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簌簌，滿是濕氣的冬天，貓街上的人並不多，混跡在各色人群中的楊露還能聽見過往的人群，時不時說出幾句中文。楊露跟著顧世明走到貓街上緩慢遊走，日本穀中是出了名的貓街，在這裡整條街大大小小七十多個店鋪賣的都是有關貓咪的東西。楊露看中一家賣貓咪擺飾的店鋪，她牽起顧世明的手走了進去，在店內遊逛著。楊露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出口詢問道：“顧世明，你高中的時候為什麼那麼喜歡買烏龜啊？每次跟你出去玩，你好像都會在店鋪裡買一隻陶瓷烏龜來著。”顧世明跟著楊露的腳步，眼睛也緊盯著貨物架上各種姿態形狀的陶瓷貓漫不經心地說道：“在美國我也買了一大堆陶瓷烏龜，還是特彆醜的那種。”楊露停下腳步，不解地反身詢問：“為什麼？”顧世明被楊露阻擋了前進的步伐，他抬頭看向楊露，說道：“從認識你的第一月我就開始記錄，多一個月就多買一隻烏龜，每當我看見自己空出來的桌台上擺滿了烏龜，我就特彆開心。你看，我們又相識得比昨天更久一天。”楊露訝異地微張著嘴，雖然不高興自己被比作烏龜，但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顧世明還有這樣細膩的心。顧世明習慣性寵溺地摸摸楊露的頭，帶頭牽起傻愣在原地的楊露繼續往前走。楊露還處在顧世明說話的訝異中，等顧世明把整個店鋪都逛完了，詢問她有什麼需要買的，楊露才慢悠悠地把顧世明的話消化完。“沒什麼要買的，到時候要帶回國內，也難得帶。”顧世明垂下眸子點點頭，牽著楊露出了門外，“你還想去哪裡逛嗎？”楊露朝前麵還望不到邊兒的店鋪看了看，不說話，她實在是很不擅長逛街啊，這才沒走一會兒，她就有點兒累了。可楊露看向遠處風格各異的店鋪，她又有些不舍，好不容易來日本玩一次，不把能看的風景都看完，她心裡還是有些許遺憾的。顧世明也看出了楊露的糾結，他蹲在楊露身前，示意她：“上來。”楊露有些難為情地看向四周的人群，她扭捏地說道：“這樣不太好吧，這麼多人。”“沒事，上來……不會有人說你的。”楊露還是不願，心裡那道羞恥的檻她還是跨不過，她彎下腰想把顧世明扶起來，“你起來吧，我自己走過去，沒關係的，我又不是腳摔倒了不能走。”顧世明見楊露硬是不肯趴到背上來，他乾脆半彎腰向後把楊露的腿窩往自己背上攬，讓楊露不得不因為身體不穩朝自己的背上倒。楊露被顧世明背在背上，她害羞地把臉埋在顧世明的肩上，不願意向四周看，她的手也握拳如數地打在顧世明的身上，“顧世明，你放我下來，我真的自己能走。”顧世明挺胸抬頭，非常大方地任由路過的行人將眼光放在自己的身上。他好像換了一副模樣，就像到了青春期的叛逆少年，毫不在意世界對自己的看法，他輕聲說道：“我家的媳婦就該由我來護著。”楊露心裡一甜，停了捶打顧世明的動作，任由顧世明帶著自己在陌生的國度裡，把這一條街像放黑白電影般緩慢走完。走出貓街，顧世明動了動肩膀，偏著腦袋詢問楊露，“你還想看日本的寺廟嗎？”楊露抬頭看天，灰蒙蒙地比夏天早幾步就進入了晚上，楊露歎了一口氣趴在顧世明的肩膀上，享受起這個免費的駕坐，“隨便吧，都可以。”顧世明聽楊露這麼說，他就知道楊露還是想去觀看日本的寺廟，他緩步向前走去，給楊露慢慢講起了日本寺廟：“日本寺廟的建築樣子像中國，甚至看起來更加精致，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日本寺廟木頭之間的銜接並不是用榫頭結構，而是用金屬連接件。”“顧世明……”楊露打斷了顧世明枯燥的寺廟介紹，“我們什麼時候回國內啊？”顧世明被楊露問的問題感到驚奇：“難道你都沒有看合同？”楊露逛了一天下來，整個人軟趴趴地趴在顧世明的背上，聲音慵懶提不起氣：“看什麼合同？哦，你說公司嗎？我沒看過，老板給我的資料我也不知道放哪裡去了，時間久了我記不清了。”顧世明一巴掌拍在楊露的屁股上，笑罵道：“你這腦子，還能安全活到今天也算是奇跡。”楊露屁股被顧世明拍得疼，她不滿地用下巴磕顧世明的肩膀，顧世明被楊露磕得猝不及防，他踏下肩膀想躲過楊露的動作，可他這一躲身體就難免失了平衡。楊露被顧世明嚇得，一下子就醒了，她大聲嚷嚷道：“顧世明！顧世明！站起來，要摔倒了！啊！要摔倒了！”顧世明輕笑地在快要倒地的時候又站起身穩住了身形，並故作嚴肅地停了笑，說道：“在寺廟外麵要安靜，要不然打擾了守廟的神，他就會生氣降厄運給你。”楊露被顧世明的話，唬得一愣一愣的，她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安靜了半分鐘後，忍不住偷偷移開手，腦袋湊到顧世明腦袋旁邊，壓低聲音小聲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顧世明笑出了聲，他一口親在楊露的臉上，壞笑道：“騙你的！”楊露被顧世明弄得氣憤不已，她手握拳用力捶在顧世明的身上，大喊道：“你個死騙子！”就在楊露喊完這句話，空氣有幾秒的凝滯，寂靜無聲的過道傳來一聲淒慘的貓叫聲，楊露被嚇得“啊！”地慘叫一聲，連忙從顧世明身上掙脫下來撒丫子狂跑。顧世明看楊露被嚇，跑得歡快，他站在原地笑得直抽氣，還沒笑一會兒，顧世明又瞧見楊露從遠方聲音淒曆地叫喊著跑了過來，“我的媽呀，顧世明我該往哪裡跑啊！”“噗呲……哈哈哈哈哈哈哈……”顧世明被楊露的萌態惹得一陣失笑，完全顧不上回答楊露。楊露被嚇得總覺得自己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跟在自己，停不下來腳，她怕一停下來就有東西上了自己的身。顧世明伸手去扯楊露，試圖讓楊露停下來，楊露見顧世明終於肯理自己了，她連忙鑽進顧世明的懷抱，把自己的背貼在顧世明的懷裡，她才覺得安心，才會讓自己有安全感。顧世明把下巴磕在楊露的肩膀上，嘴角還含著笑，眼裡滿是星光。他抱著楊露慢慢往前麵走，問道：“小家夥，咱倆都過了領證的年齡了，是不是該找個機會把證領了？”楊露心裡一跳，她插科打揮地問道：“領什麼證？”“唔，你覺得咱倆還差個什麼證沒領？”楊露心亂如麻，她知道顧世明在說什麼，可這讓她有點兒後怕，甚至想要退縮。她不知道他們兩個以後走下去會變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自己從單身變成已婚人士是否會有什麼不同，但此刻毫無疑問她是不願意去正麵回答的。“顧世明……”楊露仰頭看向顧世明笑得整個臉都生動起來，“回國以後，你可以經常來看我嗎？”顧世明低下頭把唇貼在楊露的額頭上，兩人搖晃的腳步，讓顧世明冰涼的唇，一下又一下地點在楊露的額頭上，“現在不是在看著嗎？”楊露擺正頭，任顧世明的唇隨著自己的動作落到發頂，她糾正道：“我是說回國後，不是現在……”“回國跟現在不是一樣嗎？就如我喜歡你多年，從未因時間距離而斷過。”停了好久，楊露才堪堪地響起一句，“顧世明，我想哭……”顧世明側頭去看楊露的臉，疑惑地問道：“為什麼？”“太感人了！”……顧世明怎麼覺得這話讓這小家夥不加掩飾地說出來，怎麼就這麼奇怪呢。兩人晃晃悠悠地走到停車的地方，也快晚上10點左右了，日本很多商鋪都關門了，楊露坐在車上也打起了哈欠。顧世明從後座拿出一條毛毯遞給楊露，“給，蓋上吧。”楊露眨巴著眼眶的淚水，把腦袋縮到椅背上，隨手把顧世明給自己的毛毯蓋在自己身上，楊露沒話找話地詢問顧世明，“顧世明，你居然還會放毛毯在車上啊。”顧世明慢慢啟動車，他笑了一下，喃喃低語道：“還不是怕某個小家夥冷到。”楊露聽得不太真切，她問道：“你說什麼？”“沒什麼，你先睡會兒，到了我叫你。”楊露著實也被累壞了，她趴在顧世明背上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睡意，可被顧世明的鬼神說法一嚇，才徹底地清醒了過來。現在回到了溫暖舒適的車內，她就撐不住睡神的召喚，強烈地想要緊閉雙眼。楊露意思了一下，扯緊毛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那你要是開累了，就叫我，換我來開。”顧世明笑著看了楊露一眼，低聲應道：“嗯。”楊露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白天了，她睡意朦朧地從榻榻米上坐起來，迷迷糊糊地趴在熱烘烘的被子上睡覺。一聲輕微的聲音響起，顧世明動作緩慢地打開和式推拉門，走進鋪滿地暖的房間。顧世明把剛在冰水裡浸泡過的手指，點在楊露熱乎乎軟綿綿的臉上，見沒有反應，顧世明又把彎下的一節手指貼在楊露的臉上。這一次，楊露賞臉地給了顧世明一點兒反應，她不太舒服地把臉向前移去，直接把顧世明的手掌壓在了自己的胸前，不知是不是楊露察覺到不舒服，她在被子上蹭了蹭想把那冰涼的東西挪開。顧世明被楊露的動作，給愣住了，可其後又很快地反應過來，很順從地把手放在楊露的胸前捏了捏試了試手感。楊露屢次都移不開那硌身體的不明物體，她乾脆動手把那東西從自己胸下掏出來扔到旁邊。顧世明被楊露弄得坐在旁邊失笑不已。楊露聽到細細碎碎的笑聲，她有些起床氣地從榻榻米上爬起來，還沒有意識發生了什麼，頂著亂七八糟的頭發斜眼瞪顧世明。顧世明憋笑說出了剛才的感受，“軟綿綿的，挺熱乎，大小正合適。”楊露聽顧世明這麼一說，她眼睛以微不可見的速度快速瞪大，爆發出驚人的分貝，“你剛才是不是在抓我的胸！”顧世明立馬撲過去把楊露壓在榻榻米上，他捂住楊露的嘴，眼眸裡溫柔的笑意愈發濃重。“你是不是想讓全酒店的人都知道你被我摸胸了？”楊露縮回腦袋，眼睛往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什麼事發生，她手腳並用地把顧世明纏成木乃伊，奮力反攻把顧世明壓在自己身下，掐住顧世明的脖子，惡聲質問道：“說，你剛才是不是在抓我的胸！”顧世明把手放在楊露的胸前，非常享受地抓了抓，欠扁地問道：“是這樣嗎？”楊露用力打開顧世明的手，壓著聲音大聲應道：“是！”“那這樣的話，我剛才好像確實是抓了你的胸。”楊露被氣得一巴掌打到顧世明身上，“誰叫你抓我胸的！”顧世明把楊露的手抓住，將楊露拉到自己身前，說道：“我這是提前適應我的所有物。”楊露低頭看自己的胸，顧世明也隨著楊露的視線去看她的胸，然後楊露拿起晚上沒有用過的枕頭用力打在顧世明的身上，幫自己的胸出了口惡氣。鬨騰過後，楊露才反應過來，自己睡的地方跟剛入住的酒店不同，而且她昨天不是在車上躺著的嗎？怎麼突然就住到這麼一個日風濃烈的房間，楊露疑惑地詢問顧世明。“顧世明，昨天我是怎麼回到房間裡的啊？怎麼不回最開始入住的房間？現在我們在哪裡？”顧世明慢悠悠地坐起來，幫楊露把因剛才鬨騰露出一個肩膀的衣服給她拔回去，才回答她接二連三的問題：“我們現在在箱根的一個酒店裡，昨天晚上你睡得太熟了，我就借此機會展現出我的男友力，把你抱進房間了。”楊露聽得老臉一紅，抓起榻榻米上的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羞憤死。顧世明笑得輕淺，他把楊露連同被子一起抱住，手指掀開楊露的被子，露出楊露的腦袋，讓楊露好正常呼吸：“你都睡到11點了，再不起來，今天一半的時間你就睡過去了，還想不想四處去玩玩了？”楊露聽顧世明一說到玩，她就老臉不要地興奮起來了，“去玩？去哪裡玩！我要去！”顧世明無奈地彈了一下楊露光潔白嫩的額頭，“去哪裡玩重要嗎？有我在，哪裡都是風景。”楊露聽得一愣，後又綻放出一個耀眼的微笑，無聲地應對了顧世明的話。顧世明放開楊露，讓楊露能夠自由行動，“我帶你去洗臉刷牙，等下酒店會送吃的上來。”楊露在顧世明的帶領下，走向浴室，接過顧世明給她擠好牙膏的牙刷，她好奇地問道：“你點了什麼吃的？不都說酒店的東西不好吃又貴嗎？”顧世明拿起清晨出去買的水杯接滿溫水遞給楊露，解釋道：“並不是所有的酒店都是這樣的，也有好吃的酒店，這要看酒店經營，不能以偏概全全部否定。”“哦，那你到底點了什麼？”“懷石料理。”楊露沒聽過這種料理，她停下了刷牙的動作偏頭看向顧世明，口裡含著泡沫說話不甚清楚地問道：“蛇嗎西還西咧理（什麼是懷石料理）？”顧世明聽不清楊露在說什麼，他隻能大概猜出楊露的意思。他輕拍了一下楊露的腦袋，讓楊露快些結束刷牙，“等下，等送餐的來了你就知道了。”顧世明剛說完這句話，他們所在的房間門就被人給敲響了。顧世明看向鏡子裡的楊露再次強調，“你快點弄好出來，估計是上餐的人來了。”楊露聽顧世明這麼一說，她伸長不安分的小腦袋使勁往看不見的推拉門張望，手還不忘加快速度地刷牙。顧世明剛想把楊露的腦袋推回去，讓她快點兒刷牙出來吃飯，就見楊露迅速閃回洗漱台，含了一口水吐出，再隨意的手捧水撒在自己的臉上胡亂搓了幾下就站到了自己身前，歡快地說道：“我洗好了！”顧世明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這就洗好了？用了幾秒鐘？楊露也不管顧世明到底是怎麼看自己的，她麻溜地鑽轉過顧世明，腳丫掌有力地踩在鋪滿地暖的房間發出“乓乓乓”的聲響。楊露拉開推拉門期盼地看向門外送餐的小姑娘，她發出驚歎：“哇！顧世明，你快過來看，這些食物好精致耶，這裡的送餐員小姐姐穿得也很好看。”楊露以為給自己送餐的姑娘聽不懂自己說的話，誰知，在這家酒店打工的姑娘是個實打實的中國人，她謙虛地低頭輕笑一聲，聲音清脆地說道：“謝謝誇獎。”楊露驚訝地問道：“咦，你會說中文呀？普通話說得比我還標準。”顧世明走到楊露身邊，把楊露帶到了旁邊，讓送餐員能夠進房間擺餐。“她是中國人，普通話說得標準不是很正常麼？”楊露尷尬地撓著耳朵：“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我連一個日本人的普通話都比不上呢。不過，你怎麼知道她是中國人的？”楊露半真半假地試探道：“難道趁我睡懶覺的時候偷偷勾搭上的。”“想什麼呢！”顧世明輕拍楊露的腦袋頂，“箱根這邊很受國外人的歡迎，昨天酒店的前台聽不懂我說的話，找來她幫忙翻譯的。”楊露還是想再調侃一下顧世明：“那你還是豔福不淺啊，能找到一個這麼漂亮的翻譯，不像我呀。”“你是不是在吃醋？”楊露聽到這句話，她臉紅不安地看了顧世明一眼，局促地不斷擺弄身體，向擺餐的小台幾走去，“誰吃醋啊，你不要亂講。”顧世明也沒有再戳破她，隻是在心裡，悶著自己樂，這小家夥就是嘴倔。楊露看著琳琅滿目擺盤精美的食物發出驚歎：“顧世明，這些懷石料理好精致啊，不過一個碟隻有一點點，完全不夠吃啊。”“嗯，他們給客人吃就是要擺盤精致，而且上的肉食很飽腹，不會出現你說的吃不飽的情況。”楊露心裡不禁給了顧世明一個讚：“博大精深啊，果然看得多的人，懂得也多。”顧世明白了她一眼，給楊露夾了一筷子蝦仁蘸醬放進碗裡，悠悠地說道：“這是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