U盤裡的內容就行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會又出現呢?”“不是再次出現,而是一直都沒斷過。”瞿廣白歎了一口氣,“那年你還剛到警局,一晃就這麼多年了啊!還記得10年前的車禍慘案吧?”“當然,死了那麼多人,我怎麼會忘呢?”陳斯年說道。何止是永生難忘?每一個細節都曆曆在目。在孤獨寂寞的晚上,這些細節還會襲入夢境,如百蟻食心。十年前,L城的明馨幼兒園門口曾發生一起特大車禍。並不是什麼暴徒想要攻擊幼兒來報複社會,而是一輛出租車突然從路口衝了過來,正好撞上了停在路邊的幼兒園校車。校車裡的孩子剛下車在門口列隊,就被瘋狂的車輪碾了過去。在門口迎接的幾名老師奮不顧身地去阻攔,也被撞倒在車下。其中一名遇難者,正是陳斯年的初戀。他們剛剛訂婚,她的生命於是終結在了那個春天。肇事司機很快就被憤怒的人群拖下車,這時才發現他早已神誌不清、全身抽搐。出現場的刑警在他的衣兜裡找到了奇怪的白色粉末,立刻上報給時任隊長的瞿廣白。經過化驗,檢驗科人員發現白色粉末可以止痛,卻具有致幻效果。肇事司機長年飽受腰肌勞損和風濕病的折磨,那天他突然腿疼難忍,把粉末都倒在了嘴裡,最終釀成了大禍。當知道自己害死那麼多人時,司機悔恨交加,從醫院跳樓自儘了。突如其來的慘劇,無法指責的凶手,神秘莫測的藥物,都像一記記重拳,將剛剛入職的陳斯年擊打得倒地不起、痛徹心扉。當時鼓勵他重新站起來的人,正是瞿廣白。陳斯年開始不眠不休地工作,對彆人嚴格,對自己也毫不留情,雖然他如願升任隊長,但是下屬一直對他頗有微詞。這些他都不在乎,在他心裡,抓到製造白色粉末的人才是頭等大事,這樣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靈。可是十年過去了,陳斯年和瞿廣白一直在追查,都沒有下落,這一次嶽依依服用的白色藥片會是當年神秘的止痛粉嗎?陳斯年想自己追查,卻被瞿廣白駁了回去。他隻好默默退出辦公室,在群裡發消息,讓1組休息半天,明天繼續調查。-----奚星闌在路邊停下車,進入S城的地質大學,攔下一個路人,問她檔案館怎麼走。那個女生還以為自己遇到了明星,激動得語無倫次,奚星闌馬上掏出黑色絨線帽和黑框眼鏡,把自己偽裝起來。他設想的調查方向是先去檔案室查資料,如果沒有,就去找教授,總會有人記得安成軒這個名字。女生告訴他,檔案館已經有網上係統了,但是打開主頁後,他發現係統不過是學生轉檔用的,不會有30年前的資料,隨便侵入大學係統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隻好放棄了這一方案,改成方案B。1988年,安成軒還是個大二的學生,剛20歲,那麼和他同齡的人到現在應該快50歲了,至少應該是教授級彆了。奚星闌在網站上查找資料,搜尋哪位教授是地質大學畢業然後留校的,可是一無所獲。他開始焦躁起來,合上電腦在樓前不停踱步。這時,一幫男生背著包從他麵前跑過去,差點兒撞到他。他抬眼一看,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男生宿舍樓前。半是好奇半是無聊,他抬腳往裡走想進樓看看。“喂,這位同學,你的學生卡呢?”角落裡的宿管阿姨及時叫住了他。“還需要卡嗎?”奚星闌這才注意到進去的學生都刷學生卡,於是他假裝摸兜找卡,“我忘帶了,通融一下。”“彆裝了!你根本不是這裡的學生!趕緊走!”阿姨不耐煩地揮手趕人。“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這樓裡起碼能住好幾千人,你都能記住嗎?”居然有人這樣嗬斥自己,可把奚星闌氣著了。“我當然都記住了!我天天盯著你們這些小鬼,每一個人化成灰我都記得!”阿姨把手叉在腰上,大喊道:“樓裡戴黑框眼鏡的男生就25個,沒有你這個款式的,你甭想蒙我!”奚星闌的眼鏡是低調奢華款,樹脂鏡片、能夠任意彎折都不會斷裂的眼鏡腿,框上麵還有銀色骷髏圖案,雖然比不上鑲滿了鑽石的Lotos,但是讓他改良成能夠連接藍牙的高科技眼鏡。普通學生不會擁有這種眼鏡的,阿姨能一眼看破,說明她確實沒說大話。奚星闌眼睛一轉,笑著說道:“姐姐您真是好記性,其實我是來這裡找人的。”他突然說話變甜,而且綻放出富有魅力的笑容,阿姨的態度頓時和緩下來。於是奚星闌把眼鏡和帽子摘掉,趁勝追擊,“父母突然去世,我沒錢上學,正是一位父親生前的好友資助我上了大學。“他沒有留下聯係方式,我唯一的線索就是他1988年曾在這裡上大學。姐姐這麼好記性,能不能幫幫我?”奚星闌如迷途小鹿般“可憐”的眼神引起了阿姨的保護欲,她點點頭說道:“你等一下,我去找董姐。”董姐雖然難掩歲月在臉上留下的痕跡,但是花白的頭發梳得平整,腰板也挺直,看來很注重在大學裡工作的形象。“董姐在宿管部工作最久,你就問她吧。”“姐姐您看一下這張照片,我要找的人是最左邊的安成軒。”董姐打量了半天,然後說:“我去查下記錄,你等一下。”“我幫您吧。”奚星闌跟她來到了倉庫,幫她從櫃子上麵搬下了一個大箱子。挪動箱子產生的灰塵讓他連連咳嗽。“1988年您就在這裡工作了嗎?”“好不容易能找到大學裡的工作,就一直乾下去唄。那時我也是個小姑娘呢。”董姐翻找資料說道,“當時把我分到管男生宿舍,我還很不好意思。一幫大小夥子比我年紀都大,要是打架、喝酒,我哪兒管得了啊?“後來我發現,學生還是很單純的,我也喜歡上這份工作。漸漸地,從看他們像弟弟,到看他們像兒子。”她找到了一份宿舍名錄,紙都有些發黃了,“那個年代沒有登記照片,隻有名字。”奚星闌一頁頁找去,終於找到了安成軒的名字。他就住在這棟樓的403室,奚星闌把他室友的名字都記了下來。“沒想到這麼幸運能找到,多謝您了。”“嗨!還不是因為宿舍樓幾十年都沒翻新嘛!”“對安成軒這個人,您有印象嗎?”奚星闌又拿出照片。“他們這級沒有特彆鬨騰的,都文文靜靜的。太多年了,真想不起來了。”董姐抱歉地說道。也是,如果能一下子找到,安歌也不會找那麼久了。奚星闌看了下表,發現已經快中午12點了,他決定找個地方吃飯。奚星闌吃過意大利麵,點了一杯咖啡,拿著名單在電腦上開始逐一調查。有一名室友現在做礦業的網絡銷售,生意還做得很大。奚星闌馬上照著網站上的聯係方式打電話給他。“您有預約嗎?沒有預約不能通話。”秘書說話不是很客氣。“跟他提一下安成軒這個名字。”奚星闌喝了一口咖啡,“你們這個網站做得挺好的,不想素材被刪光就趕快接電話。”“你是什麼人?我和安成軒不熟,好多年沒聯係了。”男人氣洶洶地說道,“你想要敲詐勒索可是找錯人了。”“誰和他最熟?”奚星闌開始念名單上的名字,男人更加氣急敗壞,“你到底想搞什麼鬼?當年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沒借錢給孟懷信,你想要報仇就來啊!每個人你都去騷擾一遍啊!”“把事情說清楚,我沒跟你開玩笑。”奚星闌按了回車,“打開你的網站看看。”網站素材全部被替換成鬼臉,還發出恐怖的尖叫聲。網站崩潰一分鐘有可能就是數萬的損失。奚星闌說:“你最好快點決定。”男子咬咬牙,說出了事情的原委:宿舍六個人中,安成軒和孟懷信的關係最好,因為他們都參加了去長白山區的考察隊,據說在登山時孟懷信還救了安成軒一命,從此二人形影不離,畢業後一起回L城工作。其他同學都散落天涯,隻是偶爾打電話得知近況。大約在2001年左右,孟懷信突然給所有同學打電話借錢,說母親得了重病。可是一直在同學圈中不活躍的他似乎沒有借到錢,幾年過去母親應該也去世了。據說他鬱鬱寡歡,沒多久也去世了,是同學中最早去世的人。“孟懷信是什麼時候死的?有訃告嗎?”“不知道,我都是聽彆人說的。而且他已經從工廠辭職了,不會有訃告吧。”奚星闌恢複了網站素材,掛了電話,開始查找L城從2001年到2010年的新聞和訃告,直到他看到了那則新聞。怎麼會?他在電腦前呆呆地坐了很久才回過神來。他要怎麼把這一切告訴安歌?他想到安歌知道真相時崩潰的樣子,就覺得心痛。不,他已經開始心痛了。他想到她燦爛的笑臉,就覺得心痛得受不了。瞿老頭,這筆賬我得好好跟你算一下。-----“你真的不知道U盤裡到底是什麼?”安歌吃午飯時問趙其琛,他已經否認過三次了,可她就是不願相信。他那麼謹慎小心,有審訊罪犯的時間,怎麼會沒時間看一下U盤裡的資料呢?“我和你分開後,接到周瀚的電話就去城北了,然後又去抓凶手。等我想起來U盤的事,已經是今天早上了。我交給陳隊長,他還能故意隱瞞我們嗎?”“我總覺得有些奇怪。”安歌找到嶽依依給她的微店,止痛片仍然在銷售,她決定查一下店鋪的發貨地址,最簡便的方法就是立刻下一單。微店之所以銷量巨大,就是因為它承諾24小時內送到。這次就不麻煩奚星闌了,省得他以為,我沒了他就破不了案。安歌剛打過電話,他居然沒接,這小子脾氣可是越來越大了啊!在下班之前,快遞已經寄到了警局。安歌拆開包裝,終於看到了神秘藥片的真麵目。她把藥片拿在手上,聞著它散發的清香,為什麼會感到莫名的熟悉呢?她想把藥片拿到檢驗科,這時正好透過窗戶看到了瞿廣白匆匆走出大樓,開車離開。這好像是瞿叔叔第一次這麼早離開啊!怎麼連他也怪怪的?安歌搖了搖頭,把藥片送到檢驗科,就拿著包離開。她想先回自己的家拿些衣服,於是出了警局後向右拐。就在這時,一輛紅色的車風馳電掣地開過去,她瞟了一眼不由得愣住:那是奚星闌的車!他來這兒是要接我嗎?她立刻又給他打電話,但是怎麼打都無法接通。怎麼回事?安歌立刻在街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道:“跟上前麵那輛紅色的車!”司機看她的表情,心領神會地開足馬力,“哎呀,男人都那樣,你不要太緊張了嘛!”“閉嘴!”安歌的火騰地一下上來了。他從來不會不回電話,今天是想乾什麼?皮癢了嗎?急著去見誰?安歌越想越惱火,覺得自己被他的甜言蜜語蒙蔽了心智。前天把她騙回家,昨天禁止她交新朋友,今天瞞著她去見彆人,後天就要家暴了嗎?男人都是這麼靠不住嗎?真當我很好騙嗎?出租車一路尾隨,直到那輛顯眼的紅色轎車停在了一個咖啡館門口。奚星闌下車時擋住了臉,還不斷東張西望,慌裡慌張地走進門。肯定心裡有鬼!安歌跳下車,也用衣領擋住了臉,貓著腰閃了進去。那個銀灰色的頭發太好認了,他就坐在卡座的最裡麵。安歌小心地繞到卡座的另一邊,隔著擋板能聽到他的說話聲,但是他看不到她的臉。“老頭,你是在利用她吧?能演這麼長時間,我也挺佩服你的。”奚星闌的聲音雖然很輕微,但是在冷清的咖啡館裡清晰可辨。“你發現了?”對麵的人歎了一口氣,“你約我見麵,還想知道什麼?”安歌捂住嘴沒有叫出聲來,和奚星闌秘密見麵的人居然是瞿廣白!“我想知道你要抓到安成軒的真正目的。”“不方便告訴你。”奚星闌一動不動地凝視瞿廣白的眼睛,手卻一直扣在桌上,打著節拍。瞿廣白歎息一聲,“行啦!催眠術是我教給你的,你覺得對我會有效嗎?”“老頭,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她一直最信任你,甚至把你當作第二個父親,你居然想利用她抓住安成軒,繼續往上升!你當年放了我,也是在利用我吧!我不介意再和你們拚個魚死網破!”安成軒不是無緣無故失蹤,而是畏罪潛逃。2004年6月的社會新聞版,輕描淡寫地提到了一句:“孟某,男,36歲,由於藥物過量死於出租屋內,刑警隊長瞿廣白認為暫時不能確定為自殺。”而就在那個月,安成軒失蹤了。瞿雪茶和安歌上同一個小學,安成軒會不會在去畢業典禮的路上發現了瞿廣白,才臨時決定逃走的?要怎麼告訴安歌,她一直信任的長輩欺騙了她,一直思念的父親背叛了她,一直堅定的信念不過是場笑話?她幾乎是用了自己所有的時間去成為刑警,用找到父親的信念來支撐自己渡過難關,要怎麼告訴她,她的全部努力都是徒勞,她的所有付出都沒有任何意義?殺人的起訴時效快過了,瞿廣白對這個案子還死咬不放,是否另有目的?奚星闌決定今天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撬開他的嘴。可沒想到他竟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你還記得你母親為什麼會去世嗎?”“不要跟我提到她!這和她有什麼關係?”奚星闌踹了一下茶幾,“老頭,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嗎?”瞿廣白倒不慌不忙地說下去:“你母親吃的止痛粉,會讓人產生一種強烈的幻覺,看到很多小人在身邊跳舞。而這個東西,你知道是誰發明的嗎?你應該聽過孟懷信這個名字了吧?”奚星闌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手開始發抖,“怎麼會?”安歌父親的好友,竟然就是害死自己母親的罪魁禍首?在回雪堂裡,安歌猜到奚星闌見過吸毒的人。其實他一直沒有對她說真話:真正對藥物上癮的人是奚星闌的母親。她自恃美貌,卻愛慕虛榮,周旋在各種交際場合酗酒,宿醉後頭疼就吃大把的止痛片,但是吃完藥就瘋瘋癲癲地打人,她最後死在了瘋人院。每當想起這些事,奚星闌卻覺得心裡的傷口在灼燒,逼迫他產生一種砸毀一切的衝動。14歲時,他想砸毀的就是警局,他想通過擾亂警察的係統,讓他們去抓那個引誘母親發瘋的惡魔。結果他失敗了,被關進了拘留所。瞿廣白知道他內心的震動,一口氣說下去:“你這麼想知道真相,我就告訴你。孟懷信死於藥物過量,可是他服用的藥物,我們從來沒見過,也不知道成分。“我剛要調查和他關係最密切的安成軒,他就逃跑了,這個案子不了了之,最後隻能以自殺結案了。但是十年前,一名司機服用了藥物釀成車禍慘案,我震驚地發現,他身上的止痛粉竟然和孟懷信家裡的一模一樣!“而那一年,也是你母親開始接觸到止痛粉的年份。所以我推斷,有人暗中販賣這種止痛粉,而嫌疑最大的就是失蹤的安成軒!”奚星闌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被這些信息擊潰,完全說不出話來。如果最壞的設想成真,他就要和安歌站在相反的立場上。奚星闌和瞿廣白還在對峙,他們身後卻傳來安歌淒絕的聲音:“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騙我,你們在騙我!”糟了!她怎麼會在這兒?安歌轉身,衝出了咖啡館。瞿廣白和奚星闌立刻追出門,但是她已經消失在街巷中。安歌躲在一條小巷中,把臉埋在膝蓋裡,淚水不斷滑落,但心裡卻越來越澄澈。她在失蹤人口係統裡已經找了快一年了,從最初的滿懷希望到漸漸絕望。越查到後來,心頭越是盤桓著一個可怕的想法:父親想要在這世界上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跡,這樣做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遭奸人迫害,隻能逃跑來躲避仇家;二是犯下重罪,隻能逃跑來躲避追捕。她當然更願意相信前者。真相被一下子說破,有一些潛藏在記憶深處的細節開始慢慢浮現:父親常常和母親吵架,幾天不歸,回家就悶頭大睡;父親帶她去公園玩風車,卻和彆人悄悄交換東西;在父親的書房裡捉迷藏,在櫃子裡找到了很多化學書籍……這些記憶就像冰山一樣,凝固在腦海的最深層,而此時全都開始融化翻湧了。安歌被大量蘇醒的記憶淹沒,覺得頭痛欲裂。她趁著還有意識,打通了母親的電話。“媽,你跟我說實話。我再問你一次,你知不知道我爸為什麼失蹤?”“我……我不知道,你怎麼又問這個?我已經回答你好多次了!”“你說實話!你就算不知道他為什麼失蹤,但是他從我上小學三年級開始,每天都在做什麼,你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嗎?”父親在安歌9歲時,突然不再去工廠上班了,每天開始神神秘秘地出門,和母親的吵架也是從那時開始的。“我……我不能說……”安歌掛了電話,把頭靠在牆上,苦笑著說道:“果然如此,你一直都知道。你們都瞞得我好苦啊。”電話響了,是瞿廣白,安歌沒有接。他發來一條信息:“小歌,你在哪兒?聽我解釋好不好?”安歌頭疼得像有一根針從腦中穿透,她什麼都感覺不到,無數疑問在眼前旋轉:我這麼多年都在忙什麼?我努力訓練,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刑警,就是為了親手給自己的父親戴上手銬嗎?就算他真的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你們為什麼要瞞著我?不告訴我真話,還想利用我找到他?你們是不相信罪犯的女兒能成為一個好人!你們也不相信我能信守正義!在這個世界上,親人不能相信、師長不能相信、愛人也不能相信,我還能相信什麼?你讓我能相信什麼?她哐地一下站起身,衝著街邊的車狠狠地踢過去,一腳又一腳,直踢得報警器連連尖叫。但是內心的憤怒還是不能平息,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抄起地上的塑料停車樁,向車上砸去。“哈哈哈哈……”瘋狂的笑聲竟然從自己的嘴裡發出來,安歌紅著眼,揮拳打倒了跑過來的兩個人,然後奔到了大街上。“毀了它,毀了它……”她耳邊又響起了惡魔般的聲音,然後直挺挺地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