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癡心妄想，一朝積鬱成魔……”正埋頭看得聚精會神的前台小姑娘手一抖丟了手機，再抬頭看到麵前的男人，臉都白了，“陸、陸總……”完蛋！剛來公司三天，還在試用期，就被領導，還是大領導，發現上班時間偷偷用手機看。不僅發現，大領導還這樣不留情麵地讀了出來，現在，現在怎麼辦？男人輕輕嗤笑一聲，眼神還飄在手機上，手指上夾著隻沒點的煙往手機屏幕上一指，“什麼玩意兒？你們小姑娘現在喜歡看這樣的？”小姑娘聽著這話好像沒有故意嘲諷的意思，像是實打實的一句問句，而且大領導態度好像還挺親切的，下意識就回：“特好看的一個……”話一出口立刻反應出不對，忽的從座位上站起來，“陸總，是是，我錯了，一定改！絕不會有下次！”男人不想她突然站起來，看到小姑娘一臉緊張深刻反省的樣子，一雙桃花眼笑得直往上飛，支起身子站直了，“小美女，這樣的東西看多了，小心以後找不到男朋友哦。”說完手上捏著他那隻煙，轉身往旁邊的吸煙室去了。剛從廁所回來，聽了半耳朵的老前台菲菲，一邊走進前台，從下麵抽屜裡摸了隻護手霜往手背上擠，一邊隨口問：“怎麼了？陸總剛又瞎撩什麼了？”“……瞎撩？”新人小姑娘顯然還沒從剛才回過神來，半晌才接了這麼一句。菲菲不置可否，不然呢？難道還是有什麼正經事要吩咐嗎？作為TK集團中國區總經理，有什麼工作是要跟她們前台人員直接吩咐的？他的接觸層到她們的上司——人事行政經理那裡就結束了，再不濟，也是直接讓他的高級秘書做了。陸程那見人就撩的毛病從公司成立起上上下下都見識過了，是的，上上下下，上至他那時的頂頭上司老史密斯，下至公司臨時請的保潔阿姨，不管男女老少，不管胖瘦高矮美醜，他都能閒聊調侃幾句。有時候嘴甜起來哄得人找不著北，有時候綿裡藏針刺你幾下也是慪人，但從沒有人因為這個翻過臉。說到底，他的度卡得剛剛好……再就是，得了那張臉的便宜吧。陸程長得好看，好看的人分好多種，未必都招人喜歡，但他剛好是那種招人待見的英俊的臉。菲菲不由想起自己當年第一眼看到陸程的情形，內心“嘖嘖”了兩下。那時候還是技術部總監的陸程被她叫作“小陸總”，那時候的小陸總是多麼嫩的小鮮肉一枚啊，這一轉眼……其實也就過了三四年吧，從“小陸總”到“陸總”，陸程還是年輕的，三十歲不到，當然年輕，他的樣貌其實沒怎麼變，可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跟當初大不一樣了……“菲菲姐——”回過神來的小姑娘這才想起來慌忙向前輩求助，“我剛才用手機看被陸總發現了，唉，我剛剛看著距離午休還有十多分鐘，想著暫時也沒什麼事，一時沒忍住……菲菲姐，你說，我待會兒會不會就被開除了呀？”剛出社會的小姑娘沒什麼經驗，緊張得聲音都抖了。“咳，其實陸總這個人……”菲菲看她這麼緊張有點想笑，覺得可以跟她好好說道說道本公司大Boss的為人處事，以及日常八卦，這可是她極擅長的。話說了半句卻忽然想起來，自己上一回這麼跟人介紹陸程，好像也是這麼一句開場白？那還是……三年前？跟那個誰……嗯，就是跟那個誰……菲菲一時有點恍神了，今天怎麼老是想起原來的人和事啊，難道是因為離職在即特有的一種緬懷情緒？她清了清嗓子，突然有點失去八卦的欲望了，看了眼時間，“喲——，再兩三分鐘就午休時間了。”看了眼新來的小姑娘還是一臉焦急，安慰她道：“安啦！陸總不會插手管這些小事，要管也是咱們江經理管。你剛剛看什麼來著……”說著探頭過去看。小姑娘把手機打開給她看，還有幾分猶疑，“……真沒事嗎？”“沒事！不然你說他剛才跟你說什麼來著？”菲菲一時間懶得跟她普及越級管理的事，直接甩了個問題給她。“陸總他……他也沒說什麼……他就是看我用手機看，站在旁邊念了幾句，然後說小心找不到男朋友什麼的……”“嗬——”菲菲忍不住笑了起來，“是陸總的作風，他讀了哪一句啊？”沒辦法，在ＴＫ工作這幾年，八卦公司這位極招人的人物已經成為天性刻在骨子裡了。小姑娘在手機上指了給她看了，反正也快到休息點了，兩人索性頭碰在一起邊聊邊看了起來。直到有個聲音響起來，“菲菲——”菲菲聞聲抬頭，而試用期小姑娘第一反應是收手機，再抬頭時看見外麵站著個女人，白色圓領針織衫灰藍風衣外套，略蓬鬆的齊肩發，皮膚白皙，少女般圓溜溜的眼睛，眼尾卻又風情地微微上挑，這讓她整個人顯出一種矛盾又奇特的氣質。女人對菲菲微微笑著，“菲菲，你好。”菲菲顯然有點愣神兒，張著嘴沒說話。今天這是……前一刻才從腦子裡飄過的人——本來以為再不會見到的人，這會兒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眼前了？菲菲下意識就往吸煙室方向看了一眼，那邊安安靜靜的。“還記得我嗎？”大概是菲菲久未答話，來人又輕輕問了一句。菲菲恍過神來，熱絡地回應，但視線控製不住地一直往吸煙室掃來掃去，說不出是盼著裡麵的人趕緊出來，還是希望他千萬彆出來。來人似乎也不想多做逗留，很快說明了來意，趕在公司人員下班出來午餐之前就離開了。菲菲籲出一口氣，心中感概，一旁的前台小姑娘好奇道：“菲菲姐，是誰呀？”菲菲還未答話，在吸煙室抽煙的人走出來了，一副懶洋洋輕飄飄的樣子，經過前台時似乎是感受到了菲菲的注目禮，扭頭笑道：“怎麼？菲菲大美女，留戀我的美貌，舍不得離職了？”菲菲欲言又止。陸程沒理會她的糾結，撂完一句話繼續往前走，已經走到前台的拱形台另外一端了，菲菲說：“剛才莫璃來了。”陸程沒聽到似的，頭也沒回，徑直往GM辦公室去了。看著陸程消失的背影，菲菲心想是自己多心了，也是，好幾年都過去了，就算當初有點兒什麼，那也都是過去式了。男人，尤其是陸程這樣的男人，事業才是第一位的，什麼兒女情長，那也就是自己這樣的即將成為“已婚婦女”的小女人心思罷了……正唏噓感慨著，剛剛已經回辦公室去的人又折返回來，神情和語氣都很淡漠，“做什麼？”她來做什麼？菲菲愣了愣，猶豫片刻，“借錢。”陸程顯然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理由，沉默了兩秒，忽地冷笑一聲。陸程離開後，站在菲菲旁邊的小姑娘好奇心已經到了頂點，連連晃著菲菲的手道：“菲菲姐，你跟陸總說的是剛才來的那個人嗎？她到底是誰呀？”菲菲想起大概三四年前那次，陸程紅著眼睛冷嗖嗖地問她：“公司裡你們不是關係好嗎？你說她去哪兒了？”那是唯一的一次，看到陸程那種樣子——從前沒有，後來也沒有過，以至於後來她想起來的時候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臆想。菲菲垂眼瞥到小姑娘亮著的手機屏幕上陸程讀過的那句話，怔了一會兒，“大概，是那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