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時一個月的秋假正式開始了，青瓦房的學生們背著包裹走出宮門，宮門口的下人們已經備好馬車等候著自家少主子們了。學生們迫不及待地想快點歸家，投向家人的懷抱，這其中，唯有舍不得清秋的安素和舍不得安素的碧書悶悶不樂。清秋給安素準備了一大食盒飄香十裡，供給她回家吃。安素抱著食盒，眼睛裡亮晶晶的，她抬頭對清秋說：“有心了。”安素拿著食盒往青瓦房裡走。此時，碧書坐在青瓦房裡，故意磨磨蹭蹭的，他左顧右盼，心想安素怎麼還不回來。安素抱著食盒出現在青瓦房的時候，碧書又氣又喜。安素收拾好包裹就要離開，她剛抬腳要走，就被碧書叫住了。她回頭看他，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假期……思齊他們說要一同去春風樓逛……你……也去吧……”那春風樓是勾欄地，傳說裡麵的姑娘個個衣不蔽體，胴體雪白，容貌傾城，青瓦房的思齊他們決定一同前去見識一番。安素對這些自然不感興趣，早已經拒絕了，她看著碧書的扭捏地樣子說道：“我不太感興趣，你們去就好了。”碧書想到足足一個月的秋假都見不到安素，心裡癢癢得不行，但是安素直接拒絕了他的邀請，他撒氣一樣，背起包裹，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安素看他喜怒無常的樣子說道：“陳碧書莫不是吃錯藥了吧，一天天喜怒無常的。”安素走出錦城書院，發現冷歡已經站在宮門口等著她了，旁邊還站著許久未見的清和，她走上前先和冷歡打了招呼，然後又對著清和就是一拳，“喂，我每次找你去，你都不在，也不知道來找我！”清和尷尬地笑了笑說：“武學堂很苦，天黑沒亮就要去紮馬步，晚上也要訓練，一點時間都擠不出來，這也是為什麼少爺你去找我，我總是不在的原因。”“好吧……幸虧放假了，這下可算可以休息一下了！”安素說道。冷歡衝正在對話的兩人說道：“趕緊上車回府吧，老爺子在家裡一直等著少爺呢！”“好！”三個人坐上馬車，往家裡去。清和看著安素，局促得不知道該把手裡往哪裡放。他心裡虛得很，其實武學雖然很苦，但是擠出的時間去看安素還是足夠的，他隻是在冷總管讓他明白身份後，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和安素相處而已。安素看清和和自己生疏的樣子問道：“清和，你是不是在書院有新的好友了？我看你現在對我不及以前親昵了呢！”“沒有啊，可能是剛放假的原因，我還沒有適應這麼多空閒時間吧！”清和說道。安素點點頭，並沒有把清和的變化放在心上。馬車停下來後，安素掀開簾子，看見全府的人都站在門口等著自己。“綠姨，蘭姨！”她下車撲進綠竹和蘭仙的懷裡。綠竹抹了抹眼淚說：“少主子明明隻離開了一小段時間，可我怎麼感覺都一輩子那麼長了。”聽到綠竹的話，安素鼻子一酸，也忍不住哭了起來。綠竹蘭仙一直把她當成親生孩子一樣照顧，到了歲數可以出府嫁人也不走，怕旁人照顧不了她。“回來了？”安素聽見祖父的聲音，趕緊從綠姨懷裡鑽出來，給曾老爺子行了個禮。曾老爺子點點頭說：“快點進府吧，這段時間吃苦了。”“嗯！”安素把包裹遞給綠竹，然後跟上曾老爺子的步伐，走進膳廳。膳廳大桌子上滿滿都是安素喜歡吃的東西，錦城書院的飯菜都是固定的三菜一湯，安素都已經吃吐了，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一下子就按捺不住了，她拿起碗筷開始吃飯。曾老爺子坐在飯桌上看著安素狼吞虎咽的樣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許久未見，他也是很想念安素的，年紀大了，總覺得不知道哪天就要死去，越來越珍惜和家人坐在一起的時光。安素吃了一會兒，發現祖父一直沒動碗筷，抬頭說道：“祖父怎麼不動筷子？”“吃過了，這桌專門給你做的。”曾老爺子說道。“這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安素又接著開動起來了。曾老爺子靜靜地看著安素吃飯，不知為何，突然像交代後事一樣囑咐說道：“我這把老骨頭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了，到時候這個曾家都要靠你，我知道你背負著好多同齡人不該背負的秘密，這都是祖父對不住你，希望你以後不要怪我。”安素手裡的動作慢了下來，她看著對麵表情嚴肅的祖父說道：“祖父，你說什麼呢，你會長命百歲的，你知道嗎，你下次再說這個，我可就生氣了！”“人固有一死，再怎麼逃避都是無法避免的，我隻是想提前交代給你，我怕到時候讓你措手不及，咱們曾家就徹底倒了。人老了就會有種將死的預感，我現在預感越來越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撒手人寰了。”曾老爺子嚴肅地說道。安素從沒考慮過曾老爺子會離開自己的事情，嚇得眼淚都出來了。曾老爺子見她這樣，無奈地說道：“說哭就哭，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樣，我怎麼放心把曾家交給你！”“曾家和祖父，我更喜歡祖父！”安素反駁道。“好，那今日之事先不談了，你快點吃吧，飯菜都涼了！”曾老爺子說道，他心裡盤算著還是要立遺囑，和安素根本無法當麵說這件事。——思齊他們把碧書叫出來，一同去春風樓見識一番，碧書畢竟已經應允了，他無奈隻能跟著他們出去了。若乾人走了一會，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哎，要不咱們去把安之也揪出來吧，我看他就是裝謙謙君子，試問哪個男子見到那白花花的肉體，還能平靜地當個柳下惠！.”一聽到安之的名字，碧書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他附和地說道：“走走走，把咱們曾家大公子弄出來，一起去！同窗這麼久，必須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著，大家都一同去了曾府。安素本來正在屋子裡看書，結果綠姨跑進來說錦城書院的同窗邀約自己出去玩耍。安素一聽就知曉是那春滿樓之約，她本想裝病拒絕，可是曾老爺子覺得她和同窗聯係好感情也是好的，下令她一起出去。她不去，曾老爺子還說平時不讓出去硬出去，讓出去就不出去了，就是在和他作對。安素沒有辦法，隻好出去了。碧書他們一看安素出來了，就扯著她往那春滿樓走。“你看，我說他肯定出來吧，裝什麼柳下惠啊！”思齊說道。安素不好反駁，隻好跟著大家一起往春滿樓走。碧書故意放慢步調，和她並列走。春滿樓的姑娘們站在門口，甩著手絹，千嬌百媚地招呼著大家往裡走，思齊他們快步進去，生怕晚了挑不著好看的姑娘。安素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本欲逃走，結果一轉身，就被碧書抓住了手腕。逃跑未遂的她被碧書奚落道：“曾公子，莫不是怕了？不會到現在還沒鑽過大姑娘被窩吧？”“怎麼會！我隻是……怕這姑娘不合我胃口！”安素強撐著說道。“哦？這春滿樓的姑娘可是什麼樣式的都有，先進來再說嘛！”拗不過他，安素硬著頭皮進了春滿樓。思齊他們早在她和碧書說話的空當兒，選了姑娘上樓了。碧書瞅了她一眼，隨便選了個姑娘，摟在了懷裡。安素抬頭看著站在自己對麵的姑娘們，心想這要是選了個不安生的主兒把自己沒碰她們的事情到處說就完蛋了，必須得選個嘴嚴的老實姑娘。她看著每個人的麵相，忽然瞅見了在眾多胭脂俗粉中站著位略施粉黛、麵相清秀的姑娘，她指著她說：“就她了！”碧書看她認真挑選的樣子，心想還真是裝柳下惠，看到姑娘果真走不動道了。那個姑娘緩緩出列，行了個禮說道：“小女子綠翹，今晚就讓綠翹服侍公子吧！”綠翹牽著安素的手，往樓上走，安素開口說道：“綠翹？這個名字倒是雅致，‘綠’字好聽極了，我娘親的媵女名字裡也帶個‘綠’字，聽著親切。”“綠翹不敢和公子的親屬相提並論，綠翹隻是一個風塵女子罷了。”綠翹說著，推開了樓上屋子的門，走了進去。碧書帶著另一個姑娘進了隔壁的屋子，他冷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嚇著了服侍他的女子。安素把門輕輕合上，直接坐在屋子中央打量周遭。綠翹坐在床上輕聲說道：“公子，不來床上嗎？”安素臉上飄過一絲緋紅，她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說：“坐過來，陪我聊聊吧！”綠翹不知道安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疑惑地坐在了安素的旁邊。安素支著手看她說：“不要怕，我和那些來尋花問柳的男人不一樣，我實屬無奈，我說不來，他們偏要拉我來，我心裡是不願意來這種地方的。”綠翹心裡泛起一股酸意，她說：“公子是瞧不起這裡嗎？還是嫌棄這裡的女子臟？”“不不不，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男女之間不一定非要做這種事情的！我選你是看你麵善，所以想叫你來說說話，光說說話就可以拿到錢，這不是好事一樁嗎？”安素沒有料到綠翹會這麼說，趕緊解釋說道。綠翹嘴角拉起一絲苦笑，“公子還是不要給我說這些了。我自被賣進這青樓，所有人都告訴我說男女之間就是為了這事兒，要不然這春風樓不可能立足。我既然想通了，心裡就好受不少，不期望就沒有失望，這樓裡奢望男女之間有彆的事情的大都被男人騙了，我都看透了。我這身子早就不屬於自己了，與其和我聊天，還不如趕緊去床上，早完事早脫身。”“你年紀輕輕，怎的如此消極？”安素沒想到綠翹心中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論，被她的話語著實嚇著了。綠翹歎了口氣，“我剛被賣進來的時候，不願意賣身，隻想當個後院幫工的丫鬟，怎奈越長越出落，最後被這樓裡的管事兒的看中，強逼著我賣身。我寧死不從，就被龜公先破了身，再調教。早知道逃不了，還不如掛牌子賣掉初夜，這樣也算有點價值。”“你……也是個苦命的人兒，我不該在你刀口上撒鹽，苦命的人沒有風花雪月，活著就不容易了。”安素感慨道。綠翹也是第一次和人說這麼多，她看安素一臉憂愁，強顏歡笑說道：“不打緊，我聽姐妹們說許多女子新婚之夜才知曉夫君麵容，後半生還都必須聽從夫君命令，還不如我們輕鬆自由呢！”安素對於綠翹的謬論其實不敢苟同，但是她又不忍心去傷害一個苦命女子的唯一慰藉，隻好閉口不言。青樓女子與尋常女子不同，她們瞅人大膽地瞅，一點都不青澀羞赧，那眼神像是鉤子，反而會把你看臉紅。她們用這眼神勾引心儀的對象掀自己的牌子，睡上一晚，當作給自己的補償。安素麵容稱得上是俊美，透著股誘人的勁兒，綠翹看著安素說道：“有時候覺得我們青樓女子也是有好處的。”“什麼好處？”安素問道。“碰到像公子一般俊秀又心善的男子。”綠翹邊說邊往安素身邊湊，她吐出的氣息正正好好噴在安素的臉頰上。安素咽了口口水，綠翹青蔥般的手指已經勾上了安素的腰肢。她就勢一扯，安素的腰帶就鬆了，她看著安素的眼睛，嘴唇貼上了安素的嘴唇。安素隻感覺嘴上一熱，腦子裡回想起了以前看過的戲文，說是這天下最軟的東西就是女子的嘴唇，今日一試，果然名不虛傳。綠翹的手指在安素的身上劃著，指甲劃過的地方都像火燎一樣。安素心想不好，這樣下去，身份一定會暴露，可是她身上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使不上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