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來報到的時候，傅斯恰好出去出差了，於是她便一連很久都沒有見到傅斯。轉眼又過了幾個禮拜，傅達百貨頂層，傅斯的辦公室。傅斯上班走進來的時候，菲菲已經抱著一疊待簽的文件等在辦公室的門口。菲菲的長發紮成了馬尾，化了舒服的淡淡妝容，米色的高腰闊腿褲，同色係的修身西裝外套，黑色樂福鞋。整個人，給人一種乾練的清爽感。菲菲禮貌地鞠躬，“傅總好。”傅斯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兩遍，隨後黑著臉走進了辦公室。菲菲皺起眉頭，將自己上下看了一番，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錯。她來這裡幾個禮拜了，看大家都是這麼穿的呀，難道自己有什麼問題嗎？菲菲隻好硬著頭皮也跟了進去，按照公司辦公室裡的那些傳言，傅斯不該是個很溫柔的君子嗎？菲菲進門後將文件輕輕擺在傅斯的書桌右邊，對著傅斯點點頭，然後轉身便要離開，卻被他一聲叫住了。“菲菲，停一下。”真該死。菲菲非常不情願地轉過身，低頭等著傅斯發火。傅斯起身，走到她的麵前，溫柔地打量她，然後說了一句：“我的秘書，不能穿長褲。”菲菲點點頭，“好的，傅總。”傅斯環視了她一圈，很快又說：“我的秘書，不能穿平底鞋，必須穿高跟鞋，而且……”傅斯比照了一下自己和菲菲的身體高度，繼續說道：“而且，鞋跟的高度不能低於五厘米。”菲菲抬起頭，問：“為……為什麼？”傅斯道：“沒有為什麼。”“好的，傅總，我記下來了。”菲菲又低頭說。傅斯見她皺眉，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問：“怎麼，做我的秘書很委屈嗎？”菲菲抬起頭，對上傅斯的目光，他的目光溫柔如水，像是寂靜的湖泊，很容易讓人陷下去。菲菲一下子結巴了，“不……不委屈。”“那就好，”傅斯接過文件，又說，“今天是見我的第一天，你先回家吧。”“嗯？”菲菲不明白，這是第一天見麵就辭退的節奏？隻見傅斯從錢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菲菲望著傅斯，表情僵硬，但是沒有接過來。傅斯輕笑，知道她誤會了，便解釋說：“我幫你在人事那裡先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這是公司為你辦的工資卡，去樓下的商場裡買點好的職業裝，內部員工的折扣還是挺給力的。”“謝謝傅總。”菲菲長歎一口氣，心安定下來。傅斯又說了一句：“順便，給洛溪也買點好了。”菲菲回頭望向他。傅斯那時的眼神，菲菲實在是太熟悉——她的眼裡也曾經有過那樣的眼神，那是屬於對戀人的可望而不可及。傅斯感歎道：“我沒見過她這麼苦的日子，上次見麵，她憔悴了不少。”菲菲隨口說了一句：“好的。”便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那天，她回去後，跟許洛溪一起在新開的火鍋店裡吃了頓好的。火鍋店，兩個女孩聊著天，話題說著說著，自然就跑到了菲菲的新工作上。菲菲突然很直接地表達了自己下午的思考結果，“其實，我覺得傅總他……喜歡你。”許洛溪“噗嗤”一聲，停下了筷子，“嗯？怎麼說？”“眼神，”菲菲閉上眼，“他看你，以及談到你的時候，眼神都會變得不一樣。”“他不喜歡我，”聽到這句，許洛溪卻當即否定了菲菲的看法，“就算非要說喜歡，他也隻是把我當妹妹的那種喜歡，你懂嗎？他喜歡我，不過是因為另一個人。”菲菲猶豫了一會，歪著頭，問道：“那……為什麼不是另一種喜歡呢？我是說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許洛溪眨巴眼睛，“直覺。”“哦。”菲菲無語了。許洛溪轉念又道：“不過，我倒是有另一種直覺。”菲菲好奇了，“什麼？”許洛溪隻是看著菲菲，笑而不語。菲菲沒料到的是，甜蜜之後，噩夢才剛剛開始。因為接下來的幾天，幾乎每天傅斯都會找她茬。第一天，傅斯臨下班前把菲菲叫到了麵前，“菲菲，你這個文件第100頁的頁碼印得不清楚，麻煩整個文件給我重新印一下。”菲菲當時的臉就黑了，因為那個文件超過300頁，而且是膠訂本，她都已經裝訂好了……但是她還是說了一句“好”，然後折騰到了半夜才弄完，愣是因為這樣陪著傅斯加了一晚上的班。第二天，菲菲還沒起床，迷迷糊糊正做著夢的時候，就接到了傅斯的奪命電話。“菲菲，我和陳總的會議麻煩另外約一個時間……什麼？陳總明天就要去台北入職了……我不管，反正我今天不能和他一起開會，我隻負責告訴你這個，我今天沒空，一點空都沒有……”菲菲當時腦子不清楚，稀裡糊塗地答應了下來，等掛了電話才發現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還好那天老天幫她，下了大雨，陳總的航班沒辦法飛，才最終解決。第四天，大中午的時候，傅斯從家裡打來電話，跟她說：“菲菲，我忘了這周鐘點工回鄉下來不了了，麻煩你幫我家打掃一下吧。”可是菲菲到了他家，看到的卻是一塵不染的房子。傅斯正在自家的網球場裡打球，要她陪練。但是菲菲隻會打羽毛球，而且打得很菜，於是出現了這樣的奇特畫麵：兩個人在傅斯規整的網球場裡打著羽毛球，菲菲全程撿球……跑了一個小時下來，菲菲累得要死，就差跪地求饒了，傅斯才讓她回來。相反，那天許洛溪難得的下班很早，許洛溪正在沙發上看綜藝節目，見到菲菲的樣子，十分困惑，“菲菲，你看起來怎麼這麼累？”菲菲也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還不是你的那個傅斯哥哥，一直對我呼來喝去，簡直把我折磨得夠嗆，總是讓我做這做那，一直不讓我歇。”許洛溪坐了起來，“你確定你說的是傅斯哥？他怎麼會呼來喝去呢？在我們這群人中間，他總是默默做事的那一個啊。”菲菲一閉上眼，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傅斯那張笑麵虎的帥臉，生無可戀地說：“不然呢？難道他也有雙胞胎兄弟？我簡直懷疑，自己這幾天相處的，跟那天撞見的是兩個人。”許洛溪翻了過來，趴在菲菲的身上，將她觀察了半天，然後恍然大悟。在沙發上笑得不停，幾乎要打滾。菲菲一臉錯愕，“你笑什麼？”許洛溪好不容易才停止住了，“我們上次在超市買的啤酒和炸雞還沒吃，我想吃。也許，我們該慶祝一下，某人的追求者隊伍裡又多了一款溫柔型暖男？”菲菲也明白過來，可傅斯是誰？他怎麼會認真對待自己？她太明白自己的斤兩，不想再遇到第二個宋西辰。她想跟許洛溪解釋，許洛溪的手機卻響了。是陳嘉美的電話，“洛溪，打開電腦，檢查郵箱，我給你發送的郵件看見了嗎？”許洛溪打開筆記本，果然，郵箱裡新來了一份郵件，來自陳嘉美的律所郵箱，附件裡是十幾個Word文檔的附件。陳嘉美那邊的聲音再度響起：“看見我在微信上給你分享的位置了嗎？”許洛溪把手機的界麵調回到微信，看到了一個離她目前的地點非常非常遠，而且她從來沒去過的地理位置，點了點頭，“嗯。”陳嘉美繼續解釋道：“這是律所這個月派給我們組的法律援助案子，對方已經答應調解了，但是我明天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所以麻煩你去跟他們談一下，記得把調解結果告訴我。”許洛溪明白了大概，但還是問了一句：“嘉美姐，我能問問，我要去調解的人是什麼人嗎？”陳嘉美沒解釋，隻是給她指明了方向，“我給你的附件裡有，卷宗在律所，我放在你的桌子上了，我記得之前跟這幫混混約的是下午，你早上來律所還能看看卷宗。”許洛溪旁的沒聽到，但是“混混”那兩個字，卻聽得格外清楚。那邊陳嘉美見沒反應，追問了一句：“怎麼了……洛溪，有問題嗎？”許洛溪問了一句：“嘉美姐，就隻有我一個人去嗎？”陳嘉美不以為然，“對，一個小調解，要那麼多人乾嗎？律所的律師又不都是吃閒飯的，再說你也該曆練曆練了。“對了，你的考核期是不是快到了？好像我得決定你是不是可以留下來當實習律師了。這樣吧，這次的調解你要是解決了，我就讓你留下來，怎麼樣？”聽到這話，許洛溪答應了下來，“好。”掛完電話，菲菲以為許洛溪隻是工作上的小事，她便接著剛才，在茶幾上倒了兩杯啤酒，旁邊還有兩塊炸雞，啤酒炸雞，可謂絕配。遞給許洛溪一杯後，菲菲也舉起杯子，同許洛溪乾杯，“不管怎麼樣，我相信未來都會是好的。”許洛溪笑了，剛才眼睛裡的陰霾一掃而光，“為年輕乾杯。”菲菲也笑了，“為未來乾杯。”玻璃杯裡的可樂，湧動著泡沫，就像是這兩顆年輕躍動的心。因為前路未知，所以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