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那邊是西!”雪白的尾巴尖兒掃在了無名臉上,留下個淡淡的紅印子。無名頗為生氣的捂著下巴,“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麼又打我?”“你讓我提醒你的。”“那你就不能輕點?”盤在無名頸子上的白蛇態度冷淡,三角蛇頭又懶懶散散地趴回肩頭,“一路上,走錯西邊六十八次,走回北邊九十四次,走歪到東邊二十三次。”“嗯……”這會兒,無名陷入了沉思。又是啪地一聲,“那是東邊。”“……”在素和燚給無名遞消息的第二十三天,無名終於帶著一鬼一蛇,進了帝京城門。“婉婉,你要不要回宋樓?”白蛇趴在無名肩頭,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此時入冬天寒,她每天都想睡覺。“回去讓他們抓我嗎?”“你怎麼又叫她婉婉?那你也叫我昔昔或者時時好了。”安昔時一副幽怨臉自無名袖子裡鑽出來。對於無名喚她為婉婉這件事,宋婉是放棄的,畢竟這人太過任性,喜歡怎麼叫,就隨他去吧。“還是先去找素和燚吧,人家說十萬火急的事情,你拖了快一個月。”無名同意了宋婉的提議,可走了沒兩條街,嘴邊兒又多了一印子。幾經輾轉到了六王府,卻被告知素和燚出去查案了。“請問,六王爺到哪裡去查案了?”守門的侍衛還算記得無名,可畢竟王爺的行蹤,他也不敢隨意透露。不過他聽說這位是哪裡有名的道士,半年前還在西京做過法事驅鬼呢!他倒是蠻期待這個真人能掐指一算就算出來王爺在哪裡,這樣以後和馬夫老王扯淡也有得吹了。在侍衛的熱切目光中,無名沒能掐指一算,畢竟現在他的妖力已封印回傘中,就是個凡夫俗子。沒有妖力也沒有皮毛,這入了冬還是很冷的,無名不可能就在門口等素和燚。他是打算去宋樓吃吃喝喝的,可是頸上驟然纏著的力道讓他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念頭。隻得說上天待無名是非常好的,就在他思考接下來該去哪裡蹭個爐火的時候,杳杳驚叫著就撲進了他懷裡,把天上飄著的安昔時嚇得變成了一道煙消失了,至於纏在無名身上的宋婉,更是遭受了更嚴重的創傷,默默地順著袖口鑽了出去,找了個沒人的牆角化人形去了。“無名哥哥!你終於來了!我都懷疑那個玉佩是不是壞掉了呢!”杳杳拽著無名的袖子蹦蹦跳跳的,她許久沒見著無名了,興奮的不得了。“無名哥哥!能不能待久一點!我十二月二十四的生辰,你一定一定要留下來給我過生辰啊!”“杳杳,不要胡鬨了!”馬車內又下來一人,聽聲音便知是帝京內那位以鐵麵聞名的六王爺素和燚。“無名兄。”素和燚見到無名也是很開心的,畢竟這案子已經拖了快兩個月,這兩月內在帝京傳得沸沸揚揚的,已經出現了六名死者。近月來宵禁愈加嚴格,卻是沒什麼效果,還是每七日便會死一名女子。“先進屋裡去吧,這裡太冷了。”此時宋婉自牆角走來,與素和燚點頭示意,她冷得快睡著了,腳步加緊著。杳杳從前麵回過頭去看,見宋婉居然還跟著無名,這幾月釀出來思念立刻化作了一缸醋,恨不得都潑到宋婉身上去。杳杳嘟著嘴,“無名哥哥!怎麼她就可以跟著你呀?”“他拿的那塊玉佩是我家的東西,而且我不是跟著他,是盯著他,方便取回玉佩。”屋子裡暖了許多,宋婉總算是回複了些精神,立刻開口和無名撇清關係。不過某隻似乎並不像這樣被撇清,“彆信她,她隻是找了個借口留在我身邊而已。”“呀!那……那我也找個借口留在你身邊!我也要那個玉佩,好不好呀?”杳杳似乎對這個主意很滿意,撲閃著大眼睛,選了同宋婉一樣的理由。“如果你想要個玉佩,你哥可以給你做很多,這個理由不成立。”因為杳杳不知道那玉佩的玄機,而且對於她來說,一個玉佩也的確是很常見的東西,沒什麼值得當借口的。於是小丫頭就這樣被無名糊弄了過去,不過杳杳想事情的思路畢竟與常人不同,當即扭過頭去問素和燚,“哥,那你能不能做個一樣的給宋婉姐姐啊?”杳杳覺得自己真是太棒了!她雖然沒找到理由留在無名身邊,但是卻找到了讓宋婉不跟著無名的理由!素和燚覺得頭有些痛,他拎過杳杳的領子,將小丫頭從無名身邊趕離,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將話題轉移到了案子上。他覺得再縱容杳杳這樣胡亂說下去,可能半個時辰後她就要開始討論大婚事宜了。“這個案子非常特殊,所有的死者都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乾了一般,就剩下一副骨頭包著皮,血肉似乎都不見了。”素和燚讓人將案卷拿來,翻著案卷指給無名,“第一個出事的,是玉卿樓的頭牌素以,案發時間為十月十二,第二死者被害時間為十月十九,其後是二十八,以此類推,每隔七天,便有一個人死於這種死法。死去的,都是女子。”“每七日死去一名女子?現在是十一月二十……也就是說二十五的時候還會再死一個人?”“如果我們抓不到凶手的話……那就會是的。”素和燚也很沉重,畢竟死的人不少。“而且前日才出現了第六個被害的女子,我今日出去,便是在調查她的事情,但是沒有什麼進展。”無名表示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摸著下巴,對於死者的死狀覺得有些奇怪,“照理說,惡鬼吸食的都是人類的魂魄,是不會出現血肉被吸乾的狀況的。這種……倒像是被精怪吸光了精氣,導致身體萎縮衰竭而亡。這些死去的女子,有沒有什麼關聯?”說到這個關聯,素和燚的臉色就有些奇怪了,似乎不是很確信。“有……但也不算有,畢竟……這個太常見了。”見無名投來疑惑的目光,素和燚輕咳一聲,撇去了那些質疑,“是胭脂,一個名為胭脂血的胭脂。這個顏色的胭脂,似乎是在秋初流行起來的,顏色似血一般,故名為胭脂血。因為這個胭脂賣的太好了,幾乎帝京中的姑娘人手一個,所以……這個共同點似乎沒什麼。除此之外,每個死者之間,都沒有關聯。”“胭脂有沒有查過?”素和燚搖了搖頭,“她們的胭脂都不是一家店中買的,所以沒有從這裡查起。禁軍把能關聯在一起的都調查了,都沒有線索,或許……應該查一查這個胭脂?”聽聞並非一家買的,無名便覺得與胭脂有關的可能性不大。假設精怪吸食精氣是以胭脂為媒介,那至少要將這些女子買的胭脂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但這些女子的胭脂購買地分散,那精怪不可能這樣費力挑選。但是不論怎樣,被害者之間,一定有聯係,而這些聯係的交織點,定然是凶手。所以想要找到作怪的這位,必定要找到被害者之間的聯係。“嗯……看來需要將每個被害者都再仔細調查一遍了,明天咱們就先從第一個開始查起好了,玉卿樓的素以姑娘,對吧?”無名以一個嚴肅的表情對這段對話做了個總結,然後迅速笑彎了眼睛道,“那快些吃飯吧,一路走過來餓死我了,上次在你王府吃的芙蓉雞不錯。”見無名要留在王府住,杳杳高興的不得了,忙求著素和燚要在他府上住下。素和燚怕這丫頭鬨翻了天,勒令隻許住一晚。小丫頭倒也知足,賺到一天算一天,高高興興地蹦著去找飯廳找無名了。在飯廳等著的時候,無名叫出了安昔時,問了問她有沒有感覺到帝京內有惡鬼。安昔時出了王府溜達一圈兒回來,“整個城裡都有一股奇怪的法力痕跡,不知道是個什麼術法,還是什麼的,但感覺……應該不是惡鬼所為,而且,我也沒感到有什麼強大的魂魄在。”“那城中有沒有什麼精怪?”這句話,是問的宋婉,無名現在沒法力在身,對同類的感知,隻能靠宋婉了。宋婉正靠在暖爐旁邊,模樣頗為懶散,“一進城就聞到一股狐狸味兒,在城西。”“狐狸?城西?”“那位綏綏姑娘,留在了帝京,並且在西京的柳巷開了一家軟香玉閣。”素和燚拎著杳杳進了門,看樣子是為了防止杳杳再撲上無名,任由她晃悠著胳膊也不鬆手。為了讓無名明白綏綏在帝京過著怎樣的生活,素和燚又添了一句,“日進鬥金。”“柳巷?我記得你說過第一個死去的女子……好像就是在一個名叫玉卿樓的地方,那個玉卿樓,是不是也在柳巷?”無名自然知道軟香玉閣是什麼營生了,而且這種地方通常都聚集在同一條街,方便官府管理。若是兩家距離不遠,或許他可以找綏綏打聽一下,畢竟對方也不是普通人,若是真有什麼發現,說不定對案子的進展很有幫助。“對,而且軟香玉閣一出現,玉卿樓便落敗了起來。他們兩家剛好在柳巷的東麵和西麵,背對而立。因為柳巷另一麵通路在修葺,想要去西麵的軟香玉閣,隻能自玉卿樓路過,再拐過去。或許……軟香玉閣的人碰巧看到過?”素和燚回憶了一下兩棟建築的構造,玉卿樓的背麵與軟香玉閣的背麵剛好是對著的,而素以的房間剛好在玉卿樓背麵,那麼正對她房間的那一邊,是有可能看到發生了什麼的。“嗯,很有可能,不過咱們還是先吃飯吧。”無名嗅了嗅鼻子,侍女剛端著菜到門口,他就已經舉起了筷子,讓素和燚接下來的話全都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