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在山林前生火輪流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扶桑最先醒過來。他挨個地把旁邊幾人叫醒,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五個人正式朝山中走去。為了月老與和靜兩人的安全,扶桑走在最前端,魑蒙走在最後麵,另外三個在中間。扶桑每走一段路就停下來用靈力探查一下周圍的環境,最後越來越深入,探到的氣息也越來越明顯。似妖非妖,似神非神,似魔非魔。這山林裡到底是什麼東西?扶桑眉頭皺得愈緊,回頭朝身後的幾人道:“大家都注意些,怕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清歌雖不如他靈力深厚,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她也察覺到了。魑蒙就更不用說,走在最後,時不時地回頭,怕有什麼東西從背後偷襲。一行人漸漸深入,扶桑巡著氣息一直往前,最後越走越寬闊,沒多久竟是出現在一片空地上。周圍竹林環伺,一座大院子出現在眾人視野中。扶桑停下,伸手攔住後麵的幾個人。“扶桑,有何不妥?”清歌問,察覺到院中有一股很重的戾氣,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更厲害的東西。至少感覺不到比她更厲害的東西。扶桑搖頭,閉上眼,神識開始抽離身體漂浮到空中。和靜與月老自是看不見的,魑蒙卻看得見,他指著空中的那道靈識問離自己隔著兩個人的清歌,“扶桑在做什麼呢?我看著院中並無什麼要命的東西,難不成他察覺到了什麼?”和靜順著他的手往空中看去,除了樹什麼都看不見,不過前麵的扶桑確實閉著眼一動不動。林中一片寂靜,便是那院中也沒有絲毫的聲音傳出來。扶桑幽幽轉醒,睜開眼,眉宇間的悲憫讓人無法忽視。“扶桑,怎麼樣?”清歌見他難得露出這種悲憫的神色來,忍不住問。“沒有什麼厲害的,不過確實關著很多妖物和魔物。大家都小心些,魑蒙,看好她二人,裡麵有些不簡單的東西。”既然值得他特意提出,想必著實不容忽視。魑蒙此時打起一萬分的精神,緊緊地將和靜和月老鎖定在自己的保護範圍之內。仍舊由扶桑領頭,一行人走到院前。和靜見扶桑隻揮了揮手,院子前便仿佛有什麼東西卸了下來一般,裡麵開始有哀嚎聲傳出來,光是聽著就叫人不寒而栗。扶桑推開院門最先走進去,立刻便有兩個似仙非仙的東西朝他衝過來。“何人膽敢擅闖我山莊?”扶桑什麼都沒說,直接出手解決了他們,身後的月老與和靜連驚慌都沒有來得及。“注意些,裡麵的人更多。”清歌點頭,開始走上前去與扶桑並排往裡走,魑蒙則留在後麵,看住兩個凡人。他忽然從身後抽出一把劍來,遞給月老,“你畢竟不同於普通凡人,這把劍給你防身,一會兒若有什麼突發狀況也好保命。記住,他們都是有法力之人,你不可正麵與他們對戰。”月老眸光複雜地接過他手中的劍,一邊的和靜有些不樂意了,“本公主在宮中時,也曾得當朝大將軍指導過,你何不也給我一把劍呢?”魑蒙直接拉住她往裡走,“女孩子家家的,一把劍你都未必拿得住。還是老老實實跟在本殿下身邊吧,保你無事。”月老看了看手中的劍,咬牙跟了上去。扶桑與清歌已經在裡麵熱熱鬨鬨地打起來了,果然如扶桑所說,裡麵的人不少,全都是似人非人似仙非仙的東西。魑蒙一邊照看著和靜,一邊出手解決出現在身邊的敵人。還好這些人身手都不怎麼樣,和靜待在他身邊倒不影響他出手。幾個人從前院一路打進去,進入後院,妖物的哀嚎聲更大了。“清歌、魑蒙,我留在這裡解決這些人,你們去裡麵看看到底什麼狀況。”扶桑邊開口邊解決了一個撲向清歌的人。和靜忽然有些晃神,原來這秦小姐竟然叫清歌。她便是扶桑受傷期間迷迷糊糊掛在嘴邊的人,原來扶桑一直對她都是上心的。“想什麼呢?”魑蒙拉了和靜一把,將她從思緒中喚回,“跟緊我,彆亂走。”和靜賭氣似的甩開他,“你們去吧,我要跟著扶桑。放心,有扶桑在,我不會有事的。”有人漸漸圍上來,魑蒙也懶得和她堅持,畢竟扶桑確實比自己厲害,想來和靜跟著他也要比跟著自己安全。他隻好和清歌一起,突破圍攻朝一棟屋子移去。月老被他和清歌夾在中間,也一起進去了。扶桑邊解決這些敵人,邊分神照看和靜,“跟緊我,彆亂走。”他說著,揮手在和靜身上罩下一個白色的透明圈,即便有妖物過來,也無法傷害到她。“扶桑,小心後麵!”和靜雖然沒有危險,但她的一顆心全都係在扶桑的身上。即便見識過他到底多厲害,她還是止不住為他擔憂。扶桑果然一回手就將後麵的人殲滅,連頭都沒回。清歌與魑蒙進入屋中,越往裡走血腥味和戾氣越重,屋子裡出現一排監牢,每一個裡麵都關了不下五隻妖。不管如何變化,同類對同類都是有感應的。魑蒙一走進來,那些妖都沸騰了,一個個地伸出手來朝他揮舞。“救命啊!救救我們!”“救救我們!”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裡麵僅有的幾個看守也被清歌和魑蒙解決掉。清歌一邊開門,一邊問他們關於那兩隻兔妖的事。“我認識那兩個!”一個被清歌放出來的狐妖道,“前幾日他們倆因為協助彆人逃跑,被單獨關起來了,就在更裡麵一些的牢獄裡。”清歌道了謝就要往裡麵走,被魑蒙拉住,“你留在這裡把剩下的牢門打開,我和月老去。一會兒扶桑仙就進來了,你一個人去裡麵不安全。”“可是你認識他們麼?”月老適時開口,“我認識,哦,若是他二人恢複妖怪的模樣,我可能也不認識。”“罷了!”清歌推開魑蒙的手,“還是我自己去吧。”誰料魑蒙並不相讓,比她先一步朝裡而去,“不就是兩隻兔妖,恢複了樣子不是更好認麼?”兩隻兔子,尤其是它們的眼睛,那不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來。月老緊跟著魑蒙來到更深的牢獄,果然裡麵空了許多,每隻牢籠裡也就關著一兩隻妖。魑蒙挨個打開門放那些妖出來,月老握著劍跟在他身後,手上的青筋凸起,極力控製住自己的衝動。魑蒙許是察覺到他的怒意,再開門的時候,有意地把他擋在身後,以免他對這些妖下手。兩隻奄奄一息的兔妖看見熟悉的人,拖著殘軀從裡麵出來撲倒在月老身上。“先生!我們總算活著見到熟人了!”雌兔妖激動異常,拉住月老的袖子不撒手,“先生,清歌是不是也來了?”原先在秦府的時候,月老對兩隻兔妖很是尊敬。可如今得知他們的身份,尤其兩人還是他一心要消滅的妖怪,當下便冷淡了許多,不著痕跡地躲開他們的觸碰,點頭,“秦小姐就在外麵,你們出去就可以見到了。”一聽說小狐狸就在外麵,兩隻兔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也就沒在意月老突如其來的生疏,相攜著往外去,又哭又笑。“殿下,殿下!”忽然有一隻妖從牢獄裡竄出來,相比於其他受傷的妖來說,身手敏捷得過分,“殿下,你終於來救我了!”魑蒙伸手扶住那隻激動到不行的妖,看在它滿身血腥的份上,沒有推開它。“殿下,小妖好想你啊!你怎麼才來救我?我都快要死了!”魑蒙仔細想了想才記起來,它好像確實是手下的一個小妖沒錯。當時尚附身於孫富貴之時,他好像確實派這麼個小妖回妖界傳消息的,隻不過後來竟是一去不複返。他還以為這隻妖投靠了更好的主子,卻不曾想到原來是被抓了。“你怎地會被抓到這裡來?”魑蒙問。那隻妖見到熟悉的主子,喜極而泣,邊擦淚邊放開魑蒙,“當時您派我回妖界,我還沒離開人間的時候,看見……看見一位女子長得……長得不比您當時一直喜歡調戲的薛娘差,所以就……後來回去得遲了些,誰知道路上就遇到了這些人,就被他們抓來了!”月老身子猛然一顫,看向魑蒙的眼裡噴著火!“胡說什麼呢?”魑蒙疾言厲色地打斷這隻妖,“什麼叫本殿下喜歡調戲的薛娘?那是孫富貴,本殿下附身於他,沒辦法隻能裝模作樣以免人懷疑!”那小妖還沒有意識到旁邊站著的月老是個凡人,對主子的怒火一無所知,隻顫顫巍巍地抖著嗓子,“可……可您當時……”“好了,我看你是被折磨久了,腦子不好使了,你趕緊走吧!”那小妖仿佛才受傷,立刻捂著腹部,哼哼唧唧地出去了。“它說的可是真的?”月老憤恨地看著魑蒙,“你當初當真假裝孫富貴調戲薛娘?”“你彆聽它胡說!”魑蒙馬上辯解,“當初我附身孫富貴時,為了不讓人懷疑,在遇到薛娘的時候才會偶爾言語上調戲幾句,但著實不曾對她動手動腳過。甚至我還常常不讓孫富貴去找她麻煩,你看,我後來帶回妖界的不是清歌麼?我與凡人女子怎麼可能?”月老根本聽不進他的話,本就一直壓抑在心底的對妖的恨更加濃烈。如果不是它們,如果不是現在他親手放掉的這些妖怪,薛娘根本不會死!而他現在在做什麼,他在和一個妖的王子為伍,和他一起釋放彆的妖!他怎麼可以這樣?這樣怎麼對得起薛娘?魑蒙發覺現在自己怎麼說都沒用,隻好孤身一人往更裡麵走去,看看還有沒有需要釋放的妖。月老眼中精光四射,手用力提起之前魑蒙給他的刀。如果不是這些妖,如果沒有這些妖,薛娘就不會死,其他的人也就不用受到它們的傷害。還有往外走的妖見他的樣子不對勁,紛紛加快腳步朝外跑去。他在和一個妖合作啊,他怎麼可以和一隻妖合作?月老越想越激動,越想越悲憤,提著刀也朝裡走去。魑蒙在裡頭並沒有遇到其他的妖,但是碰到了在此議事商量逃命還是拚命的半仙。他正欲抓兩個回去審問審問,誰料這些半仙拚死抵抗。“本殿下雖然功力不怎麼深厚,但對付你們這些人還是綽綽有餘的,識相的趕緊給我束手就擒,我便饒過爾等性命!”那幾個半仙哪裡能聽他的話?隻顧使出平生最厲害的招數紛紛向他而來。魑蒙雖然自詡比這些人厲害,但畢竟遭到圍攻有些力不從心。正憂心之際,忽而感覺背部一道尖銳的疼痛襲來。恰好一個半仙瞄準時機朝他使了一招,魑蒙反手把那個半仙打死。回頭一看,月老提著刀,又憤怒又惶恐地站在他背後。前麵的幾個半仙趁機逃跑。“李一書!”魑蒙咬牙,背後的痛越發尖銳。這把刀是他用靈力幻化出來的,不同於凡間的刀槍棍棒,殺傷力自非一般的武器能比。“哐當”一聲,月老手中的劍掉落在地,魑蒙揮手,那把劍瞬間消失不見。“我……我……”月老支支吾吾,最初的憤怒褪去,隻剩下惶恐。這個人可是妖,還是妖界的王子,能力定不是自己這等普通凡人能比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哪裡來的膽量,竟然從背後下手了!魑蒙齜牙咧嘴間,深吸口氣,悄悄地動用法力去恢複背部的傷。直到感覺到那股疼痛消失,他才睜開眼,滿臉陰寒。可惡,讓那幾個半仙跑了!“本殿下知曉你一直因為薛娘之死責怪我妖界中人,更加知道你一直對我心懷不軌。不過最好記得,我們妖界也是受害一方,如今我們還在為了同一個敵人而戰鬥。“今日的事我念在你失去摯愛,心痛難忍的份上,就先放過你。倘若日後你再心生歹念,彆怪我不客氣。”他冷哼,一向油嘴滑舌慣了的人,真發怒起來,那模樣竟是比扶桑這種清冷板著臉習慣了的人更可怕。“還有,”他忽然停下腳步,“不管你怎麼想,本殿下當初確實不曾對薛娘如何。孫富貴是個凡人,他看上的還入不了本殿下的眼。”若真要論貪圖美色,有清歌這樣的在,他何須對薛娘不軌?月老立在原地沒有吱聲,魑蒙也不管他聽沒聽進去,徑直朝外麵而去,與清歌等人彙合。外麵的妖已經被釋放得差不多了,清歌站在屋子裡,正在搜尋與關押這些妖有關之人的信息。魑蒙斂去方才的陰冷,重又恢複一貫的吊兒郎當模樣,笑著朝她靠近,“怎麼樣,可有發現什麼?”清歌神色有些苦惱,她搖頭,“不曾發現什麼,除了這些妖的隨身物品,根本沒有絲毫關於淨天門的東西,莫不是此次不是淨天門所為?”魑蒙在她所處的牢獄裡隨手翻了翻,除了腐臭味,確實不曾發現什麼。“到底是不是淨天門所為還未可知,扶桑呢?”小神仙臉上的苦惱更嚴重了些,間或還帶著絲不滿,她對外麵努了努嘴,“與那個和靜一起去另一邊的房子裡了。”魑蒙見她如此,也不細問,拉著她走出那間牢獄。“罷了,也沒什麼好翻的,我們也去對麵看看。這邊是監牢,想必對麵與這裡的主人關係更密切,去那兒說不定能發現更多的東西。”清歌拍拍手,回頭四顧,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也好。”她點頭,看了看魑蒙的身後,又問,“月老呢,他不是跟著你麼?怎麼不見人影?”心中一陣情緒的波動,魑蒙暗暗吐納了好幾口氣息才平複下去,一如既往吊兒郎當地搖頭,“他說要一個人待一會兒,我就隨他去了。這會兒不知道在哪裡,想必還在後麵吧。”“你這人!”清歌拍了他一掌,“明知道他是個凡人怎地還丟下他一人?萬一出了什麼事,玉帝定是要把我千刀萬剮了的。”她說著,急急忙忙地朝後跑去,邊跑邊喊:“先生,你在哪兒?!”魑蒙雖然有氣,但正如他自己所說,對月老的行為還是能夠理解的。無奈清歌找去了,未免月老說出來,他趕緊拔腿追了過去。如今這關頭,進入發生的事還是不要再讓第三個人知曉的好,不然怕又是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扶桑解決完院子裡的敵人,來與清歌說了一聲之後便要去對麵的屋宇查看。和靜死活不肯離開他,一定要跟著他一起過去。魑蒙說得不錯,對麵的屋子著實不曾有什麼監牢,屋裡雖然還是如監牢一般陰黑,但布置卻很是清幽。扶桑背著手遊走在不同房間裡,翻翻這裡找找那裡,果不其然被他找到了一塊淨天門的令牌。“這是什麼?”和靜看他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不禁有些好奇,“看起來倒如同我父皇所用的令牌,隻是形製卻是不一樣的。”扶桑將其攏入袖中,不鹹不淡地道:“沒什麼,記住,你在這裡看到的,回去之後切不可對你父皇說。”免得他又產生其他帝王那些不切實際的長生夢。一個人能否長生看的全是造化,若徒然追求長生隻怕會是招來災禍。況且一國之君,若有這樣的念頭,遭殃的隻能是黎民百姓。“我知道。”和靜低頭,這般神跡本就不是尋常人能過碰到的,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她與扶桑就更沒有可能了。扶桑見她明白,也就不再多說。攏好袖子開始往下一個房間走去。和靜趕緊小跑兩步跟上。剩下的房間就沒有什麼好看的了,都是差不多的布置,留下的也都是差不多的人。扶桑想走,忽然聽見有東西吱吱呀呀地響了,接著和靜開口:“咦,扶桑,你快來看,這是不是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