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籽給白亭羽報的補習機構正好在書店後麵，白亭羽下午去補課，晚上回家寫作業，上午就窩在家裡或待在書店裡看會課外書，她總是能夠忙裡偷閒。梁雙不止一次說過她會享受，體會不到學習的壓力。可白亭羽隻是不想把時間都花在學習上。這天下午白亭羽剛從補習班出來，聽到身後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剛一轉身，旁邊就站了一個人，穿著黑色的休閒外套，黑色的長褲，呼吸微微重了一些。“白學姐，你在這裡補課嗎？”“嗯。”白亭羽今天沒有背書包，書和卷子都拿在手上。靠得稍微有點近了，夏木看到她的手指都凍紅了。視線又回到她的臉上，被風吹過的臉和鼻尖也泛著淡淡的紅。他覺得，這樣的白亭羽，好像更吸引他了。一開始注意到她，是在剛進學生會開第一個全體會議時，他因為看書忘了時間，急匆匆地趕去，碰到了同樣趕來的白亭羽。看她身材嬌小，麵容清麗，本來以為也是和他一樣初入學生會忘了時間的新成員，沒想到她居然是會長。夏木以為，學生會會長應該是個男生，或者應該是個霸氣外露的、一看就有領導氣質的女生，卻沒想到會是看起來完全無害的白亭羽。後來幾次短短的接觸，夏木發現她其實很有主見，學習也好，待人溫和有禮。他喜歡優秀的人，白亭羽在他眼裡就是這樣一個優秀的人。“我也在一樓補課，不過前幾天都沒看到你。”白亭羽用空著的手把右邊長了的頭發彆到耳後，說道：“可能我前幾天走得比較早。”夏木眨了眨眼睛說：“白學姐你走哪邊？”白亭羽抬手指了右邊方向，夏木馬上說：“我也走那邊，學姐我們一起走吧。”白亭羽沉默了一秒，訕訕道：“我到那邊站台坐公交車。”有了這次偶遇之後，白亭羽常常能看到夏木。每天都能見到至少一次的頻率讓她想起了徐安，自此上次在路口分彆後，她再也沒有見到他。說起來，“玩失蹤”這事，徐安不是第一次做了，但每次都是還有一點效果的。至少這一次，白亭羽很擔心他。白亭羽不是一個熱衷打探彆人私事的人，上次看徐安傷心的樣子，她也沒多想。現在再想起來，兩次去他家似乎都隻有他一個人，還有之前平安夜他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有關家裡的話，白亭羽可以想到，這次他反常應該也是家庭的原因。補課一直持續到除夕前一天才結束，白亭羽補完課去書店找周籽，跟著忙到晚上才走出了書店。隨便在外麵找了家小飯店吃飯，兩人麵對麵坐著。周籽很快吃完飯，看向對麵的白亭羽，她吃飯的時候時不時地要把頭發彆到耳後，以防落在碗裡。“頭發長得真快，一會要不要去剪頭發？”白亭羽聞言，無意識地摸了摸頭發說：“嗯，吃完飯就去剪吧。”“明天晚上我們去你韓叔叔家吃飯。”白亭羽挑菜的手一頓：“明天是除夕，去他們家方便嗎？”“那你想去哪？你……”周籽正要說話，手機鈴聲響起來，起身離開去接電話了。白亭羽也放下筷子，玩起了手機。……“打算剪個什麼樣的？小妹妹？”白亭羽回過神，通過鏡子看向站在她身後的理發小哥，不好意思地開口：“剪短一點就好，到耳朵下麵的樣子。”小哥一直在找話說，白亭羽沒什麼興趣地回應一兩句。她一個人來剪頭發，周籽接了電話，回來後有事就先走了。天空像打翻的墨汁，偶有幾顆星星也隻是襯得天色暗得更濃重。白亭羽從理發店一出來，寒冷刺骨的風就迎麵吹來，剛剪完頭發，失去了保護的皮膚裸露在外，一下就冒出了一連串的雞皮疙瘩。有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落在手上，轉瞬即逝。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年的最後一天。白亭羽對很多日子都有特殊的情感，比如除夕，她總覺得，要在明晚迎接新年的時候做一件一直想做卻沒有做過的事，在新的一年有一個大的變化，才不枉費又過去的一年。除夕最終決定在自己家吃飯，請韓晉他們過來。晚上八點，白亭羽正幫著大人們包餃子，聽到了門鈴聲，她很快地洗了手說：“我去開門。”打開門，韓晉笑著揚揚眉：“我是不是來遲了？”白亭羽連忙把人拉進來關好門，推著他走到廚房門口：“對啊，餃子都包的差不多了。”末了，又補充一句：“你不來，我幫著打下手好辛苦哦。”韓晉意外地發現今天的白亭羽活潑了許多，因為是除夕的原因？“韓晉來了啊，你們不用來廚房了，去客廳看電視玩。”“好的，謝謝周阿姨。”坐下後，韓晉發現白亭羽剪了頭發，又恢複到之前的齊耳短發，還剪了薄薄的齊劉海，露出一對細細淺淺的眉毛。她穿了一件紅色的寬鬆毛衣，顯得整個人喜氣又精神。他不由得也跟著好心情起來，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遞給白亭羽：“我這裡先把紅包和祝福給了，新年快樂。”白亭羽也沒推拒，韓晉從有零花錢開始每年都會給她紅包，小的時候不會不好意思，大了一些開始說不要，但他每次都能讓她心甘情願地收下，後來也就不拒絕了。“謝謝韓晉哥。”“聽周阿姨上次說，你去補課了？”“嗯，期末考沒有考好。”白亭羽撇撇嘴，她是很不想補課的，不過現在課也補完了，剩下的時間就全任她支配了。本以為韓晉會像以往一樣開始問起她的學習，結果卻聽到他帶點疑惑的聲音：“我之前好幾次看到你和一個男生一起走……”停頓半晌，又補充道：“談戀愛了？”“沒！沒有。”白亭羽著急地馬上否認，她知道韓晉這說的應該是徐安。韓晉微牽起嘴角，儘量用平緩的聲音說：“現在遇到這種情況很正常，不過你現在……”“韓晉哥，我說了我沒有。”白亭羽猛地扔掉手機，有點生氣，更多的是委屈，她目光筆直地望向他，“你說我，那你呢？”韓晉被這反問弄得啞口無言，他甚至有些不敢去回視她的目光，心底有種說不清的感覺。正是尷尬的時候，開飯了。舒了一口氣，韓晉說：“吃飯吧。”然後走到廚房幫忙端菜。作為除夕這晚的“年夜飯”，白亭羽總覺得飯桌上的搭配很彆扭，她不知道韓晉他們為什麼今晚不和自家人聚餐，也不懂為什麼周籽不帶上她去看外公外婆。再加上剛剛和韓晉說的話，她沒什麼胃口，簡單吃了幾口飯，就回臥室了。再出來時，飯桌上已經沒人，客廳多了兩個人，大人們圍成一桌打麻將。白亭羽很自覺地走到廚房開始收拾殘局。水龍頭流出了溫水，倒入洗潔精，白亭羽開始洗碗。察覺到旁邊走來了一個人，很熟練地把她洗過的碗接過去衝洗。兩個人雖然沒有說話，但配合起來很默契，廚房裡一時間就隻有水流聲。在還剩下四個盤子時，旁邊的人說話了：“一會兒要不要出去走走？”白亭羽還沒回答，韓晉的手機鈴聲響起來，他擦乾淨手，拿出手機到外麵接電話去了，隱約間能聽到從手機裡傳出來的第一句話，“吃飯了嗎？”是個女聲。回來後，韓晉臉上的線條柔和了許多，看白亭羽把碗都擦乾淨碼好了，他問：“出去走走嗎？”“好。”沒有拒絕，就算心裡不好受，她也不想拒絕。一路上白亭羽走得很慢，晚風肆無忌憚地迎麵吹來，讓她煩躁的心思冷靜下來。之前她像是一堆乾柴，隻要有一個火星，她就要炸了，現在冷風一吹，整個人清醒不少。雖說是除夕夜，但街道上行人如織，熱鬨非凡。白亭羽走到江邊，看了眼水麵上映著的五彩斑斕的光點，順勢倚在欄杆上。遠處開始有人放煙花，“砰，砰，砰”地響個不停。白亭羽突然大起膽子來，她直視韓晉的眼睛，努力帶著笑容說：“韓晉哥，剛剛的電話是你女朋友打來的嗎？”韓晉看了眼白亭羽，頗有些不自在，特彆是他之前還一本正經地要教育她，現在被她這麼直接一問，真是，一言難儘。不過，他還是很認真地肯定了：“嗯。”“那我要恭喜你脫單了。”白亭羽轉過身子繼續看向江麵，竭力克製住心裡泛出的一波接一波的苦澀。“之前在客廳裡，你說的我是相信的。我沒有彆的意思，更彆說責備你了，我又不是老古董。若真是喜歡一個人，是無法克製的。”韓晉說到這裡，停了幾秒，微微低了頭，似是想到了什麼，側臉格外柔和。“再說了，能在高中時候遇到一個心動的人，恰好那個人也喜歡你的話，這是很幸運的，可以交往試試。隻不過你是女孩子，要小心彆被占便宜了。”說到最後一句話，韓晉的語氣裡又開始帶點家長作風了。白亭羽點了點頭，淡淡地應了聲：“我知道。”這世上的喜歡，除了兩情相悅，其他都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