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盛夏。市一高茂密的香樟環繞校園溢滿草木的芳香。六月,高考前放假一周。高三學子們把桌上摞得老高的課本扔向天花板,試卷散得粉碎漫天遍野的飛灑,宣告高中生涯正式結束。畢業了。葉婷汀躺在理科教學樓的天台吃冰棍,漸漸褪去嬰兒肥的她瘦了一大圈,寬鬆的校服穿在身上大了好幾號,卷起褲腿露出白皙的小腿,腳上穿了一雙限量版的耐克球鞋,和任容幸現在穿腳上的是同一款。“啊,掛了。”任容幸盤腿坐在吃冰棍的女孩旁邊玩手機遊戲,遊戲人物掛掉了,他就跑來鬨葉婷汀。“寶寶,高考能考多少分啊?”這個問題一問,葉婷汀就炸毛,“任容幸!你給我閉嘴!”“能考三百分嗎?”“我打聽過了,一高的曆史最低分是一個體育特招生,考了二百六十六。”“老婆,你加把油,創造曆史不是夢。”任容幸嘴角噙著笑,逗葉婷汀玩。葉婷汀大喊:“我上次模擬考是四百五十六!!!”雖然在文科班還是倒數一百名的成績,但至少不是吊車尾了!“哇,真棒。”任容幸親了親葉婷汀的臉頰,鼓勵道:“終於能上三本了。”葉婷汀:“……”掐住她男朋友的脖子拚命搖,“再說我不理你了!”市一高的畢業典禮,照樣全校第一名上台演講。儀表堂堂的男學生念著稿子,說著這三年間在市一高度過了怎樣快樂的時光,說著感恩老師們的諄諄教誨,難忘同學愛。他戴著眼鏡,穿乾淨的校服,一臉斯文,說話時鏗鏘有力,渾身散發著學霸的氣息。但發表演講的人已不是顧陽了。“葉婷汀,顧陽跟你還有聯絡嗎?”許多人都問過她。“有啊。我們老打電話來著。”雖是這樣說,但隔著十幾個小時的時差,顧陽的學業也忙,事實上他們聯絡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了。除了節日和雙方的生日會私聊,平日裡基本上也就隻給對方朋友圈點讚。“本來就該這樣的嘛。”任容幸對這樣的狀況很滿意。“你啊,不要老打擾顧陽知道嗎?人家以後是要當科學家的,你要是害顧陽當不成科學家,拿不到諾貝爾獎,對我校、我國、甚至全人類都會造成很惡劣的影響。”葉婷汀不敢迫害全人類。影響一下不學無術的任容幸也就足夠了。高考的前夕。彭顯叫上喬臣、任容幸、葉婷汀還要易悠然,五個人在天台放煙花,祈願一切考試順利,未來平安萬福。燥熱的夏日,女孩們穿清亮的短裙、吊帶上衣,男孩們T恤短褲、夾板拖鞋,圍繞在一起,點燃了放置在中央的禮花筒。巨大絢爛的煙花瞬間噴射上升,火光驟然點亮了整個夜空。大家趕緊握拳許願。葉婷汀悄咪咪地問任容幸許了什麼願。任容幸笑容滿麵,“我希望葉婷汀能考上大學。”葉婷汀開心地抱住他,很是感動,對他說:“我的願望是能考上跟你一樣的大學。”“哈哈哈。”任容幸摸了摸葉婷汀的頭頂。“這是不可能的,不過,你可以考到我學校下麵的三本。”葉婷汀又不是很想理他了。轉頭去問易悠然:“你呢?你的願望?”易悠然嬌俏地一歪頭,貓咪般慵懶的眼神在葉婷汀和任容幸身上轉了一圈,“我希望你們兩個早點分手。”“……”葉婷汀和任容幸瞬間黑臉。“我開玩笑的啊,你們還認真上了?”惡作劇成功,易悠然爆笑。她才不會告訴他們自己的願望是什麼呢。讓人知道了一定會笑話她的,笑話她為何要去喜歡一顆遙不可及的星星。任容幸和葉婷汀都覺得易悠然沒有半分幽默感,說的笑話很不好笑。還是彭顯有意思。“你們想不想知道我的願望?”“我希望能打職業籃球!”“然後過幾年去NBA選秀,成為明星球員!到時候你們就能穿上我和品牌聯名的球鞋了!哈哈哈哈。”你說好不好笑嘛?反正在場的人都笑了。因學校禁止燃放煙花,剛許願完,保安大叔們就衝上來抓他們了。“彭顯——易悠然——喬臣——任容幸——葉婷汀——”“你們幾個,叫家長!”“明天就高考了,不在家好好休息,出來惹事。趕緊叫你們家長來學校!”彭顯隻好給他爸打電話求情,無奈他爸聽了直接掛電話來學校抓他。葉婷汀哭喪著臉給她媽打電話。“老婆。”任容幸在葉婷汀耳邊悄聲說:“你媽也就是我丈母娘,那我就不用打了吧?”“你想的美!”葉婷汀怒斥道。“等會兒見了我媽不許亂說話!”任容幸吐了吐舌頭。嘴上答應的好好的,但見到黃文娟的第一麵就喊:“媽。”“???”黃文娟女士大驚。葉婷汀攬在母親的前麵解釋道:“這男孩高考壓力太大了,神經不正常了,見人就喊媽,彆見怪。”任容幸笑了笑,又衝黃文娟喊:“媽。”“嘖嘖。”葉婷汀她媽搖了搖頭,“長得這麼好看,可惜了。”葉婷汀走之前,任容幸拉住了她。“考試加油。葉小洲。”葉婷汀笑著點頭:“嗯,你也是。”這一天。我們正式畢業了。青春結束了。但故事還在繼續,人生還很長。那些生命中重要的人來了又走,給我們留下最美的回憶。真好。……高考結束後。父母獎勵了葉婷汀一筆錢讓她跟同學出去旅遊。葉婷汀整個假期都賴在任容幸的家裡。火鍋有點小感冒,不能吹空調。葉婷汀也不嫌熱,抱著火鍋一起吹電風扇。“去哪兒呢?給點建議吧。”“不知道啊。”任容幸去過的地方太多了,真要問他去哪兒一時還真想不出。“去重慶好不好?我們去吃火鍋!”葉婷汀提議道。懷裡的火鍋聽到自己名字又開始瑟瑟發抖。“不去。熱死了。”任容幸立即否決。“去夏威夷吧!”他想去有陽光沙灘的地方。“太貴了吧,我媽才給我三千塊。”葉婷汀不爽地瞪了一下任容幸。“我出錢啊。”“那我也不去。”葉婷汀扭頭道:“誰要花你的錢,又不是你掙的。”任容幸無話可說。葉婷汀指尖點了點任容幸的鼻子,笑道:“等有一天你能自己掙錢了,我肯定拚命花。”“那你等著吧。你肯定花不完的。”任容幸說完想去咬她的手指,被她逃掉了。葉婷汀伸了個懶腰,“這可是我們高中時代最後一次旅行了。一定要去個有意義的地方。”“有意義?”任容幸托腮想了想,對葉婷汀說:“不如,我帶你去見見時堯吧。”“嗯?”葉婷汀瞪大眼,暌違許久,從任容幸口子聽到林時堯的名字,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葉婷汀問:“時堯在哪兒?”任容幸:“他回來了,在香港。”做完心臟移植手術的時堯,最近回國了。葉婷汀:“他在香港?那我們去香港吧!明天就去!”任容幸鬱悶地說:“就這麼想見他啊?”葉婷汀甜蜜的笑:“是啊。不要吃醋哦,我可是先認識他的。”……七月的香港悶熱難耐。葉婷汀戴著一頂帽子,背著雙肩包,脖子上掛著相機,很標準的遊客打扮。走出地鐵。任家小少爺開著豪車來接她,引來路邊無數平民窟女孩的矚目,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麻雀變鳳凰的故事發生。馬上要見到時堯了,葉婷汀有點兒興奮。跟開車的任容幸一問一答。“時堯他長高了嗎?”“廢話。”“帥不帥?”“沒我帥。”“那他還記不記得我?”“嗬,早忘了。”“任容幸!”“乾嘛?”“你就是嫉妒!”“不可以嗎!”……車停在半山的一棟小花園樓裡,門口養了一隻大金毛犬,幾個菲傭來開門,畢恭畢敬地彎腰對任容幸叫了聲:“少爺。”葉婷汀跟在後麵,興奮之後又有些緊張,太長時間未見,她有點兒近鄉情怯。任容幸感覺到了葉婷汀的緊張。輕輕地握住她的手,牽她一同上樓。書房的門口。任容幸說:“進去吧,時堯就在裡麵。我帶你來見見他,但你不許喜歡他。”“你是我的,知道嗎?”葉婷汀笑了,抿唇點了點頭。十歲那年。林時堯抱住她大哭說:“葉小洲,我不想搬走,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玩兒的。”離開前,他對任容幸說:“葉婷汀是我喜歡過的女孩,我保證,你也會很喜歡她的。”一語成讖。他是很善良、美好的男孩。葉婷汀也很想他。推開門,走進書房。房裡的人似乎並不知道有人要來,正趴在地板上拚一副巨大無比的拚圖。無邊無際的星空,繁星點點,一片大海似的深藍。少年仔細地分辨每一片拚圖的不一樣,耐心地拚上,或許整一日也隻能拚出一小塊,也不厭其煩地玩著這寂寞的遊戲。“你好。”女生的聲音。葉婷汀蹲下身,與恰好抬起頭的少年對視。“好久不見。”“時堯,你還好嗎?”葉婷汀笑道。少年迷惑的眼神漸漸聚焦成一個點,閃出一點亮。“你好。”“好久不見。”“葉小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