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莫璃跟江芝毓的航班降落在K市機場時是下午五點，陸程已經在機場出口處等著了。“小陸總，你這算是曠工啊。”江芝毓半笑不笑道。“我這是出外勤，迎接一下辛苦出差歸來的同事。”陸程幫她們把箱子塞進車子後備箱。“我們打車回去也就百來塊，TK付給你小陸總的工資按單位時間來算可不止這個數啊。”江芝毓得理不饒人。“我連著加了一星期班了，本人今天下午調休。”陸程示弱告饒。原本江芝毓跟莫璃還有些東西要拿到公司去的，當車子駛離機場彙入下班高峰期的車流後，江芝毓臨時決定還是直接回家不去公司了。陸程把江芝毓送回家後，先在車裡給了莫璃一個深吻，然後調頭將車子又駛向大路。“方向錯了吧？”莫璃看著路標，不管是她家還是陸程家都不在這個方向上。“去我爸媽家，老頭今天生日，我媽做了好吃的，特意叫我帶你回去吃飯。”陸程心情很好。莫璃卻忽然沉默下來。“怎麼？”陸程覺察到，“不想去嗎？坐飛機太累了？要不……”“陸叔叔他……讚成我跟你……在一起嗎？”莫璃問得有些艱難。上次在陸程父母家見麵後，因為陸程打岔，兩人並沒有探討過這方麵的問題，後來莫璃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潛意識中回避著這個問題。之後在出差過程中每天晚上陸程都會打電話來，但兩人的話題也從來沒涉及過這方麵。而現在，又一次要去他家裡，父母對於兩人關係的態度是莫璃再也回避不了的了。“為什麼不讚成？”陸程莫名。“我……”莫璃猶豫著。“放心好了！”陸程爽朗道，“老頭雖然性格古板點，但我家兩位老同誌都是通情達理的人，沒有什麼偏見。我自己的事情上他們也從不乾涉我，何況——你這麼好……”趁著紅燈，陸程又湊過去飛快地在莫璃額頭上親了一下。陸程的態度似乎給了莫璃一針安定劑，雖然仍有忐忑，但心裡卻放鬆了一截。忽然又道：“陸程，我沒有準備禮物！”陸程笑起來，“要什麼禮物？我之前回回準備的禮物回回被我爸罵，就沒有他稱心的，後來就免了，你跟我回去陪他吃頓飯就當禮物了。”到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程少英來開的門，見到莫璃態度和藹恰到好處，沒有過分的熱情讓人覺得拘謹。一進門就見客廳裡不止陸海華，另有兩個男人在沙發上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另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喲！是陸程回來了吧？”中年人先站起來熱情道，“好些年沒見過小程了，現在是大帥哥一枚了，跟陸院長年輕時候一個樣兒！”“他長得不像我，像他媽媽。”陸海華坐在沙發上客觀道，又對陸程說，“小李叔叔，還記得嗎？叫人。”陸程被這種對待小孩似的方式搞得不悅，又有幾分尷尬，應付著招呼了一聲。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莫璃，在見到那中年人站起來的一瞬間臉色發白。“小程帶女朋友回來了？”倒是中年人看見莫璃後又熱絡道，“真是般配，陸院長，是不是快要喝喜酒了啊？”“年輕人的事情我們不乾涉。”陸海華淡淡道，對後麵的程少英道，“開飯吧。”程少英忙招呼大家去餐桌坐。中年人笑著對程少英道：“嫂子，那我們就不客氣叨擾了。”“哪兒的話？還要謝你們倆今天送老陸回來呢。”程少英回。“陸院長就是太操勞了，也是我們這些下屬不得力，老讓陸院長操心。”中年人說得很溜，跟他一起的年輕人看起來也機靈，但明顯比他要拘謹一些。陸程背著人對莫璃作出個牙酸的表情，卻發現莫璃神色不太自然。“怎麼了？是不是累了？”“沒事，我去幫阿姨端菜。”陸程也跟著莫璃到了廚房，問程少英：“今天怎麼他們法院的人也來了？”“你爸下午快下班時頭暈，小李和小陳送他回來的。”程少英沒好氣道，“說了多少次叫他控製自己的脾氣，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高血壓。你們陸家的男人都好樣的，一個比一個有事業心，沒日沒夜地加班，都是要工作不要命的！”陸程沒顧得自己也被罵了進去，忙問：“那怎麼樣了？沒去醫院檢查？”“上個月才在醫院體檢過的，就是血壓高，平時要控製，要注意休息。回來測了血壓，吃了藥，現在緩過來了。”飯菜上桌，小李忽然道：“嫂子今天準備的是大餐呀……我好像記得陸院長的生日是這個月，呀，不會就是今天吧！”恍然大悟狀。“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來，吃菜——”陸海華淡淡道。“這麼說還真趕上了！剛好我車裡有兩瓶不錯的酒，我去……”“小李，我是高血壓病人，不適合飲酒。”沒等程少英開口，陸海華已經打斷了。“留著平時招待客人也好……”“喝點湯，你嫂子湯煲得不錯。”陸海華語氣有些嚴肅了。中年人微微有點訕訕的，但很快又恢複自然，談笑風生起來。飯畢，在客廳裡稍微坐了坐，小李和小陳就識趣地告辭了。陸程等他們出門後，也跟陸海華說：“爸，你早點休息，我們也先走了。”陸海華“嗯”了一聲。走到門口，陸程又停步說：“你平時工作也悠著點兒……周末再去醫院檢查下。”本以為陸海華會不耐煩地斥責他，沒想到陸海華並沒有反駁，低低地應了一聲。下樓梯時，陸程有些感慨：“我爸老了。”以前那樣威嚴如山的一個人，如今也不可避免地現出疲態來了。他習慣了老爸對他的挑剔和嚴厲，現在他突然軟和下來，陸程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好多年過去了。”莫璃輕輕地說。出了樓梯門，陸程讓莫璃就在路邊等著，自己去開車過來。莫璃抱著包站在路沿上，神情有些淡漠，垂著眼無意識地盯著腳尖。陸程的車緩緩開過來，車燈在黑夜裡照出一道暖光。莫璃抬頭一直看著車從遠處開到麵前，眼裡的淡漠開始解凍。她伸手去拉副駕駛位的車門，手還沒觸到，一雙手比她更快地伸了過來，搭在車門拉手上。莫璃的手指從按在車門上的那雙手的手背上滑過，她一哆嗦，整個人後退一步。來人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愣了一下，手輕輕一拉，車門打開了，又望著莫璃熱絡笑道：“小璃是吧？吃飯時聽小程這麼叫的，來，上車……”陸程從駕駛座探出半邊身子來，道：“小李叔，你們還沒走呐？”“下午回來那會兒沒車位，小陳把車停得遠，這不還沒過來麼。”中年人笑著，又道，“小程現在還喜歡打籃球嗎？我記得你初中那會兒特彆喜歡籃球。要是周末有空的話，咱們約著玩一場，彆嫌棄小李叔年紀大，我給你約幾個人，技術都相當不錯。”陸程笑，“籃球還是喜歡的，不過現在也就看看比賽，動得少了，以後有時間咱們再約。”“好好，那不耽擱你們了，快走吧，聽嫂子說你住得離這兒還挺遠的。”莫璃閃身坐進副駕駛座，沒等她拉門，中年人已經殷勤地從外麵給她把車門關上了。想到剛剛手指觸到那人手背的觸感，莫璃覺得身上一陣惡寒，從包裡抽了紙巾出來使勁擦著手。“怎麼了？沾到什麼了？”陸程左手把著方向盤，伸出右手去握住莫璃的手。他的掌心溫暖乾燥，莫璃轉頭看著他，下意識握緊了陸程的手。陸程就像一顆小太陽，總能適時地帶給她熱量，驅散陰霾。感覺到莫璃的回握，陸程笑了，“想我了？”幾分得意，幾分寵溺。“嗯。”出乎他的意料，莫璃竟低低地應了一聲。陸程心裡溫暖，拿著她的手在自己臉頰上蹭了蹭，說：“我本來今天晚上不打算放過你的，不過看起來你真的很累，我都後悔來帶你吃這頓飯了。現在送你回家，你好好睡一覺。明天周五，晚上下班我們去超市買菜，還是去我家做飯，晚上，你就彆走了……”第二天中午午餐時間，莫璃接到了意料之外的電話，陸海華約她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吃午飯。雖然陸海華電話裡並沒有明說，但莫璃知道，陸海華會直接打電話給她，自然是不想讓陸程知道的。莫璃過去時心裡十分忐忑，一路上都在想陸海華會跟她聊些什麼。可不管是哪一種想法，這樣單獨的約見都像是一種不好的預示。到達陸海華約的餐廳時，餐廳裡沒幾個人，陸海華坐在靠角落的一張桌子旁，正拿了茶壺往茶杯裡倒茶。“陸叔叔。”莫璃走到近前。“哦，來了？”陸海華放下茶壺，抬起頭，是一貫對莫璃和顏悅色又客氣的態度。“坐——”陸海華起身，紳士地給莫璃拉開了椅子。莫璃道了謝，坐下，然後靜靜地看著陸海華。陸海華也不饒彎子，開門見山地說：“莫璃，我想起你了，大概十年前，我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