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扭過頭,葉大帥哥笑著伸手打招呼,“兩位美女!”此時此刻,真希望腳底下裂出一個地縫來。更尷尬的,是文麗這個害人精居然拔下我鼻孔裡的餅乾遞給葉航。我永遠忘不了葉航的黑線臉。果然身邊有損友,愛情不再有!見我們喝多,葉航打算送我們,熱鬨紛繁的酒吧,他卻沒喝酒,果然是個乖寶寶啊。回去的路上,文麗充分演繹了她獨有的表演風範,吵著讓葉航打開音樂,還要一起搖擺。我尷尬到全路程捂臉,葉航絲毫不在意,還跟著文麗一起高歌。這一唱她更來勁兒了,打開窗戶,探出頭去,大聲喊道:“那邊的朋友好嗎?跟我一起!”時光如果可以倒流,我希望回到大學開學的那一年,我不作死吃雪糕,肚子就不會疼,這樣就不會上廁所,更不會忘記帶紙厚著臉皮找旁邊的人去要,如此一來,我就不會打開廁所的門碰見文麗的臉……“你朋友挺好玩的。”葉航笑。啊?我瞪大眼睛,他覺得神經兮兮的文麗,好玩?我看向後排的她,正拿著自己鞋當麥克風,深情唱歌。我向葉航解釋,他見怪不怪。也對,天下女子釋放壓力,不過是閨蜜傾訴,暴飲暴食,酒吧買醉……每個人都會有傷口,痛過才會記得,不痛那就隻能遺忘。看著葉航乾淨的臉,腦子裡又想起了宋寶玉。這揮之不去的記憶,連一次喘氣的機會都不給。文麗老公正在國外公乾,我定不會出賣文麗是喝醉了酒,隻說她身子不適,看了醫生,晚上到我那休息。安頓好文麗,我這才注意到葉航一直站在客廳裡,四處打量。許是為了緩解尷尬,他笑著說:“你的家,挺乾淨的!”是啊,把關於宋寶玉的東西都丟了,能不乾淨嗎?我煮了一杯咖啡,示意他坐下,這才發現沙發墊子全被文麗丟給一樓管理員老太太了。我上輩子一定是毀了銀河係!葉航勉強喝了一口,我瞧見他微微皺眉,猛然想起表哥說過,他對咖啡十分講究,不習慣喝速溶。坐了不一會兒,他起身道彆,送至電梯口,他突然說道:“你的拖鞋,應該在沙發底下。還有,你的朋友晚上需要側著睡。”我趕緊回去,還真在沙發底下找到其中一隻拖鞋。完了,我在他眼中一定是個不修邊幅,邋遢的酒鬼!這不是我啊,我很愛乾淨,是沒有任何不良嗜好的大齡女孩!瞧著睡得深沉的文麗,我好想衝進去把她掀到地上。算了,還是鑽進按摩浴缸舒舒服服泡個澡。半夜我打著哈欠出來上廁所,差點被客廳裡正吃著零食的人嚇壞了。“你還真是人才啊!酒醒了?”我問。文麗點頭,“所以我才敢酒後開車,上次是舒緩時間太短,沒讓我充分發揮。”見她醒了酒,我當然是要下逐客令的,但文麗有心事,原來是為了孩子讀書的事情。早已選好了學校,卻因為婆婆不同意,雙方鬨得不可開交,孩子父親左右為難。“一入圍城深似海啊!”文麗感歎,我跟著訕笑,莫非我還要感謝自己跟宋寶玉分手了?那一晚,我很友好地充當了一個傾聽者,要是睡著會被文麗用她的臭襪子搗醒,聽了她講了一個又一個的悲情故事。婚姻不幸福的女人就像每天觀看恐怖片,而我,就是不用買票也必須看的閨蜜。文麗還告訴我,結婚可以,對方最好不要有媽。我迷迷糊糊“嗯”著,夜空好像有雲,擋在月與星星之間,變成模糊的霧氣,星星隨即躲了起來,喚醒了沉重的瞌睡。第二天醒來自然是沒精神的,灌了一大杯黑咖啡仍然掃不走我的瞌睡。文麗離開得早,還很細心地拿起便簽寫了提示語貼在門上:不要輕易走進愛情的墳墓。我撕下,直接貼在樓下喜歡吵架的那家人門上。早會是掙紮著聽完,回到自己位置,再也忍受不住,故意扮作撿東西的姿勢低下頭去,再也沒直起身子。要不是桌上的杯子掉下來,我可能會睡到下班。睜開眼,支起身子,瞧了瞧身邊的同事,大家都忙著,絲毫沒注意到我。習慣性拿起手機看時間,瞧見有微信,點開,是葉航。他發了好幾張我睡覺的照片,開晨會時就已經小貓釣魚的我,歪著身子睡著的我,還有,為了防止流口水,把衛生紙在嘴邊繞了一圈的我。我在想,不會通報批評吧?哪想我忐忑到下班,也沒有任何違反紀律的負麵報道。等大家都離開了,我敲開葉航的辦公室,對關於自己上班睡著做了很深刻的檢討。葉航聽完,很嚴肅地點點頭,“你是個好同誌!”隨後又低下頭忙自己的了。我愣了一會兒,在他麵前挺尷尬地站了幾秒,也瞧見他的確沒什麼指示了悻悻地走出了辦公室。本不想去儲物櫃,出於一種期待,我還是打開櫃子,果然,一股香甜撲麵而來。小熊糖果!我忍不住打開包裝,拍了個照片發給文麗,準備嘚瑟一下,她老人家居然發來一條恐懼的語音:你就不怕有人想害你,放毒啊?怎麼會?我向來不得罪任何人,說不上左右逢源,至少還算正人君子吧。想到這,我很氣惱地咬了一口,故意吃得咯嘣響發給文麗。在寫字樓大廳遇到李舒舒,瞧見我舉著個超大號小熊棒棒糖一臉的鄙夷。看她那打扮,特意塗了口紅,晚上鐵定要和客戶吃飯的。以往是跟著表哥一起,今晚是跟誰?我停下步子,一隻腳在地上轉著圈兒,不會跟葉大帥哥吧!一想到這,我居然開始恨自己不能夠喝酒,好歹是陪著單身、高薪的帥氣上司一起出去應酬,喝死也開心啊。比起李舒舒,真是浪費了自己一張臉。有同事約我一起喝茶,我擺擺手,人家是成雙成對,我去了乾嘛,當電燈泡都嫌自己不夠閃亮。拿著棒棒糖進地鐵,有小孩流著口水看著,嚷著想要吃一口,一邊的媽媽很是抱歉。我笑了笑,如果這顆糖沒吃,我肯定是會贈與小孩的。怪不得大家都愛甜味,它不僅能喚起味蕾,更重要的,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把那些不好的回憶慢慢粉碎。文麗說,但凡女孩有點姿色,都會有人追的。可不一定會給愛情,更彆說婚姻。而婚姻,不一定適合所有人,前仆後繼的人卻很多。為什麼?因為前輩們都這麼做的,好像自己不那麼乾,會丟了什麼寶貝似的。回到家,老爸老媽早已吃完飯。不想讓老媽再重新為我做飯,隻好說自己已經吃過,陪著老爸一起看新聞。他看一會兒電視,再看一會兒我,終於開口問:“上次你媽說要我給找個女婿,人呢?”我瞪了老媽一眼,為了掩飾慌張,故意拿起茶幾上的橘子,“這橘子看起來就很甜,老爸,給你弄一個?”“你先回答,我再吃。”“你吃了我再說。”我執意如此,把橘子塞給老爸。“那你明天說,今晚我吃太多了。”老爸嗬嗬笑道,雙手摩挲著拐杖,他明白我,不願說,就真的不開口。我告訴老爸,自己已經走出陰暗了。老爸雙眼不離電視,“要是還沒走出來,你也太笨了。”走之前給老爸一些錢,他不想收,我堅持要給,老爸笑著打開外套,掏出很多錢來。那都是我給他的,他不肯花。這一切,老媽都沒瞧見。老爸送我到門口,在我口袋裡塞了兩個橘子,我笑了笑,跟老爸再見,悄悄告訴他:“要是沒錢用了,儘管找女兒。”大街上還是那麼熱鬨,今晚的月亮很圓,偷偷躲在建築之間,許是它感到冷,拉過雲層做棉被。不是吃冰激淩的季節,我為自己買了一份,還沒過足癮,被迎麵而來的情侶撞落,我隻能無奈看著他們甜蜜蜜地走遠。杏兒去了歐洲,文麗需要照顧家庭,隻有我,孤魂野鬼一樣。哎,愛情其實像花期,曾經的那些人,到最後,都不過是一場旅行,有的人牽手回來,有的人獨自背包繼續。覺得晃蕩得差不多,慢悠悠回去,快走到家,文麗發來微信,我點開一瞧,這不是葉航,還有李舒舒嗎?文麗告訴我,她老公郭風平今晚跟著一群銀行同行們吃飯,沒想到碰到葉航一行人,兩個吃飯的包間挨在一起,不過至始至終,葉航並不知道文麗他們就在旁邊的包間。包間與包間的隔閡不過是到頂的屏風,文麗有足夠的空間用手機偷拍。視頻裡李舒舒坐在葉航旁邊,挨得如此的近,整個人就差倒進他的懷裡。可憐的葉航倒是臨危不亂,也不知是誰說了段子,李舒舒笑得花枝亂顫。我鬼使神差腦補表哥帶著李舒舒出來應酬是不是也是如此,男人麵對尤物向來沒有免疫。文麗開玩笑道:“葉大帥哥就要被蜘蛛精拉進盤絲洞了!”可我告訴他,這跟我何乾?公司有個明星樣的上司很是養眼,對於提高工作效率那是一定的,但談感情,拜托,我腦子裡還是宋寶玉。是他背叛了我,可他並不是喪儘天良的渣男,我無法大張旗鼓去對他開罵,即便如此,這段感情帶給我的傷害就像長著蔓藤的植物,沉默地把心纏緊。葉航的出現,對我而言並非是慰籍,反而讓我聽見混亂的聲音。文麗最後給我發來微信說葉航定是喝得有點多了,瞧他在包間外,手撐著牆很久,文麗不好上前幫助。“安歌,你最好來幫幫他,我覺得,你來,他會很安慰。”文麗說。我還是從舒服的按摩浴缸裡爬出來,穿上衣服出去。原本圓月高掛,現在起了風,從地上翻滾而過。我叫了車,迅速趕了過去。剛到飯店門口,差點撞到李舒舒,她正嬌滴滴地跟幾個老板告彆,其中有個老男人趁機捏了她大腿一把。李舒舒果然是高手,故作瞋目,輕輕推了那男人一下。我汗毛直豎,低著頭快速從他們身邊經過。找到文麗所說的包間,沒瞧見葉航,四處查找,總算在洗手間門口找到正發呆的他。許是胃裡不舒服,他捂了捂嘴巴。我趕緊找一邊的服務員倒了杯熱水,正想著端過去,突然又想,我就這麼過去?是不是給自己找個巧遇的理由?正在猶豫的時候,葉航看見了我,有些驚愕。我硬著頭皮上,吞吞吐吐跑出個理由:“我正好跟著家人也來這裡吃飯。”葉航抿著嘴巴笑,眼皮有些疲憊,他微低著頭看著我,不得不承認,那時候的他太吸引人了。那感覺,就像他伸出腳來想試探水溫,你卻被那雙腳勾了去。他輕輕伸出手來,手指拈走我頭發上的泡沫,“跟家人吃飯這麼著急,頭發上麵還有洗發水?”好吧,我告訴他實話:“是文麗偶然發現你,及時通知了我。”葉航點點頭,我瞧他眼皮都快無法撐開了,有些著急,“喂,你先彆睡著。”他直了直身子,告訴我,很多次,他一個人喝得快要醉倒,獨自回家,還有一次在公園裡睡著,第二天醒來身上全是落葉。我不禁有些心疼,扶著他一起準備下樓,耳邊聽見熟悉的高跟鞋的聲音。是李舒舒!我看著葉航,他指了指旁邊的包間,我躲了進去。果真是她!她很關切地撫摸著葉航的肚子,語氣擔心:“哎呀,葉總,我送你回去吧?”葉航很努力地站起來,委婉拒絕,表示自己還不錯,不至於出不了門。李舒舒不屈不饒,看她那樣子,霸王硬上弓啊!葉航一次次輕輕推開她,臉上掛著謙和的笑,躲在包間的我真想衝出去,將她一頓好打!好在最後李舒舒沒辦法了,失落散了一臉。葉航很紳士,親自送她上了車。待李舒舒離開,葉航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嚇壞了,撲上前去,“你哪裡不舒服?”葉航無奈地笑,指了指自己的胃,然後搖搖手,示意我不用擔心。我還是想帶他上醫院,他給了我一個地址,是一家私人醫院。在車上他便睡去,司機師傅一個急拐彎,熟睡的葉航一個慣性,直接倒在我身上了。這突如其來的“事故”讓我不知所措,伸著兩手不知該如何。前麵的司機大叔也很著急,一邊不停嘮叨我:“你個傻姑娘,把他抱好,我一個刹車,他沒準會磕著。”“那你可以不刹車嗎?”我問,司機大叔嘿嘿笑,“我不刹車可以,那車子裝個刹車這玩意兒豈不浪費了?”司機大叔肯定是故意的,車子搖來晃去,我擔心葉航會磕著,隻好抱著他。葉航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他不抽煙,定是其他人的。我忍不住湊近鼻子聞了聞,還真是,喝了這麼多酒,居然聞不到酒味。到了私人醫院,還有醫生在,見到我,立刻迎了出來。醫生姓李,與葉航十分熟悉。開了解酒茶喝下便好了很多,我看時間太晚了,準備離開,葉航迷糊中拉著我的胳膊連聲道謝。我輕輕將葉航安頓好,摸到他的手機,裡麵還有一條未讀郵件,全是英文,屏幕上簡單的句子我還是讀懂了,那是一封緊急郵件。葉航睡得沉,我隻能吩咐醫生護士,讓他記得查看郵件。李醫生為我叫了車,臨走前問我是不是葉航女友。我嘿嘿一笑,不回答,醫生取下眼鏡將我看了又看,卻很肯定,有一次葉航喝酒,他偷偷看了葉航的手機,裡麵有一張照片,好像是我。我沒在意,自己長了一張大眾臉,誰看了都說我長得像他們朋友。待我回家,文麗正靠在我家門口,手裡提著一袋水果,看見我便哭喪著奔過來擁抱。她又跟自己老公吵架了,一邊的婆婆自然是幫兒子了。我就好奇,為什麼每次吵架都是文麗跑出來,怎麼就不是他們“滾”了?文麗的回答很乾脆:“房子是他們的。”洗了水果,誰也不想去休息,打開電視,兩個人吃著水果,文麗問道:“你跟葉航關係到哪一步,可有實質性的進展?”我白了她一眼,摘了一顆葡萄塞進她嘴裡,不願回答。文麗不依不饒,吐掉葡萄,扭過我的頭。“距離產生美。”我說,“美的本身就是一種距離感,需要成全,而不是占有!”“就怕你這距離,有人捷足先登啊。”文麗擔心,“就你這情商,怎麼活下來的。”她說完抽了張紙擦手,不忘用眼神一起指責我,“你都不小了,還不成熟啊?要主動把握一種緣,學會麵對現實,更要學會放手,要給自己一個全新的開始。”“你應該學會閉嘴。”我看著文麗,文麗指著浴室笑,“你家按摩浴缸可以。”這個世界,屬於我的,我會記著,不屬於我的,我會裝作若無其事。最怕的,好心做了壞事,揭開了傷疤,卻忘記上藥。第二天還是文麗推醒了我,要不是她,我沒準會遲到,生活的碾壓,往往把激情變成一張紙,但今早,我發現有些東西悄悄改變,說不上來是什麼,隻是開始喜歡上班,喜歡公司裡的人和事,心裡的某一處,不再有擔憂。明明想去茶水間,自己鬼使神差從葉航的辦公室去繞,發現他不在辦公室,碰見李舒舒,她手裡拿著一份單據。我瞧見上麵有著葉航的名字,是昨晚那個醫院,難道葉航出事了?我忍不住想去問,可又擔心聰明的李舒舒瞧出什麼來,拐彎抹角說了半天,李舒舒杏眼一瞪,“你是想問葉總吧?”我點頭,找借口有文件需要他簽字。她得意地告訴我:“葉總胃痛,正在休息,我拿著單據找財務看報銷多少。”我記得表哥說過因為應酬出現的身體欠佳的確有報銷。李舒舒有些不耐煩地推了我一把,“葉總馬上回來,需要開一個會議,昨晚我跟葉總配合得很好,羨慕是沒有用的。”鬼才羨慕!我朝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使勁伸長了舌頭,還機械表地擺著頭,一扭頭就瞧見葉航。剛才那一幕他肯定是看到了,沒說什麼,反而一臉的笑。葉航的笑的確有種魔力,他可以讓你的心寧靜下來,甚至是給予安慰。我悄聲問他胃痛可好,他點點頭,經過我身邊時,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莫名的興奮,一天都像打了雞血。我坐的位置可以看見葉航,他認真地主持會議,時不時與身邊的人小聲討論。自己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想到這,我給文麗發微信,她很快就回複了,這個自稱感情專家的人認為是我自作多情。也對,一個帥氣、多金的男人什麼女孩得不到手,偏偏會對我這個雙商不太高,有勇無謀,傻兮兮的女孩感興趣?幸好我還有個好臉蛋,要不然在這個險惡的世界,我肯定要在後背刺上“好漢饒命”才可以存活。沒準人家就想吃吃平價菜了?我花癡,文麗一盆冷水潑過來:吃慣好的,你會委屈自己的胃嗎?是啊,經過文麗對我精神的洗禮,我決定還是重新回到對宋寶玉的哀傷回憶中。大家下了班我還不願離開,至少公司有免費暖氣,更重要,是不知去做什麼。去年辦了圖書卡,結果道路大改造,圖書館離了我十萬八千裡。我無聊地轉著椅子,聽見有人輕輕叫我,我嚇得站了起來。是葉航!他手裡拿了個小小的蛋糕,聽表哥說我很喜歡小熊樣的東西,經過一家蛋糕店發現小熊蛋糕很可愛就順手買了回來。我看著可愛的小熊蛋糕,心裡不禁想,莫非,送我小零食,暗戀我的,真是葉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