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來到公司，鄧佳就在辦公室外的走廊撞見了顧啟賢。他今天西裝革履打扮，看上去很有英倫紳士範，不免讓鄧佳多看了幾眼，並且看得心花怒放。“顧總今天怎麼穿得這麼帥！”鄧佳一路和顧啟賢並肩往辦公室走。“謝謝。一會兒和我去開會，記得帶上名片。”“開會？”鄧佳琢磨著是不是福建項目的會，但為什麼要帶名片呢？“有個論壇會議，你和我一起去。你去公司領一個錄音筆。”顧啟賢沒禮讓鄧佳，先一步走進辦公室，他急著回去辦事兒。鄧佳迷糊著緊隨其後地進了辦公室，也沒回座位，直接去人事部簽領了一支錄音筆。她回到座位片刻，顧啟賢就過來找她準備走了。她找到前幾天剛印的名片，拿上包，和顧啟賢一起出了辦公室。第一次坐顧啟賢的車，感覺他的車比薑維的舒服，也更氣派。都說男人最顯品味的裝備是手表和鞋子，但鄧佳以為，座駕也很重要。“開會的地兒在哪兒啊？”鄧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車子出了辦公區，駛上公路之後，她隨口說。“望京。”顧啟賢在專注的轉彎，左顧右盼周圍的路況。“我今天穿得有點隨便，沒事吧？”鄧佳今天穿了黑色裙裝。“沒事。你坐在台下，幫我把會議錄下來就好。”四十分鐘後，他們抵達了一個會議中心。外麵也見不到什麼人，一進會場才發現與會者不少。這是一個關於“旅遊項目投融資洽談會”的高峰論壇，到場嘉賓都是旅遊圈鼎鼎有名的代表，還有不少圈內記者。今天，顧啟賢會上台發言。顧啟賢作為發言嘉賓坐在前排，他讓鄧佳多交換點前麵幾排嘉賓的名片，因為重要嘉賓都在前麵。鄧佳以為名片帶的不少，可很快就所剩無幾了，而不少像她一樣四處交換名片的也向她索要名片，她隻好收了人家的名片，並口頭承諾回去給對方郵箱發一份自己的電子名片。會議持續了三個多小時。鄧佳把整個會議用錄音筆錄製了下來。其中，顧啟賢發言的時候，她還用手機拍攝了視頻。因為覺得他在台上的發言很顯個人魅力，忍不住對他無限崇拜。本來重要嘉賓中午有個自助餐會，下午還有個座談會，但顧啟賢回公司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就此打道回府了。在公司附近，顧啟賢帶鄧佳去吃了石鍋拌飯。味道還不錯，鄧佳很是喜歡。之後，他們一起回了公司。上午他們出去的時候，公司老板給福建項目開了會，主要了解下項目進度，順便聽聽客戶那邊的意見，所以主要還是聽孟岩和策劃人員的彙報。鄧佳慶幸自己躲過一劫。她最怕見公司老板，覺得他不苟言笑，而且還有很多不好的傳言，總之覺得他人品有問題；而她也不太喜歡當眾彙報，會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沒有其他烏七八糟的瑣事，鄧佳這幾天都在專心撰寫福建項目她所負責的那部分方案。後期就需要設計配合她作圖出圖了。不過，老板想提前過一遍他們所寫的方案，因而進度就提前了。這幾天設計都在緊鑼密鼓地為項目組作圖。鄧佳去找李夢琪幫她作圖。她以為這件事兒應該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會出什麼問題。誰知李夢琪竟然問她圖多嗎，如果多，她手頭真忙不過來。其實就是禮貌地拒絕了唄。那鄧佳隻好去找小鹿，結果小鹿接下了。可第二天下午，鄧佳問小鹿圖做得怎麼樣了，她卻說還沒做，因為手上活太多，意思是她都緊著彆人的圖在做，而鄧佳的就得看情況了。鄧佳因此覺得很委屈，心中憋著怒火，覺得自己被人欺負了。而她自我感覺平時和李夢琪、小鹿的關係不錯，可她們為什麼都像是針對她呢？為此，鄧佳眼裡噙著淚光去找薑維。畢竟她是鄧佳的上司，而且她們都是女生，總覺得不會那麼丟臉。薑維在忙著一些事情，她看了眼鄧佳的委屈相，問她怎麼了。她把事情的大概裹挾著她的個人情緒敘述了遍，聽得薑維忍不住笑，覺得鄧佳太敏感了，哪兒有誰針對她，大家都是同事，很多時候的確手頭上的活忙不過來。但薑維沒有參加這個項目，她也不好說話，就讓鄧佳去找身後的顧啟賢。這件事，顧啟賢也聽明白了，而且他看見鄧佳過來找他的時候，鄧佳已經因為薑維貌似取笑她而憤憤然落淚。“你先彆哭，”顧啟賢放下手頭的工作，認真打量著鄧佳，覺得她真的是一個剛剛走出校園，初入職場的小姑娘，“你聽我說，現在工作在你手上，你就得自己解決。但是，你有什麼不懂、不會的，可以來問我和薑維。我就這麼跟你說吧，既然任務分到你手上了，你的策劃部分寫了嗎？”鄧佳忍著淚，委屈地點頭。“那好，你是個策劃，你把自己該寫的寫了，你就算恪儘職守了。那麼，你要作圖，作圖是設計的事兒，你隻需要告訴她們，哪些是你要的圖，你要什麼樣的圖，你給設計講清楚了，她們也沒有疑問了，那就得了。“至於什麼時候作圖，怎麼做，那是設計的問題，你絲毫不用操這份閒心。你就到時間去找設計要圖，她們做不出來，你就去找老板，你說設計不配合你作圖，那老板自然會有公論，是不是？“你記住了，凡事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該是誰的責任，就去追究誰，彆老用情緒解決問題，老板不會因為這個而可憐誰，他也隻會用職責說事，你記住沒？”顧啟賢鄭重其事，又孜孜不倦地說。鄧佳聽完知道顧啟賢是站在她這邊的，而他在用他的方法鞭策鄧佳勇敢麵對職場。職場不是校園，沒人跟你講同學情誼，做好本職工作就好。因為是第一次，顧啟賢也不想對一個初入職場的小姑娘過於苛刻，遞給她一張紙巾，讓她擦乾眼淚，去找設計重申作圖，因為那是設計組的本職，她到時候來拿圖就是了。這件事之後，沒人再覺得鄧佳是個實習生就會如軟柿子一樣好欺負。而她也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不懂的問題就去請教顧啟賢和薑維。她提高得很快。顧啟賢誇她聰明，學什麼都快。鄧佳聽了心裡自然高興，一直覺得應該請顧啟賢和薑維吃頓飯，感謝他們對她的照顧，畢竟他們私交也還不錯。那天下班的時候，剛好顧啟賢和薑維都加了會兒班，然後她去他們那裡，說請他們吃飯。本來他們都在忙，聽說鄧佳請吃飯，他們都有些不安分起來。“你一個小姑娘，不趕緊下班陪男朋友，請我們吃飯乾嘛？”顧啟賢是覺得和鄧佳熟悉了，才開始這樣說話的。一旁的薑維雖然見慣了顧啟賢這樣開玩笑，但還是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見薑維如此誇張地大笑，鄧佳自然知道顧啟賢是在逗她，就撒嬌說：“我沒有男票。我想請你們吃飯，你們倒是去不去啊？”“哈哈，”薑維捂著嘴還在笑，“不是我們不想去，是手頭真有工作忙。”“你沒空，”顧啟賢一副竊喜的神情，“好，那我去。”“討厭你！”薑維咧著嘴大笑，“那我也去。”她難為情地翻了個白眼，開始關電腦。“你去，”顧啟賢又立刻一副沮喪的神情，“那我不去了。”薑維用手捂著大嘴哈哈笑：“討厭你。我都把電腦關了。”一旁的鄧佳根本插不上話。她就站在他們中間，聽他們打情罵俏似的，心裡莫名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好像她又顯得多餘了。“你們，到底去不去？”鄧佳伸手像端著手槍似地指著顧啟賢，又指著薑維。她想好了，他們要說不去，她就說“真不給麵兒”，轉身就走；他們要說去，她立馬手舞足蹈，試圖喧賓奪主。但她又知道，她隻是心裡這麼想，其實未必有勇氣這樣做。瘋癲的是薑維，她不可能喧賓奪她的主。“薑維，你去不去？”顧啟賢裝作在桌上找東西。其實他桌上挺乾淨的，要想不見個東西也沒那麼容易。薑維又是用手捂著大嘴笑：“你先說。”“我不去。”“那我也不去。”“正好。我去。”“討厭你！”他們的這場雲裡霧裡的鬨劇終於結束了。他們最終去吃了鄧佳的這頓請客。那時候，鄧佳大概才明白，薑維為什麼在公司不討喜，因為她一把年紀了還那麼瘋癲。有時候，性格太鮮明，就不那麼討人喜歡了，就好像真性情的人從來不討人喜歡是一樣的。這些都是很長時間後，鄧佳才慢慢發現的。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她注定被人孤立。與其被人孤立，不如高高在上，努力爬到管理層。這樣看上去，被孤立也顯得很英雄。那天他們去吃了火鍋。不僅因為鄧佳愛吃，更因為她知道顧啟賢最愛火鍋。顧啟賢好像不那麼關心鄧佳，他從沒問過鄧佳任何有關她的事情。反倒是鄧佳的事情，他還要從薑維那裡聽說。比起相處的年頭，鄧佳是比不了薑維。薑維和顧啟賢一起共事四年多了。可薑維有家室啊，薑維也不如鄧佳年輕，漂亮程度嘛……倒是旗鼓相當，可顧啟賢怎麼就那麼不解風情呢？時間在一個人煩惱的時候過得特彆慢，但還是很快到了福建項目分提成款的時候。本來項目組成員誰該拿幾個點，是由項目組長決定的，但顧啟賢聰明，他把這個招人恨的權利讓給了孟岩。而孟岩又是那種愛挑事兒的人，她借著老板對她的偏愛，最愛狐假虎威了。那些恭維她的人，孟岩自然不會虧待。顧啟賢是經理，很能幫老板分擔工作上的重擔，孟岩也自然不會和他對著乾。但那些其他不恭維她的人可就慘了，每次拿著與付出不符的提成點，都是敢怒不敢言，比如李夢琪和小鹿。她們看上去就是那種無害的種群，心裡明白誰是好人和壞人，最多去和老板反映一下，老板給開個空頭支票，她們習慣了失望，就選擇不再多事，默默忍受下來。自從跟著顧啟賢跑東跑西的出去開會，鄧佳至少學到了一點，那就是，該無賴的時候就要無賴起來。老板雇用你，是讓你來解決問題的，你能解決問題，誰管你用的什麼方法，隻要彆觸犯法律就行。職場上，不存在公平與否，“能者多得”，你能搶來，那也算你有本事。這些都是後來鄧佳慢慢總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