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傅斯一大清早就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不過,他不是來處理慣常公務,而是一個人在辦公室裡生悶氣。他今天早上發現郵箱裡多了一封菲菲傳來的郵件,說她想要辭職。傅斯想了很久,都沒想出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會讓菲菲和自己相處不到一周就萌生了辭職的心思。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會無端去找菲菲的碴;他還不知道,為什麼他可以對彆人都很溫柔,但是一麵對菲菲,就總是會幼稚地裝出一副大男人的樣子,還總表現得十分冷酷。第一次叫她去印文件,是因為他想要請她吃飯,然而他白天主動禮貌地邀請她之後,卻沒有得到她的應允,於是,他隻能采用這樣一種變相方式,給了自己一個請客的機會。哪怕,這個請客的機會,最後變成了兩個人一起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吃小龍蝦外賣。第二次,他讓她重新約時間和客戶開會,真的是他發現自己那天的時間都約滿了。而且,他也想知道,菲菲有沒有能力勝任自己秘書的工作,畢竟,他需要的,是一個萬能的助手。第三次,他叫她來自己家裡打掃衛生,連他自己都知道,也是一個極為拙劣的手法。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要和她多待一會兒,想要多了解她。而且,他覺得,菲菲的身體太瘦弱了,應該多增強身體鍛煉,所以他才帶她一起打羽毛球。想當年,他小時候還專門跟過隔壁的國家教練練習羽毛球呢。他雖然武術很厲害,不過總不能帶她練武術嘛,是不是?想了一會,傅斯最終還是打了菲菲的電話專線,將她叫了進來。這次進來的菲菲穿著灰色的修身小西裝外套,一步裙完好地襯托出身體玲瓏的曲線,還有白色的細高跟鞋,職業之餘又不失精致。傅斯望著她的表情有些嚴肅:“為什麼辭職,我哪裡虧待你了嗎?”菲菲坦然道:“我之前覺得這份工作不適合我。”傅斯皺眉:“哪裡不適合你?我覺得你乾得蠻好的,你完全擁有作為一個秘書的潛能。”菲菲沒有正麵回答問題,反而坦然道:“不過,很抱歉,傅總,就在剛才,我改變主意了,決定不辭職了。”傅斯的心下一鬆,不過還是繼續問道:“哦,為什麼?”還能有什麼?菲菲思考了很久,她需要薪水來支付父親高昂的的醫藥費。她很難再找到薪水如此豐厚的工作。放棄這份工作,於她,機會成本實在太大。但是菲菲不想公私不分,傅斯知道她太多的私事並不是一件好事。於是她抬起頭答道:“我認為,自己是個成年人,做事應該考慮到後果,這種貿然辭職的行為太幼稚,實在欠妥,總之,以後我會更加努力地工作的,謝謝傅總。”傅斯停頓了一會,說:“如果你的生活或者家庭有什麼困難的話,我樂意讓人事給你加薪,不過,可能你的工作強度也要增強。”菲菲愣住,但驚愣又很快從臉上消失:“謝謝傅總……傅總,我要去工作了。”望著菲菲的背影,傅斯突然鬼使神差地來了一句:“我對你有好感。”真的是鬼使神差的一句,說出來他自己都驚嚇不已。傅斯知道,不應該是這樣的,自己一向那麼穩重,即便是對許洛溪,也從未這樣輕易而直接地表露過自己的情感。可是麵對菲菲,他覺得自己的一切都好像失控了,情緒不受控製,行為不受控製,就連自己,也變得不像自己了。菲菲沉默地停在那裡。空留給傅斯一個看不出悲歡的單薄背影。在傅斯看不見的視線裡,菲菲閉上了眼睛,嘴角揚起了一絲苦澀的笑。她問自己:“這是又一個宋西辰麼?又一個美夢嗎?不,她怎麼會有那麼好的運氣。宋西辰雖然看起來冷酷霸道,但是非常君子。這樣的男人,世間少有。她又憑什麼拿宋西辰來比照傅斯?難道她對宋西辰還殘留那麼幾絲不可得的希望嗎?”菲菲深吸一口氣,回過頭,打起哈哈:“傅總,我也對你很有好感,甚至很喜歡你啊。”傅斯的眼睛亮起。他沒想到會這麼快得到回應。菲菲又說,“我們公司的人都喜歡你,你對人和善,關心下屬,是好男人與好上司的楷模呢。”嗬,原來客套話。傅斯卻笑了:“喜歡就好,哪怕是這種喜歡,說明我還是有機會的。”菲菲見傅斯沒有生氣,說道:“傅總,我要去工作了。”傅斯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又說:“嗯,你去忙吧,不過,下個禮拜有個重要的美國客戶要來,你英語好,跟我一起去吧。”遠郊,回律所拿完卷宗,許洛溪啃了個麵包就提著個公文包上了公交車。許洛溪昨晚研究卷宗到很晚,車輛顛簸,加上午後的陽光舒適,許洛溪一上車就靠著玻璃窗睡著了。公交車輛一直顛簸,到了終點站“雞鳴村”,司機師傅才走過來,晃了晃她:“小姑娘,到了。”許洛溪這才清醒過來。可是下了公車之後,她所的兩旁是雜草叢生的金色稻田,前後則是一望無際的石頭公路,許洛溪忍不住懷疑,這裡真的像是有村落的地方嗎?許洛溪又看了一眼地圖,確認是這裡沒錯,才敢繼續往前走。繞過稻田上的田埂,一個小小的村落出現在了視線裡,她走到村口,看到門口有三兩成群的雞在來來回回地覓食,又見小賣部裡有人,心這才安定下來。在小賣部買了一瓶水後,她成功地向裡麵的老爺爺問到了路。她繼續往前走,然而沒走一會兒,她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卻是宋西辰,他一張口就是管人的口氣:“許洛溪,大周末的,你在乾嘛?”“嘉美姐要我來這個……雞鳴村……嗯,”許洛溪看了一眼頭上的牌子,確定這是雞鳴村,繼續說:“我來這裡調解一個案子。”宋西辰正在公司,電腦在手邊,隨手搜索了那個地址,在另外一個郊區,不過地圖上除了一個地名,幾乎什麼都沒顯示。調解?雞鳴村?哦,宋西辰想起來了,一年前,宋氏和傅氏曾經聯合拍下一塊地皮,他前兩天剛看到。不過,這已經是他們上一輩的事情了。這塊地皮,因為釘子戶的原因,一直僵持不下。於是宋氏就將這件事直接甩給了方倫律師事務所。宋西辰問了一句:“你是跟誰調解?”許洛溪在那頭,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兩隻手開始翻看文件,回答道:“王亮,一個被他們叫‘亮哥’的人。”宋西辰皺眉頭,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往事,暗叫一聲“不好”,隨後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車鑰匙,邊走邊叮囑著許洛溪:“保持位置共享。”許洛溪原本忐忑的心安定了許多。宋西辰比照了一會手表上的時間,“從我這裡到你那裡,大概要半個小時,我到之前,你自己小心點,這個亮哥我認識,以前我們有過交情,人還算講義氣,不過可沒那麼好說話,既然對方是混混,就彆跟他們硬來,儘量拖延時間,實在不行,就報警。”許洛溪嘴上“嗯嗯”地答應著,腦海裡卻忍不住發問:半個小時?50多公裡的路程,市區那麼堵,他是要飛過來嗎?許洛溪想了想,在通訊錄裡查找了一會兒,又打了另外一個電話。距離約定好的調解時間隻有15分鐘了,許洛溪已經走到了10號,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和地圖,在170號,還有100米的距離。很奇怪,這裡雖然是村子,但是感覺每家每戶都關著門,沒有人居住的樣子,要不是大白天,她會以為這裡是……鬼街。但來都來了,她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然而,許洛溪港剛走到小巷子口,眼前就忽然嘩啦一下,橫亙出十幾條比她胳膊還要粗的鐵棍。許洛溪的心下一沉,閉著眼睛,攥緊了手中的包,聲音吞吞吐吐,又細又長:“大大大……大哥……你你你……你好……我我我……是是是……來調解的……律律律師……”還沒等她說話,最前麵的鐵棍就刷地一下,揮舞著落在了她的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