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心裡沒點數嗎?(1 / 1)

國慶長假的最後兩天,地鐵人流量相較前幾日不算多。地鐵裡,一群外地來的老年旅行團成員揮舞著手裡的小旗子高聲談話,後麵站了幾個在嬉笑打鬨的中學生,任容幸和葉婷汀被迫夾在這老少之中,頗有一番患難鴛鴦的味道。任容幸一手拉著吊環,氣惱地抱怨道:“有個小兔崽子一直踩我的鞋。”。葉婷汀的手夠不著吊環,扶著杆偎在任容幸身旁,瞟了一眼那個踩他鞋的中學生,怕他發少爺脾氣,勸慰道:“人不是故意的,你且忍一忍,馬上就到了。”地鐵不像公車,沒有急停。但幾個中學生鬨騰得厲害,公共場合也沒顧忌地互相推搡,男孩子手勁兒大,一個沒注意,將嬌小的女生往前頭用力一推,差點將人推倒在地,幸虧任容幸反應快,伸手接住她的身體,女孩兒嚇了大跳,窩在任容幸的懷裡活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任容幸扶穩小姑娘的肩,扭過頭陰沉地望著男孩說:“是你女朋友嗎?”男孩漲紅了臉:“不是……”任容幸瞥了他一眼,趾高氣揚地教訓道:“不是你女朋友,憑什麼欺負她,沒點分寸,人摔壞了你負責?”男孩麵紅耳赤地說:“對不起,我以後注意。”任容幸把柔弱的小姑娘推還給男孩,酷酷地一手插兜一手攬住葉婷汀,然後當著地鐵裡老少圍觀群眾的麵,捧住她的下巴,在她紅潤的小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葉婷汀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臉唰地一下潮熱緋紅——靈氣逼人,她絕對想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多麼好玩兒。兩人在城區中心那站下了地鐵。假期的人流集中在景區,老城區倒是比平日冷清許多,任容幸約葉婷汀看的電影是複刻版的《花樣年華》。網絡上訂不到票,必須來現場排隊。這家戲院開了很多年。葉婷汀記得小的時候,外婆曾帶她和時堯來這兒看《霸王彆姬》,三個多小時的電影,年幼的她看不大懂,傻傻地坐在廳裡剝糖炒栗子吃,演到結局,外婆拿起帕子暗自抹眼淚。葉婷汀偷偷問時堯,外婆為什麼哭?時堯也不大明白,剝了個糖炒栗子,搖搖頭說:“張國榮死得太可惜吧。”外婆走了以後,葉婷汀就不愛來這看戲了。“我記得以前門口有賣炒栗子和烤紅薯的攤兒,現在怎麼不見了呢?”尋了半天也沒見到,葉婷汀有些失望。“好多年前這邊城建,小攤販都整改了。”葉婷汀站在任容幸身後,風刮在她臉上,微微有些刺痛,她腦袋發熱,不知是睹物思人還是因為方才任容幸親了她一口。葉婷汀扯他的衣角,待他回頭突然問道:“你是不是認識時堯?”任容幸淡著表情,垂眸看了看她,點頭。“他現在在哪兒,他還好嗎?”葉婷汀就想知道時堯為什麼搬家後不見了,他明明說過會回來找她玩兒的。任容幸冷哼一聲,微怒:“葉小洲,同我約會就為了問林時堯的事兒?那你走吧,我還不至於要沾他的光。”葉婷汀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大,悶聲道:“不是,我就是隨便問問。”氣氛倏然僵硬……所幸,很快就輪到他們買票了,任容幸掏錢包買了兩張票。跟男同學看電影呢,任誰看,都是件相當曖昧的事兒。但,如果對象是任容幸的話,這曖昧就跟詩情畫意扯不上什麼關係,反倒更像是一道巨難的函數題,以葉婷汀的能力基本上算是無解的。漆暗的電影院,熒幕上透著朦朦朧朧的光。上映了多年的老電影,劇情都是知曉的,來看戲的大多是年輕人,貪圖電影浪漫的氛圍。葉婷汀卻隻有尷尬。電影開場沒多久,坐她旁邊的一對情侶就旁若無人地上演真人親熱戲碼,左邊的男士摸著女朋友的大腿,一路從腿摸到腰,親得嘖嘖作響。葉婷汀用餘光偷偷打量任容幸,他倒鎮定得很,麵無表情地看電影,手掌托著下巴,不發一語。太過鎮定了反倒顯得詭異。葉婷汀擠向任容幸,想離那對情侶遠一點,她側過身子,一不小心,胸碰到了他的胳膊,柔軟的一處壓過他的手肘,妥帖地陷了進去。任容幸動了一下,她的內衣很薄,溫熱的觸感,黑暗中愈加真實。葉婷汀忙彈開,拉開兩人的距離,灼熱的臉燒得厲害,假裝沒注意到,緘默地盯著熒幕上穿旗袍的張曼玉婀娜多姿地與梁朝偉擦肩而過。身旁的情侶總算是消停了。右側的任容幸卻偎了過來,他臉挨她很近,近得能聽見她呼吸急促的聲音。那燦若星辰的雙眸,眼波流動,他纏綿地問:“你害羞了?”少女的臉紅得像顆熟透的番石榴,氣若遊絲道:“沒,沒有。”從戲院出來後,天也黑了。十月初,月色微涼,秋風肆意,順著馬路邊的法式梧桐,任容幸拽著她往武康路走,葉婷汀露在外麵的腿有些冷,臉上的溫度卻居高不下。任容幸故意不去看她,單單握著她的手腕。葉婷汀的手機在包裡震動。停下腳步,想要接電話,右手被任容幸緊拽著,無論如何也取不出包裡的手機。“等一下——”葉婷汀呐呐地喊。任容幸側過臉:“嗯?”“我接個電話。”葉婷汀扯回手,抿嘴低頭掏出iPhone。來電的是顧陽,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七點,他一定在家等她了。“不接?”任容幸見她躊躇不安的樣子。葉婷汀猶豫了一陣,按下靜音關閉手機。“不接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同顧陽解釋為何不回家。任容幸走向她,邁出一步,伸出雙手捧住葉婷汀的臉,罕見的一臉真摯,問道:“呐,葉小洲,你冷不冷?”葉婷汀嫩白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把他的手從她的臉上掰下來,說不上來心裡什麼滋味。認識他的第一天起,任容幸就以各種理由、各種方式與她進行親密接觸,這個人似乎對青春期的男女之間應該保持適當的距離沒有概念,心情好的時候親她、抱她;不高興了就踢她屁股、用籃球把她壓在墊子上實施暴力。初始,葉婷汀當然很生氣自己被冒犯,但時間一長,她竟然漸漸感到習以為常,這想法簡直太可怕了。任容幸不介意她抗拒親近的舉動,溫柔地看著一臉嬌憨的葉婷汀,問道:“餓不餓?我請你吃新淮城的清蒸梭子蟹怎麼樣?”新淮城是本市新開的一家爆火的高檔菜館,葉婷汀聽爸媽說起過,這家館子的餐又貴又難訂,她媽本想在中秋節那幾日找個時間做東請客,結果整個十月份的晚宴都沒空位,想花錢都找不找門路,恨得胃出血。“我不愛吃淮揚菜。”葉婷汀婉拒道,她倒不是心疼任容幸花錢,反正他家有錢,她是怕去了沒位子弄得大家尷尬。任容幸今兒心情不錯,耐著性子又問:“那你喜歡吃什麼?”葉婷汀:“我喜歡吃麥當勞”“瞧你這點出息。”任容幸輕彈一下她的額頭,手機震動,他接起電話:“喂,乾嘛?”葉婷汀靠著高大的法國梧桐,靜靜地聽任容幸講電話,沒有丁點瑕疵的細腿不甘寂寞地晃來晃去,晃得任容幸眼睛疼,心思也不在電話上了,在她的腳踝、膝蓋、大腿幾處徘徊。靠,這麼冷的天為什麼要穿短裙?任容幸掛了電話,對葉婷汀說:“彭顯他們要去洋房吃飯,叫我過去,你跟我一起去吧。”葉婷汀踹了一腳樹根,心想:彭顯叫你吃飯為什麼要拉上我啊,我跟他們又不熟。硬邦邦地說:“我不去,你自己去吧。”任容幸平生沒見過葉婷汀這麼麻煩的女的,你叫她坐車她想擠地鐵,你想請她吃飯她說不合口味,反正你讓她乾嘛她就偏偏反著來。彭顯說,這種女的就叫作,給她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給她遞根竿子就能上房揭瓦。這樣的女孩兒不能慣著,對她太好沒意義。任容幸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支煙,叼嘴裡:“你真不去?”葉婷汀蹙眉,偏過臉躲他吐的煙圈:“不去。”任容幸將抽一半的煙扔地上,靴子踩熄煙蒂,壓著嗓子頤指氣使地說:“好,那你走吧。”說完邁著大長腿轉身就走。他打籃球的好身材,一身精瘦的肌肉,穿衣有型,脫衣有肉,離去的背影漸行漸遠,葉婷汀反應過來,趕緊去追。她不知道任容幸發的是哪門子的脾氣,語氣那麼可怕,完全是出於本能的反應,未經大腦地跟上去追他。任容幸知道葉婷汀跟在他身後,不禁加快步伐,心下冷笑:真厲害,叫她走,她就偏偏不走。他走得越來越快,葉婷汀漸漸跟不上了。月光下,英俊挺拔的男生白衣黑靴,腳下生風,一米開外跟著個紅杉短裙的小姑娘,裙擺飄飄,長發飛揚。“你等等——等等我——”葉婷汀忍不住出聲,尖聲叫道。任容幸抿去嘴角含著的一抹淺笑,頓下腳步,緩緩轉身,冷聲道:“為什麼?不是不去嗎?”“我……”葉婷汀老臉一紅,含糊其辭耍賴道:“我,我有說不去?哦,我改主意了,洋房那麼貴為什麼不去?上次的事還沒跟你算賬呢,我要去!吃垮你,吃到你們破產。”任容幸笑著捏她臉,他家火鍋餓肚子時也是搖著尾巴跟在他腳邊蹭,很乖的。葉婷汀去掰他的手,抗議道:“你不要老對我動手動腳。”“不行。”任容幸抱住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在她耳邊說:“誰叫我喜歡你呢。”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長臂將她牢牢鎖住,一臉的不懷好意,“葉小洲,你心裡沒點數嗎?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跟你約會?”葉婷汀的心砰砰亂跳,聽到他說喜歡她,雖然壓根不信,但還是會感到雀躍。噘嘴嘟囔道:“我腦子有問題才會相信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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