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宋西辰聽完了耳機裡麵的對話。他看著許洛溪，摘下耳機，問道，“所以呢？”許洛溪瞪大眼睛，“還不明顯嗎？那天的真相，一開始是因為中年男人想要在養老院附近拋棄高大爺，但是卻被你意外撿到了，他們見你是個土豪……哦不，見你是個有錢人，於是打算敲詐你一筆，很典型的碰瓷行為。”宋西辰停頓了片刻，說，“這是你私下錄的吧。”許洛溪點點頭，很快明白了他想說什麼，“你是想說，隻有錄音證據，並不具備足夠的可信度，是不是？甚至到時候也不一定會被法院采納。”宋西辰點點頭。許洛溪的手放在額頭上，皺著眉頭，一邊思考，一邊重新又準備把那一段錄音重新給聽一遍。正在此刻，走廊裡有個老年人走過來，隻見他拍了拍宋西辰的肩膀，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小夥子，你好，請問衛生間怎麼走？”宋西辰回頭，發現是穿著病號服的高大爺。隻不過，這一次，高大爺雖然臉色蒼白，但可以看出，他的神色與上次在養老院見的有很大的不一樣。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像是上次那般迷茫，反倒多了幾絲正常人的神采。見到高大爺，宋西辰的眼睛亮了。宋西辰拉住高大爺的手，指著衛生間的方向，微笑著說道，“我帶您去。”高大爺見宋西辰這麼熱情，卻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隻見他一臉迷茫，向宋西辰問道，“你是誰？”宋西辰說，“我是宋西辰，您那天在養老院見到的人，高大爺，您不記得了嗎？那天，你一直叫我‘孫子’來著……”“我不記得了，”高大爺搖搖頭，突然之間，他的表情變得驚恐起來，剛才的神采頓時消失了，然後，他突然往地上一躺，開始打起滾來，“你們都是壞人……大壞人……你們快走！走！我不要見到你們！”原本安靜的走廊因為高大爺的吵鬨而突然變得喧嘩起來。宋西辰蹲下腰，準備去拉他，輕輕地對著他叫了一聲之後卻楞住了，“高大爺……”或許是因為害怕，高大爺的身下已經開始流出了一些黃色的液體。然而高大爺卻隻是繼續在地上打滾，怎麼叫都叫不住。或許是高大爺的聲音太大，很快，走廊裡響起了“咚咚”的響聲。是小強。小強還是穿著校服，他小跑著過來了，看到爺爺這個樣子，卻沒有絲毫驚訝。小強蹲了下來，雙手搭在爺爺的肩膀上，輕輕地叫他，“爺爺，爺爺……”但是高大爺沒有任何反應。忽然之間，宋西辰選擇蹲下來，將爺爺抱在懷裡，一直在掙紮的爺爺感受到了宋西辰溫暖的氣息，突然不再掙紮了，安靜地躺在了他的懷裡，不再說話。小強的聲音焦急，“哥哥姐姐，你們還是快走吧，現在病房裡還有很多記者。"宋西辰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了，選擇了放棄，對著小強點了點頭，便慢慢地退到了一旁，和許洛溪一起選擇了離開。誰料，高大爺卻抓住了宋西辰的上衣衣角，不願離開，像是在養老院那天的時候一樣，叫了他一句，“孫子……”許洛溪猶豫了一會，明顯聽見了拐角的聲音，說：“帶上高大爺吧。”宋西辰點點頭，便拉上了高大爺。三個人一直到了停車場裡才停下來。高大爺怎麼都不願意放開宋西辰的手，一路都緊緊攥著他。宋西辰無奈，隻好陪著高大爺一起坐在後座，將車交給許洛溪開。“去哪兒？”宋西辰問。許洛溪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養老院。”許洛溪很快將車開到了路口，她回頭，看了一眼睡著的高大爺，說道，“患了老年癡呆的人，就是會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可能高大爺現在正是處於糊塗的時候，所以，他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宋西辰這人明明有潔癖，但是這次卻好像一點不在意身上臟兮兮的高大爺。隻見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地蓋在睡著的高大爺身上。過了一會兒，宋西辰的聲音壓低，問許洛溪：“那我是不是要證明高大爺那天喝粥的時候，是清醒的，自己喝的，才可以？”許洛溪點點頭：“從理論上來說，如果被侵權人自己有過錯的話，是可以減輕侵權人責任的，”她停頓了片刻，又說道，“不過，你知道高大爺那天喝粥的時候，是清醒的嗎？”宋西辰看了一眼呼吸均勻的高大爺，搖搖頭，神色淡然：“老實說，那天，我並不知道他是清醒還是糊塗的。”許洛溪一邊看著前麵的路口，一邊繼續開著車，打趣道：“不過，說來也蠻好笑，哥哥，我從來沒有見你對一個陌生的老人這麼好過呢？”“大概是因為……”宋西辰歪著頭想了半天，才回道：“我比較有愛心？”許洛溪：“……”兩邊的路燈燈光飛馳，周圍黑暗的街景迅速向後撤退，車很快開到了養老院。宋西辰先去養老院的工作人員那裡給高大爺要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換上，隨後牽著高大爺的手，和許洛溪在保安室裡調取了食堂的監控來看，分辨率不高的顯示器上顯示著那天高大爺顫顫巍巍的背影，幾乎沒有一張正臉的出現。反倒是宋西辰，全程都是正麵對著鏡頭。而老大爺吃粥的時候，兩個人的身體恰好擋在了攝像機的麵前，根本看不出宋西辰有沒有給老大爺的粥裡麵加糖。反倒是外麵小賣部的老板，清楚地記得宋西辰給老大爺買了一根阿爾卑斯棒棒糖。“因為這個小夥子實在是太帥了，而且他拿著粉紅色的棒棒糖，樣子實在是有點萌。”老板還從手機裡取出了一張照片給三個人看，原來是他偷偷拍的宋西辰背影。一直沉默待在一旁的高大爺主動湊上去看了幾眼，若有所思。許洛溪幾乎是抓耳撓腮了：“誰會想到，好心辦壞事呢？”宋西辰笑笑，知道再待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頭緒，便說：“算了，我們先回去吧。”許洛溪知道沒什麼其他的法子了，便也點了點頭。誰料到，三個人剛一出門，無數的閃光燈便啪地一下，全都打了過來。無數的攝像機對著兩個人開始一陣亂拍。他們將焦點都集中到了宋西辰的身上。七嘴八舌的采訪幾乎立刻就開始了，他們所有人都集中火力往宋西辰的身上發射。“您好，宋先生，請問您是不是在養老院尋找下一個老人作為目標呢？”“您好，宋先生，想請問一下，您對於本次的事件有什麼看法？”“貴公司的股票價格最近一路下跌，據可靠消息，聽說集團內部正在進行一場新的改革，可是您貌似在集團內並不是那麼受歡迎呢……”許洛溪已經注意到了，伴隨著這些人說的話，宋西辰的臉色越來越不好。而高大爺，也似乎從來沒有受到過這麼多人的關注，一個勁兒地往宋西辰的懷裡鑽。許洛溪看了一眼眼前如狼似虎般對著宋西辰“采訪”的記者，突然走上前一步，將比自己高了兩個頭的宋西辰攬到身後，隨後霸氣地奪過擋在最前麵的一隻話筒，從懷裡掏出自己的實習證，用鏗鏘有力的聲音對著眼前的一群記者說道：“諸位好，我是此次案件中宋西辰先生的代理人，目前是方倫律師事務所的一名實習律師，這是我的實習證，既然目前程序已經走到了法院，我相信法律會還宋先生一個公正，很抱歉，我們現在不願意也不需要接受任何采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