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去後台找梁君生,有女孩告訴我們他剛剛離開,楊東許喊了一聲:“不能讓他走了!”還是楊東許跑得快,練過果然不一樣,很快就在大門口抓住了他們。等我和文麗氣喘籲籲地跑到還沒開口就已經癱坐在地上。文麗捂著肚子一手指著梁君生,“你,你先彆跑,我還有話問你!”梁君生十分淡定,拿出熱水來給文麗和我。文麗一把摔了他手裡的熱水,“我怕有毒!”梁君生笑著撿回丟進垃圾桶,臉上還是掛著笑,“我看我們之間一定有誤會,不如今晚就澄清吧。”文麗一躍而起完全看不出她還是個病人,“那晚在公司大樓的是你吧,你差點害死了安歌!”楊東許把我扶起來,從他身後走出來一個與梁君生個子相仿的人,低著頭走到我跟前怯生生地說:“那個,那晚是我,我們本來有個社團就是喜歡惡搞,所以那天是我,對不起,我不知道後果會這麼嚴重。”這下換我們驚呆了,難道真是我們誤會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那男生鞠躬就差磕頭了,有女生害怕地看著我議論。我伸手將他扶起,在這麼多人麵前認錯我要是不原諒豈不該讓這些小弟弟小妹妹覺得我小心眼了?這招也夠狠啊,就算真是梁君生乾的,此刻有了替罪羊我豈不無話可說?臉上都掛著油彩從哪辨認不同?文麗叉著腰懶洋洋地說了句:“小弟弟,演技不錯啊,奧斯卡缺了你簡直是一大損失。”那孩子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打著哈哈低著頭一個勁兒地道歉,還掏出錢包馬上要付醫療費什麼的,解釋那時候完全嚇傻了等等。我無奈地笑了笑:“已經過去了,眼看你要畢業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讓你負責吧?不過小兄弟,人心險惡,所謂的兄弟情義很多時候並沒什麼鳥用。彆太意氣用事,不是自己的責任彆瞎承認。”楊東許沒想到我會這麼說驚大了眼睛。梁君生仍舊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安歌姐,謝謝你來捧場,不過那次害得你受傷真的是我們不對,那時候我聽說了就把社團給解散了,沒及時說也是怕影響大家畢業,抱歉!請接受我們的原諒!”他這麼一說,一大群人紛紛低頭向我道歉。那場麵我倒是像慈禧太後,正不分青紅皂白打壓清白大臣。文麗有些惱了,手一揮像是趕走一群討厭的蒼蠅,“算了,都走吧,她要是那晚摔死了早就化成厲鬼要你們命了。”大家這才猶豫散去,梁君生提議請我們吃飯算是道歉,楊東許拉著我們笑著拒絕:“我們約好了要一起去吃料理,謝謝你的盛情款待!”等我們離開校園,文麗打開車窗一通大罵,楊東許拉她進來,我捂著她的嘴巴讓她消停。我才是受害者嘛!楊東許見我不爽快笑著開導我:“安歌,我不該這樣去安慰你,不過還是要說,雖然我做偵探的時間不長,也沒什麼經驗可炫耀,手裡還是辦了不少案子,時間長了也長了心眼。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果真有什麼輪回報應啥的,也該學會在咱們自己手裡給了了,彆再去計較,特彆是這種完全沒證據的事。”我自然明白楊東許的話,指了指自己心口,“明白,我學不會去報複,很多事我都是低下頭讓它過去。”“會有人收拾他們的,輪不到我們出手。”文麗看著我,“想吃什麼?今晚我請客!”我正想著吃什麼,杏兒就來了電話,她剛剛燉了從鄉下帶回來的真正的土雞湯,準備拿來給文麗。一說到土雞湯我就有了精神,也隻有杏兒弄得到純真的東西了。趕去咖啡館,她已經等在那裡了,身邊沒有保姆孩子。一問才知,杏兒家關係緩和,表哥為那幾個兄弟賺了不少,還是個免費幫工他們自然開心,也從心裡認了這門親戚。“杏兒苦儘甘來,許爸肯定是最開心的那個。”我抱著雞湯喝著,簡直是美味,忍不住要給葉航帶兩碗。杏兒在一邊笑,表哥早就吩咐人帶去公司了。喝了湯三個女人自然是要閒聊,楊東許乖乖去做甜品,我們挨著窗戶坐下,趴在一起講悄悄話。杏兒得知葉航的事驚訝得挺直了身子,說話都無語輪次了,“要是我知道自己曾經殺死人,哎呀,這可怎麼是好。”文麗剝了個栗子給我,不忘緩和氣氛:“安歌,當你牽著葉航的手會不會腦補啊?畢竟害死過人。”我狠狠地踹了文麗一腳,疼得她大叫。楊東許聽見文麗的慘叫聲趕緊從操作間裡衝出來,看見是我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杏兒說得沒錯,很多事隻能瞞著,能瞞多久就瞞多久,但遲早會捅出來,那時候又該如何去麵對呢?喝了雞湯胃裡有些惡心,我捂著嘴巴使勁吞咽,越往下吞就越難受,杏兒看在眼裡,抓下我的手很認真地問我:“安歌,你那個正常嗎?”我還沒回答,文麗就吊兒郎當地搶話:“她哪裡正常過嘛!”杏兒還想說什麼我伸出手製止,“有時間我自己去,你們不許跟著,走哪都有你們。”“你晚上睡覺可沒我們啊。”文麗接話,杏兒忍不住笑了拍了下她的臉,樂觀如她,絲毫看不出是個病人。說到病,文麗有些哀怨,又該去醫院複查了,她伸出手臂給我們看,隔兩天一檢查已經快讓她奔潰了。不過是夜裡十點,表哥派人來接杏兒,順便把我送回去,路上說起了小醜的事,埋怨我不該把什麼事都瞞著。我抓起杏兒的手抬起來看著她手指上的戒指笑著解釋:“你生活幸福美滿,可不能聽太多擾了心神了。”杏兒埋怨我:“咱們可是朋友,明天文麗檢查,我會抽時間去看看。”左右勸不了他,一直把我送到家杏兒才放心離去。洗了澡看了一部電影,無聊透頂便回房間窩著讀一本書,總聽見有人在門外走來走去的聲音,不敢趴在貓眼裡看,隻好打電話叫來公寓保安。可能是我太緊張,保安告訴我走廊裡十分安全,可能是其他客人找不到房間了。也罷,一層樓不少住戶,葉航的房間又在中間,聽見腳步聲也屬正常。我再次躺下,睡著了也會突然醒過來,再看時間,都已經兩點了。我拿起手機給葉航打電話,熟悉的電話鈴聲居然在客廳響了起來。葉航難道回來了?我詫異,打開房間門果然看見葉航的手機外套淩亂地丟在沙發上,洗手間的燈開著,嘩啦啦地流著水。我輕輕打開門,卻瞧見地上一灘血跡!“葉航!”我驚叫,嚇得葉航也叫了出來,“安歌,你乾嘛!”“你受傷了?”我衝上前去查看,葉航的腿上膝蓋都被玻璃劃傷。“也不知是誰把油灑了一地,還破了一個杯子,我沒注意滑倒了正好跪在玻璃渣上了。”葉航苦笑,我查看了他的傷口,雖都是皮外傷,還是擔心有碎玻璃在肉裡。葉航隻做了簡單包紮,看無大礙也就乖乖回房裡休息,我打開門還真的瞧見門口有一灘油,碎掉的玻璃渣像是酒瓶,打電話叫來服務員清掃卻遲遲不來,我擔心會傷到其他人隻好自己動手。不一會兒保安帶著服務員上來了,瞧見我在清掃十分感激。保安告訴我,查了監控發現是一群青年男女估計是酒喝多了在走廊裡鬨騰,也不小心摔破了酒瓶。我看葉航傷得不重,並不打算追究,回到房間時葉航已經沉睡。真是佩服他,頭挨著枕頭就能入睡,我等悠閒份子真的十分羨慕。不過第二天我仍然在睡足之後醒來,葉航早已離開了。叫醒他的一定不是鬨鐘,比起葉航我有些慚愧,叫醒我的是自然醒,就連文麗已經給我不少奪命電話了。“你不是來陪我的嗎?死哪了?”文麗破口大罵,我一手穿著鞋子,一手拿著電話蹦蹦跳跳地去搶電梯,好在運氣不錯,出門就攔上車殺去醫院。哪想文麗已經幫我掛了婦產科,還是好幾百的專家門診。我拿著掛號單瞪著她。“醜媳婦兒都要見公婆,萬一真懷了,遲早也要見我這個阿姨。”文麗笑嘻嘻伸出摸著我的肚子,“哎呀,沒準真有,你說你,每個月的事也不記一個,我是化療,沒了,你這個設備可是正常的。”這張掛號單總不能浪費吧?硬著頭皮找去婦產科,前麵排有不少病人。我選了個位置坐下,旁邊坐了對著急的情侶,從他們的對話中我聽到,沒掛上專家號很著急。我看了看手裡的單子,再看了看推推搡搡的病人,很大方地將號免費給了他們。小情侶千恩萬謝,我又不收錢隻象征性地拿走了他們一串香蕉。文麗聽說我把單子免費給了彆人後一臉的無奈,也不好說我什麼,隻得指著我的鼻子瞪著眼。楊東許告訴我,那可是文麗出賣色相,她的主治醫生利用關係弄了一張專家掛號單,一票難求。為了表示我的歉意,特意買了水果布丁給她,但文麗的副作用非常大,又開始惡心,腹痛,嘔吐,整個人像是受了極刑。我看著病房走廊牆上掛著各種腫瘤圖片嚇得扔掉了手裡的紅豆奶茶,那些冒出來的豆子真像一個個腫瘤。又是花費了一天的時間,咖啡館太忙楊東許被文麗趕回去,醫院裡就剩下我照看著她。對於想要嘔吐的文麗我一籌莫展,看著旁邊病床上似乎正在透析,嚇得我拿嘔吐袋的手都害怕得發抖。文麗看到我閉著眼睛不敢看笑出聲來,“杏兒跟著裡麵的醫生打了招呼你才能進來的,開眼了吧?”我拚命點頭還是不敢睜眼看,第一次覺得健康該有多重要。我拿出紙巾給文麗擦嘴,她喘著氣抓著我的手一個字慢慢吐著:“我這可是最輕的都能難受成這樣,更可況他們,上個月做透析的可不是這個人。”見我還不睜眼,文麗伸出手來剝開,我抬頭看了那個病人,身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除了儀器的叫聲,似乎死神已經在割據他的生命。護士這時拿來清單,我隨便看了一眼嚇了一跳。不生病不知毛爺爺重要啊!那一連串的數字簡直要激起我的血壓。文麗奪過清單訕笑著指了指最後結算單上的簽名,全都是楊東許,家屬關係那一欄寫著夫妻。我明白文麗是感激,這個世界很殘酷,要很努力很努力才會有一點點的收獲,但大多數的人在辛苦一點點後罷手不再嘗試。失敗的人那麼多,成功的永遠是極少。文麗拿出口紅照著鏡子不忘笑著告訴我:“安歌,老天遲早會被我的赤誠打動,悲劇那麼多,我一定會逃過。”我激動地擁抱文麗,這個從大學時代就幫我的大姐姐更是我生命中的導師,一步步讓自己明白,生活應該是什麼樣。命運開始垂憐她,下午檢查報告就送了過來,情況樂觀。文麗死死抓著床單差點哭了,我知道她一直熬著。我摳了摳她的腳,文麗忍不住笑踹了我一把,“滾,給老娘買冰激淩,一樓帶帽子的那個,不要我的醫生看到了。”“遵命!”我乘電梯去一樓,中途上來了人就這麼看到了陳琪美。看到她我立刻就想到那些下了藥的小甜品,心裡的氣都要擠在一起差點蹦出來,要不是電梯裡都是人我肯定已經上前給她臉色了。我站在最後,她並沒有看到我,為了不被發現,我故意低著頭躲在個子高大的人身後,她臉上似乎有傷,手裡拿著跌打藥。電梯到一樓,我看她走出去腿也不是很利索。雖然她在最後關頭選擇幫助葉航,但還是無法消除我對她的咬牙切齒,文麗得知我遇見陳琪美的事後臉上很淡定。“不會是你派人打的吧?”我問,文麗一臉的壞笑,“我不過是讓人時不時問候一下,放心,那種人就欠收拾!”說完她吃著冰激淩,拿勺子挖了一大口給我。我擔心文麗太過,反複交代她適可而止,看那陳琪美臉上的淤青估計下手有點重了。等我們回咖啡館隻見楊東許拿著拖把渾身是汗,說是下水道堵住了,找來師傅幫忙了半天發現是一小本日記,可惜字跡完全看不清,也不知是誰丟進去了。我瞧了瞧洗手間的垃圾桶,那日記本十分眼熟,不就是文麗藏在櫃子裡的嗎?再看文麗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可能是哪個客人不小心丟下去的。”想必是她願望快達成,生活有了目標不再期許虛妄的幻想了吧?不過那傻愣愣的楊東許怎麼不向文麗求婚呢?想到結婚葉航的電話就來了,婚紗照已經製作出來,準備與我商量婚紗的事情。“有人免費送我們嗎?”我問,葉航哈哈笑,我能從電話中聽到他笑得喘氣的聲音,“我準備為你買一件,人生唯一一次不能將就了。”聽到這,我數著指頭算了算,婚紗可是一大筆開支!“要不,我們就租一件吧,你擔心我老媽會有意見我可以撒謊說買的啊。”我抽出一支筆來好好清算,“你許我一生一世就夠了。”文麗從我身邊經過故意抱著個垃圾桶嘔吐,挖苦我和葉航的對話太惡心。我拍了下她的屁股瞪了一眼,這時有人抱著花走近咖啡館拿著一張卡問道誰是安歌。文麗莫名地看了我一眼就抱過花順手給了小哥一筆小費。“哎呦,是葉航啊!”文麗故意翹著蘭花指夾著卡,我疑惑地奪過來,都老夫老妻了還玩這套?不過一瞧還真是他,說是晚上有人請他吃飯,要求帶上家屬。打個電話不就接了,還送來一把花,多浪費錢啊!不過心裡還是美滋滋的,趕緊跟文麗道彆回家換衣服去咯!迫不及待地回到家打開門瞧見葉航也在,他正巧回家換衣服。肯定是不一樣的客人,他那樣子倒是很隆重,為了不給他丟臉,我打開衣櫃一件件開始穿上脫下。滿櫃子衣服居然挑不出滿意的,更恐懼的是,我發現自己長胖了,腰肥了一圈!那件白裙子還是葉航送的怎麼穿都嫌勒得緊。葉航在外等不及了打開門就這麼瞧見我在鏡子前齜牙咧嘴地擠著衣服。他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安靜地憋住笑挑出一件紫色的裙子來。等我穿上衣服發現耳環沒戴,又急急忙忙衝進洗手間,結果著急之下怎麼也戴不上,葉航輕輕歎了一口氣讓我坐下,“讓我來幫你戴耳環。”還是他送的那對珍珠耳環,我還沒開始回味他都已經戴好了,一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拉著我快速離開。切確地說,是葉航國外同學的聚會,好多年不見大家十分親切,稱呼我為“葉太太”。也好,這樣稱呼聽著舒服。似乎每個人酒量都不錯,還有人喝多了拉著葉航滿嘴的法語,他居然也能接話,相比之下自己在大學簡直太安逸了,真懷疑自己白活了這麼些年。一位女同學突然說到了阮沁,大家有些安靜,不約而同地看著正吃著牛肉的我,我嚼著牛肉默默地看著他們。葉航拿出紙來輕輕擦掉我嘴角的油湯,大夥兒看我吃得開心根本沒在意紛紛舉起酒杯來打起圓場,不是我沒聽見,是我釋懷不願多說。有人拿來花生醬刷麵包,葉航趕緊將它推過去心細解釋:“安歌對花生過敏。”一群女生哇哦驚呼,大學時期都沒見葉航體貼過誰。看著她們的笑臉卻讓我有種錯覺,似乎都被揉捏過的,呈現著次品的氣息。我感覺腹部有些不舒服起身去洗手間。有人說女廁永遠是八卦的衍生地,可不,我剛解決完問題就聽見有好幾個高跟鞋的聲音闖進來,議論著葉航。“未婚妻很普通嘛,要顏值也隻能是中上,情商也不見得有多高。這個世道還真有灰姑娘的故事啊。”“可不,大學時我還給葉航送過情詩,為了顯示自己才華還用了好幾種語言。”“你這算什麼?我一個理工生還為了葉航設計了一款遊戲,打通關了可就有我的告白驚喜!哪想我製作的遊戲軟件被彆人高價買走,居然賺了一套房錢!”……我呆呆地聽著她們的議論,感歎自己是不是撿了個大便宜。要說自己是否生氣,那可沒有,犯不著,葉航已經是囊中之物了。我回到宴會照樣吃吃喝喝,上來一盤龍蝦葉航很自然地剝了殼放在我的碗裡還不忘與身邊的同學說笑。倒是那些女同學一個個驚訝得很,用怪異的眼光看著我。“謝謝親愛的。”我輕聲說道,葉航笑著點頭,拿來一塊三明治打開看沒有我討厭的才放心塞進我的嘴裡。這赤裸裸的秀恩愛已經幫我回答了那些問題:我不是灰姑娘,但能遇到寵愛自己的王子。有人問葉航可是定了結婚的時間,我看了看葉航,喝了口果汁,他笑著舉起酒杯,拉起我的手,“日子還是嶽父嶽母選的,就下個月六號,六六大順!”我喝下的果汁全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