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四月底，蕭慕安回了一趟美國，臨走時說最快一周，慢的話可能半個月才回來。五月二號是陳紀和張小雨的婚禮，孟程心與艾美約好五月一號上午一起回商城。那天早上，她剛吃過早飯，便聽門鈴響起來，她以為是艾美，一開門，竟是蕭老夫人蔣筠站在門前。她愣了愣。蔣筠道：“客人臨門，卻讓站在門口，是程元教你的待客之道嗎？”“對不起！您請！”孟程心忙錯開身，站在一旁。蔣筠走進屋內，四下打量了一番，孟程心忙轉身去泡茶。“就是用這麼個地方絆住了慕安的腳嗎？”她頗為不屑地冷嘲道，“看來你的狐媚功夫青出於藍，更勝程元嘛！”孟程心倒水的手一抖，滾燙的熱水灑到手背上，她忙抽紙輕輕拭了拭，手背上卻紅了一片。她定了定神，將茶水端放在蔣筠麵前，一臉正色道：“晚輩若是品行有失，都是一己之過，甘願聆聽老夫人的教誨，但卻決計不敢有辱母親聲名，望老夫人體諒。”蔣筠冷冷一笑道：“程元不自重，勾搭妹妹的未婚夫，這樣的聲名，還需彆人來侮辱嗎？”孟程心心頭一滯，怒視著她，義正言辭道：“老夫人若是再對家母語出詆毀之詞，請恕晚輩這賤地不敢強留尊駕，隻能送客了！”蔣筠挑了挑眉，有點詫異地抬眸看了看她。她一臉正氣地瞪著她，良久都沒有一絲怯意。她心裡暗自歎了歎，彆過頭輕哼一聲，道：“你倒以為你這地方我願意來！若你是個聽得進勸道的，我也不用再來這一趟！”她說著，瞟了她一眼。孟程心見她語氣稍緩，亦不再提程元，不由得斂了斂神色，垂眸不語。“上一次是我沒說清楚還是你沒聽明白？或者你自欺欺人地以為那些是我杜撰的？”蕭老夫人道，“你是名記者，查這點事情應該很簡單吧！你去查查，那些女人可不都是庸脂俗粉，她們大多有才有識，你覺得你比她們都出色嗎？”“是不是更出色我不知道，也不會去查，因為我並不好奇這一點！”孟程心輕輕地笑道，抬眸平靜地看著她。“其實，您不必再拿這樣的事來刺激我，我並不在意。而且我想，如果在老夫人心裡，真的覺得慕安對我與對那些女人一樣，那這樣連番來找我便是多此一舉！難道那些女人從前都是老夫人您這樣親自勸退的？”蔣筠一愣，一時竟答不上來，隻睜著眼睛瞪著她，喝道：“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這麼厲害，倒真不像是程元教出來的！”孟程心恭謙地雙手垂於胸前，任她罵了兩句，也不再辯駁。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經過上次一事，如今麵對蕭老夫人，她坦然了許多。兩人一時無話，室內寂靜下來。蔣筠平複了情緒，凝眸打量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探出點什麼來。孟程心垂著眼簾，不去與她對視，心裡默默揣度著她接下來可能會說些什麼。突然，茶案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兩人均驚了一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媽媽”。孟程心大驚，忙伸手拿過手機，她心裡忐忑，一時不敢去接，也不敢去掛。手機鈴聲響了一陣，停了下來。孟程心才鬆了口氣，鈴聲又響了起來。蕭老夫人瞟了她一眼，沉聲道：“去聽吧！也許有急事。”“是，您慢坐！”孟程心垂眸應道，起身就走到陽台上。她一邊接通電話，一邊輕輕拉上陽台的玻璃門。蔣筠挑了挑眉，看著她惶恐不安地樣子，心中突然有幾分疑惑，“難不成她與慕安交往是瞞著程元的？不然何以如此小心翼翼？”這個念頭在她心底一過，麵上不由露出喜色來。沒一會兒，孟程心便掛了電話，回到客廳。蔣筠慢慢飲了口茶水，悠悠說道：“看起來，你對程元還蠻孝敬的！”孟程心愣了愣，不知她是何意，隻低聲應道：“可以孝敬至親，是為人子女的福氣。”“說得好！”蔣筠點了點頭，唇角卻勾起一絲冷笑，“可惜我們慕安就沒有你這樣的福氣了，就算想孝敬他媽媽，也是夠不上力的。”她輕輕歎了口氣，孟程心的心也不由得沉了沉。“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呢？不正是你媽媽程元嗎？”她抬眸看著她，語調和緩，卻很霸道。孟程心不禁蹙了蹙眉頭，忿然道：“當年的事，或許我媽媽有錯，但卻絕不是最錯的那個，老夫人這麼說，未免對她太不公平！”她的憤怒恰中下懷，蕭老夫人勾唇笑了笑，冷然道：“你似乎很替你媽媽不平？”“她是否得到過應有的公平，老夫人不應該最清楚嗎？”孟程心亦冷然一笑。“嗬，”蔣筠冷喝一聲，眸光忽地一沉，“所以，你接近慕安是為了報複蕭家，為程元出氣？”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如利物劃破玻璃，孟程心被唬得心頭一跳。她看了看她，怒極反笑，道：“您若是這麼想，那便是我媽媽當年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否則何來報複一說！”她這回馬一槍猝不及防，蕭老夫人麵色一沉，胸口一陣起伏，眸光如利劍般投射在她臉上，逡巡掃視了片刻。孟程心揚了揚下巴，不卑不亢，凝眸與她對視著，良久也不肯低頭。蔣筠嗬地笑了一聲，不禁歎道：“難怪入得慕安的眼，倒是我小瞧了你！”她突然提起蕭慕安，孟程心的心不由得軟了軟，目光亦柔和下來。“對不起！”孟程心深深吸了一口氣，誠懇道，“無論如何，程元是我的母親，我不可能平心靜氣地接受旁人對她的無端指責。希望您能諒解我剛剛的不敬！至於慕安，我是真心與他相處，決無惡意。”蔣筠看了看她，沉默不語，半晌，她才突然開口道：“程元不知道你們在一起是不是？你不敢告訴她，因為她不會讚成？”孟程心愣了愣，抿了抿嘴，不想去承認。但蔣筠卻明白了過來，她勾唇露出一份大大的笑容，孟程心心裡卻莫名一陣慌亂。她待要開口再說什麼，門鈴聲卻響了起來。孟程心看了眼她，起身去開門。門外，艾美一臉燦爛地站在她麵前，“這天真是的，每年五一都這麼熱。”她說著，大步踏進門去。孟程心忙關上門，上前去拉她。她卻已一眼看見了廳中人，“蕭老夫人？”她詫異道，旋即禮貌地點頭致禮：“您好！”蔣筠亦有些詫異，微微一笑道：“真沒想到會在這看到艾小姐。”“是，真沒想到。”艾美訕訕地笑了笑，拿眼偷偷地去看孟程心。“原來艾小姐與孟程心是好朋友！”蔣筠斂眉道。“不！”孟程心忙上前一步，“艾記者和我是報社的同事，今日約了談一份稿件的！”艾美心中暗自詫異，卻也不多說什麼。室內氣氛有些壓抑，她不禁垂下眼眸。“那好，那你們聊吧！”蔣筠看了看她們兩個，拿起包，就要起身告辭。孟程心忙恭敬地送她到門口。“我的意思，你最好好好考慮考慮，我會再找你的！”她回頭看了眼孟程心。孟程心垂眸嗯了聲。“程元還住在商城？”她一腳已踏出了門，卻冷不丁問這麼一句。孟程心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她唇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離去。孟程心的後頸莫名一涼，心裡打了個顫。艾美從後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背脊，柔聲道：“好啦，都走沒影了。”孟程心長舒了一口氣，關上門。艾美看著她，伸手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孟程心得到好友安慰，心裡安定了些。她撫了撫胸口，道：“還好你來了，我都快招架不住了！”艾美忍不住笑了笑，旋即又想到了什麼，板著一張臉道：“孟程心，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嗎？”孟程心看她一臉小氣的模樣，不禁笑道：“傻丫頭，她可是許沐陽的親外婆。你若是真心想嫁給許沐陽，在她跟前，就不能和我太要好，不然，她定會想出許多陰謀論來！白白連累了你！”“我才不怕呢！她若是欺負你，就是我親外婆我也不答應！”艾美撅著嘴道。孟程心心頭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臉，柔聲道：“是沒吃早飯過來的吧？我給你弄早飯去好不好？”艾美嗯了一聲，撒嬌道：“快去快去，我餓得都能吃頭牛了！”樓下，蔣筠一出樓道便有人迎了上來。“讓何律師找人去商城，查查程元近些年的情況，越快越好！”她沉聲囑咐道。身旁的人應了聲，伸手替她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