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莊亂 田園美(1 / 1)

月下行歌 夢話流年 2193 字 4天前

黑衣人看著搖籃中尚未滿月的女嬰猶豫不決:“你莫要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縱然他再怎麼殺人無數,對這繈褓中的嬰兒卻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月光照在他冷漠的臉上,一股溫情從他眼裡一閃而過。已到春暖花開的四月,夜裡卻還是寒風刺骨,尤其是在這山腳下。他小心翼翼地將搖籃放到溪流中。“希望你能活下來。”他臉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愈發顯得猙獰,聲音卻極儘溫柔。他將刻有孩子名字,散發著溫暖光亮的羊脂玉,放到包著孩子的小被中。那塊羊脂玉,本是主人要求他帶回去的。孩子還在熟睡,寂靜的山腳下,甚至能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搖籃順著溪流起起落落,漂向遠方。月下倏然閃過一道黑影,飛向溪流的反方向,驚得林中的鳥兒拍了兩下翅膀。他回去複命了,帶著愧疚和落寞。常年被毒霧籠罩著的魔域森林,靜的讓人害怕。而在這魔域森林中存在了百年之久的魔域古城,此刻卻燈火通明,人人惶恐。城主的女兒不見了。這個女兒可是城主最愛的女人鳳鳴夫人生的。對這個女兒,城主也是傾儘了所有的父愛。孩子快出生時,他攜全家上山祈福。孩子出生那天,皎皎明月當空照,他便給孩子取名蕭明月。並用上好的羊脂玉鏤空雕刻了孩子的名字。雖然城主的正室夫人生孩子時,城主也曾讓人用羊脂玉雕刻了兒子的名字,但那玉卻遠不及此。用玉石雕刻名字,是魔域古城上百年來的傳統。家家戶戶都有或好或糙的玉石,孩子出生後,父母就請雕刻師傅用玉石刻上孩子名字,佩戴在孩子身上,以保平安。然而,唯有羊脂玉,是城主所專用的玉石,也是權貴的標誌。“孩子身上帶有羊脂玉雕刻的名字,右手手腕處有一片深棕色胎記。凡能提供有效信息者,賞五百金;凡能找到小姐者,賞五千金。”各族長第一時間召集了大會,將消息傳下去。鳳鳴山常年的積雪隨著溫度的上升而漸漸融化,集成小溪流,流向屬於它的方向。因為城主心愛的女人,這山才有了這個美麗的名字。山腳下,魔域古城的城主蕭文軒此刻卻眉頭緊鎖。他看著懷裡昏死過去的女人,眼中流露出擔心和憐愛。“鳳鳴……”城主的聲音低沉而溫柔。鳳鳴費力地抬起眼皮,呆看了蕭文軒幾秒,突然坐起身來,眼裡露出焦急的神色,嘴唇早已失了血色,蒼白無力地說道:“文軒,我們的月兒呢?月兒找到了沒有?”嬌小瘦弱的鳳鳴,此刻更顯得憔悴,淚水順著瘦小的臉龐流向下巴,“噠”地一下,落到紋有桃花的粉色錦被上。“我已經派人全城尋找了,”城主不忍看到心愛的女人難過,繼續安慰道,“鳳鳴,你不要想太多,肯定會找到月兒的。”走到屋外的城主夫人,蕭文軒的正妻師玉瑩,聽到丈夫那溫柔的語氣,心中頓時怒火升起,直衝胸口,眼中露出恨意。師玉瑩走進鳳鳴的臥室,眼中的恨意蕩然無存,而是一副擔憂模樣。“老爺……”她一臉憂慮地看向自己的丈夫,接著又將目光移向床上躺著的、淚眼婆娑的鳳鳴道:“妹妹,你還沒有出月子,保重身子要緊。孩子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放寬心,月兒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師玉瑩的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暗笑道:“平安回來?哼!小賤人,你就等著給孩子收屍吧!”城主夫人深諳人心,了解鳳鳴的弱點。孩子能夠順利出生,已經在她的意料之外了。這一次,她要徹底擊垮這個女人。蕭文軒看到妻子深夜從城主府趕來安慰鳳鳴,胸口突然有一股暖氣襲來。感激的看了妻子一眼,細想來,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回城主府了。察覺到丈夫感激的目光,師玉瑩心中一笑:“蕭文軒,你遲早會回到我身邊的。”鳳鳴也很感激大夫人一直以來的照顧,她已完全將麵前的女人當自己的姐姐看待。“姐姐,明月她……”憔悴的鳳鳴痛哭著。師玉瑩一把抱住鳳鳴,安慰著:“會找到的,會找到的……”安國涼州。臨城河邊的柳條擠出了嫩黃的芽子。清風吹過,那柳條來回擺動,像是在熱烈地歡迎春天的到來。一個瘦弱的農婦,朝著河邊慢慢走來。她身著黑色棉服,麵帶憂傷,手端一個棕色毛邊大木盆,盆底還有一個銅錢大小的破洞。最上麵扣著一個半舊的原木色小盆。大木盆裡放著她和老頭子的棉衣和幾套兒子的小棉衣,她三歲大的兒子,在幾天前不幸夭折了。孩子的棉衣本來要燒給他的,但是母親又覺得不能讓孩子穿臟衣服,打算洗乾淨了再燒給兒子。雖然才四月,但陽光格外好,河裡的水並沒有她想象得涼。在洗到兒子衣服時,婦人的腦海裡又出現兒子的活潑模樣。她眼淚不自覺地下滑,靜靜的。清風飄過,柳枝飄飛,被風吹過的臉,涼涼的。她用黑色棉襖袖口擦著臉上和眼角的淚水,明媚的陽光偏過頭來,照亮了她袖口內的淺藍色補丁。照亮了她那鬢角的幾絲白發。那深陷的、有著深深的黑眼圈的眼睛,眼角爬著歲月的痕跡。突然,老婦人憂鬱的臉上閃過一個疑惑驚訝又欣喜的表情。哭聲?孩子的哭聲!因為激動而抽搐的臉,慌忙向著哭聲的方向尋去。一個搖籃!一個在河中飄飄落落的搖籃!神色激動的女人,認準了方向,沒有任何猶豫的朝那個從上遊飄下來的搖籃走去。棉鞋棉褲都已濕透,水漸漸沒至她的胸前,但她好似全無覺察,眼睛直直地看著搖籃。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女人眼中流出了激動的淚水:“孩子!孩子!好孩子!”女人深信這是上天給她的!老天把她的兒子帶走,又送給了她一個女兒!送給她一個叫蕭明月的女兒!淚水、河水早已混為一體,隨著水,流向前去。東邊山頭的那抹紅暈還未出現,就聽到沈府東院最東頭院落內發出窸窸窣窣的起床聲,預示著新一天的到來。沈府的下人們向來是天不亮就要起床的,打水、燒水、燒飯、打掃,各司其職。穿衣服的聲音淹沒在蟋蟀的叫聲中,相對於白天的蟬聲,明月更喜歡這清脆的鳴叫。羅媽媽小心翼翼的穿好衣服,唯恐驚醒明月,她希望女兒多睡一會兒。可明月因為今天要陪二小姐出門,莫名的興奮,早在母親起床前醒來。看著母親小心翼翼穿衣的樣子,明月的心裡暖暖的。母親一直如這般,細心地愛著她。月光透過窗戶撫摸著羅媽媽花白的頭發。明月突然鼻子一酸,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到枕頭上。這是養了她十五年的母親啊!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明月知道,養母對她的愛,已經傾其所有。也許等母親老了,她便可以像母親照顧自己那般,去給予母親嗬護和疼愛。羅媽媽回過頭來,看到女兒正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她一臉寵溺地笑著說道:“月兒,你再睡會兒,現在還早。我先起來,把廚房要的菜給早點送過去。”“娘,我早就醒了,今天要陪二小姐出去,我開心得都睡不著呢,嘿嘿。”明月也坐起了身來,一臉歡樂模樣,大大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似的,靈動地轉著。“你呀,哎……”母親歎了一口氣,囑咐道,“出門在外可不比在府裡。你在伺候好二小姐的同時,也要保護好自己,聽見沒?”十幾年前,接連失去丈夫和兒子的羅媽媽,對於照顧明月格外小心,唯恐她出什麼意外。聽到母親將前好幾天一直嘮叨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後,明月甜甜地笑著說道:“我親愛的母親大人,您就放心吧,我這麼聰明,肯定能保護好自己的。”羅媽媽知道明月是打小就聰明的,和小姐們一起讀書,學兵法,學習各種樂器和畫畫,都比小姐們學得還要快。這個謹慎的母親總是提醒女兒,不要鋒芒太勝,怕她總是處處優於主子,會遭受傷害。明月也懂得這個道理,平時和二小姐在一起,也隻是表現平平,但相對於其他丫鬟來說,她自然是更勝一籌。沈夫人也正是看中了明月聰明伶俐,長相俊俏,才讓她從小陪著二小姐。母女二人起了床,明月整理被褥,勤勞的母親則快步走進菜園摘菜。月亮漸漸變得透明,東邊的太陽露出她害羞的模樣,明月和母親所居住的田園也被徹底照亮。這個田園大概有三畝地,四四方方,為了管理它,羅媽媽就一直住在這田園裡。她已經在沈家管了三十年的田園了,從涼州到京都,從老爺五品的官職到現在的正一品,她的工作從未改變,但沈府在這十五年間發生的天翻地覆的變化,她還是能感覺到的。“這多虧咱們老爺有個好姐姐啊。”她私下裡和明月講起以前的事情時,常這樣說。自從女兒十三歲以後,羅媽媽便不讓明月輕易做菜園裡的活。她不想讓女兒的手和自己一樣粗糙,更希望女兒能有好的歸宿。畢竟,她的寶貝女兒已經十五歲了。因為從小在母親身邊長大,對於種菜耳濡目染,使得她對這些農務知識很是精通。“種菜種田可是要比琴棋書畫要有趣百倍呢。”明月經常這樣說。女兒理解母親的良苦用心,但還是嘟著嘴撒嬌道:“娘,月兒想要幫你嘛。”說著,手就去觸碰身邊豆角架上那鮮綠的長豆角,眼看馬上摘下時,羅媽媽的手順著她的手將豆角摘下來,放進竹籃裡。“小心把手弄糙了,嫁不出去!”母親佯怒地看著女兒,“臉都沒洗呢,就過來嚷著幫忙!就你個慢仙仙兒,還不如我緊緊呢,快彆給我幫倒忙了。”羅媽媽仰一仰頭指著房間的方向,讓明月去梳洗。“是,親愛的母親大人。”明月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從菜園走了出去。看到女兒乖乖離開,羅媽媽嘴角揚起愛意:“這丫頭,哎!怎麼感覺一點都沒長大的樣子,還是那樣調皮。”從菜園出來,明月就感覺手癢得厲害,撓兩下,右手手臂便泛起一個小包。小包旁邊除了明顯的撓痕外,最顯眼的莫過於那片棕色胎記了。看到那片棕色胎記,明月突然有一絲失神。記得小時候母親常對她說:“以後,你的親生父母看到你手臂上的胎記和那個刻有你名字的玉佩,便能認出你。”想到親生父母,明月的眼睛瞬間暗了下來,臉上的憂傷一閃而過。失神過後,明月又看向手上的白色小包:“這蚊子真討厭,我最討厭蚊子了,哎!”不由地皺起眉頭看向菜園的方向,想著母親肯定被蚊子咬了不知有多少次了呢,就覺得這些蚊子真真是討厭至極。六月的天,早晨太陽未出來之前的短暫清涼是明月最為喜歡的。她從井裡打來清水,“嘩嘩嘩”三兩下洗淨了手和臉。也不用毛巾擦乾,隻讓淋濕的臉觸及清晨那絲絲涼風,滿是享受。屬於明月和母親的三間青灰瓦房,位於田園門口處。中間那間是明月和母親住的屋子。屋子左手邊靠牆處,有一張大土炕,上麵鋪著淺藍色粗布床單,兩套深藍色薄被,兩個淺粉色繡花枕頭。最顯眼的莫過於床頭吊著的竹籃,這是羅媽媽為女兒存放零食的地方,直徑大概五十公分左右。隻要有好吃的,不論是過節賞的,還是出去買回來的,或是田間摘的黃瓜和西紅柿,羅媽媽總是會放到這個竹籃裡。等明月回來就拿給她吃,自己舍不得吃上一口。房間大概二十五平方左右,家具簡單,更顯得乾淨利落。地麵自然是硬質的黃土地麵,比不得小姐和夫人房裡那清晰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但明月卻覺得土質地麵更加親近。作為二小姐的貼身大丫頭,明月應該每夜睡在二小姐的院裡。因為母親這裡離二小姐的院子很近,所以她也時常過來陪母親一起住。除了自己和母親住的中間臥室外,左右兩邊小房裡分彆放了種菜的工具和用於暫時存放蔬菜的儲藏室。耀眼的晨光穿過門兒,透過窗,照在炕上放置的銅鏡上。銅鏡中的人兒,小小的瓜子臉,飽滿的額頭,無瑕的皮膚,水靈靈的大眼睛溜溜地轉著,一臉活潑。不施任何粉黛的她,暴露著昨晚因失眠而留下的黑眼圈,但這絕不影響她歡快的心情。明月梳起了平時經常梳的垂鬢分肖髻,選了青色繡花棉質長裙,內搭白色棉質抹胸,換上一雙白底淺藍繡花鞋。一切收拾完畢後天已大亮,明月快步趕往二小姐的蘭汀閣。“今天就要出門去了……”想到這些,她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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