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又來了！”蘇柳在心中感歎，佩服艾米變臉比翻書快的本領，感覺自己一下被懟到了牆角，沒有退路。艾米也不說話，左手無意識地轉著簽字筆，右手翻著蘇柳剛剛提交的報告，眼睛卻一直盯著蘇柳，等待答案。轉動的簽字筆像一個小風扇，讓人頭暈，這是蘇柳上高中時學了很久都掌握不了的技能，還因此被林飛嘲笑鄉下人手笨。“我記得你來我們部門之前說自己是公認的直腸子，為何會如此的吞吞吐吐，莫非我收到的關於你的評價都是假的？”蘇柳不覺冷汗直冒，這個帽子扣得夠大，好吧，前任，隻能對不住你了。“艾米，我詳細看了過去半年的粉絲及活躍曲線，結合我們的活動、我們產品的發版周期，我發現數據在一個時點極速攀升，也就是去年十二月份，平均每天新增粉絲過萬，這不合常理。”蘇柳周末研究很久，對比很多資料，還找了一些圈內朋友請教，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如果我判斷沒有錯，那些粉絲應該是買的，活躍數也是假的。”說完，蘇柳就看著艾米，為她的另外一個猜測找證據。“哦，繼續說下去，你還有什麼發現？”麵對蘇柳給出的判斷，艾米臉上沒有一絲詫異。果然，艾米知道掉粉的真實原因！都知道原因還來考她，靠，都是套路！蘇柳壓抑住心中的鬱悶，繼續闡述她的觀點：“我還沒有來得及去財務看部門的曆史支出，當然這需要你給我授權。如果財務數據裡每個月都一筆差不多的對外付款，那說明我們一直以來的活躍度都是刷出來的，上周的下降，大概是因為我新接手的原因，沒有提付款申請，合作方就中止了合作。”艾米聽著蘇柳那一係列的數據分析，心中暗自點了個讚，來部門不到兩周，居然能這麼快找到問題，的確是一棵好苗子。如果把她培養起來了，是不是就能多承擔一些工作，這樣艾米自己就能有多一點的時間留給家庭，也就不用每個周末都帶著補償的心態陪伴孩子，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那你的意思是說原來的運營數據弄虛作假了？”艾米壓下心中的認同，刁鑽地拋出另外一個問題。“天哪，為什麼要給我挖這麼一個坑？”蘇柳在心中哀號：“我要是回答是，會一棒子誤傷一堆人；我要是回答不是，又會讓領導懷疑我的職業操守……”蘇柳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回答道：“算弄虛，但是也不是作假，隻能說一種營銷策略。在過去的那個半年，如果沒有數據支撐，我們部門很有可能被裁撤，好看的數據是我們生存的基石。更何況，以假引真也是現在流行的營銷手段。”艾米揚著眉毛，饒有興趣地問：“以假引真？具體說說看是怎樣一回事。”“艾米，你知道我們寫字樓對麵商城裡有一家奶茶鋪，產品不算特彆有特色，但是一直排著長長的隊伍，很難買到吧？”蘇柳注視著艾米，看到她微微地點頭之後才接著往下說：“我喝過一次，味道一般，很好奇其中的原因，就在那家店的對麵悄悄地觀察。整整一個下午，隊伍裡麵一直有幾張熟悉的麵孔，排到他們過會兒回過頭來再排，明顯是請來的托。可正因為這些托的存在，基於人性中的從眾心理，會有很多路過的人也加入排隊的行列。“他們中有些人可能會跟我一樣不喜歡，肯定會一部分人會迷上那家店的奶茶，成為真正的粉絲。我們的訂閱號也是這個道理，一篇文章因為量靠前會成為熱門，成為熱門之後會有更多人點擊，隻要內容做得足夠好，就留住一些真粉。基於這點，刷數據不僅合理，而且必須。”蘇柳原來隻想應付艾米的提問，等說完之後，發現自己居然也被說服了。“哈哈，說得不錯，我沒想到你剛接手兩個星期，就有這麼清楚的認知。”艾米的臉上終於看到了笑容，如同陽光灑進房間，整個辦公室都覺得溫暖了許多。“那些數據的確是刷的，可是這個月下降的數據裡隻有三分之二是因為這個原因，還有三分之一可是切切實實掉粉了，對此你有何建議？”蘇柳把朱迪整理好的上個星期的運營動作及效果遞了過去，“艾米，這是我們上周的運營動作。中規中矩的運營可能不符合我們那些訂閱者的口味，我在考慮要不要來點猛料，這樣就可以在留存的同時拉進一些新鮮血液。”守成就是放棄，運營者必須不斷創新。蘇柳行事保守，她本來不願在沒有得到艾米真正的認同前動作太大，隻是現實總是有它自己軌跡，隻能順應變化。“來吧，我正好想展開拳腳大乾一場！”蘇柳鼓勵著自己，就對未來充滿期待。艾米看著對麵滿臉雀躍的蘇柳，活脫脫是她年輕時候的翻版，什麼事情都往積極的方向去想，期望得到機會，期望接受挑戰。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隻是象征性地投了反對票，並沒有真正找大衛去鬨。否則以她的性格，要是真不願意，誰能強迫？這次不留痕跡布置的作業，蘇柳完成得很好，不推諉，願意研究，有敏銳的洞察力，還會察言觀色判斷是否應該揭開謎底，很成熟的職場人。當然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業務基礎薄弱，還得多磋磨幾次。“那行，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寫一個運營計劃，周五給我一個初稿。記住，不要跟任何人討論粉絲的真假問題，那是公司機密，清楚了嗎？還有，我們的預算也是有限的，好鋼要用在刀刃上。”“Yes，Madam。”蘇柳學港台劇做了一個敬禮的姿勢，抱著資料離開艾米辦公室。還沒有回到座位，就收到敏敏和朱迪關切的眼神，蘇柳用ok的手勢報了一個平安，辦公區的警報終於得以解除，大家都安心地享受“美好”的周一綜合症去了。就在這個時候，蘇柳的工作手機上收到一條消息，居然是前任新媒體總監，“怎麼樣，突如其來的危機考驗過關沒？我離職的時候艾米特意要我不續費的，說要考察你的反應能力。恭喜你找到一個這麼厲害的上級，絕對的滅絕師太，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