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顧啟賢和一組的其他同事道彆，和鄧佳一起去找老板彙合。然後，他們又馬不停蹄趕往江蘇。真是好久沒見到薑維出差了，和她一起同行，更是少見。雖然很高興和薑維一起，但鄧佳很不喜歡和老板一路。想起那些通宵趕製PPT的過往，她就頭疼。好在，這次出差不用熬夜做這些事情了，因為薑維負責此次演示文檔的製作，所以她早就準備充足，就算臨時要修改一些東西，薑維一個人也搞定了，不用麻煩任何人。這是個上千萬的大項目，內容龐雜，光開會就開了兩天。因為有這麼多正事兒，所以隻在晚宴的時候客戶才會要求喝一些酒，白天怕耽誤事兒。沒想到薑維的酒量那麼好，不僅把客戶喝開心了，而且自己沒醉。不過一向愛說的薑維那天卻沒聽她說太多話，反倒是顧啟賢一直陪著客戶交流項目上的事情，顯得很專業。後來才聽薑維說，她一見老板就怕說錯話，所以有他的時候她都儘量少說話。言多語失嘛。不過，老板很寵薑維，這些都不是事兒。反倒是鄧佳，又想表現自己，又在談判上確實差點事兒，所以弄得自己看上去怪怪的，還莫名遭到了老板的一個白眼，真是得不償失。但顧啟賢又不可能幫她怎麼樣，畢竟有老板在，他也不會表現得和鄧佳的關係不一般，這樣總歸不好。考察了幾天後，一行人離開了江蘇，又火速趕往山東。那裡有個老板朋友介紹的項目，也比較急。現在正是公司業務的旺季，所以項目比較紮堆兒，經常有人手不夠的時候。公司很多人都是身兼數職，手裡同時進行著不止一個項目。過陣子，臨近春節長假，就進入了業務的淡季，公司一般會提前放假。這樣，春節期間能休息個把月。所以隻要把這短短數月扛過去就好了。回到公司，已經是十一月中旬。鄧佳手上又有多個項目要爭分奪秒，所以也沒空回家去看看，就給家裡去了電話，說最近都要加班。謝曉語讓她出門在外注意身體，天兒冷了，多穿點衣服，儘量彆熬夜之類的。鄧佳越聽越想念爸媽，忙到下月初的時候，她終究還是調休一天，回了趟家。以前一直說要孝敬父母，可後來忙起來，也就沒空履行承諾了。這一次，鄧佳買了好多東西。“呦，怎麼買這麼多東西啊！”一進屋，謝曉語等在客廳說。“我爸呢？”鄧佳在門廳換鞋，然後把提著的東西放在廚房門口旁邊的空地上，四處尋找鄧為武的蹤影。“上班呢唄，”謝曉語欣喜地看著鄧佳，真是想死她了，“瞧你瘦了不是！”“您孕檢，怎麼不讓我爸陪著？一個人跑來跑去，這怎麼行？”鄧佳坐到沙發上，滿是埋怨鄧為武的意思。“那怎麼不行？懷你的時候，媽還是一個人生的你呢！你爸那麼忙，怎麼可能總陪在身邊？”“那不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嘛。”“佳佳啊，有時候呢，男人也很不容易。尤其夫妻之間，要相互體諒，互相扶持，這樣才能把日子過好。那你和顧先生怎麼樣啊？”謝曉語一直記不住顧啟賢這個名字，總覺得叫著不順口。“還好吧。媽，您肚子怎麼看不出來啊？”“傻丫頭，才兩個月嘛。等你懷孕就知道了。媽問你，你們是不是先把證領了啊？這樣我們也放心啊。”“看看吧……”鄧佳站起來，朝廚房走去，“媽，您想吃什麼，我中午燒給您吃？”“呦，閨女會下廚啦！有了男人是不一樣啊，平時那麼懶的一個人，也學會煮飯炒菜了。臭丫頭！”謝曉語一臉的喜悅。這會兒她才體悟到，鄧為武說得對，鄧佳長大了，是時候讓她一個人去體味生活了。本來謝曉語是想進廚房給鄧佳打打下手的，但鄧佳極力阻攔了她，說她有孕在身，現在是家裡的大熊貓，坐那兒等吃飯就好了。聽她這麼說，謝曉語心裡自然很開心，覺得鄧佳學會關心父母了，於是便麵朝廚房坐在沙發上，賞心悅目地看著鄧佳腰係圍裙像模像樣地忙碌著。大概因為看得太投入，轉眼工夫，鄧佳的手藝就上桌了。謝曉語真是聞著菜香來到餐桌前的。“手藝不錯啊，聞著還挺香的。”“您嘗過了再說。”鄧佳給謝曉語遞上一雙筷子，幫她拉出椅子，讓她坐下。謝曉語夾起一口菜，仔細品嘗了一下，本來心裡七上八下，擔心這菜中看不中吃，結果味道還真不錯，倒真是超出了她的預期。“嗯，挺香！咱娘倆兒開飯吧。”說著，鄧佳也入了座。兩個人麵前各有一碗米飯。三菜一湯，夥食不錯了。“媽，我過幾天想去小叔那裡看看。”鄧佳的意思，好久沒和鄧為勝聯係了，不知道他那邊怎麼樣，也許謝曉語應該有他的一些消息吧。“彆去。”沒想到謝曉語會這樣說，鄧佳一時愣住了，心下一驚，想不是出什麼事兒了吧：“咋了？”“你小叔那裡最近特彆忙，生意特彆好，算是步入正軌了。”“是嘛！”聽完，鄧佳激動得差點站起來，抬了下屁股，又坐下來了，“我就知道，小叔那麼厲害，一定會成功的。”“你小叔以前就是經商起家的，有生意頭腦。”看著鄧為勝生意又紅火起來，她這個嫂子，心裡也是有點嫉妒的。“哈哈。”鄧佳笑，她覺得這次馬麗一定會腸子都悔青吧，“那我……前嬸嬸呢？”“你說你小叔有沒有複婚啊？”“啊。”“這個倒沒聽說。不過聽你奶奶說，她倒是常去看你弟，對你小叔也挺好的。估計她很想複婚，你小叔……他還不著急呢唄。”“哦……”鄧為勝這邊是不用她擔心了，但她還一直惦記著鄧秀娟呢，“那我姑姑呢？”“她上次做手術，你去了嗎？”謝曉語指的是鄧秀娟第二次手術。“去了啊。”“哎，你姑姑啊，也就那麼著了吧……已經擴散了，現在就是消耗身體了。這種病不是說沒就沒了。”說到這些的時候，謝曉語一臉嚴肅。吃過飯，鄧佳收拾家務。謝曉語在沙發上悠哉地看電視，也享受一下鄧佳孝順她。完事，鄧佳整個下午都在陪謝曉語看電視、聊天。晚飯前，她們下樓轉悠了一會兒，等鄧為武回來。見到鄧佳的時候，鄧為武表現得特彆高興，說要下廚給鄧佳燒好吃的。然後，鄧佳說今天該她下廚孝敬父母。鄧為武好奇鄧佳什麼時候學會燒菜了。接著謝曉語就哈哈大笑，誇鄧佳的手藝不錯，該讓鄧為武嘗嘗。就這樣，他們就在沙發上看電視，等著鄧佳煮飯燒菜。晚飯更加豐盛，四菜一湯，看上去要模樣有模樣，味道也還不錯。雖不敢說比鄧為武的手藝怎麼樣，但也的確過得去。而且，謝曉語說了句公道話，說他們父女的手藝如出一轍。然後，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起來。收拾完家務，鄧佳回屋打了個電話。謝曉語他倆在客廳就聽見“嗚哩哇啦”的聲音，具體說了什麼，一點聽不到。但他們也猜到是給顧啟賢打的。而鄧佳隻是跟顧啟賢說今晚住家裡，讓他明早來接她。從房間裡出來，鄧佳也坐到了沙發那裡，陪父母看電視。茶幾上有鄧為武洗好的水果。“給誰打電話啊？”鄧為武說。“同事。”鄧佳拿起一個葡萄吃，然後把皮吐出來，丟在桌上放垃圾的塑料盤裡。“是顧啟賢吧？”鄧為武倒是對這個名字記得挺清楚，也一直找機會想聊聊他們同居了的事情，剛巧這會兒碰上了，不妨問問。“嗯。”見躲不開了，鄧佳承認道。“怎麼，你們住在一起？”沒想到鄧為武會這麼直截了當地問。既然如此，鄧佳想，也沒必要隱藏了，反正他們早晚會知道。“是啊。”她臉上是難掩得意的笑容。“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這個……明年吧。”“你們說好了？”“沒呢。我這麼想。”“那他怎麼想的？”“他說，如果一兩年後，我們彼此還相愛，就考慮結婚。”“他倒是挺有想法啊。”其實鄧為武也讚同婚前同居這件事，算是試婚嘛。畢竟鄧佳這代人和他們那一輩兒不一樣。過去的人都是從苦日子過來的，懂得知足。現在的年輕人見多識廣，什麼都不缺，又都是家裡慣壞了的脾氣，任性而為，缺乏責任感，很多事情還是從長計議的好。至於鄧佳嘛，她也大了，該懂得分寸，彆過度消費自己就行。而且，他也會注意顧啟賢的。“什麼時候帶他一起回家吃飯啊，我們再喝點？”“爸，您上次就把人家灌醉了。他平時出差老喝酒，胃都喝壞了，您就彆找他喝了，找您的朋友同事陪您喝吧。”鄧佳一皺眉，嚴肅認真地說。“還挺心疼人啊！”鄧為武哈哈笑，“不喝酒也對，保重身體重要。那就不喝酒，一起吃頓飯總可以吧？”“行，等忙完這陣子。”“什麼時候忙完啊？你們都工作忙，哪兒有忙完的時候啊。”“不是，爸，最近單位確實忙。這不年底了嗎，好多項目都在趕進度。春節我們早放假，到時肯定回來。”“你啊你，真是個傻閨女。”鄧為武指著鄧佳調侃地說。鄧佳有點難為情起來，跟鄧為武撒嬌。一家人哈哈笑起來。臨睡前，顧啟賢給鄧佳去了電話。剛好鄧佳坐在床頭剪指甲，也準備睡了。“乾嘛？”鄧佳一看是顧啟賢的電話，心裡馬上美滋滋的，但還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睡了嗎？”“馬上要睡了。”本來想多聊幾句的顧啟賢聽她這麼一說，一時間無語了。而鄧佳聽不見電話那頭有任何動靜，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手機屏幕，通話時間仍在計時啊，什麼鬼？難道那邊信號不好？還是她的手機出問題了？“喂？”“你爸媽有沒有跟你說什麼？”顧啟賢考慮著，怕鄧佳在她父母麵前露出馬腳，讓他們知道鄧佳已經和顧啟賢同居了。當然，這件事對他倒沒什麼，不過是鄧佳暫時不想讓家人知道。“嗯。”“說什麼了？”電話那頭半天沒吱聲，不知道鄧佳是不是在忙什麼，他便又說，“喂？”“你想聽嗎？”“想啊。”當時顧啟賢想，是不是她父母對她和他同居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啊。“他們就是著急……咱倆什麼時候扯證。”其實，在鄧佳心底，也想趕緊和顧啟賢領證。她覺得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阻止她去愛他，至少，她絕對不會背叛這段感情，也希望顧啟賢不要辜負她。當然，這些事情完全不可控，但她還是對他們的這段感情持非常樂觀的態度。沒錯，父母是經常說她比較單純，把許多事情看得那麼簡單。可她也不糊塗。本來愛情這種事情就無法打包票，總不能擔心不能白頭偕老就避而不談感情吧？愛情，有時候需要這種衝動。她的這些小心思，顧啟賢都懂，但他也有他的堅持。他還是那句話，至少也得同居一兩年之後，如果他們感情依舊很好，那就結婚，一點關係沒有。鄧佳讚同他這個觀點，她也並非那麼著急。她才剛畢業一年，雖然女人的青春很嬌貴，但她為了愛情，等得起。就這樣，他們沒有再就此事爭辯下去，而是說了兩句彆的，就掛斷了電話。那天晚上，鄧佳做了個夢，夢見顧啟賢鬆開她的手，背朝她逐漸遠去。遠處有個長發女孩兒在等他，他們手牽手一起走遠。任憑鄧佳在那裡哀嚎，可她的雙腿無法動彈，嗓子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就那樣火燒火燎地乾著急，眼看著心愛的人離開。就在鄧佳生不如死的時候，鬨鈴響了起來。她從夢中驚醒，渾身已是汗津津。她猛然坐起來，大口喘著氣，稍稍平靜了一會兒，知道一切隻是個噩夢，便起身去衝澡。謝曉語雖然有孕在身，但還是時刻惦記著鄧佳，早早起來為她準備了早餐。雖然早餐比平時稍顯簡單了些，但還是讓鄧佳倍感溫馨。以前她不懂得如何去表達愛，現在她知道了。她走過去擁抱一下謝曉語，在她耳邊輕聲說：“媽，我愛您。”然後，謝曉語輕輕拍拍她的背，微笑著說，“趕緊吃飯吧，一會兒還得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