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鄧佳心情莫名地好，路上一直聽著耳塞音樂，好像預感到要有什麼好事情發生似的。到了公司，鄧佳撞見了李夢琪和小鹿，愉快地和她們打招呼，她們也禮貌地回應了。薑維出來到飲水機前泡咖啡，完事兒來到鄧佳跟前，跟她小聲說明天出差。鄧佳一聽，十分激動，雙手捂著嘴，要不是看見薑維反饋的僅僅是微笑，恐怕她要跳起來了。她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問薑維一些問題，畢竟她還沒出過差。薑維沒說太多，讓她路上問顧啟賢。聽說是和他一起去，鄧佳心裡更加竊喜。下午的時候，顧啟賢在線上和鄧佳要了身份證號，公司給項目組買了明天一早飛福建的機票。項目組有六人，顧啟賢帶隊，組員有孟岩、李萌、李夢琪、鄧佳和外聘顧問薑老師。顧啟賢囑咐鄧佳拉上行李箱，不管出差幾天，這是公司規定。在公司，她是一名策劃，出去之後，每個人都要以公司形象為重，她要扮演一名經驗豐富的旅遊策劃師。所以要注意著裝，接人待物大方得體，如果表現不好，可能就不會有下次出差的機會了。鄧佳聽完突然緊張起來，但她並沒有臨陣脫逃的想法。她不想浪費這次成長的機會，而且有顧啟賢同行，她可以跟著他拜師學藝。因為第二天要早起，所以鄧佳沒有加班。實際上，她今天並沒有心情工作。回家的路上，她一直聽著歌，想象著明天出差可以四處遊玩的場景，心裡簡直樂開了花。回到家，鄧佳就問謝曉語家裡的那個紅色行李箱放哪兒了。謝曉語一臉驚訝，那東西大概有幾年沒用了，要它乾嘛。然後鄧佳急不可耐地把她明天要出差的事情告訴了謝曉語。謝曉語聽完驚歎不已，想她從沒出過差，又是去那麼遠的地方，不會有什麼問題吧。謝曉語的意思，是鄧佳能不能找人替代。不過鄧為武可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鍛煉機會，應該讓鄧佳大膽出去闖。然後，謝曉語就和鄧為武爭辯起來。“媽，您先彆吵了！先幫我把行李箱找出來，我還得收拾東西呢。”謝曉語這才決定休戰：“你從哪兒又買這麼多書乾嘛？”她看見鄧佳進屋就提著幾個紙袋，放在沙發旁，起身才發現裡麵是書和雜誌。“那是我們老板寫的書，和公司介紹之類的材料，是明天要帶給客戶的。”鄧佳說。鄧為武聽了兩耳朵，起身去廚房煮飯燒菜。謝曉語一邊回房間拿行李箱一邊說：“還要帶著它出差，多沉啊？”“沉也得帶啊，老板吩咐的。”“每個人都這樣嗎？”“怎麼可能！因為我輩分最小，所以臟活累活都是我乾。哎！”謝曉語拉著一個紅色行李箱出來：“現在單位怎麼這麼坑人，要一個小姑娘拿這麼多東西，這不是欺負人嘛！”“社會早變了，接受現實吧。吃虧是福，閨女剛去，要服從領導安排，好好和同事相處，這樣才能從前輩那裡學到有用的東西啊。你又不付出，還想學東西，天底下哪兒有這種美事兒。”鄧為武在廚房說。“現在的人是和過去不一樣啊，”謝曉語拿了塊抹布擦拭行李箱上的灰塵，“閨女，單位感覺怎麼樣啊？”“還好吧。”鄧佳仰倒在沙發上，表現得十分慵懶，一副並不想就此話題展開討論的樣子。“我們院裡的人都愛說彆人閒話，好像有人給錢似地有種狂熱，”見鄧佳不愛言語，謝曉語轉而對鄧為武說，“你們學校是不是也這樣？”“哪兒都一樣。”鄧為武應和了一句。廚房開始傳來燒菜的聲音，說話也就聽不清了。謝曉語繼而閉嘴，專心擦起行李箱。不一會兒，行李箱擦乾淨了，雖然很多年沒用了，但看上去也不是那麼破舊了。謝曉語是個居家過日子的人，暫時不用的東西都會好好收藏起來，再拿出來還是可以用的。他們家一向分工明確，比如鄧為武負責煮飯燒菜，其他事情就基本不管了，而謝曉語就會把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處理好。鄧為武很麻利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宴，為鄧佳餞行。一家人少喝了點紅酒。鄧佳因為有事情等著做，很快就吃完了。她拿過行李箱看了看，覺得還不錯，雖然款式土了點，但也不是什麼重點，然後她把那些書啊材料啊什麼的擺進行李箱裡，又回房間找了幾件替換的衣服，找個袋子裝進去，這樣放進行李箱。第一次出遠門，的確有些手忙腳亂，要不是謝曉語提醒鄧佳帶上防曬霜，恐怕她要將化妝品什麼的都忘記了。就在她以為差不多的時候，顧啟賢給她發了信息，是這次出差項目組成員的通訊錄，方便聯係，順便提醒她最好自備一條毛巾，因為酒店的這類用品不太乾淨。經常出差的人都會這麼做。有點事兒就忙活到九十點鐘，而鄧佳明天還要早起。她不得不急忙去洗漱，早點睡了。一早起來，謝曉語為鄧佳準備了營養早餐，讓她多吃點，怕她路上餓了沒地方吃飯，更沒人像父母這樣心疼她。鄧佳很聽話，比平時多吃了點。間隙，謝曉語提醒她多帶點錢，出門在外，萬事都用得到錢。鄧佳連說知道了，結束了早飯，匆匆回房間去準備出門。為了避免誤機，也為了方便搬運行李，鄧佳按照顧啟賢的囑咐，打車去機場，留下發票，方便回公司報銷。大家都是各自去的機場，所以沒辦法一下子聚齊。顧啟賢是領隊，自然早早來到，然後和李夢琪、鄧佳先後碰了頭，又帶著她們去領票、托運行李，完事兒去候機大廳找地方坐下，等其他人聚齊。孟岩和李萌首先碰了頭，然後辦了登機手續，就去找顧啟賢他們。薑老師是最後到的，五十多歲的年紀了，還要跟著年輕人一起奔波，實屬不易，所以大家都十分體諒，也都很敬重他。他是個和藹的老頭，很健談，和多大年齡的人都能聊幾句，因為和顧啟賢、孟岩他們比較熟悉，便首先跟他們攀談了幾句，然後看著鄧佳眼生，也不忘問一句“這是新同事吧”。顧啟賢給他介紹鄧佳。他衝鄧佳歡快一笑，煙癮犯了，急忙去找地方吸煙。登機後，鄧佳不巧和李萌坐在一起。說起來，兩個人並沒有什麼矛盾，但似乎碰頭還是覺得有些彆扭，畢竟在鄧佳印象裡，李萌和孟岩走得很近，孟岩和薑維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而她們又認為鄧佳是薑維一夥的，雖然鄧佳自認為一直保持中立，不參與任何人的爾虞我詐，但免不了彆人認為怎麼樣。“做自己就好。”鄧佳想。然而李萌還是友善地開了口，跟鄧佳寒暄了幾句之後，開始步入正題：“你是不是跟薑維是親戚啊？”能問出這麼沒腦子的問題，鄧佳也是醉了，仰起頭翻了個白眼，一副白了一下全世界似的樣子：“不是啊。”“那我怎麼看你們經常一起走啊？”那時候，鄧佳一點都不知道，李萌是在給她挖坑，想通過編造故事來讓鄧佳疏遠薑維，至少通過這次聊天，讓鄧佳覺得薑維是如何討厭的人。所以，鄧佳解釋她們隻是順路這樣的話其實都成了屁話，李萌就是要對她施壓，讓她覺得和薑維走得太近會成為公司公敵，實際上，這不過是李萌小兒科一般的遊戲。這讓鄧佳想起了大學時候的昔日好友方芳，自從她們關係臭了之後，方芳就四處造謠，說鄧佳這個人有多爛，好讓同學們都疏遠她。這和李萌現在玩的把戲有異曲同工之妙。彆人或許都以為鄧佳菜鳥一個，最容易被流言綁架，其實鄧佳一點不傻。她不會表明自己的態度，也不會人雲亦雲，而是實事求是，就事論事，隻說她知道的，客觀的事實，其他都不予理會。所以，李萌這次策反行動失敗了。幾個小時後，飛機降落，乘客有序走出機艙。鄧佳跟著李萌朝行李處走，果然在那裡碰見了顧啟賢他們。李萌繼續去找孟岩狼狽為奸，嘀嘀咕咕不知交談什麼。鄧佳感覺她們在說她的壞話，她去向顧啟賢靠攏，誰知顧啟賢根本不理會她，轉而去陪薑老師。然後，李夢琪拉著行李箱過來找鄧佳，兩個人一起跟在大部隊後麵，都沒什麼話說，不像其他人好像很有得聊，一路都在說說笑笑。像是旅遊規劃公司這種公差，客戶都會派車來接機，然後載著一行人直達目的地。因為剛好是午飯時間，因而客戶帶著顧啟賢一行人去品嘗了地方特色美食。趕上這家客戶很慷慨，餐食自然不錯。到了福建怎麼能不吃海鮮？而最有名的一道菜就是“佛跳牆”了。鄧佳很喜歡吃海鮮，但飯桌上，她看大家都吃的非常拘謹，不時還要陪酒，一下子沒了食欲。顧啟賢給了她一個眼色，讓她注意精神麵貌，彆顯得一副倦怠的樣子。鄧佳記起他之前提醒的話，如果不好好表現，就沒有下次出差的機會了，然後她學著其他人的樣子，端坐起來，挺胸抬頭，敬酒的時候麵露喜色。飯後，一行人馬不停蹄去考察了這次旅遊規劃的項目地，現場討論了當地政府的政策之類的，然後又掉頭趕回下榻的酒店。兩人一間，待遇一般。放完行李，一行人又出來，由客戶陪著去吃晚飯。晚飯相對就簡單一些了。原來客戶也喜歡玩這種把戲，剛見麵的第一頓飯給你留下美好的印象，後麵就是象征性的了。顧啟賢提議晚飯就不喝酒了，奔波一天了，想早點結束回去休息。客戶表示理解，就按顧啟賢說的辦。席間，大致談了下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明天一早有車過來接，然後考察一下這裡著名的景點，例如博物館、產業園之類的，就這樣很快結束了晚餐。回到酒店的時候，還不到晚上八點，鄧佳以為大家都會這樣就休息了吧，其實大家都私下約好了出去轉轉。從電梯間出來，顧啟賢和薑老師道彆。薑老師年歲大了，要回房間休息。鄧佳禮貌地在一旁目送薑老師，看他朝走廊另一頭走去，刷卡進了房間。顧啟賢和鄧佳的房間隻相隔一個房門。他問鄧佳：“要不要出去玩一圈？”鄧佳開心地說：“好啊。”其他人都已經回了房間，隻剩下他們兩個在討論這件事，說明一會兒隻有他們兩個一起出去。她自然高興得不得了。不一會兒，顧啟賢來敲鄧佳的房門。鄧佳正在衛生間補妝，聽見敲門聲，趕忙出來開門，一看果然是顧啟賢，讓他進來稍等片刻，她去拿包。門就那麼開著，顧啟賢也沒進來，紳士地等在門外。鄧佳很快出來，關上門，衝顧啟賢美美地笑。顧啟賢多看了她幾眼，覺得她補了妝看上去更漂亮了。顧啟賢脖子上挎著公司的相機。他平時喜歡玩攝影，無論到哪裡都喜歡拍照，有時會把照片發布到網上出售。可見他已經玩得很專業。酒店是這裡比較高級的，所以周邊環境還算不錯，有繁華的商業步行街、人民廣場等場所。出門鄧佳才知道，其實大部分地方的生活節奏都比北京慢，沒有擁擠的人潮和車流，街邊的很多店鋪早早就打烊了，所到之處一點都不喧鬨，偶見散步的三兩人群，步伐也十分緩慢，很是享受生活的樣子。顧啟賢拍照很會選景，也很會選擇拍攝角度，拍出的照片就是特彆唯美，與眾不同。鄧佳自然不會錯過入鏡的機會，而顧啟賢總能把她拍得很漂亮。她毫不吝嗇讚美之詞，並且在心裡默默崇拜起顧啟賢。“顧總，你平時總是出差吧，好像很少見你在公司？”“彆叫我顧總，叫我白羽就好。”顧啟賢在拍一家門麵造型獨特的茶莊。“白羽？”“是我的藝名。”“還有藝名啊！真好聽……”鄧佳開始覺得顧啟賢這個人很神秘，就像探尋寶藏似的，總有挖掘不完的秘密，“你經常出差嗎？”她又問了一遍。“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出差吧。你在公司不常見我，是因為我也常出去開會、見客戶什麼的，雜七雜八的事情很多。”“公司有很多關於你的故事。你真的是從實習生做到經理的嗎？”其實，鄧佳還想說，他是“最快從實習生坐到經理位置的人”，她後來覺得這麼說太酸，就簡化了。“公司雖然有很多流言蜚語，但這件事的確是真的。”顧啟賢努力說得很平淡，表現得他不是那麼的自傲。“你工作一定很努力。”鄧佳憧憬著自己哪一天也可以在事業上飛黃騰達。“努力是必須的，但也要講究方式方法。你剛畢業，未來的路還很長，有些事情得慢慢來，不要奢求什麼都想一口吃個胖子。慢慢學，慢慢領悟，你的未來才會成為你想要的那樣。”顧啟賢是從薑維那裡聽說，鄧佳想過得和彆人不一樣，想有朝一日出人頭地。他覺得他們很投緣，所以才多說了幾句，也不知道她現在能不能理解。不過，鄧佳是個很善於傾聽的人，她認真思考了顧啟賢說的每一句話，並且銘記在心，想要慢慢咀嚼回味，在合適的時候靈活運用。玩到九點多，天色不早了，他們就返回了酒店。回到房間，鄧佳洗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看電視，看了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