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上午八點，白亭羽穿了一條薑黃色的吊帶裙，裙子下擺堪堪到小腿彎，露出了白皙的小腿。徐安看了好幾眼，才收回目光。他半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一隻手隨意放著，一隻手上提著一個袋子，故作浮誇地吹了一聲口哨，活脫脫的一個小痞子。白亭羽有些害羞地低下頭，這條裙子是她前幾天在網上買的，昨天剛好到，才洗過。今早起來不經意瞥見它在陽台上晾著，她心思一動就穿上了。現在見到了徐安，特彆是看他白衣黑褲的，衝著她笑，她的心就不受控製地亂跳，有一點點緊張，還有很多的甜蜜，像是偷吃了一大勺蜂蜜。害怕被發現，更多的是湧進心底的甜蜜。等白亭羽走近，徐安把手上的紙袋遞給她：“先把早飯吃了，我們再去學習？”白亭羽打開紙袋，裡麵隻有一個小蛋糕和一盒牛奶，她疑惑地問：“你不吃嗎？”“我今早起來太早了，先吃過了。”自運動會那天後，徐安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第一天、第二天是因為激動睡不著，後麵幾天是為了早起朗讀英語。他還真就不信了，他攻克不下英語？！隻是，當他做完了一套英語測試題後，白亭羽幫他對完答案，欲言又止地望著他，最後憋出一句話：“這次有進步多了，至少是三位數了。”徐安看了眼分數，“101”，還真是三位數，他心情複雜。白亭羽把卷子放在兩人中間，一五一十地開始分析這張卷子。“我們這幾屆的英語都沒有聽力，所以作文和理解的比分就重了。首先這十分的單項選擇題，考的都是基礎知識。你語法和時態的題都沒問題，隻是你看這道，考的就是一個固定搭配，afford後麵接的是to ……”他們是在一間茶餐廳的隔間，時不時地能聽到外麵傳來的高高低低的說話聲。徐安一開始很認真地在聽白亭羽說，慢慢地，他的目光就從試卷上移到了她的手上，然後是她潔白的小手臂，細長的胳膊。徐安估計，她的吊帶寬度應該在三厘米左右，正好遮住了後背漂亮的蝴蝶骨。他越來越覺得，她身上無一處不好看，她每一根線條，都符合他的審美。他突然想起來，他好像也有一件薑黃色的T恤，哪天有機會了一定要穿上。白亭羽發現徐安走神了，她先是把手上的這一道題講完，然後問他：“我剛剛講的懂了嗎？”“懂了懂了。”徐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心虛，所以看花眼了，白亭羽眼裡閃過一道狡黠的光，他聽到她說：“那你給我講一遍，我聽聽看你是不是真的理解了。”徐安的視線從白亭羽臉上轉移到試卷，再回到她的臉上，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懂，再講一遍行不行？”“認真點。”接下來的時間，徐安收起了心思，專心地聽白亭羽講他做錯的題，之後又做她找來的類似的題型，中途就吃了個飯，休息了一小會兒。徐安按照白亭羽的要求完成了今天的任務，然後去了衛生間。白亭羽幫徐安總結了他英語上的薄弱點，然後簡單地寫了一個計劃表。她把計劃表和桌上的卷子、輔導書一起收好，放在一旁。等徐安從衛生間出來之後，看到放在最上麵的一張寫著“英語學習安排表”的筆記紙，周一、周三和周五每天做一篇理解；周二、周四各做兩篇理解；周六放假做一張完整的卷子……徐安不露聲色地問：“這是我要做的？”白亭羽點點頭：“下周有期中測試，下下周再按照這個來，題的話，我幫你選。”“會不會，太麻煩你了？”白亭羽收好了書包，站起來，笑著說：“不會，樂於助人是個好品質。”徐安也跟著起來，和她並排走出去。推開玻璃門，先是身體感受到了夏日的熱氣，然後才看到外麵車水馬龍的景象，刹是熱鬨。白亭羽微微抬起頭，原來，不知不覺間，已是黃昏了。她保持著仰頭的弧度，慢慢地向旁邊看過去，少年狹長的雙眼裡倒映著的全是她的模樣。太陽的餘暉打在他的發上，落在他的臉頰上，看起來好溫柔。這一瞬間，她居然想起了以後，想知道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甚至更久的以後，徐安會是什麼樣子。高一的半期測試有三天，周二到周四。高二因為分了文理科，半期測試隻有兩天，周二和周三。英語考試安排在了周三上午九點。秦然看了眼手表，對還在看書的某人說：“八點四十五了，可以進去了。”徐安頭也沒抬地擺擺手道：“你先進去。”秦然也跟著靠在欄杆上，東張西望了一陣，看到徐安還低著頭看筆記，他有些好笑地說：“你也有這麼認真學習的時候，真是不敢相信。”對他的調侃，對方毫無反應，看這架勢，簡直就是“一心隻讀聖賢書”。又磨蹭了好一會兒，考試鈴響起前一分鐘，徐安才不慌不忙地把手上的英語筆記本放在外麵的桌上，和秦然走進考場，找到位置，繃著一張認真臉，安靜地坐好等老師發卷子。試卷和答題卡發下來之後，他大致看了一遍，覺得心裡有底了，再提筆寫好名字、班級和考生號。做完試卷之後還有二十多分鐘，徐安是堅信“第一眼”的人，第一次選到的答案就不會再改。是以，他也不打算再檢查一遍。不過，提前交卷看來也是不行的了。徐安決定乾脆埋頭趴在課桌上小眯一會兒，可是一想到這是第三次英語考試了，前兩次考試他也是自我感覺良好，早早地做完了也不檢查就睡覺，最後的成績卻是慘不忍睹，特彆是和白亭羽的英語成績一對比。要是約定的科目是數理化就好了，徐安在心裡歎一口氣。掙紮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正要再看一遍試題時，看到旁邊的男生向前麵扔了一個紙團。紙團最後落地的位置，尷尬地在兩排課桌中間。徐安沒作他想，繼續看試卷，不過監考老師顯然是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他走了過來，撿起紙團，打開看了一眼，問向前兩排的學生：“這是誰的？”前麵的人都沒答話，老師生氣地指著他們說：“你們一個個真是厲害了，以為上麵寫的是1234我就不知道這是ABCD了？你們倆不用考了！出來！”“老師，這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的。”徐安這才反應過來坐在他前麵的是秦然，他皺了皺眉，站起來：“老師，我剛剛看到紙條是我左邊這人丟過去的，你可以對比一下字跡。”老師半信半疑地走過去，看了幾眼試卷，最後說：“你們四個人都給我出來。”三個男生和一個女生，跟著監考老師一起來到辦公室。老師的膚色偏黑，留著一個寸頭，板著一張臉看了麵前的四個人。先是開口問徐安：“你真看見這張紙條是黃鑫丟的？”徐安點點頭，老師再把目光轉向旁邊一直低著頭的男生，語氣也嚴厲起來：“這張紙條是不是你的？”男生戴著很厚的眼鏡，點點頭，聲音有點打顫：“是，我的。”“那你這是要給誰的？”叫黃鑫的男生抬起頭，看了眼秦然和另一個女生，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倒是徐安想了一會低聲說：“應該不是這兩個人中的某一個。”聲音裡雖然還是有一些疑惑，但語氣很堅定。站在他旁邊的黃鑫聽到這話，著急地指著秦然說：“是給他的，他考試前讓我給他寫答案。”秦然一聽，差點沒跳起來，生氣地說：“我認都不認識你，你他媽不要亂說！”黃鑫還是維持著低頭的姿勢，沒有再繼續說話了。老師一看這個情況，就想到現在經常聽到的學生之間恃強淩弱、欺負弱小的同學這類的事，隻是沒想過在，本校裡這種事也這麼常見。“行了！這次是半期考試，我就不給你們處分了。不過這次你們兩個人的英語考試作廢，我會通知你們各自的班主任，該寫檢討的寫檢討，該罰的就罰。”秦然不服氣地說：“我不接受，我根本沒叫過他給我寫答案。”眼看老師又要發火了，徐安及時說：“老師，秦然是我同學，我知道他是不會作弊的。首先我們都不認識這個同學，其次，這個同學說，秦然考試前讓他寫答案，而我和秦然考試快開始才進教室的。”老師聽完之後認真地打量了徐安和秦然，這麼一說，他記起來這兩個男生好像的確是考試快開始了才進考場的，因為是平日裡考試，他也沒多說什麼。黃鑫也沒想到他隨便一說的人，居然那麼巧地來遲了。感受到老師越來越嚴厲的目光，他咬咬牙，說：“是給他前麵那個男生的。”在辦公室裡耽誤了半個多小時，才把事情弄清楚。坐在秦然前麵的男生和黃鑫是一個班的，隻是黃鑫扔紙條的力道小了，才落在了秦然旁邊。老師讓徐安、秦然和進來後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女生先回去，看這樣子，估計要對作弊的兩人做思想教育了。因為這事，秦然一個上午都憤憤然，碰上這麼憋屈的事，他覺得有必要轉發個錦鯉去去黴運。徐安的心情也不見得有多好，因為他覺得，這次的英語成績，可能還是不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