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一點小毛病而已。”傅靖宇手裡端著一杯溫水,坐在自家書房,他這幾天請假了。夏曲擰眉,在她的印象裡,傅靖宇似乎很少生病,“冬春換季,你注意一點,這個季節,最容易引發流感,去醫院看了嗎?是普通的小毛病還是什麼?”她有些愧疚,從前她一個人在國外的時候,每次有什麼不舒服,傅靖宇不工作也會守在她身邊。“生病的時候是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候,最需要照顧和關懷的時候。”這是當年她想趕傅靖宇離開的時候後者說的話。夏曲憶起,心裡就更愧疚了。“算了,你現在在哪兒?我來看你。”她說著從陽台上折身返回客廳,朝著衣帽間走去。傅靖宇在另一頭淺笑,“不用了吧,我差不多快好了。”今早上才從醫院回來,接他的秘書還在小聲抱怨他應該聽醫生的再住一晚。夏曲停住腳,站在衣帽間門口,聲音不由拔高了兩度,“喂!傅靖宇,你怎麼回事?你現在是一個人,不是你說的生病的時候是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嗎?趕緊的,你在家還是在公司?給我發個定位過來!”她一下變得強勢不少。那頭的人無奈牽了牽嘴角,給她報了個位置,夏曲進去換衣服了。片刻後出來,彭肅站在門口,“出門?見傅靖宇?”自從第一次從夏曲嘴裡得知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查了查這是誰。不得不說,彭肅心裡很警惕,可能是直覺,他對傅靖宇沒什麼好感。夏曲點頭,“他生病了,我去看看,晚上回來。”聽了她這話,彭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不是醫生去了也沒用,而且,現在外麵還不知道有沒有蹲點的人,很危險。”“可我也不能不去看他吧,彭肅,傅靖宇他一個人在國內,沒有親人的。”她太明白這種感受了,從前的五年她就是這樣過來的。“非去不可?”彭肅見自己不能說服她,跟前的夏曲點頭,他無奈歎氣,“我開車送你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兩人出門,夏曲坐在副駕駛位上,看著彭肅一言不發地係安全帶,她能感覺到身邊的人不高興,“他……”她想解釋來著,可才說了一個字,就被後者打斷了。“皮皮,地址給我吧。”彭肅開啟導航,他看著夏曲熟悉地將地址輸進去,神色似乎變得更凝重了。“傅靖宇跟我像是親人一樣,彭肅,你彆誤會。”夏曲同樣敏感,彭肅的不高興她很快覺察到了。兩人之間畢竟橫跨著五年空白的時間,她已經在儘力填補。開車的人緊抿著下唇,冷峻的側臉讓他看上去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聽見夏曲的解釋,彭肅微微鬆了鬆眉頭。這種感覺他不知道要怎麼跟夏曲聊,“嗯。”他隻講了一個字,不過握著方向盤的手更緊了,似乎能看見他手背上凸現出來的青筋。到了目的地,夏曲下車前,彭肅才打破寧靜,“出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等到了傅靖宇家門口的時候,夏曲才收起心裡亂糟糟的想法,按了門鈴。傅靖宇出來很快,給她遞上拖鞋,“鑰匙就在老位置,你以為門口掛著個吊盆是當擺設的啊!大忙人終於有時間了,這地方還是你選的,現在是第一次過來吧?”當初在決定要回國的時候,Free在中國的總部恰好也在景陽市,這地方還是傅靖宇拜托夏曲挑選的。聽傅靖宇這麼講,夏曲失笑。“你還當這裡是你那私人小莊園啊,沒幾個人幫你看著這房子你也敢隨便擱鑰匙?”不過,這已經算是很不錯的地界了。坐落在半山腰間的彆墅,環境清靜,而且距離市中心也不算太遠,景陽市有名的富人區,樓盤很新。夏曲的確是第一次過來,先前她是在網上參考的,結果沒想到傅靖宇真就這麼信任她,也沒實地考察,就訂下了。“嗯,你動作挺快啊!”她回頭參觀著這間三層樓的小洋房,“果然資本主義就是有錢。”暗灰色的基調,讓整棟房子看起來很冷感。傅靖宇笑笑,“比不得大設計家,咳咳。”感冒還沒好利索,他沒忍住嗓子裡泛起的癢意,掩嘴低咳了兩聲。夏曲走過去,踮腳摸在了他額頭上,感覺到手背上有些燙人,她不由擰眉,“你這還沒退燒?”傅靖宇覺得自己是燒得更厲害了,原本以為見到夏曲會好受一點,可現在聞到她身上的馨香,他反而覺得腦子變得更不清楚了。“是嗎?”他看著夏曲焦急的臉色,微微出神了。夏曲還沒發覺,她扯著後者的家居服,“喂,你住在哪一層?快上去躺著!我給你弄點吃的。對了,你吃飯了嗎?”她個子小小的,傅靖宇被她扯著走,那樣子看上去有幾分滑稽。後者忍著笑,配合著她的步伐,“哦,二樓。”他任由夏曲將他推到床上,看著她像是田螺姑娘一樣在自己周圍忙得團團轉。這一刻,傅靖宇覺得,似乎生病也不是一件那麼讓人感到太討厭的事情。“喂,問你話呢,你看著我做什麼?”等到一隻張開著五指的手在他跟前揮了揮,傅靖宇才回神,聽著夏曲的話,反問,“你問我什麼?”夏曲扶額,告訴自己現在她麵對的是病患,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好耐心。“問你有什麼想吃的沒?我去做點清淡的。”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下午四五點鐘。傅靖宇眼角染著笑,“都行,看看你自己吃什麼吧。”他一向很遷就她,夏曲喜歡的他就喜歡。夏曲下樓去廚房了,她現在隻慶幸冰箱裡有不少新鮮的食材,看來可能是家政過來的時候添購的。從前在國外,她一個人居住的時候,逼不得已學會下廚。感冒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東西,以免又引起了什麼扁桃體發炎什麼刺激病情反複,夏曲煲了一鍋粥,看著冰箱裡還有山藥,準備等粥煲好了清炒了兩個小菜。她折身回到樓上,推開門,看見床上的男子,隨口問道:“你這情況持續多長時間了?”聽見她聲音,傅靖宇抬頭,老老實實回答:“有兩天了,不過快好了。”夏曲走過去瞪他一眼,“怎麼沒給我電話?”為什麼沒有告訴她,這個問題麼?傅靖宇心裡想,那不是知道你現在已經不是隻屬於你自己了嗎?當身邊出現了一個可能比自身還重要的人,他怎麼會提出會讓她覺得為難的要求?“你也很忙。”他找了個聽上去還站得住腳的理由,掩藏住心裡的失落。“你說網上那事兒嗎?”夏曲理解錯他的意思,“那我不忙呀,什麼都有彭肅呢!現在這事情都是他在處理,我什麼也沒做呢!對啦,你們還沒見過吧?改天一起出來吃個飯什麼的。”她想要讓自己聊到這個人的時候語氣顯得輕快一點,可在下車前的一幕幕還是出現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她的一絲一毫的變化,儘數落進了麵前的男子眼裡。“是出什麼事了吧?”跟夏曲相識這麼多年了,她的每一分變化,傅靖宇都很熟悉。“啊?沒有沒有……”夏曲矢口否認,可她越是表現得若無其事,越是引起傅靖宇的懷疑。聰明的人幾乎是在瞬間明白了可能是怎麼回事,他望著夏曲不經意間在眉梢處流露出來的煩悶,心裡跟著不太好受。“我這真的沒事,這裡距離大學城還蠻遠的,你先回家吧,一來一去也要花點時間。”“真沒事!”夏曲開口,“彭肅他隻是不了解我過去五年是怎麼生活的,現在有些誤解……”那,如果不是誤會呢?那,如果他真對她存有不軌之心呢?傅靖宇望著夏曲的眼睛,他已經沒有聽夏曲現在嘴巴一張一合地在說些什麼了,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如果,現在告訴她,會不會嚇跑她?“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來追你了你會怎麼樣?”終於,傅靖宇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可似乎依舊沒有那麼多的勇氣,他臉上帶著假裝戲謔狹促的笑意,不經意將心底的秘密當做玩笑講出來。正在說話的夏曲一愣,神色怔忪,在對方的臉上讀出明顯的調侃之意後,她倏而大笑,“哎呀,真要是這樣啊,我肯定拉黑你啊!這還用說嘛?想著像我大哥又像是老師的人突然給我表白,會很奇怪的好不好?”傅靖宇臉上的表情停滯了那麼一秒鐘,隨後跟著她大笑起來,秘密像是一艘潛水艇那樣,不過才從海麵下探出一個潛望鏡那樣,才僅僅是冒了一個頭,就再一次縮回去了。海平麵上,沒有它的立足之地了……夏曲陪著傅靖宇吃了晚餐,又聊了聊未來的打算。“所以,你是準備留在國內發展了?”這個結果傅靖宇早有預料,可當夏曲親口告訴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是沒做好準備,胸口像是被紮了一箭。有些疼,可他必須還忍著。夏曲輕笑,“對啊,我跟維密的合同自由度很大,在哪裡做設計是一樣的。現在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跟他在一起,想要試一試,畢竟……”“挺好,你一直心心念的,現在終於實現。”傅靖宇打斷了她的話,與其讓她再給他一刀,不如他自己送自己一刀,好歹這樣也沒那麼痛。“對呀!”夏曲笑得開懷,旁人都知道她對彭肅心心念了五年,她還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這樣的笑容,傅靖宇看了隻覺苦澀。看著牆壁上的掛鐘,時間不早了,剛才清甜的山藥似乎壓不住沒有糖衣包裹的藥丸,他嘴裡滿是苦味。“時間不早了,我開車送你回去吧。”說著,他站了起來。夏曲也站了起來,阻止他,“哎,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感冒還沒好利索,外麵風大,彭肅也會來接我的。”傅靖宇行動一滯,背對著夏曲,“哦,也對。”他沒再堅持。夏曲離開了,傅靖宇被她“勒令”站在門口不準出去,她下了台階朝著門口站著的男子微笑揮手,轉身,卻不知道有人上了頂樓的露天陽台,目送著直到她消失在林蔭道的拐角。
第20章 他的小彆扭(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