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前塵舊事(上)(1 / 1)

卿本佳人 並刀如水 1600 字 4天前

夜晚降臨,二大娘準備了一桌子飯菜招呼安之和珂茹吃飯,表麵上客套話說是殘羹剩飯,實際上都把家裡最好的飯菜呈上來了。紅穗被二大娘使喚去叫紅纓和河生了。人沒齊,安之和珂茹都不敢動筷子,生怕失了禮數,可是村裡人沒有那麼多規矩,二大娘一個勁兒地讓珂茹吃。她們不動,她也不好意思動。結果大家都麵麵相覷,誰都沒動筷子,一直僵持著。就在大家都很尷尬的時候,飯廳的簾子被掀開,一個少婦人牽著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兩個人明明看著就差著歲數,可在麵容上,男子更勝一籌,和這一路上遇見的村莊人家的麵容截然不同,硬朗英俊許多。“咱家來客人了?怪不得紅穗這麼著急叫我來,有好吃的不忘她姐姐!”紅纓笑著坐下了。“都嫁人了,還跟小孩一樣整日往娘家竄!”二大娘嗔怒道。紅纓拿起碗筷說道:“我就算老掉牙了,你也是我娘,我回娘家怎麼了!”“讓人笑話!”二大娘說道。村長指著安之和珂茹給紅纓介紹著:“這是咱家的客人翠花和她妹淑芬!”然後側身又給安之和珂茹介紹著:“這是我大女兒紅纓和她夫君河生。”雙方互相點頭示意後,一家人才正式開始吃飯。河生坐在安之旁邊,安之故意把筷子掉在地上,河生眼疾手快幫她接住,然後反手遞給了他。從河生進門開始,安之一直觀察著他。每個地方的人都有每個地方的人的專屬長相特征,河生的麵容更偏向晟國人,而且他手中的老繭都是習武之人握劍才能磨出來的繭子,新繭才是種地乾活的繭子,且他進門的那輕快無聲的步子,一看就是練家子。晟國的軍人都會在胸前燙一個“歸”字,如此這般,即使在戰場上被毀了容,也可以靠著胸前的字樣被自家軍隊認出,將屍骨帶回國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安之抬眼看著河生,篤定地說道:“河生,你胸前是不是有個‘歸’字?”安之的話一出,全桌的人都僵住了。河生猛地抓住安之的胳膊說道:“你怎麼知道?”村長的臉色大變,他拍著桌子對安之說道:“看那你們就是江湖騙子,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我女婿的秘密,我們好心收留你們姐妹倆,你們竟然想害我們!”馮珂茹趕緊擺手,“不是的!”安之皺著眉頭說道:“在下的確是來尋親的,不過的確對身份有所隱瞞。小女真名曾安素,晟國大臣曾岩之女。十幾年前,家父帶著一萬大軍來到此地,無故消失,至今未歸。”村長扶著桌子對他倆說道:“你倆走吧,彆讓我趕。”“村長,你覺得你們霸占著我們晟國的士兵,就真的對嗎?!”安之冷著臉說道。河生看著村長和安之對峙,急切地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不關你的事情,你不要管!”村長大手一揮,不想讓河生插手。安之冷笑著說道:“怎麼不關他的事!我告訴你,河生,你就是當年晟國支援南涼的那一萬大軍中的一員!那個‘歸’字是我們晟國士兵獨有的標誌!”河生看向村長,“他說的是真的嗎?”“告訴他啊,告訴他,他到底是什麼人!”安之拍著桌子,給村長施壓。村長癱坐在凳子上,紅纓流著眼淚說道:“你們不要為難我爹了,河生是我們撿回來了的!都怪我,我爹隻是想讓楊柳村平平安安的,所以當時就想把他送走。是我求著他留下他的,又是我一直隱瞞著真相,想把河生留在身邊。我怕他回憶起當年的事情,我怕他會給楊柳村帶來殺身之禍,我更怕他在故鄉有妻兒,不要我,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們不要逼我爹了!”河生的腦袋越來越疼,他用力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疼得在地上翻滾著,直到暈過去。——十幾年前。北涼國與南涼國交界之處有巍峨山峰的土地已經被大量的血液染紅,濃重的血腥味昭示著昨夜這裡經曆了一場鏖戰。周邊村莊的百姓都轉移到山洞裡,不敢出來,直到沒有了一點聲響,才派出兩個跑得快的村民探探風。“大壯,你說昨天夜裡的那些怪聲音都是什麼啊?”勝子問著走在前麵的大壯。“昨天,二大娘家的小娃娃紅纓也問這個問題來著,你沒看見二大娘捂住她的耳朵,不讓聽嗎?那都是哀鳴,是死人的回光返照。將軍前年就在咱村兒部署,提前找好山洞,讓咱躲,就為了這一天!隻是死的人太多了,來不及反應是中了埋伏,全軍覆沒!”大壯頭也沒回,專心找出路,山路崎嶇,不好好走,容易迷路。勝子緊跟著大壯的步子,“雖說死了不少人,但那都是敵軍!你看將軍對我們多好,提前給咱們找好躲避的地方,還給補貼!彆的國家都不告訴村民,好多人直到被誤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兩人說著說著,就走出了之前將軍劃分的安全區域。大壯隻看見土地越來越紅,味道越來越難聞。他走在前麵,忽然停住了腳,勝子沒料到大壯會突然停下,一下子撞到了大壯了後背,連連後退。勝子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咋了?”久久得不到回應的勝子上前,站在大壯旁邊往前看,他忽然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那是整座山上唯一一塊地勢較為平緩的地方,所以晟國的軍隊在這裡駐紮過夜。大壯知道這是早已被北涼國算計好的,可是親眼目睹還是那般震撼和攝人心魄!原本空曠的山坡上已然全是屍體,層層堆疊的屍體形態各異,有的士兵睜著眼睛,望著東南方向,那是他們故土,隻是他們沒想到竟然再也回不去了。沒想到這群士兵竟然就這樣客死他鄉,他們甚至還沒有到達戰場,就被埋伏被殺。而這本和他們國家沒有直接的關係,隻是南涼國找晟國借兵而已,就因為國主的順水人情,便葬送了這一萬大軍的性命。突然一滴冰涼腥臭的東西落在了勝子的臉上,他伸手一摸,定睛一看,竟然是血。“血!”勝子喊了一嗓子,然後嚇得連連後退。大壯比較穩重,他抬頭,和一雙早無神色的眼睛對上了,他也著實嚇了一跳,但是表麵還是沒有表現出來。他穩了穩,他這才發現每棵樹上都有屍體掛著,屍體身上中了不少的箭,身上的服裝是北涼國的,怕是昨夜晟國醒過神兒來反擊造成的。許多士兵都是失血過多而死,血液都已經流乾,澆灌給了樹葉。“大壯,你……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在動?!”勝子指著大壯前麵的屍體堆,驚恐地說道。微弱的聲音不斷傳來,大壯往前走,想要一探究竟,卻被勝子拉住了手,“彆去了,萬一是回光返照呢?”大壯搖搖頭,還是往前走。勝子不敢上前,就站在原地,一直呼喊著大壯的名字,大壯不聽,他隻能乾著急。“救我!”虛弱的聲音傳進大壯的耳朵。大壯走上前,隻看見一人身著銀色盔甲趴在地上,用儘力氣,吐出這幾個字。大壯上前,想要扶起他,但是幾十斤重的盔甲再加上一個成年男子的體重實在讓他吃不消。“他還活著!你還愣著乾啥,快過來啊!”大壯招呼著勝子,勝子咬了咬牙,跑了過來。大壯和勝子把男子扶起來,勝子忽然看見了他腳上的官靴,一下子鬆了手,全部重量又落到了大壯身上,大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被壓得一個趔趄,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突如其來的摔倒扯動了男子的傷口,他發出了一聲悶哼,大壯抬頭看著勝子,“你這是乾啥?!”勝子顫抖地指著男子的鞋子,“他他他……是晟國的人!我們不能救!救了就是死罪!”大壯順著勝子的手指,看著男子的鞋子,上麵的官玉的確是晟國的樣式,“可這是一條人命啊!我們坐視不理嗎?!”“大壯,我們如果把他交給將軍,我們可能不但沒有懲罰,還有獎勵呢?啊,大壯,你說句話,行不行啊!”勝子搖晃著大壯的手臂。“不行!把他交給將軍,他還有的活嗎?”大壯吼著,說著,他扳著勝子的身子,讓他看地上的屍體,“你看見了嗎?這些都是孽!我們都是幫凶!!”勝子被大壯吼得發暈,他咽了口唾沫,終於下了決心,“行,救他!但是你先把他衣服脫下來,回去之後,被旁人看見就完了!”大壯點點頭,拍了拍勝子的肩膀,兩人開始給男子脫衣服,不一會兒,男子就被脫得隻剩下裡衣,兩人抬著男子往回走。“大壯,我剛才瞅了眼他的令牌,這人好像是個副將呢!”勝子說著。“噓,彆說了,一會兒回去,一句話都不要多講了,今天這事兒,你知我知,誰都不要往外說!”大壯說道。“那他們問起來咋整?”勝子說道。“咱倆一定要口供一致,無論外人咋問,咱就說是在小溪裡看見的這個人,這個人沒收到消息,聽見有聲響出去,被敵軍誤傷成這樣的!”大壯說道,勝子點點頭,倆人一言不發,隻顧扛著男子往前走。那時候的兩人也沒想到這個人可能會給自己乃至村莊帶來什麼,隻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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