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伴隨著老師的一聲“下課”，學生們爭先恐後地走出教室，太陽還剩最後的幾絲餘光就要消失在遠處的山巒中。徐安懶懶地趴在桌子上，旁邊放著手機，一隻手無聊地轉著筆。秦然收拾完書本問旁邊的人：“徐安，打球去不。”“不去。”秦然背好書包，又問了句：“真不去？去玩玩咯，都放假了。”“不去。”“行，周陽，咱們走。”教室裡徹底安靜下來，徐安往後一仰，抬手遮住額頭。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連忙拿起來看到一條新短信，“不了，我要值日。”徐安笑了，拿起書包直接邁開腿往教室外走。四樓，高二二班的教室。一個女生正站在椅子上，踮著腳努力地擦窗戶最上麵，因為向上的運動，整個人的身體舒展得很開。擦完上麵的窗戶，女生的目光向下，通過擦得透亮的玻璃看到了站在身後的穿著灰色衛衣的男生。他的眼神平靜，目光筆直地望著她。白亭羽頓了頓，張口：“你怎麼來了？”“我不能來？”白亭羽從椅子上下來，笑著說：“能，你能來。”徐安發現今天白亭羽穿的是橘黃色的衛衣，下麵是比較寬鬆的牛仔褲，腳上是白色的帆布鞋，係著紅色的鞋帶。整個人就是兩個字，好看，這麼想著徐安也這麼說了：“你今天真好看。”白亭羽沒有理會徐安，走到教室後麵打開水龍頭衝洗抹布，洗好擰乾後走到第二扇玻璃前，徐安把她手裡的抹布拿過來，一邊擦著窗戶一邊問她：“你朋友去哪了？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做衛生。”“梁雙嗎?”“嗯。”白亭羽有點驚訝：“你不知道？”徐安回頭望著她有點困惑地說：“我為什麼會知道？”“她去看你朋友打球了。”徐安想到剛剛放學時秦然的邀請，他領悟過來：“他們打得都沒我好。”“呦，你還挺驕傲的。”白亭羽說完又走到教室後麵拿了拖把，打開水龍頭，水“嘩嘩”地流下來。身邊又出現一雙手把拖把拿走，徑直走開去拖地了。“你今兒個是來做好人好事的？”徐安痞笑：“早點做完，早點和你約會呀。”“我可沒答應。”徐安沒再接話，一個勁兒地拖地，還真是認真。白亭羽也不推辭了，乾脆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等徐安拖完地清洗好拖把後，看到白亭羽已經背上了書包：“呦，看來咱倆默契滿分啊。”白亭羽不想理會徐安的厚臉皮：“走了。”“好，走，約會去。”因為放學有一會了，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校園很安靜，小食路也難得了安靜下來。街道上鋪了很多落葉，黃的有，紅的也有。徐安刻意放緩了腳步，走到白亭羽的後麵，拿出手機打開相機，趁白亭羽還沒回頭拍了一張，等她回頭了抓緊時機又拍了一張。“怎麼不走了。”“就來就來。”徐安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學姐，請我吃飯唄。”白亭羽想到好幾次徐安幫忙結賬的事，頭腦一熱，答應了。徐安帶白亭羽坐地鐵來到美食街，這裡有小飯館也有露天的小吃店，有火鍋店也有好幾家快餐店，甚至還有擺地攤賣衣服賣手工飾品的。雖然現在離飯點已經過了一兩個小時，但美食街的生意依然火爆，人來人往。老板的吆喝聲，食物的香味，人們來來往往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帶著濃重的煙火氣息。徐安基本上是路過一家小吃店就問白亭羽一句：“要吃這個嗎？”直到路過第五家店的時候，白亭羽臉上有幾分嫌棄：“吃正經的大米飯行不。”徐安低聲嘟囔：“以為你們女生會喜歡這些，誰知道你這麼小古板。”周圍人聲喧鬨，白亭羽完全沒有注意到徐安說的話，視線四處轉了轉，她抬起手說：“去右前麵那家店。”剛一進門，老板就迎了上來：“兩位要吃什麼？”白亭羽要了份海鮮燴飯，徐安點了份意麵外加兩杯檸檬水。等飯的時候，白亭羽環視四周，最吸引人的是這一麵的牆，上麵像是手繪上去的海底世界，有一頭很大的鯨魚，周圍環繞著一些小魚和海草。見白亭羽的目光被牆麵上的畫吸引，徐安想起她的QQ頭像，也不知道是誰畫的，這麼想也就問了出來。“梁雙畫的，她以前學過一段時間素描。”“你們關係真好。”好到我都羨慕。後麵這話徐安隻是在心裡想想。“我發給你的畫怎麼樣。”白亭羽想起徐安昨晚兩點多發過來的畫，畫裡麵她一手托腮，神情有些落寞但眼裡麵像是有光。白亭羽承認，徐安畫的很好，隻是那個時候，她雖然是看著徐安，想到的卻是韓晉。她認真地道謝：“謝謝，畫得很好。”“那你的空間呢，我能看了？”正好這時飯好了，白亭羽接過飯，道了聲謝埋頭就吃，也沒有再理會對麵沒話找話說的徐安。“有這麼好吃嗎？”徐安見對麵的女生還是自顧自地吃，乾脆拿起勺子從她碗裡舀起一勺放到嘴裡，做出一臉享受樣：“嗯，還真是挺好吃的。”白亭羽看徐安這一臉痞笑：“好吃你就再點一份就是了。”“再點的也跟你這碗不一樣啊……”“打住打住。”看徐安又笑得不懷好意，白亭羽乾脆把碗推過去說，“那我把這份給你吃。”“把你吃過的給我，你在暗示我什麼？”“閉嘴吧你。”白亭羽很快地吃完飯，看徐安還不緊不慢地吃著，招手叫來老板結賬，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無聊地玩起手機。白亭羽刷完一遍微博，徐安終於吃完了，站起身拿上書包問對麵的白亭羽：“接下來去哪？”白亭羽也放好手機背上書包：“各回各家。”“那多無聊，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徐安一臉信誓旦旦地補充道：“你一定會喜歡的。”白亭羽發誓，如果知道徐安口裡說的“好地方”是遊樂場，她是絕對不會來的，這種應該一家人來的地方她向來沒有好感。也許以前還會渴望有一天能有一個人帶她來，慢慢長大後她卻是連想都不曾想過。徐安沒有察覺到白亭羽越來越黑的臉色，他第一次和女生單獨出來，也不知道該帶她去什麼地方好。剛才也是突然想起美食街附近有這麼一家遊樂場，再加上秦然以前沒少在他耳邊嘮叨，說女生怕黑膽小，帶她去鬼屋保證讓她投懷送抱。越想越激動，徐安有些迫不及待地說：“去鬼屋？”“我不去，我要回家了。”眼看白亭羽轉身就要走了，徐安也沒多想一把拉過她的手：“去嘛，學姐莫不是怕了？”一邊說一邊還用了點勁兒拉著白亭羽往前走。白亭羽惱了，聲音也不自覺地抬高：“我說我不去！你給我鬆手！”白亭羽的聲音很有特點，不似大多數女生的婉轉悠揚或甜美動聽，她的聲音有種顆粒感，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盤，還有點撓人。現在陡然拔高了聲音，成功地讓徐安停下了腳步。他看向白亭羽，她雙眉輕皺，眼睛裡閃著若有若無的火光。若放在平日裡，徐安說不定還會欣賞一下她此刻的表情。可現在的情況是，白亭羽一個勁兒掙紮，嘴裡還繼續說著：“我要回去！你快鬆手！”“不去鬼屋我們去彆的地方？”徐安的語氣裡帶了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白亭羽依然是堅定地回答:“不去！”他們這邊的爭執吸引了周圍有好幾個人的目光。再次遭到果斷的拒絕，徐安當下也有點不舒服，他好心帶她來玩，她不領情就算了還要對他生氣。徐安本就不是一個能受氣的人，再聯想到這段日子白亭羽對他永遠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當下便有種一片好心都付錯了人的感覺。瞧瞧她現在這樣子，分明就是想和你劃清界限，一秒也不想和你待在一起。把手一鬆，徐安冷笑一聲，也沒說話，脾氣上來了，越過白亭羽就走了。剛走到前方的路口，恰好綠燈變成了紅燈。等待的時候徐安開始想自己是不是太小氣了，再不高興也不能把她一個人就丟那了，而且她本來就不願意去，是他存著占便宜的心思硬要把人帶去的。也許她是真的很害怕鬼屋，而不是不想和他一起玩耍，或者是她本身就不喜歡遊樂場，畢竟她還有點小古板不是。越想徐安越覺得，他有點意氣用事了，可要他拉下臉去道歉又很難做到，長這麼大，他還沒有做過這麼慫的事。綠燈亮了，徐安沒有往前走，按照原路返回。他想，如果還能看到白亭羽，他就，他就低個頭認錯，大丈夫能屈能伸。秦然發現徐安這幾天很不對勁。他基本上都趴在桌子上，不愛出去，也不去四樓了，放學也自個兒回去。話變得更少了，雖說平日裡話也不多，但現在完全是漠視你。觀察了好幾天，秦然終於忍不住問了：“你和會長吵架了？”乍一聽到“會長”這兩個字，徐安心裡升起一股矛盾的情緒，既不想再聽到關於她的事又渴望知曉她的事。一想起那天返回遊樂場，根本沒見到人，心裡又氣不過。人呐，總是貪心的，以前白亭羽話都不和他說話的時候也不見他惱，現下要求更多還渴望對方也付出。秦然見徐安微微皺起地眉，嚴肅的臉，心下明了個七八分，感歎了一句：“真是個幼稚的男孩啊。”徐安直接就是一腳。隨之也想明白了，路漫漫其修遠兮，同誌還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