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平地起風波(1 / 1)

秦淼是過年前幾天回家的,她的家裡一向沒怎麼熱鬨,姊妹很少,過年的時候,總是一大家子圍在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他們都不大喜歡看,可是外婆還是很喜歡,每次過年的時候,都會樂嗬嗬看到半夜,也會拉著秦淼一起守歲。外婆每年過年都會醃製許多臘肉,她身體不好,可總也閒不下來,一有空就喜歡自己動手做些泡菜、臘雞臘鴨和醃肉,然後香噴噴地掛在廚房。人老了便開始懷舊了,外婆也不例外,總是說起她和外公的往事。那時候家裡窮,他們結婚的時候,連個證婚人都沒有,隻拍了一張照片,兩個穿著新做的衣服,端端正正坐在鏡頭前,就這麼一張照片便許諾了終生。後來他們便生下了唯一的女兒,外公為了給孩子掙點奶粉錢,什麼活兒都乾過,什麼苦都吃過。“你外公啊,是個可憐的人喲。”外婆一邊摸著秦淼的手,一邊叨叨絮絮地說話,眼裡還閃爍著淚花,“他到死都沒有再回去過。”秦淼拍著外婆的背,想起小時候,自己坐在秋千上,外婆給她喂飯,她蕩一下秋千吃一口飯,急得外婆一邊喂飯一邊說:“哎喲,我的壯壯,多吃一點,吃得多才能長高長壯,變成大人。”那時候外婆總叫她壯壯,後來陸芳苗嫌難聽,便不再讓外婆這麼叫。而外公在秦淼心中一向都是嚴厲的,她小時候貪玩,外公便把她鎖在閣樓上,讓她練習鋼筆字。她上了高中之後,字寫得還是那樣板板正正,既沒有字帖上的闊氣,也沒有同齡人該有的行雲流水,呆裡呆氣的模樣。倒是苦了幫她寫試卷的葉西沅,模仿她的字總是模仿得滿頭大汗。秦淼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心底一陣酸澀,她說:“外婆,您再叫我一聲壯壯吧。”外婆一愣,粗糙的手摸上秦淼的臉,笑著說了一句“我的壯壯長大了”。“這名字挺好聽的,也不知道我媽為什麼要嫌棄。”“她啊,總喜歡摩登派的東西,這名字,她嫌土氣。你是不知道,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剃的那個頭發可難看了,還說是香港那邊最流行的,原來香港都時興那麼醜的頭型啊。”秦淼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就是有一種醜叫你媽覺得你醜!陸芳苗精神恢複得不錯,隻是再也不願意回湖南去了,秦爸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秦淼將陸芳苗拉到廚房,嘀嘀咕咕附在她耳邊說:“媽,表舅死了。”陸芳苗聽到,嚇得大氣不敢出,“那個駝背佬死了?跟救我們的那個男孩子有關嗎?”秦淼點頭,“嗯,他是警察的人。”陸芳苗拉著秦淼的手說:“孩子,你沒惹上什麼事情吧?”秦淼搖搖頭,“當然不會。”陸芳苗放下了心來,又囑咐了秦淼一番,才要秦淼準備一下,然後出門一起置辦年貨。這會兒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到處張燈結彩,各個店子裡都放著喜氣洋洋的歌曲,各種吉利話兒的歌詞從嘴巴裡麵蹦出來。秦淼拉著陸芳苗的胳膊,表麵上開開心心的,可眼神卻始終遊移不定,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她心裡還惦記著榮靳年,這樣喜氣的節日,他生活得好不好,他會不會感到孤單?秦淼和陸芳苗置辦了許多年貨,買了很多糖果和餅乾,陸芳苗一直是個很注重生活品質的人,所以買東西向來都是大手大腳。秦淼小時候和外婆,外公住在一起,都沒怎麼吃過好東西,像巧克力、奶酪餅乾幾乎是一個月才能吃到兩次。不過秦淼也不甚在意,外婆做的芝麻糖味道也同樣不錯。商場裡人來人往,秦淼手上提了許多東西,口袋裡的手機嗡嗡作響。秦淼走一處偏僻的角落,將手裡的東西放到地上,電話上顯示的是林毛毛的手機號碼。秦淼不知道大過年的林毛毛到底打電話過來乾嘛,她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林毛毛做賊一樣的聲音,“淼兒,你旁邊有沒有人?”“沒有,我怎麼覺得自從你分手之後就神神叨叨的。”秦淼說,“你想說什麼,現在就說吧。”“我好像懷孕了。”“你說什麼,不會是你跟袁一峰的種吧?”“怎麼可能?按照時間推算,這個種一定是陳辭的。”林毛毛在電話那頭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怎麼辦啊?”“你跟陳辭不是好上了嗎?”秦淼依稀記得,兩人還一起參加了袁一峰的婚禮,他倆穿著打扮風頭簡直都快蓋過新郎跟新娘了,整得跟一對新婚夫婦似的。袁一峰當時那臉色,跟刷了綠漆似的。“那能一樣麼,陳辭就是個不著調的,我能跟他一輩子嗎?”林毛毛忿忿不平地說,“就算沒了袁一峰,我也得找個靠譜一點的老公,要不然我頭上該長成一片草原了。”“你的意思是打掉?”秦淼心一痛,這好歹是條人命啊。“不太好吧……”林毛毛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顯得有些難受。“那生下來?”“也不太好吧。”“去你大爺的,那你找我商量個屁,無非就這兩種選擇,都不太好,那你覺得怎麼才好?”“我再考慮考慮,你先不要告訴陳辭。”這都是什麼事,彎彎繞繞像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秦淼抓耳牢騷急了半天,在這裡踱步半天,可這終究是林毛毛和陳辭的私事。她想,要是林毛毛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多好,那個孩子,既有林毛毛的小脾氣,又有陳辭的俊美,那個孩子也會是他們三個人的寶貝。可林毛毛顯然不太想要這個孩子,怕自己的後半生被陳辭給耽擱了。她和林毛毛可是最清楚不過陳辭,頂沒心沒肺的一個人,能當成一生的伴侶嗎?不能。陳辭因為家庭關係,這輩子最不相信的就是真愛,他會為了林毛毛收心嗎?難!秦淼聽著電話那頭林毛毛的絮絮叨叨,便下意識地看向周圍,她眼睛亂轉著,剛好和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戴著黑色絨線帽子的人對視了。不過是一秒鐘那人便將頭轉過去了,繼續漫無目的地亂晃著。秦淼扭頭看了一圈,發現二樓一共有四五個戴著黑色絨線帽,穿著黑色羽絨服的高大男人在人堆裡穿梭,看上去漫無目的的模樣,但實際上,他們的視線所達到的範圍都能清晰看到秦淼的動向。電話裡傳來林毛毛的聲音,“不說了,我先掛了。”秦淼低嗬一聲,“彆掛,我現在在金瑞百貨大樓和我媽一起置辦年貨,你現在馬上打電話給陳辭,你們一起過來將我媽接回去。我還有事,先走了。”“不是,淼兒,出什麼事了?”“沒什麼事,對了,你到這邊了直接打我媽電話,就說我有事先走了。”秦淼連手裡的年貨也顧不上了,拔腿就往人堆裡擠,果然那四五個戴著絨線帽子,穿著黑色羽絨服的男人,立馬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秦淼拚命往人堆裡鑽,瞅準了空檔就往外跑,還好那些黑衣人都跟著她跑了出來,沒人想著去對付陸芳苗。商場後門是個鐵質的樓梯,出去就是一條小巷子,巷子平常來往的人很少,秦淼從樓梯那兒跑了兩步直接翻過樓梯跳了下去。還好她平常出門都穿運動鞋,這要穿一雙高跟鞋,這會兒早就被人按在地上打了。秦淼一邊跑一邊想,到底是什麼人要來抓自己,龍五爺抓進了大牢,任氏現在經曆了一次大換血,根基不穩,駝背佬也已經死了,為什麼她還會被人盯上?小巷子前方突然出現幾個男人,其中一個穿著羽絨服的高大的男人,戴著絨線帽子,圍著圍巾看不出來,隱藏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出本來的麵貌,這樣的身形,絕對不是榮靳年。他渾身陰冷的氣質倒讓秦淼想起一個人,可那個人不是已經蹲大牢去了嗎?秦淼沒敢靠近,在不遠處停下了腳步,戴著絨線帽的男子卻動作迅速朝這邊衝過來。在千鈞一發的時刻,秦淼轉身往回跑,可就在轉身的瞬間,她被從超市裡追出來的,幾個戴著絨線帽子的男人攔住了去路。其中站出來的兩個男人將她圍住了,一個男人猛地撲過來抱住她的身體,防止她亂動。另一個男人手裡抓著一根麻醉劑,想趁機將麻醉劑打進她裸露的皮膚裡。秦淼發了狠,用腳胡亂踢著,然後猛地捏住身後男人的一根手指。男人痛得倒抽了一口氣,鬆開了鉗製秦淼的雙手,秦淼趁機給了男人一個過肩摔。戴著絨線帽子的男人衝了過來,趁其不備在秦淼腰上猛踢了一腳,秦淼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倒在地上,然後身後拿著麻醉劑的男人毫不留情一針紮了下去。在暈過去之前,秦淼模模糊糊看到那個戴著絨線帽子的男人摘下圍巾,露出一樣陰鬱好看的臉,竟然是,龍五爺。再次醒來的時候,秦淼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倉庫中,她的手被一根麻繩綁著,麻繩的另一頭連接著一根糊在水泥牆裡的碩大的鋼管。這倉庫裡沒有暖氣,所以不遠處有三個大火盆烤著。火盆邊上有幾個背對著她坐的男人,那兩個人不知道在窸窸窣窣地說些什麼,用的是完全聽不懂的南邊話。秦淼咳嗽一聲,“大哥,可以給我一些水嗎?”其中一個男人從火盆邊上走過來,手裡拿了一個一次性杯子,將杯口對準秦淼的嘴說:“喝吧。”秦淼一邊喝一邊說:“謝謝了。”她緩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手冰冷得異常,因為長時間吊在麻繩上,所以已經充血泛紫了。她難受地動了兩下,眼裡好像已經被疼出了眼淚,嘴裡哼哼唧唧喊了兩句,然後又噤了聲。那兩個男人看了一眼秦淼,給秦淼水喝的那個男人說:“我幫你把繩子鬆開,你不要起什麼不好的心思,倉庫外麵到處都是端著槍的人,你跑不掉的。”秦淼點點頭:“謝謝大哥!”繩子剛一鬆開,秦淼就立馬從床上跳了下來,一隻腳抵著男人的喉嚨,然後用胳膊繞過另一個男人的喉嚨,給了他一記手刀,男人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秦淼鬆開腳,旋轉了一下身體,繼續將另一個男人用手刀劈暈了。“你媽沒告訴你,千萬不要隨便相信女人嗎?”秦淼看了倒在地上的兩個男人一眼,然後朝倉庫的大門口跑去。門沒有上鎖,一拉就開,秦淼剛打開一側的大門,就看到外麵站了好幾個男人,為首的正是龍五爺。他依舊穿著一身臃腫的羽絨服,頭上戴著一頂絨線帽子,臉上胡茬很多,看上去有些邋遢。他將黑漆漆的手槍對準了秦淼,臉上獰笑地看著她,“看來,我還是真小瞧你了,現在,給我把手舉過頭頂。”“你越獄了?”他拿著槍,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忽然變了一副麵孔,邪氣猙獰的麵孔浮現,“我說要你把手舉過頭頂,你難道聽不懂我在說什麼?”秦淼顫顫巍巍舉起雙手,龍五爺這種人拿著槍的時候,身上那股亡命之徒的氣息就全展現出來了,這種人端著槍可不是隻會嚇唬嚇唬你。秦淼思及至此,額頭上的冷汗冒了一層,她說:“你,你要我乾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榮靳年那狗雜種肯定知道,畢竟你在我們手上,他要敢不聽話,我就要讓他嘗嘗什麼叫心痛的滋味。”“我們已經分手了。”“是嗎?那麼說你已經沒什麼用了是吧?”龍五爺的槍口又逼近了幾分。秦淼嚇得緊閉眼睛,嘴裡趕緊解釋:“可能,可能他對我還餘情未了吧。”龍五爺一隻手摸上她的頭頂,指尖穿過她的發絲說道:“這才是乖女孩,你怕死嗎?”秦淼點點頭,那把AK47就抵在她的頭上,她連點頭的動作都不敢太大,生怕那把槍會擦槍走火,讓她腦漿崩了一地。龍五爺將她的頭按在胸口處,然後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的腦袋,他將下巴磕在她的頭頂,輕聲說道:“我啊,可舍不得殺你。”秦淼僵硬地承受著龍五爺的親昵,頭皮一陣發麻,這比用槍指著她更讓她覺得毛骨悚然,好在龍五爺及時放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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