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張其良的婚禮(1 / 1)

“喂,你好,哪位?”這通電話來自國內,號碼有點熟悉,程渺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我是馮潞桉。”這個名字像電流一般觸動了程渺全身,她壓低生硬從教室後門出去,到走廊上才敢放開聲音:“你有什麼事嗎?”“你是不是跟你舅舅說,他買房子的錢是我借給你的?”“你怎麼知道?”程渺驚訝不已。“今天你舅舅跟準舅媽來大老遠從風平鎮來找我了,說了借錢的事,還讓我以親屬的身份參加他們下個月的婚禮。”“什麼親屬?”程渺問。“程渺,這你還不懂嗎?你舅舅舅媽已經默認我們是一家人了。”“……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的。”“怎麼解釋?錢不是我借的?那他們是不是又得問你錢的來路,擔心你在國外沒乾好事了?”“馮潞桉你——!”“我隻是把事實告訴你。”“那你要我怎麼做?”“那句歌詞怎麼唱來著,‘該配合你演出的我……’”“知道了。等我回國再聯係你,你就是這個號碼吧?”程渺氣呼呼地準備掛電話,馮潞桉卻說:“我的手機號一直都沒變過,難道沒認出來嗎?”程渺本想說認出來了,但想了想還是說,“沒有。”馮潞桉歎了口氣,然後掛了電話。期間程渺回美國參加了論文答辯,成功拿到了畢業證跟學位證,然後跟許立然在香港彙合,一起飛回了T市。那時候距離張其良跟吳愛敏結婚還有三天。程渺先到了T市,首先去見了阿May。阿May依舊守著雨滴,做著她風情萬種的老板娘,幾年時間過去,雨滴已經擴展成為擁有三個分店的連鎖咖啡店了,阿May的生意越做越紅火,但她始終守著最初的那家老店,像在等待良人歸來。程渺帶著許立然出現在雨滴時,阿May驚訝的尖叫聲幾乎整條街都聽得到,她張開雙臂朝程渺狂奔而來想要擁抱她,卻不小心連許立然一起擁抱了。許立然被撞到在櫃台上,吃痛地嚎叫了一聲。鬆開後,阿May臉紅紅地跟許立然說抱歉。程渺告訴許立然,“有件事可能你不知道,你走之後,有人繼承了咱們的協會?”程渺指了指阿May,阿May驕傲地抬起胸膛,“T大喪屍研究協會名譽會長是也!”隨即她又解釋道,“你們畢業之後,協會就沒落了。但我不忍心看著這麼有意思這麼好的協會就此消亡,就主動跟學校申請保留。再三請求之後,學校同意保留協會的名字,但是不提供活動場所,這不,活動場所就挪到雨滴來了。”阿May指了指雨滴一個昏暗的角落,一群人正圍著一個電視看著什麼片子,從內容上來看,好像與喪屍有關。許立然驚訝得出了聲:“那……那不是我剪的片子嗎?”“對啊,”阿May驕傲地眨眨眼睛,“我們每周六都會看一次。”“這麼神奇?”“對。”談話間,阿May偷偷給馮潞桉發了微信:程渺回國了,現在在雨滴,還想搞事情就趕緊死過來!馮潞桉正在開部門會議,收到微信二話不說把會議交給張耀馳主持,自己馬不停蹄地奔向雨滴。出門時他碰到周岑,周岑從沒見過馮潞桉如此火急火燎的樣子,便喊了一輛車跟著馮潞桉。中間馮潞桉的車出了點擦掛,停在了雨滴前麵一條街。周岑認得這個地方,她下了車趕到雨滴門口,剛好碰到拿著大包下包準備進門的程渺。“好久不見。”周岑說。“好幾不見。”程渺回。“你跟許立然在一起了吧?這樣馮潞桉跟我在一起也不覺得愧疚了。”周岑挑釁道。程渺隻是淡淡笑笑,“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沒有的話我要進去了。”“你——”看到的就是周岑跟程渺趾高氣揚說話的樣子。馮潞桉衝上前去拉住周岑,“你在跟她說什麼?”“她說你們在一起了。我手上的東西真的很重,你們還有話要說嗎?”馮潞桉著急地甩開周岑,“程渺你聽我解釋,我沒有跟她在一起。”程渺沒理他,直接推門進去。馮潞桉跟著進了,周岑也想進,卻被不知哪裡鑽出來的阿may攔在了門外:“不好意思我們打烊了。”周岑在外麵氣得不斷拍打店門。馮潞桉打開門走出去說:“周岑,這麼多年了,你也該走出去了。”“我知道了。”周岑眼眶含淚深呼吸一口氣,“我要公司一半的實權。否則我有一萬種辦法讓程渺繼續誤會你。”“好。”馮潞桉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同意了。這幾年他賺的已經足夠還完王叔叔在他身上投資的錢,王叔叔現在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經看不起他的美食品牌了,他想讓馮潞桉跟他一起做點彆的。馮潞桉正有此意,把公司分一半出去給周岑打理也好,自己好集中精力做其他的事情。當看到馮潞桉的背影消失時,踩著高跟鞋的周岑蹲了在了馬路邊,放聲痛哭。她的青春,她的愛情,都到今天為止,告一段落了。馮潞桉再推門進去,店裡亮著昏暗且曖昧的燈光,三個人圍坐在一台掛壁電視機下在看喪屍片。那三個人他都再熟悉不過。程渺、許立然、阿May。他敲了敲門框,三人一起回過頭來,他眼裡隻看得到程渺。程渺比起大學時代更清瘦了些,長發變成了短發,留著劉海,整個人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小一些。她臉上還掛著剛剛看喪屍片的表情,因此在猛地與馮潞桉視線相逢時,顯得有些措手不及。倒是許立然第一個跟馮潞桉打招呼:“喲。”馮潞桉回:“喲。”“好久不見。”程渺說。“好久不見。”又進入秋天了,程渺穿著一件白毛衣,一如當初她剛進大學去學生會參加麵試的那樣。而馮潞桉穿著一件長款風衣,頭發上抹了很多發膠,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時過境遷,我們都長大了。成為了了不起的大人。程渺想。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後,阿May扯著許立然去後台做點小吃,四人準備就著小吃喝酒,慶祝重聚。在後廚幫忙時,阿May忍不住問許立然:“你怎麼今天願意乖乖跟我進來幫忙,不出去搶了?”許立然搖搖頭,“不搶了。上次我在美國跟她求過婚被拒絕了,我就知道我跟程渺之間徹底不可能了。”“那你還跟她一起回來。”“我家就在T市好嗎?”“哦。”阿May訕訕地回答,“你是不是很喜歡喪屍啊?”她又問。“對啊。”“真奇怪,頭一次見喜歡喪屍的畫家。”“我們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不是嗎?”“也對。”阿May被逗笑了,“那什麼時候邀請你去我家看看吧?”“去你家?這麼著急?”阿May意識到自己被調戲了,一拳打在許立然肚子上,“小帥哥,去國外才幾年啊,就學壞了?”許立然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掰著手指數數,“一、二、三、四……數不過來了。”阿May直接戳了他腦門一下。兩人端著下酒菜出來時,馮潞桉跟程渺正一起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看。馮潞桉說:“原來以前你每周六看的就是這個東西啊,說實話,許立然這個人吧,當畫家是很合格的,但他剪輯能力真的不怎麼樣。”這跟大學畢業時,程渺吐槽許立然的話一模一樣,許立然突然就覺得,這兩個人真的該在一起。也就是那一刻,望著他們背影的那一刻,許立然真正的釋懷了。阿May撞了撞他的肩膀,“怎麼,心酸了?”“不,是欣慰。”四人就著下酒菜,喝了個通宵,暢談了很多過往。最後說到兩人分手的事,馮潞桉首先說:“當初是我太不成熟,光顧著賭氣了,實在是很抱歉。”“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手機沒電應該知會你一聲。”程渺說。“得得得,你們倆彆在這裡上演伉儷情深了啊,有本事就和好重新在一起啊!”阿May說。程渺跟馮潞桉兩人都沉默了。最後是馮潞桉先抬起頭來說,“你願意嗎?”程渺笑著打哈哈叉過了這個話題。現在的她談不上願不願意,更多的是一種小心翼翼跟忐忑。就在這時,馮潞桉接了一通電話,很生氣。他因為著急出來的會議好像被張耀馳搞砸了。“你怎麼回事?這種小事情都做不好。”張耀馳沒到二十分鐘就過來挨罵,馮潞桉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馮潞桉了,他跟張耀馳之間,跟多是老板跟下屬的關係。張耀馳到雨滴來時,看到程渺臉上閃過一絲訝異之色。馮潞桉對他多加指責,還要扣他幾個月工資。張耀馳垂著頭,一言不發地認罰。阿may出來勸馮潞桉,把他拉到一旁去,許立然出去買啤酒了,雨滴裡就隻剩張耀馳跟程渺。“我待會兒去勸勸他。我感覺他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你彆太在意。”“程渺,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不是為了討好你。”程渺說,“我隻是覺得你的過錯沒有那麼大而已。”張耀馳心裡頗為震驚,他對程渺從來就沒有好態度,一直認為她對彆人都居心叵測,會不會是他想錯了呢?張耀馳想。兩天後就是張其良大婚了,程渺邀請許立然、阿May跟她還有馮潞桉一起回去,免得尷尬。畢竟她還要在張其良麵前演戲。四人翌日乘飛機回了A市,提前回了風平鎮的張耀馳開車來機場接他們一起回風平鎮。一路上來不及感慨,張其良就打了好幾個電話,但都不是催程渺,而是催馮潞桉。“看來叔叔已經完全把你當侄女婿了。”阿May打趣說。馮潞桉也順著杆子往下爬,“現在就看這個侄女願不願意了。”程渺瞪了他們幾個一眼,“還是張耀馳好,話少。”“我也覺得侄女可以願意一下。”駕駛室的張耀馳說。程渺差點氣得吐血。約莫五個小時後,一車人抵達風平鎮。阿May跟許立然是第一次來,從小在城市裡長大的他們對這個破敗的小鎮充滿了好奇。“你們倆就是在這裡暗生情愫的?不錯啊。”阿May說道。“行了,趕緊走啊。”程渺催她。幾人下了車,提著大包小包上了張其良家老式樓房。房子隻有不到70個平方,一下子湧進五個人,顯得格外擁擠。張其良也沒想到程渺會帶回這麼多人來,但其中他表現得最熱情的,還是對馮潞桉。程渺簡單地介紹了許立然跟阿May,張其良連嘴巴都合不攏地說著好好好,並且招呼吳愛敏去鎮上最好的旅館開幾間最好的房,怕怠慢了遠道而來的客人。“沒事的叔叔,我們就是來給您道喜,順便幫幫忙。”許立然說。“小帥哥真會說話。”阿May道。一群人忙活了紮實的兩天,終於迎來了張其良的婚禮。婚禮在鎮上最大的酒店舉行,排場不算大,但也有二十來桌。有了阿May後,他們甚至都剩下了請婚禮司儀的錢,婚慶的部分全部由幾個年輕人鼓搗了,新潮又貼合現實,看得來客笑哈哈。最重要的證婚人他們沒有請所謂的學校或是吳愛敏醫院的領導,而是讓程渺來做的。程渺沒有拿稿子,直接上了台。“張其良,是我的舅舅;吳愛敏,是我的舅媽。在座的各位可能都知道,我舅舅為了養大我,耽誤了自己的幸福。現在他快要五十歲了,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我比天下任何人都開心。我想告訴大家,隻要你堅持,隻要你抱著這樣的信念,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一個人,跟等待他一樣等待著你。”“舅舅,舅媽,希望你們永遠幸福。我永遠是你們的女兒。”三人抱在了一起,吳愛敏哭成了淚人。連張其良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他接過話筒說:“程渺生在我們張家,吃了不少苦。但有一點我想告訴你,孩子,你留學的錢,一大半都是你媽媽出的,這麼多年,你媽媽一直在默默地關注著你,給我彙錢,讓我好好照顧你。今天,她也來到了婚禮的現場,見證她哥哥的幸福。”順著張其良手指的防線剛看過去,一個穿著旗袍、麵容姣好的中年女人正在抹淚,措不及防的注視讓她落荒而逃。程渺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馮潞桉也追了出去。許立然跟阿May留在現場維持秩序。這麼多年了,程渺第一次聽說媽媽的消息,她哪能不恨哪能不問?她有太多問題要問媽媽了。可是追出去,卻沒了穿旗袍的女人的蹤影。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想必是她躲起來了。程渺站在大馬路上,四下張望,最後絕望地大喊了幾聲:“媽媽——媽媽——”沒有人回答。隻是不遠處牆角背後躲著一個穿旗袍的女人,捂著嘴泣不成聲。程渺悲傷地啜泣著,馮潞桉走過來,把她攬進懷裡,輕輕摸著她的頭說:“可能阿姨已經習慣了跟你的這種相處模式,還是不要強求了吧。”“可是……我有太多問題想問她了。問她拋棄我跟那個男人走時是什麼心情,想問她跟那個男人還在一起嗎?想問那個男人知道綠芽已經不在了嗎?”提到周綠芽,程渺更是嚎啕大哭。馮潞桉安慰她,“都過去了,有我在。有我在。”“程渺,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為你的人生上色嗎?”上一次也是在風平鎮,馮潞桉說要為她的人生上色,後來他們卻分開了,這一次,馮潞桉又做出了承諾。“好。”淚眼朦朧的程渺抬起頭來說。張其良的婚禮舉辦得非常成功,至少讓在場的人都原諒了當年的那場鬨劇。許立然跟阿May因為還有事,提前回了T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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